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内容简介】
  本书完整收录了威廉吉布森创作生涯中的*短篇作品,包括其科幻处女作《全息玫瑰碎片》,挑战旧式科幻的战斗檄文《根斯巴克连续体》;更有三篇赛伯朋克的先驱之作《约翰尼的记忆》《新玫瑰旅馆》《整垮铬萝米》,吉布森最富盛名的长篇作品《神经浪游者》即滥觞于此。
  这十篇异彩纷呈的杰作记录了赛伯朋克宗师的成长历程,是科幻拥趸不可或缺的史料级文本,极具收藏价值。
【编辑推荐】
  科幻迷必读的史料级文本
  采撷赛伯朋克宗师的十个灵魂碎片 剖析互联网大时代的技术奇想之旅
  赛伯朋克宗师威廉吉布森**的短篇作品集,从其科幻创作的处女作到《神经浪游者》的萌芽之作均收录其中。除了当下*“酷”的赛伯朋克故事,还包括了太空探险、都市奇幻等吉布森鲜有涉猎的题材。
  布鲁斯斯特林和吉布森本人作序,解读每一个短篇背后的故事,剖析大师的创作成长之路和20世纪下半叶科幻文坛的变幻风云。堪称“史料级”文本,是科幻迷和科幻研究者的必读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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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威廉吉布森(1948— ):世界著名科幻小说家,“赛伯朋克”科幻流派宗师、“蒸汽朋克”科幻流派创始人之一。
  1984年,吉布森的《神经浪游者》甫一出版,便将科幻小说三大最高奖项:雨果奖、星云奖和菲利普迪克奖收入囊中,轰动一时。此后“赛伯朋克”作为一个崭新的科幻小说类型被广泛接受,并对后来的文学、影视和科技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吉布森的长篇“赛伯朋克”小说代表作有:
  “蔓生都会”三部曲
  《神经浪游者》(Neuromancer,1984)
  《倒数归零》(Count Zero,1986)
  《蒙娜丽莎超速档》(Mona Lisa Overdrive,1988)
  “桥梁”三部曲
  《虚拟之光》(Virtual Light,1993)
  《虚拟偶像爱朵露》(Idoru,1996)
  《明日之星》(All Tomorrow's Parties,1999)
  “蓝色蚂蚁”三部曲
  《模式识别》(Pattern Recognition,2003)
  《幽灵之国》(Spook Country,2007)
  《零历史》(Zero History,2010)
  此外,吉布森还与布鲁斯斯特林合著有世界首部“蒸汽朋克”小说《差分机》(The Difference Engine,1990)。
  吉布森现居加拿大,仍在构思着瑰丽的赛伯世界。
【目录】
1986年初版序
源代码(自序)
约翰尼的记忆
根斯巴克连续体
全息玫瑰碎片
酒吧里的归栖者
蛮荒之族
红星,冬季轨道
冬季市场
空战
整垮铬萝米
【媒体评论】
  这些短篇作品生动地反映了科幻的革新过程,(对旧时代而言)它们既是挽歌也是檄文。吉布森的手指激动地不断按下快进键,为我们昭示了文学前进的一种方向。
  ——《泰晤士报》
  吉布森的词句在丝绸与钢铁之间自如切换,在讥讽与真诚之间一路狂飙。
  他就像雷蒙德钱德勒,是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风格作家。
  ——《纽约时报书评》
【免费在线读】

  约翰尼的记忆
  我把霰弹枪装进阿迪达斯背包,又塞了四双网球袜进去。这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可我就是想达到这种效果:如果他们觉得你是个糙哥,你就跟他们玩技术;如果他们觉得你是技术型,你就跟他们硬来。本人是技术型,所以这次我要表现得尽可能威猛。可是这年头,多少也得有点技术,你才威猛得起来。比如说这两把十二毫米口径霰弹枪,我就得猫在机床上,卸掉枪托装子弹;我从一张老旧的缩微胶片上查过资料,学习手动装弹;我还得造一套新的压力装置把子弹底火摆正位置--都不是容易事儿。但我知道,这些东西不会让我失望。
  见面地点是"飞机场"酒吧,时间是二十三点整。安全起见,我地铁坐过了三站才下车,然后走回去。
  在一个小咖啡亭的镀铬边框上,我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五官分明的白种人,胡碴坚硬,留一头黑色短发。"刀锋"整容医院的姑娘们都是索尼·毛的粉丝,总想给你做一对时髦的单眼皮,你简直难以拒绝。整容这点伎俩对拉尔菲·费斯多半没用,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有机会靠近他的桌子。
