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日本文学界堪称唯美的大师只有两位,一是川端康成,一是谷崎润一郎

★文学大师谷崎润一郎代表作,追寻感官之美极致,探索人性欲望*

★翻译家郑民钦译稿,川端康成之后又一名家名译系列

★设计师手绘唯美装帧,超值精装典藏版

★附赠名家版画四联书签


【当当出版每满100减40】

【内容简介】

《疯癫老人日记》收录谷崎润一郎两部长篇小说代表作《疯癫老人日记》与《钥匙》。

《疯癫老人日记》描绘了一位“疯癫”老人在耄耋之年扭曲的爱。肉体上已衰竭的老人,通过对儿媳的思慕,来满足内心的情欲。这欲望令他时刻濒临死亡,然而他的愿望,仍是永远安息在刻有儿媳脚掌拓片的墓碑下。

《钥匙》描绘了一对中年夫妇间异样的较量,夫妇二人忽然开始了互相窥看日记的精神角力,在彼此间别有用心的默许和唆使下,夫妻关系逐渐脱离常轨,陷入沉沦。《疯癫老人日记》以交替剖白内心的方式描写人性的手法,对日本文学影响极其深远。


【作者简介】

谷崎润一郎(1886-1965),日本文学大师。著有长篇小说《细雪》,中篇小说《春琴抄》《疯癫老人日记》《钥匙》,短篇小说《刺青》,随笔《阴翳礼赞》等。

郑民钦,翻译家,学者。现任教于日本城西国际大学人文学部。译有《东京人》《春琴抄》《疯癫老人日记》《奥州小道》《政治少年之死》《源氏物语》等。


【媒体评论】

★谷崎润一郎的小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描写传统道德、观念、理性乃至生命自然规律对于情欲的压抑,以发现人的天性、人的本能的东西。——叶渭渠

★谷崎润一郎亲手开拓了现代文坛一个不曾有人涉足的艺术领域。——永井荷风

★这是文学之曼妙,把不敢摊开来看的人性,公开袒露在阳光下,反倒有种坦荡的正派。——热心读者


【目录】
疯癫老人日记钥匙
【前言】
序言
【免费在线读】

疯癫老人日记

谷崎润一郎 著

郑民钦 郑颖 译

十七日。昨晚的盂兰盆节送灵火结束后不久,飒子就走了,她说乘坐夜间的特快去京都观看祇园会。这大热天出门很辛苦,但春久说要拍摄祇园祭活动,昨天就已经到达京都。电视节目摄制组下榻京都饭店,飒子则住在南禅寺,说是二十日回来。她和五子关系不好,终归住不了几天。

“什么时候去轻井泽?孩子们一来就乱哄哄的,还是早点去吧。”老伴说,“二十日是暑伏。”

“今年还去不去呢……像去年待那样长时间觉得无聊,而且和飒子约好二十五日要去后乐园的体育馆观看全日本蝇量级拳击卫冕赛。”

“老人偏逞能,去那种地方,小心别摔伤了。”

二十三日。……写日记是因为自己觉得有意思才写,并非为了让别人看。视力急剧衰退,不能长久看书,又没有别的消遣方式,这样写字可以尽量消磨时间。用毛笔写,字写得很大,以便阅看。因为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便将日记锁在手提式保险柜里。保险柜已经装满五个,心想早晚要付之一炬,转念又一想留下来也不坏。时常把以前所写的日记拿出来翻看,时常会惊讶自己竟然如此健忘。一年前的事情感觉刚刚发生,读起来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去年夏天去轻井泽的时候,请人维修家里的寝室、浴室和厕所。尽管健忘,但这件事还是记得的。然而翻看去年的日记,对此事记载不详。今天觉得有必要详细记述,于是补写如下:

