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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1.2015年美国亚马逊备受关注历史类图书,2016年普利策历史奖入围作品!

  2.著名历史学家詹姆斯?M.斯科特搜集来自世界四大洲档案馆中的尚未发表过的资料与幸存者的采访,本书是关于“轰炸东京”事件新资料的首次披露。

  3.本书不是枯燥无味的纪录片式叙述风格,而是采用了小说化的语言,使得历史的呈现更加生动。

  4.1942年,美国人为复仇珍珠港事件而轰炸东京,一直是二战史中极重要、也是人们很关注的历史事件之一。此书从“珍珠港事件”说起,将美国筹划到实施这一计划的精心动魄历史完全呈现,首次披露了世界档案中尚未发表过的珍贵资料,并穿插幸存者的采访,使得这一历史事件更加立体化。

  5. 在以往的历史资料或者相关书籍中,我们更多地是关注这一事件带来的积极意义,但是此书中所揭露的美日两国的解密文件和早已被人遗忘的行动记录揭示出了一个稍有不同的别样故事。展现了这一事件较为丑陋的一面,例如日本的文件显示美国的突袭队员们——虽然是无意地——摧毁了民宅,并致使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的平民死亡;记录也表明极度渴望正面新闻的罗斯福政府是如何故意欺骗美国人民,隐瞒了这次任务的实际损失甚至部分飞行员被捕的消息,以提升这次突袭的公关价值,并引发了一场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宣传大战。这些重要的故事新元素帮助我们构架出了美国当时的政治和战争背景,一个被敌人围困的国家为了生存而战。这些都值得我们去阅读,去了解一个真实的历史。
【内容简介】
这本书以激动人心的方式讲述了美国著名而极具争议的军事行动:杜立特空袭。

1941年12月,美军还在清点珍珠港事件死亡人数时,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和他的高级军事顾问们聚在了一起,一个雄心勃勃的反击计划已在酝酿——轰炸日本帝国的核心:东京。四个月后,1942年4月18日,16架美军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起飞,在神勇的队长吉米•杜立特的指挥下,单程飞向日本本土轰炸敌人的工厂、炼油厂和造船厂,然后逃到中国的非日占区。对罗斯福来说,这次突袭是一次鼓舞人心的胜利宣传,一剂治愈受伤国家的强力药膏。

本书搜集了世界上四大洲不同档案馆中许多从未发表过的资料,加上对幸存者的*采访。《轰炸东京》站在了一个制高点上来讲述这段二战历史:一个惨痛的冒险故事,同时也对美国历史上这次大胆的军事行动进行重新审视,意义重大。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詹姆斯•M.斯科特,前哈佛大学尼曼研究员,著有《下面的战争》和《攻击自由》。曾获得海军少将塞缪尔•艾略特•莫里森奖。现居于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

译者简介:

银凡,女,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杭州电子科技大学讲师。


【媒体评论】
詹姆斯•斯科特在《轰炸东京》一书中对杜立特突袭做了全新的讲述,而这次突袭是一招史无前例的、大胆的开局之棋,改写了太平洋战争的历史。斯科特的叙事,深度挖掘了新的档案资源,肯定会成为讲述杜立特突袭的历史权威。仅凭这一点就足以推荐它,当然《轰炸东京》也是一个很棒的故事,一本非常好的读物。
——《太平洋上的考验——太平洋海战,1941—1942》作者:伊恩•托尔

资深海军历史学家詹姆斯•M•斯科特在他《轰炸东京》一书中生动地讲述了吉米•杜立特中校勇敢突袭的传奇故事,杜立特突袭无疑是二战中彪炳史册的一页。虽然之前有很多人都讲过这个故事,但它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完整地讲述过。
——《华尔街日报》亚历山大•罗斯

历史学家詹姆斯•斯科特用首次披露的史料为1942年美国空袭东京及其后续事件提供了一个非常完整的版本。虽然这个故事人们耳熟能详,但斯科特的讲述方式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因此,无论是对二战研究爱好者还是普通读者,这本书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特里•哈特


【目录】
目 录
序 幕

夏威夷已如瓮中之鳖。你们再后享受一天和平的美梦吧!
——日本海军少将宇垣缠的日记,1941年12月6日



珍珠港遭遇空袭,这不是演习。
——美国海军电报,1941年12月7日
第二章

我们对敌人的回应——既然你已拔剑出鞘,你将死于此剑之下。
——参议员亚瑟·范登伯格,1941年12月8日
第三章

杜立特智勇双全。
——《纽约时报》,1927年9月23日
第四章

如果你有一架可用的飞机,用它去轰炸东京。
——阿兰·约翰逊,给罗斯福的综合电报
第五章

一段时间内我们一切都会顺心遂意,可以像章鱼铺展触手一样向四面八方扩张,但这段时间长不会超过一年半。
——海军上将山本五十六,1941年9月
第六章

日本对中国平民百姓犯下了残忍和不可饶恕的罪行,在中国,对日本人的仇恨需要几个世纪才能消除。
——战略情报局,1942年2月3日
第七章

我们相信上帝之手会帮助我们——正义、庄重和人道的一方。
——指挥官拉塞尔·伊利格,1942年4月3日
第八章

我们不要嫉妒敌人骄人的胜利,因为那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和他们广播电台的电波中。
——《日本时报》,1942年2月8日
第九章

今天距珍珠港事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而这四个月来的每一分钟局势都在恶化。
——布雷肯里奇·朗,1942年4月7日的日记
第十章

目前,太平洋舰队的行动由于保密需要未向你详细传达,但我们希望你会认为这些行动切实有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富兰克林·罗斯福发给温斯顿·丘吉尔的电文,1942年4月16日
第十一章

起飞后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我们靠近海岸线。
——7号机上的领航员,查尔斯·麦克卢尔
第十二章

东京既是我国的首都,也是神国的中心,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敌人空袭东京这样的事情发生。
——1942年2月8日舰长三和义勇的日记
第十三章

周六的事情表明:虽然到目前为止遭受了一系列的惨败,敌人仍然有胆量对我们的国家发动空袭。
——(日本)《每日新闻报》,1942年4月19日
第十四章

在战争中,早已有过成千上万次的突袭行动。而这次任务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在起飞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是回不来的。
——戴维·琼斯,5号轰炸机
第十五章

