罗拉拿着一个陶罐蹦蹦跳跳地来到大沼泽旁边的井边打水。她先把陶罐冲得凉凉的,以免散发热气,又在里面盛满了清凉甘甜的井水,塞紧罐口,抱着陶罐打算带给正在割草的爸解渴。
罗拉走在飞舞着蝴蝶的小径上,看着翅膀如薄纱般透明的蜻蜓正敏捷地捕捉蚊虫,还有满身是条纹的地鼠胡乱地追逐着,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接受着太阳炙烤的罗拉突然被阴影覆盖了,她抬头一看,是一只有着利爪的老鹰正盘旋着寻找猎物。
罗拉远远地向爸招手,爸看见罗拉来送水,高兴地直接从割草机上跳下来,接过陶罐就咕咚喝了一大口。“真是爽快啊!”爸又斜斜地举起陶罐喝了几口,接着仔细地塞好罐口,轻轻地放在地上,用刚刚割下的鲜草覆盖住。
“这太阳这么炎热,真想马上就能种出大树来遮遮阴凉呢!”爸开玩笑似的感慨道。虽然这么说,他其实很庆幸这里没有一棵树。以前在大森林的开垦地上,爸每年夏天都要花费大力气砍掉许多小树,但是达科他大草原这儿却连一株小树苗都见不到,所以一点儿树荫都没有。
“其实身上热乎乎的才更有力气干活呢!”爸喝了水以后振奋起来,他爬上割草机,坐在高高的铁板座位上,一边手持着操纵杆,一边用“啧啧”的声音催促山姆和大卫这两匹马儿开工。马儿缓慢地前行,带动着着割草机开始收割。割草机的钢尺刀片很长也很锐利,在青茎草中呼啦呼啦地转动,不断有长长的草被割断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连成了一片。
傍晚的草原,空气中好像带着烘烤炉中烤面包的香气。罗拉没有走,她抻着印花布裙子弯腰坐在草丛中,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爸一趟又一趟地割草。刚刚钻进地洞中的小地鼠见没有了危险,又跑出来在罗拉身边蹦来跳去。轻盈的小鸟扑腾着飞来,停靠在弯曲地青草茬上,小心地保持着平衡。条纹密布的蛇无声地蜿蜒,穿梭在细密的草丛中。那条蛇抬头盯着她,罗拉突然觉得自己在蛇的眼里,一定像一座山那样庞大。
这条颜色鲜艳的蛇看起来十分温和,圆圆的眼睛很亮,像会发光的珠子。舌头丝丝地吐着,散发着身体腾腾的热气。因为无法从罗拉的身上爬过去,于是它调转了方向,低了低头,又钻到了草丛中。罗拉知道这种蛇专吃破坏庄稼的害虫,不会咬人,而且很有益处,所以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恐惧。
就这么又待了一会儿,割草机离罗拉越来越近。配合着割草机的方向,马儿慢慢地走过来,罗拉就在大卫的鼻子底下,突然开口说话了。大卫被吓了一跳,爸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喊停,说:“罗拉,你怎么躲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啦。”
罗拉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爸,我能帮你割草吗?求求你啦,让我帮帮你吧。”
爸听了这话后,把帽子摘下来抖了抖,又用粗糙的手把汗湿的头发全部竖立起来,让风能够更好的吹干它。然后他说:“罗拉,你还是个小丫头,不够强壮,也没有力气啊。”
“爸,我可以的!”罗拉说,“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我知道我可以的。”
罗拉知道爸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堆草,可是这是一片新开垦的土地,上面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家农户,家家都在忙着开垦自己的土地,哪有人来做帮工?况且爸把大量的钱都花在买割草机上,并没有多少剩余的钱可以雇佣工人。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就来试试看吧。”爸说,“如果你要是真的可以帮助我,我们自己就可以完成割草和堆草的工作啦。”
罗拉很高兴,她看得出爸的心理负担被她消除了,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
“你能做吗?好吧,如果你肯定的话。”妈有点儿怀疑,但还是肯定了罗拉。罗拉知道,妈觉得只有外国女人才在田里干活,而她们都是美国人,并不需要干属于男人的活。但是如果罗拉能帮着做割草和堆草的活,就能解决没有帮手的严峻问题。所以她也并没有拒绝罗拉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