  "飞机场"酒吧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一侧是吧台,另一侧是客人坐的桌子。这里到处是皮条客、毒贩子,还有不少鬼鬼祟祟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做正经生意的。今晚把门的是磁犬两姐妹。要是待会儿情况不妙,我可不想从她们身边夺门而逃。
  她俩个头都有两米高,有着灵缇犬般的瘦长身形。其中一个是黑人,另一个是白人。除此之外,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整容的结果。姐妹俩是多年的老情人,配合默契,打起来很不好对付。其中一人原本是男的,但我一直没搞清楚究竟哪一个是。
  拉尔菲还坐在他的老位置上。他欠我好多钱。我脑子里有几百兆以低能天才状态存储的资料,我的意识无权查阅。东西是拉尔菲留在那儿的,可他老不来取货。资料只有拉尔菲用他自设的密码才能打开、提取。我脑袋的使用费本就不便宜,超期储存的额外费用更是天文数字,而拉尔菲偏偏是个小气鬼。
  然后,我听说拉尔菲·费斯出了赏格,要我的命。于是我约他在"飞机场"见面,但我是以埃德华·巴克斯的名义安排的。埃德华·巴克斯是一个走私贩子,最近在里约热内卢和北京混。
  酒吧里一股恶臭,那是非法生意的味道,令人神经紧张的强烈金属味儿。一些肌肉男在人堆里晃荡,炫耀肉块儿,脸上带着冷冰冰的假笑。有些人的肌肉结构做过移植,身体轮廓简直不似人形。
  借过。哥们儿,借过。埃迪·巴克斯来了,搞进口的快手埃迪,背着他貌不惊人的专业运动包。别在意这个小破口子,我的右手刚好能伸进去。
  拉尔菲旁边还坐着个伴儿,体重八十公斤的金发加州肌肉男,神情警惕,看着像个武林高手。
  肌肉男的双手还没离开桌面,快手埃迪已经坐在他们对面了。"你是黑带?"我急切地问。他点点头,一双蓝眼睛开始自动扫描,目标是我的眼睛和双手。"我也是黑带,"我说,"我的黑带就在这包里。"我的手通过破口伸进运动包,扳开保险。咔嗒。"我有两支十二毫米口径霰弹枪,扳机绑一块儿了。"
  "有枪啊。"拉尔菲说道,一只胖手按在打手的蓝色尼龙背心胸口部位,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约翰尼还在包里带了把破枪。"看来,埃迪·巴克斯的伪装已经被识破了。
  我猜,他用的名字应该一直是拉尔菲,拉尔菲这个,拉尔菲那个。但是他买来的那张脸,代表的是一份虚荣。他这张脸已经用了二十年了,像熟透了的梨子。那张脸属于一位曾经的名人--那是雅利安雷鬼乐队主唱克里斯蒂安·怀特①[①这是一个带有浓重种族意味的名字,克里斯蒂安(Christian)意为"基督徒",怀特(White)可指"白种人"。--本书注释均为译注
  ]的脸。他是种族摇滚界的末代王者,当年的地位相当于现在的索尼·毛。像这样的破事儿,我脑子里记得无数。
  克里斯蒂安·怀特:典型人见人爱的漂亮脸蛋,明星级的细嫩皮肤,轮廓分明的颧骨。一种光线下像天使,换一种光线就成了堕落帅哥。但这张脸后面隐藏的,还是拉尔菲的那双小眼睛:黑黢黢,冷冰冰。
  "拜托啦,生意终归是生意,有问题就解决。咱们好好谈谈。"他的语调总是真诚得要命,克里斯蒂安·怀特般的漂亮嘴角边总是很湿润,"这位是刘易斯,"他冲肌肉男那边点点头,"他是个笨蛋,不懂事。"刘易斯面无表情,看着像是真人模型。"可你不是笨蛋,约翰尼。"
  "我当然是笨蛋了,拉尔菲,我如果不是笨蛋,这世界上还有笨蛋吗?我是一个浑身插满芯片的超级大笨蛋,你们那些破烂可以随便往我脑子里面塞,塞完了爽够了还想找人干掉我。以我这个包的名义,拉尔菲,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问题是你最近给我的这批货,约翰尼。"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位经纪人--"
  "销赃的。"我纠正道。
  "作为经纪人,我在货物来源方面有严格的标准。"
  "你只收购最好的东西。我懂你的意思。"
  他又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我一直都尽量不从白痴那儿买东西。恐怕这一次,我犯了大忌。"
  第三次叹气大概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刘易斯打开了事先粘在我这一侧桌子下的神经扰乱器。