去年夏天之前,我们夫妇俩一直在和式房间里并枕共寝,但去年将和式房间改装地板,摆放两张床,而且决定我和护士佐佐木各睡一张。老伴以前就经常单独睡在内客厅里,改为床铺后,就彻底分睡了。我是早睡早起,老伴是夜猫子,晚睡晚起。我习惯使用西式厕所,老伴说非和式厕所不可,同时也考虑到医生和护士照顾方便,于是将寝室右侧我们夫妇专用的厕所改造为供我一个专用的坐便,并将寝室与厕所之间的墙壁打通,这样不出房间就能如厕。寝室左侧是浴室,去年也进行了大改造,从水槽到墙壁、地面,都铺上了瓷砖,安装上淋浴设备。这些都是飒子的要求。浴室和寝室也打通了,而且在浴室里面可以锁门。

顺便记述一下:厕所的右侧是我的书房(之间也已打通),再往右是护士的房间。护士只是在夜间睡在我旁边那张床上,白天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老伴无论白天晚上都待在走廊拐弯的内客厅里,几乎一整天不是看电视就是听收音机,没有事轻易不到我的房间里来。净吉夫妇和经助的寝室、起居室在二楼,另外还有一间客房。年轻夫妇的起居室好像装饰得豪华漂亮,但因为楼梯的中间部分是旋梯,我极少上去。

改装浴室的时候,发生过一点争执。老伴主张浴池必须是木制的,如用瓷砖,水容易变凉,到冬天更是冰冷难耐,但终还是按照飒子的意见(我没对老伴说这是飒子的主意)使用瓷缸。不过,这么做的确是个失策—不,终还是获得成功。这么说来,铺上瓷砖,洗澡的时候,湿漉漉容易滑倒,对老年人尤其危险。老伴就曾摔了个四脚朝天。有一次,我在浴缸里伸开腿脚泡澡,一下子想站起来,手扶着浴缸的边缘,结果手滑落,站不起来。我的左手不好使,所以瓷浴缸在这个时候实在很不方便。虽然在浴缸外面的地面铺上木踏板,但还真拿浴缸没有办法。

昨晚发生这样一件事。

佐佐木护士有小孩,寄放在亲戚家里照顾,每个月要回去一两次看望孩子。傍晚回去,在亲戚家住一宿,第二天上午回来。我说佐佐木不在的时候夜里怎么办,老伴就过来睡在佐佐木的床上。我的生活习惯是十点就寝,睡前洗澡,洗完后立即进寝室。老伴自从在浴室里摔了一跤以后,就不再帮我洗澡,只好让飒子或者女佣帮忙,但她们都不如佐佐木那样温柔细心。飒子只是准备阶段很勤快利落,然后站在远处看着,从不认真给我洗身子,多也就是拿着海绵在我后背稍稍搓几下。我从浴缸站起来的时候,她就用毛巾把后背擦干,然后撒点婴儿爽身粉,再打开电风扇。她绝不到我的前面来,不知道是出于谦恭还是厌恶。后给我穿上浴衣,迫不及待地送我进入寝室后,赶紧从走廊匆匆离开,好像在说接下来是婆婆的事儿,于己无关。我心里却迫切希望她偶尔能在寝室里伺候我。大概因为老伴在寝室里的缘故,飒子更显得冷淡。

老伴不喜欢在别人的床上睡觉,每次都要把佐佐木的被褥床单收起来,换上自己的东西,感觉恶心地躺下去。因为上了年纪,她时常起夜,但说西式厕所尿不出来,夜间两三次跑到自己房间的和式厕所,因此抱怨说整个晚上都睡不好。我暗中期盼着等某一天佐佐木回家的时候,能由飒子前来陪夜。

今天,偶然的机会让我梦想成真。下午六点,佐佐木请假说今晚回去看望孩子,就走了。吃过晚饭,老伴突然身体感觉不舒服,躺在内客厅里休息。这样一来,帮着洗澡和陪夜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飒子身上。入浴的时候,她穿着印有埃菲尔铁塔的蓝短袖衫和短到膝盖的紧身裤,显得清爽靓丽。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感觉她今天的搓洗比以往细致用心,那双手接触到我的脖子周围、肩膀以及手臂。把我送进寝室后,她说“您稍等,我也去冲一下,马上就回来”,然后自己返回浴室。我独自在寝室里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奇怪地感觉心神不定,一直坐在床上。一会儿,她走进来,换上了鲑肉色的宽松睡袍,脚上是一双看似中国制造的牡丹刺绣缎面室内鞋。

“让您久等了。”

就在她进来的时候,走廊的门开了,女佣阿静抱着折叠藤椅走进来。

“爸爸,您还没有休息吗?”

