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内容简介】

  本书荟萃了2012年最好的中国文学评论和思想者,林建法先生精心遴选的篇目,代表了2012年中国文学批评的高度,入选文章站在当代文学、文化的最前沿。本书集中展示了而当下学人的风采,对当代文学的研究具有年鉴的性质。


【编辑推荐】

  一本书,读懂2012的中国文学 李敬泽总主编,各文学门类泰斗倾情加盟*权威的文学年度精选2012,中国文学不止是莫言


【作者简介】

  林建法,男,汉族,1950年11月出生,福建连江人。1982年1月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理论学会理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1982年始一直从事文学理论编辑工作,主要著述有《寻找精灵——文学情感及其他》,译著有《性与文本的政治——女权主义文学理论》(与赵拓合译),主编有《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六部、《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文学批评》七部、2000—2007《中国*中篇小说》七部、2000—2007《中国*短篇小说》七部、“新经典文库”等数十部。


【目录】

当代作家评论
张新颖 沈从文与二十世纪中国
栾梅健 面对历史纠结时的精准与老到——再论莫言《蛙》的文学贡献
张清华 春梦,革命,以及永恒的失败与虚无——从精神分析的方向论格非
王德威 “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齐邦媛与《巨流河》
黄 平 破碎如瓷:《古炉》与“文化大革命”,或文学与历史
王安忆 虚构
王彬彬 《遍地月光》与长篇小说的语言问题
洪治纲 解构者?乐观者?见证者——论余华《兄弟》中的李光头形象

现代汉诗研究
吴晓东 “搭建一个古瓮般的思想废墟”——评欧阳江河的《凤凰》

文学讲堂
莫 言 文学与世界
林 白 我的中国经验

文学对话录
金 理 陈思和 做同代人的批评家

文学思潮与流派
陈众议 文学“全球化”背景下的学术史研究
南 帆 文学经典、审美与文化权力博弈
王晓明 从文化研究的窗口望出去
陈晓明 去历史化的大叙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精神中国”的文学建构
王 尧 关于“九十年代文学”的再认识
黄发有 文学与年龄:从“六〇后”到“九〇后”
张学昕 新世纪十年短篇小说论

文学史写作与研究
孙 郁 鲁迅对马克思主义批评观的另一种理解
吴 俊 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史研究刍议

海外汉学研究
〔美〕张英进 著 林 源 译
从反文典到后文典时期的超文典:作为文本和神话的张爱玲

当代外国文学
乔安娜?班齐亚 著 史国强 译 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免费在线读】