我们必须总是努力做到好,这样到死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充实而没有遗憾。
——比利·法罗写给母亲的信,日期不明
第十六章

当我们落到地面时,周围看起来就像是在亚利桑那州的某个地方。
——弗雷德·布雷默,1号轰炸机投弹手
第十七章

在那一天结束的时候,我有很多事情要感谢上帝。
——肯恩·雷迪,1942年4月18日的日记条目
第十八章

虽然还谈不上胜利,但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至少,我们已经开始战斗。
——《匹兹堡新闻》,1942年4月20日
第十九章

美国,请注意——你们派来的每一位飞行员都将被送进地狱。放心,让你们有来无回。
——东京广播,1943年4月21日
第二十章

日本人时常将我暴打,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每天都在挨饿。
——乔治·巴尔,1946年5月12日
第二十一章

作为您勇敢的队员的父母,我们对您永远心存感激。
——埃德蒙·米勒先生和夫人的电报,1942年5月20日
第二十二章

除非亲眼所见,不然你很难想象日军的残暴。
——摘自神父路易斯·贝雷斯威尔的信件,1943年1月29日
第二十三章

我经历了92天炼狱般的折磨,任何言语都不足以描述我在精神和肉体上所承受的折磨。
——W·N·迪克森,曾被羁押在房桥监狱的俘虏,1945年8月31日
第二十四章

为了取得胜利,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轰炸日本那颗黑暗的心。
——《费城问询报》,1943年4月22日

第二十五章

在战争中,比如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争,仅存的法律和习俗支配着交战国之间的关系。
——专栏作家欧内斯特·林德利,1943年9月23日

第二十六章

看起来这次美国轰炸机突然飞到我国上空,是罗斯福总统用来取悦美国国内不明真相民众的把戏。
——《大阪每日新闻》,1942年4月29日
第二十七章

我不想报复,我只想要和平。

——巴尔,1946年5月13日


后记

他们将永垂青史。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行政助理霍华德·派尔,1955年


【前言】
序 幕

  夏威夷已如瓮中之鳖。你们再后享受一天和平的美梦吧!

   ——日本海军少将宇垣缠的日记,1941年12月6日

  海军中将南云忠一站在航母“赤城”号的舰桥上盯着面前黑色的洋面,这是1941年12月7日黎明前的几个小时,赤城号正从北部驶向夏威夷。这位五十四岁的中将留着光头,眉头紧蹙,加上他方形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斗牛犬,正目不转睛地守护着他的使命。阴沉的心情数月来让他看起来闷闷不乐,这与他一贯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本是个举止傲慢的人,总是傲气十足地挺着胸膛,趾高气扬地招摇炫耀,他曾在皇家花园聚会上用一把匕首威胁他的一位同僚军官,要将他开膛破肚,致使整个聚会中断。几个月来,压力让南云忠一失去了他标志性的虚张声势,这也让一些日军高级将领怀疑他

  是否会失败。“我希望他不会在任务开始前就变得神经衰弱”,联合舰队的参谋长,海军少将宇垣缠在日记中写道,“生死皆是天意。但只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辉煌的战果,他才能够安歇。”

  南云忠一的焦虑并没有随着舰队出海而减弱,他的担忧反而增加了。他率领着世界上为强大的航母舰队,但这一点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宽慰。他们的特遣舰队包括了从潜艇和油船到战列舰和航母的31艘舰船,超过15 000名军官和士兵在这些船上操作着锅炉、枪炮还有瞭望哨。一轮满月偶尔穿透乌云照射在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舰队上。几个小时前,这支特遣队的后八艘油船已经掉头后撤,留下参战列舰船以二十四节的速度继续向南,驶向瓦胡岛南部。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呈箭头形在两侧保护南云忠一的旗舰赤城号,其他五艘航母排成平行的两列前进。大约350架战斗机、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排满了这些航母的甲板,就等着黎明时分从航母的木制甲板上起飞了。

  南云忠一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他受命拉开对美战争的大幕,这是一次出人意料的、外科手术式的定点打击,将会给停泊在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造成致命的一击。即使他的舰队可以横跨3 500英里的太平洋水域而不遇到一艘潜艇、商船或巡逻飞机,南云忠一明白,对珍珠港的攻击就像是去捅一个马蜂窝。珍珠港的海岸火炮加上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共计993门防空火炮会将日本的飞机打成碎片。美国陆军和海军分散在瓦胡岛上的机场还有400架战斗机和轰炸机。那些飞机足以摧毁南云忠一带来的所有航母,并在日落之前就能宣判日本在太平洋战争开始的天就已战败。联合舰队总指挥发给南云忠一的后一条消息足以反映出这次任务惊人的风险:“我们帝国的命运,”总指挥、海军上将山本五十六警告道,“就取决于这次远征。”

  这些担忧令这位身体强壮的将军夜不能寐,虽然他知道军事家们已经将这次的计划完善到了每一个细节,连木制的鱼雷翼片需要在珍珠港的浅水中运行也被列出。在特遣队出发的前夕,水兵们已将军舰上所有易燃的和不必要的设备全部去除,从舷梯到训练武器,以及秋云号驱逐舰军官室里生动的绘画作品和花瓶都被移除。为了增加特遣队的行驶距离,工人们将纵倾平衡水舱里也注入了燃料,而水手们就睡在油桶旁边。为了节省燃料,舰船上只能亮着昏暗的灯光,停止暖气供应,并在执行任务期间限制洗澡的次数。舰船一艘接着一艘地离开港口,并在择捉岛湾会合, 择捉岛湾是东京以北一千英里处,千岛群岛中的一个荒凉前哨,只有少数日本渔民居住在那里。一艘炮舰已经提前到来,关闭了镇上的无线电台和邮局。

  为了摆脱美国的窃听,特遣队全程无线电静默。通讯总指挥甚至拔掉了发报机的关键部分,把它藏在一个木盒里当成他的枕头。日本广播电台充斥了用来掩盖特遣队出发的假消息,每天都有好几车横须贺军营的水兵抵达东京,在全城观光游行,为的就是让美国的外交官们看到。这些伪装让南云忠一的特遣部队在11月26日黎明后不久,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择捉岛湾出发了。战争的策划者们查询了近十年的天气数据,设定了一条穿过风暴频发的北太平洋的路线,这条路线在12月份平均只有七天的晴朗天气。几乎没有船只会到这样狂暴动荡的海面上去冒险。如果有,那么就应该被摧毁,特遣部队接到的命令是:“击沉挂着任何标志的任何东西。”