“正打算睡呢。哟,你干吗拿这个进来?”

老伴在场的时候,我称呼飒子为“你”,或者在“你”前面加一个“哟”,尤其有意识地称呼的时候,往往加一个“哟”。称呼自己一般是“俺”或者“我”,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自然是“我”。飒子在私下里说话也变得粗鲁,我心底反而感到高兴。

“爸爸睡得早,我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坐在上面看看书。”她把藤椅拉开,成为一张长椅子,躺在上面,翻阅带来的书本。好像是法语课本,在台灯上蒙着罩,以免灯光照到我影响睡觉。似乎她也不愿意睡佐佐木的床,打算就在长藤椅上过一宿吧。

见她躺下去,我也躺下来。我的寝室开着些微空调,温度调节在不给手造成疼痛的程度。这几天闷热潮湿,医生和护士都说空调可以干燥空气。我一边装睡一边窥视着飒子睡袍下端露出来的中国绣花室内鞋的鞋尖。日本人少有这样纤细的脚尖。

“爸爸,您还没睡吧。没听见您打呼噜啊。佐佐木说您一躺下就打呼噜。”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睡不着。”

“是不是因为我在您身边呢?”见我没有回答,她扑哧一笑:“太兴奋了对身体不好哦。”接着又说道,“兴奋了可不行,给您吃阿达林吧。”

飒子对我这样卖弄风情还是次,我听着她娇滴滴的说话声不由得感到兴奋。

“还不至于吧。”

“好了,我给您吃。”说罢,她出去取药。这期间,我又想出一个作乐的点子。

“好,吃吧。吃两片可以吧?”她左手端着小盘,右手拿着阿达林药瓶往小盘上倒出两片,然后去浴室端来一杯水,说道,“来,张开嘴,我喂您吃药。”

“不要把药放在盘子里,哟,用你的手放在我嘴里。”

“那我去洗个手。”说着,她又到浴室去。

“我自己喝水会洒出来,你喂我喝吧。”

“那可不行,不能得寸进尺。”她麻利地将两片药放进我嘴里,然后轻巧地把水倒进去。我本想假装药片见效,装作睡觉,不意真的睡着了。

二十四日。夜间两点和四点左右上厕所。飒子果然躺在藤椅上睡觉,法语课本掉在地上,台灯熄灭。由于阿达林的效力,我勉强记得夜间曾上过两次厕所。早晨和平时一样,六点醒来。

我本以为早晨睡懒觉的飒子自然还在梦乡,我身子一动,没想到她一下子坐起来,说道:“您醒过来了?”

“噢,原来你已经醒了啊?”

“我昨晚才没有睡好呢。”

我拉起百叶窗,大概她不想让我看见刚睡醒的模样,慌忙钻到浴室里。

……

下午两点左右,我从书房回到寝室,午睡大约一小时,睁着眼睛却还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一半,飒子探出脑袋看着我。我只能看见她的脑袋,别的部位看不见。她戴着尼龙浴帽,脸上湿淋淋的,能听见淋浴喷头的哗哗流水声。

她说道:“今天早晨失礼了。我正在淋浴呢,心想现在是您午睡的时候,顺便瞧一眼。”

“今天是星期天吧,净吉不在家吗?”

飒子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淋浴的时候从来不锁门,随时都可以打开的。”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洗澡的时间必定在晚上九点以后,所以不担心我会进去洗吗?是表示对我的相信吗?还是说想看的话随时可以进来看?或者认为一个老不中用的东西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不明白她故意说这一番话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净吉今天在家,他说今晚在院子里吃烧烤,正忙着呢。”

“都有谁来啊?”