  沈从文与二十世纪中国
  张新颖
  很高兴来“批评家讲坛”作这么一个讲演。我想一开始就说明我的意图。大家可能注意到了题目中的“与”这个字,它是一个表示关系的连接词:我想用沈从文的例子,把这个关系突出出来,变成一个问题,进入我们的意识,进而我们能够注意、能够思考、能够讨论这样的问题。一个人和他身处的时代、社会构成什么样的关系,本来应该是有自觉意识的,可是现代以来的中国,也许是时代和社会的力量太强大了,个人与它相比简直太不相称,有悬殊之别,要构成有意义的关系,确实困难重重。这样一种长久的困难压抑了建立关系的自觉意识,进而把这个问题掩盖了起来——如果还没有取消的话。不过总会有那么一些个人,以他们的生活和生命,坚持提醒我们这个问题的存在。
  这样说听起来多少有点抽象,我还是赶紧进入到这个题目的具体情形中来。
  一、有来路,才有自我
  沈从文是大家都熟悉的名字,我们学现代文学,总要讲到他这个人和他的作品,可是,我们到底对他熟悉到什么程度?我们熟悉他的什么?沈从文生前,总是有感到不被理解的痛苦,三十年代创作高峰时期美誉加身的时候,他就有这种强烈的感受,更不要说后来遭遇挫折和磨难的漫长的人生路途当中了。一九六一年,沈从文在一篇没有完稿的文章的开头,写下了这样两句话:“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1)沈从文身后,这两句话分四行,刻在一块大石头上,立在凤凰沈从文墓地。这话里当然有不被理解的郁闷,更表达了渴望理解的心情,而且,给出了理解的途径和方法。
  那么,“照我思索”的“我”是怎么回事?显然这是一个关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这一连串伴随着人的自我意识而生的古老追问,到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陈腔滥调。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这样的问题如果脱离具体的生命情境来抽象地讨论,都可能是茫然无效的。
  在二十世纪中国,有一种典型的——因为普遍而显得典型——关于自我的叙述,就是在生命经验的过程中,猝然遭遇到某种转折性的震惊时刻,因而“觉醒”。这种“觉醒”是“现代”的“觉醒”,因为造成“觉醒”的力量,直接或间接地来自现代思想和现代理论。它可能是无政府主义思想,也可能是自由、民主、平等的观念,还可能是科学主义、公理论、进化论,当然还有马克思主义,甚至是后来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等等。“觉醒”的意思是说,以前浑浑噩噩,糊里糊涂,蒙昧混沌不成型,“觉醒”之后恍然大悟,焕然新生。以“觉醒”为界限,以前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甚至说,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有“我”,现在才感觉到“我”的存在。这种类型的叙述很多,已经成为一种经典模式,不仅在文学创作里经常读到,在作家的自叙性文字里也屡见不鲜。如果我们把眼光从文学领域扩展开去,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不单单是一种文学模式,同时是更为广阔的现代文化和现代社会的一种叙述模式。
  当然,这没有什么奇怪。个人的震惊性经验是和古老中国的“觉醒”共振而生的,社会的现代转型和个人的现代塑形互为因果,互相呼应。从单个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现代的“我”似乎主要是由现代思想和现代理论所促生和塑造的,它的根源不在生命本身,而是外来的力量。它的确立是断裂式的,否定了“觉醒”之前的阶段才有了“新我”,因而它是没有自身的历史的。
  这种断裂式的“觉醒”没有发生在沈从文身上。他的“我”,不是抛弃“旧我”新生的“新我”,而是以往所有的生命经验一点儿一点儿积累,一点儿一点儿扩大,一点儿一点儿化合而来的,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确立起来。这样确立起来的自我,有根源,有历史。如果我们从这个意义上看《从文自传》,就会发现这本书不仅好玩,有趣,而且或显或隐地包含了理解沈从文这个人和他全部作品的基本信息。
  这部自传是一九三二年暑假在青岛大学用三个星期写成的,你可以想象那种一气呵成的状态。这一年沈从文三十岁,已经闯荡文坛十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赢得了一定的声名,但是最好的作品还没有出来。我们不妨提出这样的疑惑:为什么这么早就急着写自传?除去有人约稿等外在因素,他写这部作品的个人的内部冲动是什么?
  自传从生长的地方写起,那个小山城如今以风景秀美著称于世,沈从文起笔写的却是它暴政血腥的起点和历史:它本就是为镇压边苗叛乱而建。从逃学的顽童到部队里的小兵,成长过程中种种平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慢慢地“教育”出一个逐渐成形、不断充实、层层扩展的生命。这种“教育”,来自三个方面:自然、人事和历史文化(沈从文称为“人类智慧的光辉”),天地人文交融浑成,共同滋养出一个结实的生命。“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是怎么来的?生命的来路历历在目。自传写到二十一岁离开湘西闯进北京即戛然而止,自我的形象已经清晰地确立起来了。
  不是说沈从文到北京的时候就有了这样明确的自我意识,而是说,在此后经过大约十年的多方摸索之后,至晚到写《从文自传》的时候,沈从文重新确认了这个自我。可以说,正是借助自传的写作,沈从文从过去的经验中重新确认了使自我区别于他人的特别因素,通过对纷繁经验的重新组织和叙述,这个自我的形成和特质就变得显豁和明朗起来。自传的写作,正是沿着自己生命的来路追索自我。自传的完成,就是对这个自我的确认的完成。过往的经验和历程之所以有意义,之所以要叙述和值得叙述,就是因为要靠这个过程才能把自我确立起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个基本的不同,断裂式的“觉醒”的“新我”是靠否定自己的历史而确立的,而沈从文的自我是通过肯定自己的历史而确立的。
  之所以要确立这样一个自我,对于一个年轻的写作者来说,是为已经可以触摸到的将来而准备的。此后,最能代表这个自我的作品就呼之欲出了。果然,《边城》和《湘行散记》接踵而来。
  《从文自传》是一部文学自传不错,但是今天,回看沈从文的一生,如果仅仅把这本书的意义局限在文学里面,就可能把这本自传看“小”。对于更加漫长的人生来说,自我确立的意义不仅仅是文学上的;这个确立的自我,要去应对各种各样的挫折、苦难和挑战,要去经历多重的困惑、痛苦的毁灭和艰难的重生,而且要在生命的终结处,获得圆满。
  二十世纪的中国动荡多变,每一个自我都不断面临着时代潮流波折起伏的考验。某个时期的某些思想和理论所催生和塑造出来的自我,如何应对思想、理论潮流的一变再变?特别是,如何应对时代现实的巨大转折?应对的依据在哪里?种种不断的考验,对沈从文这样的自我也同样严峻,他的本能反应始终是叩问和探究由自己生命的实感经验所形成的自我,从自我的历史中找到当下和将来的存在方式。
  不是说沈从文确立了自我,这个自我就固定住了,因为实感经验在时时增加,生命的来路在刻刻延长,新的问题层出不穷,也会激发出对自我的新的询问和新的发现。譬如,一九四六年,针对说他“不懂‘现实’”的批评,沈从文写自叙长文《从现实学习》,回顾从事文学以来的种种人事和社会经验,心路蜿蜒清晰而伸至当前,同时也强烈地暗示出以后的命运。
  每到大的关口,沈从文会习惯性地勘探自我的来路,以此帮助辨认出现在的位置,确定将来的走向。《从文自传》写在创作的巅峰状态即将出现的前夕,仿佛是对沈从文最好的作品的召唤;《从现实学习》于纷纷扰扰的争斗中强调个人在时代里切身的痛感,对自己的文学未来及早作出了悲剧性的预言。一九四九年,在至为剧烈的时代转折点上,在个人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沈从文又写了两篇自传——在完全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唯一所能求助的,是那个自我。这两篇自传,一篇叫《一个人的自白》,一篇叫《关于西南漆器及其他》,是一部大的自传中的两章,沈从文计划中这两章之间还有八章。很多人没有读过这两篇自传,作者生前没有发表过,《沈从文全集》根据手稿整理收入,我想,有心的读者通过这个非常时期的特殊写作,一定能够对沈从文其人其作产生更为深切的感受和贴近的理解。
  沈从文一生中的自传性文字不只我上面提到的这些,长长短短还有很多。如果把不同时期的自传性文字对照起来读,会看到他这个自我的一脉相承的核心的东西,也会看到在不同的现实情形中、在个人的不同状态下的不同侧面和反应。
  二、人,没有装到新文学的框子里面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