  我把全身力气都用在右手食指上,拼命扣扳机,可我这根手指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我能感觉到枪身的金属质地,还有我缠在短枪把上的泡沫胶带,但我的手却软得像蜡一样,根本动弹不得。这时候我倒真希望刘易斯是个大笨蛋,蠢到会伸手过来抢我的包。他只要一拉,就会牵动我那根僵硬的食指,也许就能触动扳机,可惜,他还没笨到那个份儿上。
  "我们非常担心你啊,约翰尼,非常担心。瞧瞧,你给我的货,那可是日本黑帮的。只有白痴才会从他们手里偷东西,这种白痴只有死路一条。"
  刘易斯咯咯地傻笑起来。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肮脏透顶。那感觉像有几大口袋湿沙子压在我脑袋上。杀人并不是拉尔菲的风格,甚至雇用刘易斯这样的打手也不是他的习惯作法。可现在,他进退两难:一边是霓虹菊之子,另一边是这个黑帮要夺回去的东西--更有可能,这东西原来并不属于他们,他们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当然,拉尔菲可以用他的密码口令,让我进入失神服务状态,变成一个低能天才,然后我就会一口气把那些惹事招灾的程序都说出来,事后忘得干干净净。对销赃贩子拉尔菲来讲,做到这样应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日本黑帮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他们肯定知道"乌贼",而那些程序会在我脑子里留下轻微但永远无法彻底抹去的痕迹。他们才不会提心吊胆过日子,留下这些线索等着别人发现呢。关于"乌贼",我了解得并不多,只听过一些传闻。在客户面前,我当然不会提起这类传闻。不过,日本黑帮肯定不喜欢我脑子里留下的那些痕迹,它们看上去太像犯罪证据了。那伙人要是到处留证据,或者留活口,就绝对混不到今天。
  刘易斯还在傻笑。估计他正在脑中瞄准我额头后面的一个点,想象怎样刺破我的脑壳触及那里。
  "嘿。"我右侧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看上去,你们几个小伙子玩得不太开心呀。"
  "少管闲事,婊子。"刘易斯说道,那张黑脸平静如初。拉尔菲也面无表情。
  "开心点嘛!想买点乐子吗?"没等那两个人阻止,她已经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刚好能从眼角看到她。一个瘦瘦的女孩,戴镜面眼镜,黑发蓬松,穿一件黑皮衣,没系纽扣,外套里面是一件T恤衫,上面对角印着黑红条纹的几个大字:身轻如燕。
  刘易斯怒哼了一声,想一掌把她推下椅子。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根本没碰着人家。只见那女孩手一抬,好像只是轻轻拂了一下眼前掠过的手腕。鲜血喷在桌面上,刘易斯死死攥住手腕,攥得指关节都发白了。血渗过指缝,滴答滴答直往下流。
  可是,她手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看来刘易斯得去做手腕肌腱连缀手术了。他慢慢站起来,忘了挪开椅子。椅子哐的一声翻倒,刘易斯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他最好找个大夫瞧瞧,"她说,"那一下割得挺狠的。"
  "你根本就不懂,"拉尔菲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疲惫,"你完全不知道你刚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
  "真的吗,先生?有这么神秘啊?我最喜欢神神秘秘的事儿了,比方说,你这位朋友干吗这么安静,跟冷冻了似的。还有,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她举起一个小小的控制器。也不知她是怎么从刘易斯手里弄过去的。拉尔菲看上去很紧张。
  "你??呃??我给你二十五万,你把那东西还给我,然后你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他抬起一只胖手,紧张地揉搓那张苍白的瘦脸。
  "我想要的,"她打了个响指,控制器转了一下,反射着灯光,"是一份工作。你的小伙子不是刚好手腕受伤了吗?二十五万,算你预付给我的工钱好了。"
  拉尔菲响亮地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暴露了一嘴跟克里斯蒂安·怀特的脸很不般配的牙齿。她按下开关,关闭了神经扰乱器。
  "我雇你,出价二百万。"我说。
  "我就喜欢这么干脆的男人,"她笑道,"那包里是什么?"