“春久和甘利,辻堂那边好像也有人来。”

自从上一次借钱的事以后,陆子应该不会来,来的多也只是孩子吧。

……

……

二十五日。昨天晚上严重失策。院子里的烧烤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开始,听见大家热热闹闹的谈笑,不免心动起来,也想加入年轻人的行列中去。老伴一再劝阻,说这个时间坐在草地上会着凉的。

但是,飒子邀请道:“爸爸,来坐一会儿啊。”

我对他们大快朵颐的羊肉、鸡翅之类向来不感兴趣,没有食欲,其实是想看看春久和飒子接触的样子,于是和他们欢聚在一起。谁知也就坐了三四十分钟,逐渐感觉凉气逼迫上来,从脚部直到腰间。因为老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劝说,反而使自己神经质起来,感觉多半是心理作用。佐佐木大概也是听老伴的唠叨,一脸担忧的神色前来警告,这让我又犯了执拗的脾气,没有立刻站起来。然而,袭击体内的凉气感觉越来越严重。老伴了解我的脾气,这时候决不可继续敦促。佐佐木忧心如焚,我又咬牙坚持了大约三十分钟,才站起来回到屋里。

然而,事情并没有过去,凌晨两点左右,尿道奇痒难耐,我醒过来,急忙跑进厕所,一看排出来的尿如牛奶呈白浊状。回到床上,刚躺下十五分钟,又觉得尿急,依然刺痒。如此反复四五次,佐佐木给我吃了四片西诺敏,又用暖水袋敷在尿道上,才勉强感觉好转。

几年前,我得了前列腺(年轻时患过性病,当时称之为摄护腺)肥大症,余沥不净,还有过两三次因排尿不畅使用导管。尿潴留是老年人常见的病症,平时排尿时间长,在剧场上厕所时,身后很多人排队等着我,让我甚感难为情。有人劝我在七十五六岁之前可以做前列腺肥大手术,下决心动手术,术后的快感难以言喻,仿佛回到年轻时候,排尿极为顺畅,哗哗地射尿有力;但也有人认为这种手术难度大,非常难受,还是不做为好。我对此一直拿不定主意,竟不知不觉地过了动手术的年龄,现在即使想动手术,也为时已晚。其实病症一直有所好转,只是昨晚逞能,症状复发,严重起来。医生说这一段时间要格外小心,西诺敏有副作用,不可长期服用,每次四片,一天三次,不可连服超过三天。每天早晨坚持验尿,如发现有杂菌,要吃熊果叶。

这样一来,今天后乐园的拳击比赛就看不成了。其实今天早晨病症已经见好,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能去,但佐佐木坚决不同意,她说晚上外出,简直岂有此理。

“爸爸,太遗憾了,那我就一个人去了。回来给您讲。”飒子说罢,急匆匆出门而去。

我只好安静地让铃木扎针,从两点半到四点半,时间长,而且难受,中间休息大约二十分钟。

学校放暑假了,近日经助打算和辻堂的孩子们一起去轻井泽,老伴和陆子陪同前往。飒子对她们说道:“我下个月去,经助请你们关照一下。”下个月净吉也请十天假一起去。辻堂的千六大概到时也能去。春久的电视台工作十分繁忙,搞美术设计,白天的时间还比较充裕,但每天晚上都被拴在里面,根本走不开……

二十六日。近我每天必做之事如下:

