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这辈子,在追求物质满足的同时,又面临着各种好的坏的诱惑和抵制诱惑的考验。在这样的纠缠与清净间,开始了不甘心的无数次尝试追问自我人生的出口。
【内容简介】

这本大量采用东北方言的小说,准确说,是作者对于周边的环境和人的真实写照。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变革的世代。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诱惑和反诱惑,金钱与善良的纠结斗争成为小说的主线。因为来源于生活,所以经过亲历者的讲述,小说的内容真实得就像是你我自己身边的事。语言虽地方化,但诙谐幽默,更不影响读者阅读。


【作者简介】

潘文蓉: 不惑之年。与数字打交道是工作,在天地行走乃爱好;混迹于网易论坛,文字被众亲认同;偶有散文、随笔发表。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当代青年文学研究会副会长。


【目录】

² 0 1 雷鸣厂门前要工资病倒 001

² 02 父子卫生院起风波回家 007

² 03 麻将室得意后离家出走 012

² 04 语蝶无奈相亲雷鸣做主 016

² 05 答应改换对象迎合父母 021

² 06 醉酒回寝室好朋友相聚 027

² 07 路边小店聚会打架逃窜 032

² 08 小婉骂振天艳秋找振宇 036

² 09 寝室里两个人设想未来 040

² 10 命运的线牵制着有情人 044

² 1 1 典当行存钱期待钱生钱 048

² 1 2 雷鸣进厂找厂长要工资 052

² 1 3 振天送雷鸣回家找学强 058

² 1 4 父女忆往事艳秋茫然归 063

² 1 5 振宇被抓母女隐瞒雷鸣 068

² 1 6 活动室里得知振宇入狱 071

² 1 7 求证振宇入狱艳秋病倒 075

² 1 8 艳秋治病驹治伸出援手 080

² 1 9 雷鸣发忏悔语蝶被感动 084

² 20 姊妹间病房吵闹引围观 089

² 21 同学回电话振天调工作 093

² 22 学强带振天见现任领导 099

² 23 艳秋病雷鸣持家做主妇 106

² 24 新年初一上山为母祈福 111

² 25 凌蝶带荣轩回家过新年 116

² 26 家人相聚新年不欢而散 120

² 27 艳秋恢复记忆雷鸣欢喜 127

² 28 语蝶馨雯各自接受命运 131

² 29 凌蝶几经奔波确认怀孕 136

² 30 结婚前去监狱探视振宇 140

² 3 1 雷鸣找工作替环卫扫街 143

² 32 凌蝶待产荣轩害怕下岗 146

² 33 振天回家带艳秋去镶牙 151

² 34 海边相聚告别女孩之旅 156

² 35 班前会后荣轩意外惨死 160

² 36 全家努力凌蝶走出痛苦 164

² 37 雷鸣偷偷到监狱看振宇 168

² 38 语蝶出嫁凌蝶娘家待产 172

² 39 雷鸣找语蝶凌蝶已入院 177

² 40 振天守护凌蝶产房待产 181

² 4 1 凌蝶生病子振天伸援手 186

² 42 孩子救治无效埋在山里 190

² 43 非法集资失利凌蝶自杀 195

² 44 语蝶怀孕淑芝担心意外 200

² 45 振天理票据单位换领导 206

² 46 振宇出狱雷鸣全家相聚 209

² 47 振宇找工作饭店遇狱友 214

² 48 新年聚会互诉发财之道 217

² 49 除夕夜兄弟叙旧雷鸣死 223

² 50 亲戚和朋友为雷鸣送别 227

² 5 1 丧事后振天带艳秋回家 232

² 52 振宇为钱带兄弟干强迁 235

² 53 语蝶怀二胎朋友去看望 238

² 54 振天晚归夫妻午夜争吵 243

² 55 干工程振天振宇邀中标 247

² 56 二十几年后同学再聚会 255

² 57 振天车祸艳秋住敬老院 261

²

后 记 266
【免费在线读】

01

雷鸣厂门前要工资病倒

1990年夏日当午,云彩好似被烧化了,太阳就那样高悬在没有一丝云的天空中。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游动着,阳光炙烤得柏油路软软的,人们仿佛就踩踏在橡皮泥上。远处的马路上泛着白光,叶子挂着尘土在一动不动的枝条上蜷曲着奄奄待毙,枝条努力地向外伸展着,一群老人站在厂大门外。

站在厂子大门旁边小门的几位老人隔着铁栏杆正在与站在门边的一位经警理论着:“这么大的一个厂子工资都开不全,把钱都整哪去了!?还让人活不?都等着饿死啊?!”