  这些命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用武之地。虽然特遣部队如此好运,但南云忠一仍无法消除他的担忧,他夜不成寐,即便上床休息时也穿着制服。这位日本著名的江田岛海军学院毕业的将领,一天24小时会随时召集下属过来和他推敲一些细微的事情。问他的手下是否可以肯定美国的船只都停在珍珠港内,而不是停泊在毛伊岛的拉海纳镇?一天晚上,他被自己毫无根据的怀疑折磨得痛苦不堪,在夜里将他的飞行指挥官从床上拽下来,告诉他一艘美国潜艇可能正在跟踪特遣队。紧张不安的南云忠一将他真实的担忧透露给了他的参谋长——海军少将草鹿龙之介11。他觉得自己此前是不自量力,接下了这项风险过大的任务。要是他此前足够强硬,能够拒绝这次行动就好了。可现在特遣队已经到了海上——每天都在不断接近夏威夷——这位中将不停地念叨着这次行动成功的几率。“我想知道这次行动是否会顺利。”

  “没关系”,他的参谋长耐心地一再劝他,“别担心。”

  但南云忠一还是担心不已。

  1.草鹿龙之介(1892-1971年)联合舰队参谋长、武道家(一刀正伝无刀流剑术第四代宗家)。他和山口多闻海军少将被认为是日本海军有前途的军事将领。

  感到焦虑的并不只有日本海军的将领。美日两国正朝着战争的方向走去,这一点在两国关系破裂后就已变得毫无悬念。现在的问题似乎已经是两国之间的冲突将在何时、何地发生。9天前,美国海军刚刚向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下令,采取防御措施。“这应该被看作是开战警告”, 海军作战部长,上将哈罗德·斯塔克在华盛顿发出的电报中说,“与日本就达成太平洋局势稳定的谈判已经终止,在未来几天内预计日本将会有侵略行动。”陆军中将沃尔特·肖特,率领42 959名官兵保护珍珠港的驻军司令也收到了类似的警告,当天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发来电报:“日本未来的行动不可预知,”马歇尔警告说,“任何时刻都可能出现敌对的活动。”

  大多数人都预测首当其冲的会是远东地区——泰国、马来西亚或者是菲律宾和关岛——但不是夏威夷。不可能是太平洋的天堂,夏威夷。那个周六的晚上,正当南云忠一的航空母舰队伍乘风破浪驶向瓦胡岛时,金梅尔司令正在哈利库拉尼酒店用餐,而肖特将军在菲尔德军营的军官俱乐部参加一个慈善舞会。休班的军队士兵游荡在火奴鲁鲁著名的酒店街上,酒店街两旁开着纹身店、赌博游戏机店和射击馆。还有一些士兵在公主剧院观看搞笑的综艺节目“撩人的小脚”,或在水上疗养院的自动唱机前跳舞,像杰克父子、新艾玛咖啡馆和印钞机都是他们爱的去处。在希卡姆的飞行员正好可以赶上著名好莱坞演员克拉克·盖博在那里拍摄《游乐场》,他在剧中扮演一位边境上的骗子;珍珠港新建成的布洛赫娱乐中心举办了一场总决赛,为各个舰船乐队提供了一次互相叫板的机会。那天晚上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的乐队获胜,比赛的后,大家合唱了“上帝保佑美国”。

  周六晚上珍珠港的水域俨然成了一个停船场。这个繁忙的港口离瓦胡岛著名的威基基海滩只有很短的一段车程,港口里停着94艘船只,几乎是整个太平洋舰队的半壁江山。舰队的9艘战列舰中有8艘停泊在珍珠港,此外这里还停着8艘重型及轻型巡洋舰,29艘驱逐舰和5艘潜艇。太平洋舰队的3艘航母,也正是日本急于摧毁的目标,却没在港内。莱克星顿号航母前去中途岛交付一个中队的侦察轰炸机,而企业号航母在向威克岛运送战斗机后,还在瓦胡岛以西几百英里处回航的路上。萨拉托加号航母已经回到西海岸进行整修。那天晚上九点半,肖特将军开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港湾里灯火通明的战列舰,它们大多数并排停泊在福特岛的东南海岸,间或被探照灯的光束扫到。“这景象难道还不美吗?”将军说道,“不过要是遭受袭击的话,这是多么集中的目标啊。”

  太平洋舰队情报官员埃德温·莱顿少校试图摆脱他的担心,那个周六的晚上,他在皇家夏威夷酒店的露台上吃晚餐和跳舞,就在舰队司令金梅尔用餐的酒店旁边。到了午夜,晚上的活动结束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星条旗永不落”,莱顿立正站好,他真想大声地呼喊:“醒醒吧,美国!”那天早些时候,这位资深情报官员了解到日本领事馆已经开始焚烧官方记录和代码;此外还有突然增加的无线电保密措施。日本人使用了多重地址和总括发送——电报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发件人,但是抄送给了每一个人——似乎旨在把水搅浑,莱顿担心这样的措施是为了掩盖一次进攻行动。11月1日,日本改变了海军的船舶信号,一个月后又再次变更了这些信号,这进一步加深了莱顿的担忧。分析员们发现在这两次变更洗牌后,日本的主要航母已经消失了。

  日本的航母会在哪里?

  莱顿准备12月2日的情报汇报之前的几天里,一直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莱顿的职责是告知金梅尔舰队司令,日本会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方式发动袭击,但莱顿只能猜测帝国海军航母的位置所在,报告中简单地写着,“不知道——在日本本土水域?”

  “什么?”金梅尔爆发了,“你不知道航母都在哪里?”

  “不知道,长官,”莱顿回答,并指出他只是猜测航母可能在日本的水域中。

  “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位情报官员,不知道航母都在哪里吗?”舰队司令逼问。

  “不知道,长官,”莱顿答道。“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可能正在钻石头(夏威夷州中部),而你却不知道吗?”