早晨六点左右起床,先如厕,小便时,将初的几滴尿排入消毒的试管里;然后用硼砂液洗涤眼睛;再用碳酸氢钠液充分含漱口腔和咽喉;然后用含有叶绿素的高露洁清洗牙龈,安上假牙;接下来在院子散步大约三十分钟;再躺在活动床上做牵引,这个也已延长到三十分钟;然后早餐,只有早餐在寝室里进食。牛奶一瓶、奶酪和吐司一片、菜汁一杯、水果一个、红茶一杯,同时还有一片新维生素B1;接着在书房里看报、写日记,如有时间则看书,但上午多用于写日记,有时延及下午乃至晚上。上午十点,佐佐木来书房量血压,三天打一针五十毫升的维生素;中午在餐厅用餐,大致只有一碗素面和一个水果;下午一点至两点在寝室午睡。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从两点半到四点半接受铃木扎针治疗,下午五点开始牵引锻炼三十分钟,六点在院子里散步,早晚散步由佐佐木陪同,有时飒子陪同。六点半晚餐,米饭一小碗,但我要求菜肴丰富多样,所以每天品种翻新,多有变化。老年人和年轻人的口味不同,所以家里人对饭菜种类的要求各不一样,吃饭的时间也不一致。饭后回书房听收音机。眼睛不好,夜不看书,也几乎不看电视。

我一直没有忘记前天星期日,即二十四日那天下午,飒子说的那一番话。那天下午两点左右,我在寝室里午睡醒来,还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飒子突然打开浴室门探出脑袋看着我说道:“我淋浴的时候从来不锁门,随时都可以打开的。”

她说这句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不可思议地勾惹我的心蠢蠢欲动。无论是那一天的烧烤,还是昨天生病休息,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今天下午,午睡到两点醒来,走进书房,三点回到寝室。我知道近飒子只要在家里,一般都在这个时间淋浴。我试着推一下浴室的门,果然没有锁,能听见里面的水声。

“有事吗?”

我只是轻轻推一下门,还说不上推开一道缝,就被飒子发现了。我感觉很狼狈,但立即壮起胆子,说道:“你说从来不锁门,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一边说一边往浴室里探头,只见她全身被白地绿色粗竖条纹的浴帘遮住了。

“现在知道我没骗您吧?”

“知道了。”

“站在那儿干什么啊,进来吧。”

“可以进去吗?”

“您想进来吧?”

“进去也没事……”

“小心点,太兴奋了容易滑倒,悠着点,悠着点。”

踏脚板竖在一边,瓷砖地面被水打得湿淋淋的。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随手把身后的门锁上。浴帘的缝隙里不时闪现她的肩膀、膝盖以及脚尖。

“既然进来了,那我就给您找点事吧。”

接着,水龙头关上,她背对着我,将上半身的一部分露在浴帘外面,说道:“那儿有毛巾,给我擦背吧。脑袋上还直滴水。”她摘下浴帽的时候,有两三滴水珠溅到我身上。

“别这么小心谨慎的,再用点力气。哦,对了,爸爸的左手不方便,那就用右手使劲搓。”

我猛然从毛巾上抓住她的双肩,嘴唇贴在她丰腴的右肩上,用舌头吸了一下。与此同时,我的左脸啪地挨了一巴掌。

“都当爷爷了,还不知道自重。”

“我以为这么个程度,你是允许的。”

“这样的事决不允许。我告诉净吉去。”

“对不起,对不起。”

“那请您出去!”说完后,又说道,我还要洗。

“别慌,别慌,慢着点,别滑倒了。”

当我走到门前的时候,感觉后背被她柔软的手指头轻轻推出去。我坐在床上休息片刻,她随后进来,依然是宽松的睡袍和绣花牡丹室内鞋。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

“那倒没什么。”

“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我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扇男人的耳光。刚才也就顺手了……”

“我想也是,对各种男人都扇过吧?”

“可是对爸爸这样就过分了。”

……

二十八日。……

昨天下午扎针,未能得逞。今天下午三点,我又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还是没有锁门,听得见淋浴的水声。

“进来吧,等着您呢。前天失礼了。”

“我是憋不住一定要来。”

“人一上岁数,脸皮也就厚起来。”

“前天被你一巴掌打出门外,总得给我赔偿点什么吧?”

“开什么玩笑,您发誓以后绝不再做那样的事。”

“就吻一下脖子,这么点小事也不允许,那也太……”

“人家的脖子很敏感嘛。”

“哪里可以?”