经警手扶着小门的铁栏杆,眼睛似看非看的看着老人们,嘴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大门前站着的二十几位老人摇晃着紧锁的大门冲着厂办公楼方向七嘴八舌地叫骂着:“快点发工资,还让人活不?你们今天不开资就不走了。”有几个老人把手里拿着的小板凳放在地上,相互拉扯着坐在了上面。

此时,厂院内的门卫室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身穿警察制服的经警,绷着胖脸,梗梗着脖子,一只手放在兜里,另一只手时而挖着鼻孔时而挥动着,语调缓慢、声音低沉眉毛紧锁地看着门前的老人们:“噶啥呀,总吵吵啥呀?谁开资了?咱们还天天上班呢!穷闹腾个啥吧,咋闹也不能放你们进来,都赶紧回家得了,这大热天的,在哪不比在这待着好受?”经警说完伸了伸懒腰,用手轻轻拍打着嘴唇打着哈欠。

“回哪去,回你家呀?瞧你那吊儿郎当的得瑟样儿,瞅着就咯应,帮狗吃食的东西,都这么大岁数了啥不比你明白,你少在这跟咱们扯犊子,这厂子就有你这样嘚嘚嗖嗖的人也不带好的。”站在小门外刚刚与门内经警理论的老人们冲着院内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

“上咱家吃饭去,我还不知道上哪去吃呢?就你们这帮滚刀肉好?也不用用脑子,一条道跑到黑。真没整!”经警一边嘟囔一边白着眼睛,慢腾腾地返身向院内的门卫室走去。

看着经警走进去的背影,人群中一位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的老人抡起拳头哐哐哐地捶打着大门。捶了十几下后,老人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那只挥动的手撑放在厂子的大门上,另一只手掐在腰间,黑紫色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什么德性?真是混犊子!”

经警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嘴里小声嘟囔着:“你是什么东西?倚老卖老!”白了白老人,继续往门卫室走。

“俺是什么东西?俺老雷一辈子顶天立地!在单位哪年俺不是模范、标兵,老子抗美援朝扛枪上战场的时候还没有你们这帮黄嘴丫子未退,噶啥哈不行的狗杂种呢!要知道现在是你们这帮扬了二正的兔崽子说得算,老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老人指着厂院的大门内大声地骂着。

大门外的经警坐在岗楼门前无奈的笑着看着老人。

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奔厂大门走过来,边走边摆着手说着:“老哥啊,还真别折腾了。该回去就回去吧,和门卫犟犟有啥用啊?他们也就是个溜腿的,开不开工资和他们八杆子也扯不着,来气都犯不上。现在的企业有几个好的?能开全资的地方也真不多,哎,认命吧。”女人边说边摇着头,向厂院内看了看。

“认什么命啊?认这帮歪嘴和尚念错的经?”老人的眼睛看了一眼院内,回过头又看着女人说:“有钱都往自己兜里揣,企业不好就是他们把活都拉出去干了,再大的家也架不住家贼!全填活他们自己个了,看看他们哪个不是吃的脑满肠肥?”老人的手指在厂门前环绕了半圈,一声比一声高地骂着。

女人看了看老人,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哎,咱都是班儿对班儿的,我才跟你说啊。闹能咋地?告状都无门!”摇了摇头走回了人群。

“厂长呢,让他赶紧滚出来。来一回不在,来一回不在,他成天噶啥去?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了!”大门前的老人们边摇动着厂门的铁栏杆边冲着厂门卫的办公室大声地叫骂着。

这时,警卫室里走出来一位经警。大门内的经警忙点头:“哎,赵处长。”

赵处长看了一眼说话的经警走到厂门前:“我才刚给厂长打了个电话,他在外面办事呢,开不出资谁都挠头,谁也不好过。现在的厂子有几个好的?又不是咱们一家,不管咋地,天太热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时间长了可扛不了,别晒个好歹的还是得先回去,等厂领导回来我会再汇报的。”赵处长看着门外的老人,嘴角上扬语气平缓地说道。

老人看了看身边的老人们,举起手大声地问道:“老哥们!咱们就这样回去?!”

站在小门边的老人们回答道:“不!反正也没事,吃都吃不上溜了,人能等起肚子也等不起!回家去望房薄喝西北风啊?”

大门前的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应着:“对,今天就豁出来叫叫真儿。就在这等这帮狗日的回来!看他们咋说,这帮心让狼掏了的兔崽子!”

“厂子的钱都让他们祸祸没了,吃了、喝了、贪了、给自己投机倒把了吧?就是!我们这代人真是献了青春,献儿女,孩子们上铁路、当老师,哪个不比这强?偏偏不让人家去。非得接这个班来,当什么工人老大哥。现在可好,自个活不起,孩子们也不让活!”

“谁给你们权利这么干的?吃国家的、喝国家的、拿国家的、还占老百姓的!你们这帮人面兽心的贪污犯,工资开不出来,面也不敢见!这要是真有枪就冲进去毙了你们这帮混犊子!”老人越说越气愤,脸色越发青紫,瘫软着身子坐在了地上。

“雷鸣、雷鸣、老雷、老雷……”老人们急忙围拢过去,急切地呼唤着。

这时,厂院里跑出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年青人:“爸,你咋又来了?快回去得了!不都说了领导不在家嘛,过几天再说,快回去!一会儿我妈该着急了。你说你心脏不好,自己咋就不知道注意呢?走!赶紧回家!”一只手掐着老人的人中,另一只手扶起老人的肩膀。回过头,皱着眉和几个老人说,“都回去吧!过几天再说?我爸的脸色不太好,我怕他是心脏病又犯了。”

地上的老人闭着眼睛,额头布满汗珠,伴着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忙乱起来,一位站在人群后面的老人喊着:“振天,看他身上有没有药,赶紧吃药啊!”