  "霰弹枪。"
  "你太粗暴了。"她用的却是赞赏的口气。
  拉尔菲什么都没说。
  "我叫米利安斯①[①米利安斯(Millions)意为"数百万",或许是作者对上文两人竞价的调侃。
  ],莫莉·米利安斯。你想离开这儿吗,老板?别人都开始盯着咱们看了。"她站起身来,牛仔皮裤的颜色像凝固的血液。
  我这才发现,她那副镜面眼镜原来是植入的。银色镜片从高高的颧骨处平滑地升起,完全挡住了她的眼睛。现在可以在镜面上看到我新做的这张脸。
  "我叫约翰尼,"我说,"咱们得带上费斯先生一起走。"

  他正等在门外,模样像最普通的出门旅游的技术员:一双塑料人字拖,一件傻乎乎的夏威夷衬衫,上面印着他公司最热门的微处理器的放大图片。他是个温和的小个子,这种人会在酒吧里就着小块海藻脆米饼喝清酒,喝醉了就高唱公司之歌,把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没完没了地跟酒保握手表示感谢。皮条客和毒贩子都躲着这种人,从这种老实巴交的家伙身上拉不到生意。这种人通常很无趣,而且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和钱包。
  我后来猜想,他左手的一截大拇指肯定是被切掉了②[②日本黑帮有切掉一截手指认罪的传统,很多帮派分子都有断指。
  ],从指关节下方截断,换了一个人工指尖,再钻空残指,在里面安上仙台小野公司出产的仿金刚石线轴和底座,最后把三米长的单分子细丝仔细地缠在线轴上。
  莫莉正跟磁犬姐妹说着什么,我把运动包轻轻抵在拉尔菲的腰上,押着他出门。莫莉好像认识姐妹俩,我听见黑的那个在笑。
  我向上扫了一眼,这是过去养成的习惯反应。大概是因为我一直不适应空中刺眼的弧光灯,还有更高处黑沉沉的穹顶天棚。或许正因为这个老毛病,我才捡了一条命。
  拉尔菲继续向前走,我觉得他没打算逃跑。我认为他已不抱任何幻想了,或许他已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人了。
  我低下头,正好看到他身体断裂的那一幕。
  事后回想,当时拉尔菲向前迈了一步,而那个小个子技术员不知打哪儿溜了出来,满面堆笑。攻击之前只有一个预兆:他的左手大拇指断开了,跟变戏法似的。断开的那截拇指尖悬浮在空中。
  我看到了什么?镜子,还是金属线?拉尔菲停下脚步,浅色夏装的腋窝下出现了两大块黑黑的汗渍。他知道了,肯定早就料到了。
  然后,那截戏法道具似的拇指尖像铅块一样飞了起来,闪电般划过空中,好像放出的悠悠球。杀手残指上那根看不见的线横着切过拉尔菲的头盖骨,就在眉毛上方,然后嗖的一声飞起,又向下一落,从肩头到肋下,斜切过他的梨形躯干。这一记干净利落,切开的刹那甚至不见一滴血。转瞬之后,被截断的神经才做出反应,一阵痉挛,尸体倒地。
  粉红色的血雾中,拉尔菲的身体成了不规则的三块,沿着略有坡度的街面向前滚动。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抬起运动包,右手猛扣扳机,后坐力差点震断手腕。

  雨肯定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一股股雨水从破裂的天棚上倾泻下来,溅到我们身后的瓷砖上。我们俩蹲在一家外科诊所和一家古董店之间的窄巷里。她向外窥探,只有一只镜面眼探出墙角。她说"飞机场"外停着一辆大众车,红色警灯亮闪闪的。警察正在收拾拉尔菲的尸体,盘问目击者。
  我身上散落着一片片烧焦的白色织物--是那几双网球袜。运动包成了破破烂烂的一圈塑料手铐,套在我的手腕上。"真不明白,我怎么会打不中?"