“哪儿都不行。就像被鼻涕虫爬过一样,一整天都很恶心。”

我憋了好大劲终于蹦出来一句话:“要是春久呢?”

“当然也要打,真的。上一次就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对他不用客气。”

“我的手掌很有韧劲,真打的话,疼得眼珠都会掉出来。”

“倒希望给我这么一巴掌。”

“真是个难缠的坏老头,可怕的老家伙。”

“我再问一遍,要是脖子不行的话,哪儿可以?”

“膝盖以下的部分,可以允许一次,就一次哟。而且不能用舌头,只能用嘴唇触碰。”

她从浴帘的缝隙里伸出小腿和脚尖,膝盖以上的身体都隐藏在浴帘后面。

“就像医生在家里看诊。”

“胡说!”

“不用舌头的亲吻,这个要求太难为我了。”

“谁让您亲吻了?只是让您用嘴唇触碰一下,对爸爸来说,做到这个程度合适。”

“我希望你至少关上淋浴的水龙头。”

“不能关,您触碰后我要立即冲洗干净,不然心情可不舒服了。”

我只是不得已喝了一口水的感觉。

“这么一来,我想起春久,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因为天热,春久很难受,他想时常来这里冲个凉,让我问您行不行。”

“电视台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吗?”

“有是有,但是前后台的澡堂是分开的,后台职员的澡堂非常脏,脏得都下不去脚,只好跑到东京银座洗温泉。如果能在这儿洗澡,离电视台又近,十分方便,所以他才让我问您。”

“这种小事,不用一一问我,你自己判断就行。”

“其实前几天他就来洗过一次,只是没有告诉您。不过,我觉得不对您说一声不合适。”

“我没什么,你要事先征求意见的话,还是问你婆婆。”

“还是请爸爸您对妈妈说,我害怕她。”

飒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更在乎我的态度,正因为是春久,她认为有必要特地征得我的同意。

……

二十九日。……下午两点半开始扎针治疗。我仰卧床上,盲人铃木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进行治疗。他从包里取出针盒,用酒精棉消毒银针,这样细微的工作他都能亲自完成,但总跟随着一个徒弟,徒弟站在他身后。治疗到今天,手冰冷的感觉、手指尖的麻木感依然如故。

治疗二三十分钟的时候,春久忽然从走廊的门进来,说道:“伯父,对不起,打扰一下。您正在治疗,这样对您说话有失礼貌。前些天托阿飒请求您的事,承蒙同意,甚为感激。所以今天就来淋浴,并特地向您致谢。”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什么时候来都行。”

“非常感谢,承蒙厚意,那我就不客气了,难免时常打扰,当然不会每天都来—伯父近看上去面色红润,很精神啊。”

“哪里,老了,越来越糊涂了,每天都要被飒子申斥一通。”

“阿飒总是佩服得不得了,说您老当益壮。”

“没那回事,你看今天不又是扎针治疗吗?朝不保夕哦。”

“怎么会呢,伯父您一定健康长寿—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现在我去向伯母致谢,然后得赶回去。”

“这么大热天,很辛苦,好好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谢谢您,我哪有那福气啊。”

春久离开不久,阿静端来放有两份茶点的托盘,正是休息时间,今天是蛋奶布丁和冰红茶。休息过后,继续治疗,四点半结束。

在治疗的时候,我的脑子一直在思考问题。春久要求来家里洗澡,恐怕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可能有阴谋,也许本来就是飒子的鬼点子。就拿今天来说,他故意在我治疗的时候前来致谢,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被老人抓住盘问内情。我曾听飒子无意间提过春久夜间工作繁忙,白天比较清闲,那么,他来洗澡应该是下午到傍晚,即和飒子洗澡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就是说,他特地挑选我在书房或者寝室里治疗的时间来洗澡。另外,他在浴室里的时候,不会敞开浴室门吧,应该会上锁的。飒子不后悔自己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吗?

