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日自香港】
嗣兴兄:
到此后曾托友人转一信给你,不知转到了没有?
走后,是不是白走了两次呢?那些会面,我晓得你是抱着热忱来的,但却不能明白地说出什么,而我,被疲乏的心境所窒息,也不能说出什么。
我罜念你的长篇,那并不像你自己所想的,是失败的作品,我看,进步的读者会感受它的生命的。望即寄来,我一定设法使它出版。我不知道你把后半怎样改写的,早晓得要在这里出版,你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要说的东西。短篇,也望收齐整理后寄来。
那以后,有新的写作没有呢?愿你能克服对于生活的苦痛,把生命寄付在创作里面。新作可抄寄渝港各一份。
如太平洋局势无大变动,我当勾留此地。想筹划一个大点的杂志,不知能否实现。
何先生近状如何?附信望寄去。另一信也望即日转寄。信寄香港邮箱1184号张成收。
F.
六月二十一日
【一九四一年八月九日自香港】
嗣兴兄:
信和稿收到了。我懂得你对于你自己的追求是苛刻的,因而这里有了深划的心理解剖,但我觉得这离心理纠葛没有过活得社会纠葛里面,失败处就在这里。例如,林和校长的冲突,很影响了左莎的心绪,但怎样的冲突,怎样影响了她呢,你反而避开了,只是抽象的林、左的对话等里面去反映,使读者感受不到社会感的迫力。我认为,你应该在更浓的社会感的形象里面去把握心理发展。像林所说的“公社”就完全是抽象的,能够这样了的林,应该在实生活里面经验这个苦恼罢。最后的雷雨,太重复丫,这样的境地恐怕不少小说或电影用过了。说得很略,你想想回答我。
托尔斯泰对老高说的话全不对。老高的人物所说的话,是他们可以说的,至少是想说的。问题是看他是否通过了活的语言、表现方式。要发掘隐藏着的东西呀。我记得对你谈到过这一层。所以,你的朋友们对你的意见,也不全对。你对于劳动人物的追求将带你到一个远大的前途。我认为你应向这个方向突进。
还有短篇么?望即抄寄。刊,想在来月初出世。有散文、读书记之类的短文,望即寄。何先生处,望催~催,并托他去信张元松,告诉我的行踪和通信处。
杂志方面,老板一直不理,不知稿费寄了没有?②托付的友人来了一信,说下期已排好,但以后又无消息。请他们寄几册来也没有影子,毫无办法。过几天再看罢。
是的,这里经常在动摇中,无法预计。孩子们又在上海,我不能去,他们来又无法生活,我担心会弄到妻离子散的地步。早知道这样,该走向相反的方向去的。现在,只好不管它了。
守梅兄是一个热情人,希望你们有相互取益的地方。
匆匆祝好
成
八月九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