  “是的,长官,”莱顿说,“但我希望在到达那里之前它们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没有人发现南云忠一的舰队。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担忧之后——再过几个小时,他的飞机即将起飞——现在南云忠一忽然平静了下来。头顶没有出现过巡逻飞机,地平线上也没有敌人舰队的影子。赤城号的广播接收器里传出火奴鲁鲁电台放送的夏威夷音乐柔和的曲调,这证实了几百英里外火山群岛上的美国人对即将到来的战争风暴毫不知情;日本飞行员们甚至笨拙地跳起了夏威夷草裙舞来嘲讽美国的无知。

  这是12月的个星期天的早上,日本特遣舰队的6艘航母上的机组人员凌晨三点半就已起床。在舰队向东穿越太平洋的路上,许多飞行员在识记美国航母、战列舰和巡洋舰的轮廓样貌,以及详细的地图,包括瓦胡岛和珍珠港的六平方英尺大小的模型图。其他飞行员爬进驾驶舱抓着操纵杆或查看投弹瞄准镜,以免忘记战斗的感觉。战斗机驾驶员志贺吉生画了八幅关于庙宇的水彩画。志贺担心自己会死于这次战斗, 他在加贺号航母上举办了一次私人画展。毫无疑问,同样的恐惧让驱逐舰秋云号的执行官每晚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他的妻子富美子,和他们的孩子。许多飞行员在黎明攻击前的后几个小时里,给家里的妻子和父母写信,并将剪下的指甲和头发封入信封。

  飞行员戴着干净的缠腰布,穿上熨好的制服,扎上特殊的千针带——这是一种传统的腹带,由士兵的妻子、母亲和姐妹站在路口,请求每位路人在上面缝上一针,每一针都被认为是对好运的祈祷。39岁的指挥官渊田美津雄,将带领空袭珍珠港的飞行队,他穿上红色的内衣和衬衫。这样如果他在袭击中受伤,那么红色可以隐藏他的伤口,就不会影响到他手下部队的士气。机组人员在神龛旁边停下,祈祷胜利,小口喝下一点日本清酒,而后坐下来吃一顿特殊的早餐:红米饭和鲑鱼,清蒸海鲷鱼全鱼,还有被称为胜利的栗子——捣栗。航母上的忧惧情绪在日本国内也得到了共鸣,宇垣缠在日记中记下了这种情绪,“我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这一天,”他写道,“这是多么大的一出戏,押上了一个国家的命运和那么多人的生命!”

  南云忠一的航母迎着怒涛出现在了瓦胡岛以北230英里处,航母上下颠簸,倾角多达15度,海浪浸湿了挤满飞机的甲板。183架战斗机、轰炸机和鱼雷飞机将在波起飞,紧随其后的第二波攻击会有167架飞机起飞。有人用粉笔在一枚炸弹上写道:“攻打美国的枚炸弹。”飞机引擎轰鸣着启动了——甚至在护卫舰的甲板上也能听到声音——喷出蓝色的气浪。黎明微弱的光亮穿透云层,照亮了东方的地平线,航母加速后转到了顺风方向。随着架飞机呼啸着冲过甲板,水手们挥舞着帽子爆发出一阵欢呼,几秒钟后,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地起飞升空。相同的景象同时出现在6艘航母上,一架接一架的飞机蜂飞至空中。南云忠一和他的上级们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太平洋战争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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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港遭遇空袭,这不是演习。

   ——美国海军电报,1941年12月7日

  1941年12月7日,星期天的下午,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正在白宫的书房里享用他推迟了的午餐。这位59岁,已连任三届的总统把远离他二楼卧室的那间会客室(托马斯·杰弗逊曾在里面拉小提琴,亚伯拉罕·林肯曾在这个房间里读《圣经》)改造成了一间杂乱的书房。房间的布置反映了他毕生对大海的热爱——桌子和壁炉架上摆饰了各种船模,从河道邮船、横帆船到现代驱逐舰;而四周乳白色的墙壁则挂满了柯里尔和艾维斯描绘哈德逊河沿岸生活的石板画作品。哈德逊泥泞的河岸紧邻罗斯福土生土长的地方——海德公园村。墙上还有一幅美国革命战争时期海军英雄约翰·保罗·琼斯的画像——花费了25美元从二手货商店里挽救出来的——他正注视着在橡木桌前伏案工作的总统。这幅画是1880年维多利亚女王送给当时的美国总统拉瑟福德·海斯的礼物,由不幸沉没的北极探险者“坚毅号”上打捞出的木材制成。

  这间椭圆形书房将白宫南面的草坪和远处的华盛顿纪念碑尽收眼底,它成为了罗斯福9年执政期间的总统中心。这位坐着轮椅的领袖,20年前曾与骨髓灰质炎相抗争,比起楼下行政楼里正式的办公室,他更喜欢这间书房的便利。在这间书房里,他坐在陈旧但舒适的皮革沙发和椅子上处理国家事务(这些旧物是从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旧游艇五月花号里传下来的);他还会在晚上7点15分为他的高级副官们在书房里举办鸡尾酒会,他为书桌上托盘里的酒杯倒上老式波旁威士忌和马丁尼酒,通常还会调上一点苦艾酒。“他像炼金术士一般审慎地混合各种配料,”他的讲稿撰写人罗伯特·舍伍德回忆道,“却看似不经意,因为他会一边调酒一边与人交谈。”

  罗斯福的周日午餐会可以排解过去一周因太平洋局势恶化而带来的压力,因此总统决定由夫人伊利诺举办午餐会,邀请了包括他自己的侄子弗莱德瑞克·亚当斯在内的31人。而他自己则选择在下午1点15分的书房里与他的老朋友,也是他所信任的助手哈利·霍普金斯共进午餐。这之后,则计划用安静的下午时间专注于他珍爱的邮票收藏工作。尽管身为国家的统帅,罗斯福仍然会每周抽出时间来,在他超过一百本的手工皮质集邮册上整理、剪切和粘贴邮票。他一生共搜集了120多万张邮票,其中有些来自遥远的国度,如海地,还有香港邮票,甚至还有一些美国内战中南部联盟仅存的的20分邮票,据信一家邮局曾经售卖过。罗斯福童年时期的爱好多年来已变成了他的一种职业疗法,而现在,这位总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它。