还有一件事牵挂在心:大后天,八月一日,老伴、经助、辻堂的陆子及三个孩子,加上女佣阿节共七个人出发去轻井泽。净吉于二日去关西,六日回东京,然后七日星期日去轻井泽,打算待十天左右。这样对飒子来说,就有各种方便的机会。她说从下个月开始时而去轻井泽住两三天,尽管佐佐木和阿静在东京,但将爸爸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不放心,而且轻井泽游泳池的水太凉,无法游泳,偶尔去一两次还凑合,一直住在那边可受不了,还是喜欢大海。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得千方百计地设法留在东京。

老伴问我:“我先走一步,你什么时候去?”

“是啊……可是,好不容易开始扎针了,我想继续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

“你不是说毫无效果吗?天气这么热,这一段时间先停一停吧。”

“不,我近感觉有点见效。扎针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停下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这么说,今年不打算去啰?”

“也不是,还是要去的。”我这么回答,勉强把老伴的盘问应付过去。


【书摘与插画】
假如这里有两位同样漂亮、同样适合我情趣的女人,A温柔、诚实、体贴,B粗鲁、撒谎、善骗。那么,哪一个对我更具有吸引力呢?就现在的我而言,无疑更喜欢 B。当然,B的美丽绝不能在A之下。我对美丽有自己的喜好,容貌、身材等各个条件都要符合。我不喜欢鼻子高而长的脸蛋,重要的是脚要白皙秀气。所有外在 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心地阴坏的女人更让我迷恋。有的女人时而流露出某种施虐性的表情,这是我无比喜欢的类型。不仅脸蛋,想到她具有这种残虐的心态,甚至 希望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我从以前的泽村源之助的舞台扮相、法国电影《恶魔》中扮演女教师的西蒙·西涅莱的脸上、近走红的炎加世子的脸上都发现这样的感 觉。我想,也许她们实际上都是善良的女人,但如果她们是坏女人,与她们同居—即使做不到,哪怕住在她们附近,有机会接近她们—该是何等幸福啊!……即使是 坏心眼的女人,也不能将自己的恶劣本性暴露无遗。越坏越显得乖巧可心,这是条件。坏也有一定的界限,偷盗癖、杀人癖固然很伤脑筋,但也不是一概而论。 当我明知某个女人会在我睡后行窃时,反而因此兴趣盎然,与其共枕,感觉无法抵御这种诱惑。我大学有一个名叫山田湿的同班同学,是法学学士,原先在大阪市政 府工作,早已过世。他的父亲是律师,曾在明治初期担任高桥阿传的辩护律师,时常给儿子讲述阿传有多么漂亮,那种漂亮可以说是妖冶,也可以说是妩媚,自己从 未见过如此妖艳的女人,所谓妖妇,准确地说就是那样的女人。湿的父亲总是抓着儿子迫切地诉说心中的激情:就是被这样的女人杀死也心甘情愿!我这个岁数的人 再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这世上出现阿传那样的女人,索性被她亲手杀死也许才为幸福。比起现在这样忍受手脚疼痛半生不死的活法,至少想体验 一横心被女人残酷杀死的方式。我之所以爱飒子,莫非就是因为从她身上可以感觉到几分那种幻影吗?她有点坏心眼,有点刻薄,还有点爱撒谎。婆媳、妯娌之间相 处不是很融洽,对孩子的关爱也很淡漠。刚结婚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这三四年变本加厉。