  "因为他动作很快,非常的快,"她双手抱膝,皮靴后跟撑着身体,前后摇晃,"他的神经系统改造过。这家伙是个工厂定制品。"她咧着嘴笑,声音愉快而尖细,"我要搞定这个家伙,就今晚。他是最棒的,第一名、头牌、业内最新水准。"
  "你真正要搞定的,是我这个付给你二百万的人。你得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你那个男朋友多半是千叶市哪个实验室特制的变态玩意儿,是日本黑帮的杀手。"
  "千叶有什么了不起?哼,告诉你,莫莉我也去过千叶。"她把双手朝我眼前一伸,十指微微分开。她的手指又细又长,在紫红色指甲映衬下,皮肤显得分外白皙。十指下嗖地弹出十片利刃,每一片都是窄窄的刀身,两面开刃,闪着幽暗的钢蓝色光芒。

  我从来不在夜城多作停留。这儿没人付钱给我,请我储存记忆,大多数人倒是愿意花钱麻醉自己,忘掉一切。一代又一代神枪手都拿这儿的霓虹灯当靶子,维护人员已经彻底放弃了。就算是正午时分,这片穹顶下也是漆黑一片,仅边缘有一点暗淡的珍珠色。
  世上最有钱的犯罪组织正派遣冷酷、镇定的爪牙四处追踪你,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到哪里才能躲过财雄势大、拥有专用通信卫星和至少三艘太空飞船的日本黑帮?日本黑帮是真正的跨国组织,足以匹敌国际电信公司和小野公司。早在我出生前五十年,它就已经吞并了三合会、黑手党和科西嘉同盟①[①科西嘉同盟(Union Corse),类似于意大利西西里岛黑手党的犯罪组织,主要活动地区在法国科西嘉岛和马赛市。
  ]。
  莫莉有一个答案:钻进现代社会的洞窟,躲到最深、最暗的底层。在这里,任何外来势力都会马上遭遇赤裸裸的暴力,就像石块激起水面的涟漪。
  你应该潜伏在夜城。不,最好是藏身夜城上空。因为这个洞窟是上下颠倒的,它的最深处,就是最靠近天空的地方。那是夜城永远视而不见的天空,丙烯酸树脂的纤维丝总是湿答答的。在这里,低科技一族在黑暗中潜伏,像蹲在屋檐下的石像鬼,嘴角叼着黑市香烟。
  对第二个问题,莫莉也有答案。
  "这么说,约翰尼桑①[①日语中常在人名后加さん,表示尊敬,音译为"桑"。
  ],信息就锁在你的脑子里?如果没有密码,里头的程序无论如何都取不出来?"她领着我穿过明亮的地铁站台,走进远端的阴影中。两边墙上全是涂鸦,涂料长年累月地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暴怒与失落的纷乱图画。
  "客户需要储存的信息,通过一系列超微外科手术灌入我的头脑中,"我机械地背诵那篇早已烂熟于胸的推销词,"顾客的密码保存在一块特制芯片上,除了'乌贼'(干我们这行的不太愿意提这个话题),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强行提取。就算切开我的脑袋也不能把信息弄出来,严刑拷打或下药也无法让我开口,因为我自己完全不知道客户信息的内容,永远也不会知道。"
  "乌贼?那些长着许多触手、爬来爬去的玩意儿?"我们钻出地铁隧道,来到一个早已废弃的市场。我们穿过一块勉强可称作广场的空地,地上到处是臭鱼头和腐烂的水果。在广场对面的暗处,几个黑黢黢的影子盯着我们。
  "所谓'乌贼',其实是'超导量子干涉探测器'的缩写。②[②超导量子干涉探测器(Superconducting quantum interference detector)英文缩写为SQID,与乌贼(squid)发音相近。
  ]战争期间,这种设备被用来搜索潜艇,探查敌方的赛伯武器系统。"
  "哦,海军的玩意儿?打仗的时候用的?这么说,'乌贼'能读出你大脑芯片上储存的东西?"她停住脚步。我能感觉到,那双藏在镜面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要说探测磁场,哪怕型号最低级的'乌贼'都比过去的磁力探测器强10亿倍。它的效果就像在体育场的喧嚣声中听清一句悄悄话。"
  "听清悄悄话嘛,现在的警察也有这本事,用抛物面拾音器和激光系统。"
  "尽管如此,储存在我脑子里的信息还是万无一失,"职业自豪感驱使我继续说,"因为没有哪个政府敢给警察装备'乌贼'。别说警察,就连最高级的特工部门都不行。派系争端太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水门事件。"
  "海军的玩意儿,"她在黑暗中咧嘴而笑,容光焕发,"海军的玩意儿。我在这附近有个朋友,从前当过海军,叫琼斯。你最好去见见他。不过,他是个瘾君子,咱们得帮他提提神儿。"
  "瘾君子?"
  "是一头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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