  很久以来,他一直努力让美国公众和立法者们为战争做好准备,但是许多人都认为广阔的大西洋和太平洋是天然屏障,可以隔绝外国入侵。罗斯福密切地关注着欧洲的境况,阿道夫·希特勒统帅的德国已在1939年入侵了波兰,丹麦和挪威很快失陷,接着就是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1940年9月,希特勒在英国上空投下了炸弹,在被称作“闪电战”的八个月的攻击中,有43 000人丧生,超过140万人无家可归。罗斯福注视着这场毁灭,感到惊骇的同时也预见了未来。他警告道,如今宽广大洋的意义与帆船时代的意义早已不同。美国想要继续置身战争之外,现实的做法就是为目前正在战争中的友邦国家提供军火。“没人能够用抚摸就把老虎驯化成猫,”他在1940年12月的炉边谈话中声明,“我们必须成为民主政治的超级军火库。”

  罗斯福总统曾希望避免在太平洋上开战,但令他非常失望的是,日美之间冲突不断——而究其原因,离不开日本独特的社会和地理困境:作为一个岛国,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人口膨胀了3倍,达到7 300万。这导致国家物资上的破产,甚至连基本的食物——大米也要依靠进口。军队只增加了日本对外国资源的依赖,从制造战机所需的铝土矿到缝制军服的棉花无不来自国外。而石油,驱动着海上的战列舰和天上的轰炸机,位列日本关键进口物资之首。日本自身的产油量为每年两百万桶, 仅相当于世界上0.1%的石油产量。相比之下,美国是世界上的产油国,年产量是日本的700倍。《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曾评论说,“拿破仑的军队是靠胃行军,而现代机动军队靠的是汽油。”

  对自然资源的渴求促使日本在1931年入侵满洲, 并于六年后,向中国北方全面进军。罗斯福警惕地注视着日本的侵略,但就像在欧洲一样,他能采取的行动是有限的。他派出轰炸机和战斗机支援中国,希望可以阻止日本军队。为了更好地投射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罗斯福总统不顾一些海军上将的激烈反对,下令将太平洋舰队从加利福尼亚换防到夏威夷群岛。然而,这些措施并未能阻止日本。罗斯福将日本与德国和意大利一起并称为“邪恶联盟”。1941年7月,日本入侵了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这释放出一个清晰无误的信号,日军觊觎着香港、新加坡,以及荷属东印度群岛。罗斯福别无选择,只有采取报复措施。他下令冻结日本在美国的资产,并关闭对日本的石油出口,这对于日本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因为这个帝国超过80%的石油进口依赖于美国。

  罗斯福知道,虽然日本在中国的四年战争中消耗巨大,但日本仍会是一个强劲的敌手。日本囤积了各种资源,从铁矿石,橡胶到可以供应两年的石油。为了延长储备资源的使用,日本下令定量供应国内的天然气,后来又停驶了所有民用交通车辆,包括公共汽车和出租车。而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则使用木炭或木头作为燃料。工人们每月制造出超过550架飞机,将日本空军的飞机数量直线拉升至约7 500架,其中包括约2 675架皇军陆军和海军战机,如战斗机和轰炸机机型。日本军事力量的不断蔓延不仅在天上。急进开展的征兵很快将使军队人数从170万扩充至500万人,而与此同时,海军在册战列舰达到了381艘,其中包括10艘战列舰、10艘航空母舰、18艘重型巡洋舰和112艘驱逐舰。在太平洋上,日本海军的装备火力不仅仅超过美军,甚至超过了美国、英国和荷兰在太平洋上海军力量的总和。

  在12月初的这个周末,这些问题重压在总统的心里。一周前,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刚刚就即将发行的15亿美元债券请示过罗斯福,问他是否预见到任何危机,有可能会扰乱金融市场。“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罗斯福答道,“这要看天意。”但是总统仍抱持着避免战争的希望。只有前一晚上的一个举动反映出了总统的紧迫感——不顾日本的政治礼仪,在晚上九点直接向裕仁天皇发送了一条消息,“只有关切两国的重大事项,我才会就国事致函陛下,”罗斯福这样开始道,“太平洋地区局势的发展威胁到了我们两国之间的长久和平,威胁到了和平为每个国家和全人类带来的利益。那些局面有可能导致悲剧。”

  罗斯福的消息已经太迟了。

  周日下午1点40分,总统办公桌上的黑色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与霍普金斯的午餐谈话。霍普金斯是罗斯福的内阁顾问,慢性疾病令他形如枯槁,以至于有人把他描述为类似于一种“奇怪、土地精灵一般的生物”甚至是“一具尸体。”罗斯福穿着一件发旧的灰色毛衣,那是他的长子詹姆斯送的礼物。总统将手里剩下的后几口苹果咬光,接起了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打来的电话。

  “总统先生,”诺克斯开始说,“看起来日军袭击了珍珠港。”

  “欧,不!”罗斯福惊呼起来。

  “是真的,”诺克斯回答道。“我把电报读给你。”

  诺克斯还没有得到关于袭击的正式报告,只有一张太平洋舰队总部发出的电文,警告所有的电台发生了空袭,并且表示这次不是演习。霍普金斯认为消息一定是弄错了,日本肯定不会袭击夏威夷群岛。但罗斯福的态度更加务实,他长久以来关于日本何时何地会发动攻击的等待到此结束,这还意味着日本帝国神出鬼没的航空母舰终于现身了。“这正是日本人会干出的那种出其不意的事情,”霍普金斯在总结总统的观点时写道,“就在和我们探讨着太平洋和平的同时,他们就在密谋着推翻它。”

  罗斯福致电陆军部部长亨利·史汀生。亨利·史汀生,74岁,纽约本地人,职业生涯从华尔街律师和联邦检察官起步,曾任霍华德·塔夫脱总统的陆军部长,后来成为赫伯特·胡佛总统的国务卿。当天,与日本紧张的局势促使史汀生整个早上都和诺克斯以及国务卿科德尔·赫尔待在一起。当这三人分开的时候,史汀生匆匆赶回到他在伍德利的家里,回去吃了一顿过了点的午饭。这20亩岩溪谷的房产,是他花了80万美元的天价买下的。昔日,这里曾经分别是马丁·范·布伦和格罗弗·克利夫兰两位总统以及乔治·巴顿将军的住所。

  “你听到消息了吗?”总统问道。

  “嗯,”史汀生回答说,“我听到了关于日本进入暹罗湾的电报。”

  “哦,不,”罗斯福正色道,“我说的不是那个。他们袭击了夏威夷群岛。他们现在正在轰炸夏威夷。”

   海军作战部部长,上将哈罗德·斯塔克,下午2点28分打来电话确认了袭击。整个上午,这位四星上将都待在市中心宪法大道的海军部里。袭击的消息一到华盛顿,斯塔克就抓起电话,一直在与夏威夷的海军少将克劳德·布洛赫通话,要求报告损失。尽管他们的谈话使用了电子扰频器,布洛赫还是担心电话里说话可能不安全。而他对损失含糊其辞的评估只会激怒他的老板。

  “克劳德,”斯塔克终于叫了起来,“怎么样了?!”

