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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由几何形状构成的建筑,由各种建筑组成的城市,它们缄默地矗立在大地之上,表达着人的各种信念。经典的“剧目”,如园林、宫殿、广场、大厦在不断上演。与此同时,街道、咖啡馆、酒吧、茶楼,这些“小品”也穿插其间,好似城市里与建筑间的各色光线。
  它们或明或暗,使人时而陶醉在夺目的璀璨中,时而又深陷于暖昧的昏黄里。我们就在这种浑噩中,徘徊、沉沦。
  朱大可从不吝于用他那精准的语言来破解晦涩难懂的隐喻,朱大可也从不惮于用他那犀利的思想来斩断浮夸矫情的伪饰。由建筑构成的城市,以及城市中的每一条光线终究是一连串文化的符号。表面上,这些具象的形态矗立在大地之上,是视觉的狂欢,是情欲的盛宴,但这种叙事只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它们都是在文化土壤上绽放的谛异的花朵。
  《乌托邦》的作者是朱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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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花园:莺歌与毒药
花园是女人的乌托邦
花园是亡灵的安魂所
江南园林的折叠时空
章华宫的细腰文明
阿房宫的辞赋火焰
圆明园的奢靡幻像  显示全部信息花园:莺歌与毒药
花园是女人的乌托邦
花园是亡灵的安魂所
江南园林的折叠时空
章华宫的细腰文明
阿房宫的辞赋火焰
圆明园的奢靡幻像
迷墙:风景与哲学
墙的精神分析
长城脚下的国族叙事
哭墙上的眼泪与教义
柏林记忆:大墙、逃亡和涂鸦
世界需要一张轻柔的皮
中国建筑的母题冲突
石器文明与木器文明
三维民族与二维民族
圆形政治与矩形政治
照射中国的光线
感官饥饿的庆典疗法
火炕:人口制造业的最大机密
瓦斯灯里的忧伤气体
电灯是权力的象征
霓虹灯下的哨兵
光明城市的乌托邦
焰火影像的礼赞
权力美学与新建筑运动
赢政和朱棣的形象工程
奇迹背后“看不见的手”
高楼上的“顶戴”和“皇冠”
摩天大楼的阳具政治
混凝土暴政和城市硬化危机
十里洋场咏叹调动
情欲在上海尖叫
外滩的精神分裂
南京路的歌舞霓虹
衡山路的文化碎片
淮海路的馍碚秸?br /> 空间的乌托邦
西方想象运动中的身份书写
第三世界的乌托邦面孔
谁主沉浮:两种旧天地的博弈
“新天地”:青砖和玻璃的双重神话
祈福新村:第二代建筑乌托邦运动
华夏地理牛皮书
徽州民居的权力布局
乌镇的乌托邦
丽江与大理的双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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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江苏吴江震泽镇的锄经园,占地只有240平方米,园内建有四面厅,在其中一个锐角部位,还建了二层楼阁“藜光阁”,阁内仅能容纳一桌。此外还有游廊和假山,山上甚至建有半座亭子,成为现有盆景化园林的样板。它的存在,向我们昭示了“细小美学”所能企及的高度。
  这无非是一种盆景化生存的策略。但“小”正是我们切入江南园林的逻辑起点。这种奇怪的花园,响应着“天人合一”的哲学,却是一个反向的文化黑洞。它没有融入广阔的自然,而是恰恰相反,它要把花木、山峦和池沼等自然形态收纳到花园内部。这种看似错乱的逻辑,正是我们要探究的真相。“反向合一”蕴含着花园的危机。园林设计师将面临这样的追问:究竟要多大的人造空问才能容纳整个宇宙体系?江南园林机智地解答了这个难题。反向的“天人合一”要在一个微小的时空里填入宏大的宇宙,就必须把宇宙(自然)元素转换成一堆符号。其中,山体符号由湖石堆叠的假山来表达,水体符号则是那些精心挖掘的池沼,住宅符号主要由亭台承载,而山林符号就是那些精心布局的树木。这些被缩微的符号,构成了园林营造的基本语词。正是这种符号重新定义花园空间,制止了它对土地广度的渴望。
  但江南园林符号是发育不完全的,它介于符号和实体、能指和所指之问,仿佛是一堆进化过程中半途而废的产品。这正是设计师所预期的后果:江南园林既完成了文化象征,又捍卫了建筑实体的功能,也即居住和游走的权利。这是世界上最奇特的文化发明,符号化进程没有瓦解实存,却把花园变成了最具诗意的居所。
  符号化手术修改了传统花园的属性。那些被压缩的空间是畸形的。咫尺间距的世界,从漏窗借入的景致,自我交叉的回廊,阻拦视线的围屏、院墙和树木,所有这些造园手法,都旨在把大量事物(亭阁和山水)挤压在一起,制造出空间的变形、弯曲、交叠和自我缠绕。与此同时,时间也遭到了压缩,在行走的过程中,景色在不断置换,四季悄然涌现,这是人在围绕时问旋转。而在另一方案里,四个方向开窗的厅轩四周,被栽种了四季植物,这是时间在围绕人进行旋转。这两种旋转方式都制造了时间的折叠。
  经过适度的折叠之后,被挤压的时空就能被用以栖居和旅行。居者与游者在其问同时诞生,他一方面静居和坐卧,一方面涉过高山流水。他是居民和游民的合二为一。园林主人足不出门,却已完成了规模浩大的出游。江南园林抚平了居与游的冲突,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内在地统一在围墙里。生命的感受性被全部打开了,人得以尽其可能地生活。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建筑体,能够像江南园林那样,以符号化的方式解决存在的两难困境。
  时空的符号化压缩,导致了精神不可名状的弯曲。一种自我回旋的哲学涌现了,灵魂被折叠起来,蜷缩在一个抽象的空间里。精神旅行的路线被涂改了。对于园林而言,家居就是驿站,假山就是浩然宇宙,精神旅行的起点与终点是同一的,江南园林的本性,就是要制造出各种时空的循环。这种循环不是希腊式悲剧,而是一种超然的东方喜剧,它容忍了人的多重分裂,并且制造出一个终极之圆,被游戏的弧线所描绘。人是这圆的造物主,也是这圆性情温和的囚徒。
  在文官们留下的历史笔记里,园林总是被描述成最蛊惑人心的存在游戏。它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乌托邦,超越人类以往所有的花园经验。几乎所有的园主都沉陷于这个神话,被虚构的自然、市井、书斋和家居所蛊惑。
  这正是符号迷宫的特点,却没有像米诺斯迷宫那样使人产生焦虑。它用意象替代了怪兽,不倦地制造着文人诗情的狂欢。它不仅阻止了入侵者,也阻止了主体逃逸的狂乱脚步。迷宫描绘出文化安全的假象。
  被折叠的时空具有精神弹性,足以防御来自外部的痛击。在晚明时期,严重的民族危机已经逼近,旧的王朝行将破碎,入侵者以反面的激烈方式,探查着士大夫的忠诚度。死亡还是生存,这个问题变得异常尖锐,刺伤了文官的良知。如果园林没有被焚毁,那么它的游戏法则就会庇护园主,使本质化的实存变得轻盈起来。
  钱谦益是这方面的一个范例。在背叛了旧主之后,他携手妓女柳如是,躲入园林深处,以摆脱士大夫群体的责难。根据历史记载,他的避难所里到处是名瓷、奇石、法帖和古版图书,那些经过题写的女人和古董就是最有效的吗啡,令政治失贞者产生文化童贞的幻觉。他就此跃入精神的自我循环。他是迷失在园林意象里的最孤独的符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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