这多少与我的挑拨教唆有关,把她调教成这个样子。其实她的本性并没 有这么坏,现在大概还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只是后来逐渐学会装出一副坏模样,还引以自豪。她大概看出来这样做可以讨取老头的欢心。不知何故,我觉得她比我的 女儿们更可爱,甚至不希望她和我的女儿们和睦相处,她越是对我的女儿们使坏,我对她越迷恋。要是模拟雕刻观音菩萨或者势至菩萨的石佛,把她刻成飒子的容貌 姿态,侍立在我的坟墓上,那该多好。反正我既不信神也不信佛,没有信仰,如果说我有神佛的话,那就是飒子。葬于飒子的立像之下乃是我的夙愿。然而,如何付 诸实施令我为难。这座石像要雕刻得谁也察觉不出以什么人作为模特儿,包括飒子本人以及净吉、老伴在内。为此,石像的容貌不能惟妙惟肖地酷似飒子,只能朦胧 地体现她的外貌风韵。我不打算使用花岗岩石材,而想采用质地较软的松香石,这样线条不至过于鲜明清晰,尽量采取隐晦的表现手法。好做到只有我,完全只是 我一个人深谙其意,其他人蒙在鼓里。我这个想法未必不能实现。问题是请谁来制作这件作品呢?哪位雕刻家能够承担如此艰难的任务呢?平庸的雕匠在技术上无法 胜任。可惜我没有一个雕刻家朋友,即使有这样的朋友,他也具有高超的技艺,一旦知道我出于什么目的要雕刻这样的石像,还能痛快地接受我的请求吗?他会心甘 情愿地帮助我实现这个亵渎神佛的疯子般的方案吗?越是品格优秀的艺术家,大概越会断然拒绝吧?(而我没有恬不知耻地向别人提出这种厚颜要求的勇气,如果被 人认为那个老头子已经发疯,我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我苦思冥想,发现有一个也许可行的方法。在石头上深雕佛像需要专家的高超技术,但如果线条浅雕的话,普 通的石匠在一定程度上不是也可以做到吗?川胜的书上有一张上京区紫野今宫町今宫神社里线雕四面石佛的照片,文字解释说:“在大约二尺见方、称为加茂川吹上 石的质地致密的硬砂岩的四面,线雕出四方佛,此雕刻法称为‘凿雕’。”“此为平安后期天治二年(一一二五)建造,我国石佛中纪年铭早之文物。”此石四面 皆刻有佛像,谓四方佛。该书刊载有阿弥陀如来、释迦如来、药师如来、弥勒菩萨等坐像的拓片照片,此外还有雕刻在蜻蛉石上的阿弥陀三尊石佛之一势至菩萨坐像 的拓片照片。其解说文字云:“如本书插图所示,在高大的硬砂岩天然石头的三面,线雕有呈来迎之态的三尊佛,其中保存好、容貌比较鲜明的是势至菩萨像,作 为来迎的弥陀佛的胁侍,侍立云端,从天上斜对下界,姿态优美。跪坐合掌,天衣随风飘扬的形态充分营造出平安时代末期来迎艺术盛行时期的风格。”如来坐像均 呈男性,结跏趺坐,但势至菩萨呈女性,双膝闭拢端坐。我尤其喜欢这尊菩萨……我不需要四面佛这样的雕刻,有势至菩萨的一面佛足矣。所以不需要正方形的石 头,仅在正面雕刻菩萨,有适当厚度的石头即可。背面只刻我的俗名和享年,如有必要,加上法号亦可。我对所谓的“凿刻”不知其详,小时候赶庙会,经常看见路 边有卖护身符的摊位,摊主使用凿子似的刀具在黄铜护身符上扑哧扑哧凿出孩子的住址年龄姓名等,然后用极细的线条把字描画出来。这种凿法大概就是所谓的“凿 刻”吧。如果是这样,看来并非高难的技术,而且不告诉工匠模特儿是什么人也照样可以凿出来。我先在奈良一带找一个佛像画师,让他模仿今宫神社的四面佛描绘 出线雕势至菩萨像,然后向他提供飒子各种形态的容貌和姿态的照片,将其巧妙而不露痕迹地融到菩萨的相貌、身姿、四肢里。再把这张画交给凿刻师,按图线雕。 这样完成的石佛作品,就不必担心别人会从中发现我不可告人的内心秘密。于是,我就可以躺在飒子菩萨像的下面,躺在头戴宝冠、胸垂璎珞、天衣飘飞的飒子的石 像下面永远安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