  “嗯,贝蒂,”布洛赫叫了斯塔克的绰号,“情况很糟糕。我不知道这电话里能不能说。”

  “说吧,”斯塔克命令道。“告诉我。”

   布洛赫服从了命令。

  斯塔克告知总统,日本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攻击,已经重创了太平洋舰队,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虽然具体的细节报告还需要数日或数周的时间——要等到大火被扑灭和对死亡人数统计的完成——空袭摧毁或损坏了18艘舰艇,包括8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攻击者还消灭了188架飞机。而人员的伤亡数目将十分可怕。伤亡的士兵、水兵、海军陆战队和平民飙升到了3581人,其中2403人死亡。罗斯福指挥这位戴眼镜的海军上将,万一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就执行陆军和海军已达成共识的命令。

  总统挂了与斯塔克的电话后,就用私人专线接通了白宫新闻秘书史蒂夫·厄尔利。专线连通着白宫和他位于华盛顿东北莫宁赛德的家。厄尔利前一天在家里刚刚举办了一场没有新闻的新闻记者见面会,让记者们放心,这个周末不会出什么激动人心的消息。

  “我想总统是考虑到你们这群记者近太忙了,圣诞节也马上到了,他决定给你们放一天假去购物。”“我猜他正在白宫里写宣战书,不是吗?”一位记者开玩笑地说。

  厄尔利向记者们保证,除了要见他的预算主管,签署程序文件,罗斯福没有任何有报道价值的计划。“今天没有任何预约,明天也没有,”他之前曾告诉记者,“而且我认为也不会有。”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身边有笔吗?”罗斯福在电话里问道。

  “需要用笔吗?”厄尔利怀疑这是一个玩笑。

  “是的,”总统说,“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声明。要一字不差地传给外界。”厄尔利对袭击尚一无所知,但他从罗斯福严肃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危机。这位新闻发言人叫他的妻子去拿来了一支铅笔和几页横线笔记纸。厄尔利一边重复着总统的消息,一边让他的妻子记下了这28个字的消息。不出几分钟,厄尔利已通过白宫总机,用三方电话同时连线到了美联社、合众社和国际新闻通讯社,准备将这次攻击的新闻发布给通讯社。

  “都在线了吗?”他问,迅速地点了下名。“我是史蒂夫·厄尔利,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我在这里有一份总统授意的声明。”

  平静的星期天下午到此为止。

  美国处于战争状态了。

  当袭击的消息到达白宫时,特勤处特工麦克·赖利正在和首席招待员威尔逊·瑟尔斯讲着有关钓鱼的故事。负责总统安全的九人小组副组长和这个星期天下午当班的高级特工赖利从招待员的办公室冲到楼下的总机室。“给特勤局的所有休假人员打电话,”他命令操作员,“不要告诉他们为什么,就叫他们过来。还有白宫所有的警察。”

  特勤局局长弗兰克·威尔逊刚从教堂回来,开车穿过岩石湾公园的一路美景,此时坐下来正准备享用晚餐——烤猪肉、土豆泥和哈伯德南瓜。电话响了。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吃个饭!”威尔逊发起牢骚。

  不多会儿,他的妻子回来了,面色严峻,电话里是白宫的接线员。

  当威尔逊终于拿起电话时,“长官!”赖利脱口而出,“日本轰炸了珍珠港。”

  听到这个消息,威尔逊瞠目结舌。半晌,他喃喃道,“我这就过去,以我的林肯车快的速度。”

  赖利打电话给华盛顿警察局长埃德·凯利要求派上16位着装警察立即来白宫报到。财政部部长摩根索稍后打来电话,他下令赖利将白宫警卫翻倍。十秒钟后,他又打电话回来要求赖利将警卫人数增加到四倍,并配备机枪。

  下午3点,罗斯福召集他的顾问和高级职员到白宫开会。他信赖的私人秘书格蕾丝·塔利,原本正在康涅狄格大道的公寓里放松地看报纸,尽量不去想她昨晚替总统发给裕仁天皇的那条令人不安的消息,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总统希望你马上过去,”白宫首席电话接线员告诉她。“去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了。日本鬼子刚刚轰炸了珍珠港!”塔利顾不上穿戴打扮,而是“像用滑竿下楼的消防员一样,夺门而出。”

  总统打电话给他的长子。长子詹姆斯·罗斯福任海军陆战队后备役上尉,居住在郊区。再过几个星期就是他34岁的生日了,他常常充当总统的助理和代理,被媒体称作“王储”。

  白宫接线员的电话将詹姆斯从美好的下午觉中唤醒,一阵窸窸窣窣中,詹姆斯接起了电话,“嗨,老爸,有何指示?”

  “我现在没工夫说,”总统说,“你能马上过来吗?”

  “爸,”小罗斯福提出抗议,“这可是周日下午。”

  总统坚持要求。

  詹姆斯·罗斯福抵达椭圆形书房时,看到父亲穿着他送的那件已经发旧的毛衣,这令他感到骄傲。但看到父亲甚至头也没抬一下的时候,他感到了不对劲。“我感觉到了他那种的冷静—— 一种对他曾试图避免,但恐怕无法幸免的结果的悲伤认命,但同时也是勇敢的接受。”

  “你好,吉米,”总统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儿子,“还是发生了。”

  当天下午3点05分,罗斯福的顾问们也都挤在了这间书房里。斯廷森、诺克斯、海军顾问上将约翰·比尔道也加入到了霍普金斯、厄尔利、预约秘书马文·麦金太尔和塔利一行。15分钟后,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将军和国务卿赫尔也到了。总统和马歇尔讨论了陆军和空军的部署,向赫尔强调了保持南美国家与美国同一条战线的重要性。罗斯福下令司法部,要保护日本大使馆和所有领事馆,并指示斯廷森和诺克斯保护所有的军火库、私人军火工厂和桥梁。“其中多项行动都需要总统签署的行政命令,”霍普金斯写道,“总统指示他交代过的人先去执行,行政命令稍后他再签署。”

  海军上将斯塔克不断从海军总部打来电话,更新消息。先是打给总统,后来就打给塔利。塔利接听的电话机在二楼走廊,但混乱和噪音迫使她退进罗斯福的卧室里去听电话。塔利速记下细节,再用打字机敲出来,将报告呈给总统,身边一直被总统焦急的部下围着。每一条消息都比上一个更可怕。“新闻是令人震惊的,”塔利后来写道,“斯塔克上将和我讲话时,我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震惊和难以置信。起初总统周围的人还在怀疑,但随着新消息不断证实、补充之前的消息,怀疑变成了愤怒。老板看起来仍比任何人都冷静,但正是他的冷静带着震怒。每一条新消息都会让他绷紧了嘴,神情冷峻地摇头。”

  总统的电话一直没有停,即便在与他的顾问会见期间。那天下午,白宫总机曾帮罗斯福连线夏威夷地区的行政长官约瑟夫·波因德克斯特。波因德克斯特告诉总统,攻击至少造成了50个平民死亡,夏威夷急需食品和飞机。他要求批准戒严,罗斯福同意了。谈话间,波因德克斯特突然尖叫起来,以为有飞机轰炸。事实上那些可能只是飞过瓦胡岛上空的美国飞机。“我的上帝,”电话这头的总统对他的助手们说,“现在另一波日本飞机正在夏威夷的上空。”

  罗斯福总统接到了温斯顿·丘吉尔打来的电话。当天,这位英国首相在他坐落在伦敦白金汉郡西北50英里处的首相别墅里,与美国大使约翰·魏南特和特使埃夫里尔·哈里曼用餐。这位陷入困境的领袖整个晚宴期间一直郁郁不乐,经常双手抚头,直到便携式收音机里传出了珍珠港遇袭的爆炸性新闻。震惊让丘吉尔精神振奋,他将收音机一把摔到地上。

  “我们应当对日本宣战。”首相说。

  “天啊,”魏南特说,“你总不能依据听到的广播就宣战。”

  丘吉尔冲出门去,奔向他的办公室。三分钟内,他的电话已经打给了罗斯福。“总统先生,”丘吉尔喊道,“关于日本那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罗斯福答,“他们袭击了我们的珍珠港。现在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

  消息的确认令丘吉尔激动。英国已在战争中苦苦挣扎了17个月,英国商船在公海遭到德国潜艇的蹂躏,德国轰炸机炸毁了英国的码头,将发电厂和工厂变为废墟。现在美国将加入战斗,这意味着英格兰的获救和盟军的总胜利。“对我来说,美国与我们站在一起就是的喜悦,”丘吉尔后来写道,“希特勒的命运已定。墨索里尼的命运已定。至于日本,他们将化为齑粉。”

  “这无疑让事情变得简单了,”丘吉尔告诉罗斯福,“上帝与你同在。”

  报告不断抵达华盛顿,要拼凑出太平洋上损失的全景图还需要几小时或几天的时间。

  “俄克拉荷马号在珍珠港倾覆,”其中的一条消息说。“田纳西号着火了,损失严重。”

  “三艘战列舰沉没了,”另一条消息说。“其他战列舰都不同程度受损。”

  “夏威夷损失惨重。”

  随着消息的更新,罗斯福愈发陷入沉思。“我的上帝,怎么会这样,”他一度咕哝着说,“我将会带着耻辱下台。”

  那个星期天的下午,还未意识到战争爆发的美国民众们享受着和平的后时刻。在格里菲斯体育场的看台上,27 102位足球迷正在观战华盛顿红人队对费城鹰队的比赛。

  比赛进行到四分之一场的时候,记者席上美联社新闻记者帕特·欧布莱恩收到了一条摩斯电码电报员从办公室里发来的消息。

  “报道保持简短”,电文显示。

  几分钟后第二条电文发来,解释了为什么电讯社不需要太多的比赛报道:“日本已经拉开战争的帷幕。开战了!”

  体育场上空,扬声器开始传呼重要的军政官员。“海军上将W·H·P·布兰德请马上向他的办公室报到”,其中一条播报,召唤海军军械处的负责人。

  “菲律宾属地代表,乔奎姆·伊利扎德先生请速回办公室。”

  接着还有其他播报,召唤联邦特工,军队军官和报纸记者和编辑。球迷们开始议论纷纷,虽然广播里并没有宣布战争的爆发,因为这样做会违反红人队主场禁止广播“非体育”新闻的政策。大批人员的离去使得场上只剩下几个新闻摄影师去报道红人队20比14的胜利。

  类似的场景在全国各地上演。时代广场上,人群震惊地读到了这条新闻简报的同时,纽约爱乐交响乐团突然高奏起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而2 200名观众齐声跟唱。在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征兵站,一位应征男子扬言道,“我要手刃了那群小日本。”“在达拉斯的宏伟的剧院,当《约克军曹》演出结束时,公布了袭击的消息。人群先是陷入了沉默,而后爆发出了狂风暴雨般的鼓掌。一位炼钢工人感受到了这种情绪,“我们会把日本人打得满地找牙。”

  在白宫,罗斯福和他顾问们的会议一直延迟到下午4点半,之后叫来了他的秘书塔利。当秘书走进来时,看到总统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电话就在身边,面前摞着几堆下午记下的便笺。罗斯福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请坐,格蕾丝,”他说,“明天我要去面见国会。你来照着我说的写。不会很长。”

  塔利坐下来。罗斯福通常需要一组写稿人来帮他起草主要演讲,这一过程通常需要十天。而现在不仅有两位写稿人在纽约,而且总统多只有几个小时来起草一份他职业生涯中重要的演讲之一。国务卿赫尔已经敦促罗斯福发表一篇详尽的演讲,阐明美国和日本的历史关系,但总统不同意。美国人不需要上历史课,需要的是事实的要点。罗斯福又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就开始了。

  “昨天,1941年12月7日,将成为世界历史上无法抹去的一天,” 他口述道,“美利坚合众国受到了日本帝国海空两军同时、蓄意的进攻。”

  塔利飞快地记下每个词,她注意到总统的声音和他口述邮件时一样平静,只是更注意每个字的发音并指出了确切的标点符号和分段。虽然这个演讲缺少丘吉尔“雄辩的咄咄逼人”和希特勒“歇斯底里的高谈阔论” ,演讲稿撰写人罗伯特·舍伍德后来评论道,“它代表了罗斯福简练与直截了当的风格。”

  总统全部说完后,塔利用打字机将草稿敲出呈给罗斯福修改。用笔如刀,总统对开头一句下了手,将“世界历史”划去,换上“耻辱”一词。这个词,他的儿子詹姆斯后来回顾道“将会永远记刻住那天发生的事情。”总统又将“同时”替换为“突然”。整个晚上和第二天早上,又两易其讲稿,这些改动包括收到的新闻——日本在太平洋上进攻了香港、关岛、菲律宾和中途岛。他信任的助手霍普金斯对这个六分半中的演讲的改变就是在结尾处加上了一句,“我们自信我们的武装部队——加上人民无比坚定的决心——必将会让我们取得胜利,愿上帝相助。”

  楼下的新闻发布室里人声鼎沸,挤满了从记者俱乐部酒吧和下午红人队比赛中赶来的记者。记者们叫嚷着要得到消息,地板上被扔满了烟头。《合众报》记者史密斯·梅里曼后来写道,“白宫发布的新闻从没有像珍珠港事件这样引来过这么大群的记者。记者、广播电台、纪录片新闻还有图片摄影,各级秘书和华盛顿的大人物们足足有上百人。他们都想挤进新闻发布室,平常那儿只有十几个人工作。”

  在总统撰写演讲稿的时候,新闻发言人史蒂夫·厄尔利又一次与记者们开了一个通报会。整个下午,厄尔利都在与媒体见面,发布有关袭击的细节。但是美国处于战争状态也意味着执行新的限制措施。

  “在诸位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们中有来自日本新闻媒体的吗?”厄尔利说,“如果有,我无法让你带着消息离开,我已经要求特勤局扣下日媒记者的证件。”

  “他们会被逮捕吗?”一位记者问。

  “那要由司法部来裁决。”

  人们从各个电影院中纷纷涌出,在大都会影院里,影片《马革裹尸还》中的埃罗尔·弗林在银屏上凝视着西方。走出影院的人群不断向白宫聚集,宾夕法尼亚大街上的汽车被倒逼后退。据媒体估算,多达上千的路人顶着波多马克河边凛冽的寒风,聚集在了宾夕法尼亚大街对面的拉斐特公园内。《晚星》报的记者观察到,报童们“号外”的呼喊声很快就被人群中响起的歌声盖过,群众们齐唱“我的祖国,我属于你”和“上帝保佑美国”,“父老乡亲一条心”。互不相识的人们说着话,现场明显可以感受到一种万众一心的同志之情。

  晚上8点30分,副总统亨利·华莱士和内阁成员们一队人鱼贯进入了椭圆书房,他们中的许多人是赶下午的航班到的华盛顿。定位板上的地图向下垂着,总统的办公桌周围环绕着多加上的椅子。国务卿赫尔坐在前排一把齐本德尔式扶手椅上,带着一种阴郁和怒气,手指并拢在一起。海军部长诺克斯和新闻发言人厄尔利带着更多的消息,不断地忙进忙出。罗斯福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事实上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坐在这里,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对着每位进屋的成员点点头。劳工部长弗朗西丝·帕金斯回忆说,“没有了通常那种亲切的个人问候”,这位部长和邮政总局局长及副总统一起,刚刚乘下午纽约的航班抵达。“这是总统少见的不苟言笑的时候。”

  “你们都赶来这里我很欣慰,”罗斯福说道,意识到了这是自亚伯拉罕·林肯在内战爆发时的内阁会议以来,为重要的一次内阁会议。“当然,你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统先生,我们几个刚坐飞机过来,除了一个吓人的新闻头条外,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刚从底特律赶回华盛顿的总检察长弗朗西斯·比德尔打断了总统, “你能给我们讲讲吗?”

  罗斯福示意诺克斯讲述了整个事件,史汀生、赫尔和总统本人偶尔也补充几句。太平洋舰队的9艘战列舰中有8艘被损毁,这条消息震惊了内阁。“海军部长没了以往的锐气”,农业部长克劳德·维卡德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史汀生部长非常严肃。”即便是罗斯福,已经用了几个小时来接受这些毁灭性的消息,仍无法理解太平洋舰队怎么会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对我们的海军有着无比的自豪感,以至于他真的在生理上产生了困难,无法亲口说出炸弹落下时,我们的舰队未处于战斗队形,而是挤靠在一起,无法移动。”帕金斯说,总统对诺克斯咆哮着说了两遍,“查清楚,看在上帝的份上,看看为什么要把船挤成一排。”

  “那就是海军停泊舰船的方式啊。”海军部长回答。

  罗斯福告诉内阁,他计划第二天中午在国会的联合会议上发表演讲并请求宣战。然后,总统大声地朗读了他的演讲词。过后,赫尔插嘴说,简短的内容是不充分的,并再次敦促罗斯福发表一篇更为深入的报告。“总统不同意,”维卡德在他的日记中写到,“但是赫尔说他认为发动一场五百年来重要的战争应当用一份更长的声明。”

  晚上9点45分,德克萨斯众议院议长萨姆·雷伯恩在四位国会议员和五位参议员的陪伴下加入了会议。罗斯福再一次回顾了的损失报告。“对国会议员们的影响是巨大的,”史汀生在他的日记中写道,“他们坐在那里,一片死寂,甚至罗斯福的回顾讲话结束后,他们也没说几句话。”当消息带来的震惊消退时,追责就开始了。几位国会议员嘴里嘟囔着脏话,面色涨红。德州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汤姆·康奈利爆发了,“怎么回事?我们的战列舰在珍珠港怎么会像菜鸟一样被人一网打尽?”康奈利质问道,他用拳头砸着桌子,脸气得发紫,“日本的袭击让我惊讶,但更让我震惊的是我们的海军。他们居然都睡着了。”

  “我不知道,汤姆,”总统说,他低着头,“我只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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