叫雷振天的年轻人赶紧和大家一起在雷鸣的身上从上到下翻着。

“完了!没药啊!”蹲在雷鸣身边的老人回应道。

雷振天急忙背起雷鸣,往厂子的卫生院跑去。

卫生院的人正在门前议论着,看到雷振天背着雷鸣跑过来,赶紧给他们让进院里,找个病房安排雷鸣吃了药。

大家又开始说起厂子的事:“开不出资就是把钱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他们为啥那么多钱,哪个自己没有小贴己?”

“哪个都有自己的厂子!咱厂的活,只要他们能干的,就在自己那儿干,实在干不了的才拿到这来,只给点加工费,挖也挖空了。真得活气死!”

病房里,老人们都守在雷鸣的身边焦急地看着他,等待他苏醒,也七嘴八舌地感叹着:“哎,真是年龄不饶人啊,咱们真是老了,雷鸣多好的体格说倒就倒,咱们还能折腾多长时间?孩子们不开资,咱们也没钱,这日子可咋过呢?哎”病房里被压抑的气氛包围着。

此时,雷鸣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家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老人们没有再和雷鸣多说什么,寒喧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一一告别,慢慢地散去。

02

父子卫生院起风波回家

虚弱的雷鸣躺在病床上,转过身子,斜视着守在身边的大儿子雷振天:“你以为你是啥好东西啊?几个孩子就你读书多,还就你没有人性。当个小领导就四六不懂了,天天晚回家,天天在外面吃。你挣几个钱?天天在外面吃,你都花的谁的钱?厂子工资都开不出来,你咋就有钱吃呢?”

雷振天看着雷鸣楞了一下,快速地转身来到病房的门前,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转过脸后眼角的上眼皮厚重地搭在下眼皮上语调生硬地说道:“爸,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你说我有啥能耐能把厂子的钱花了?我倒是真想花,我得有那德性!领导说出去吃饭叫我去,我敢说不去?”振天边说边拿起放在墙角的凳子拿到雷鸣的床边坐下拉长声音:“再说了,这事要是搁别人身上还不乐抽啊,想整还整不上呢!我又不是啥管钱的,多大能耐钱能到我手?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有啥事咱以后在家说成不成?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心脏病,这天塌下来了就你一个人顶着啊?何必总跟自己的身子对着干呢?以后谁爱来,谁来。给别人开就得给你开,别自己总往坑里跳!”

病房的门开了,卫生院的医生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的雷鸣问道:“雷鸣是吧?”

雷鸣刚刚还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看着医生哼了一声。

雷振天也连忙站起身将凳子挪开看着医生。

“没啥大事,要是不想住院的话也可以回家。”医生转过头看着雷振天又说道:“你们自己合计吧!”

“住什么院,住院。俺这病醒了就醒了死了就死了,在这待着想魂呐?也没有啥好药给俺吃,回家!” 雷鸣边说边撑起身。

雷振天半转着身子上眼皮向上拉起着,斜着眼看了看雷鸣。转过脸看着医生满脸笑容地说道:“麻烦你了,我爸这人脾气不好,说话直性你千万可别生气,一会儿我和爸再合计合计,回头我找你。”

医生笑了笑走出了病房,雷振天跟在医生的身后走到门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压低声音说:“爸,你回家能行嘛?我看还是在这先待着,要不我去找找人看能不能先转院,到外面的医院瞅瞅去?”

雷鸣眼睛看着窗外,语调加重伴着重重的呼息,声音低沉的说:“你可能耐大了去了,还能找人!找人噶啥?赶情谁能找着人谁就能出去看病,找不着人的就等着死呗?”

雷振天睁大了眼睛,后眼皮尽力地向上拉开着,龇着牙,皱着眉,冲着雷鸣用力地摆动着手,示意雷鸣把声音放小:“爸!”

雷鸣盯着雷振天的脸:“俺就是死也用不着你找人,都说你不是啥好东西,厂子发工资都成问题,你还能找人给你爹到外面看病,还能转院?”边说边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鞋,快速地穿上了鞋子,没再看雷振天,大踏步走到病房的门前用力拉开病房的门,头也不回地往医院大门走去。

雷振天快速地环顾了一下病房里的一切,紧跟在雷鸣的身后。走到医生办公室和医生简单地说了几句,赶紧追上雷鸣。伸手去扶,却被雷鸣重重地甩开。

雷振天跟在雷鸣身后一路无语回到了家里。

雷鸣走进家门,一声不吭地脱掉鞋子脸朝墙边躺在了炕上。

艳秋见两人进来就一直弯着腰跟在两个人身后,看看雷鸣的脸又看看雷振天的脸。见雷鸣上炕后,冲着雷振天扬起了手轻轻地摆动着。雷振天走了出去,艳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快速地走到院子里用力地朝振天摆着手,振天慢腾腾地走到艳秋身边。

艳秋用手捂住嘴趴在振天的耳边问道:“咋地了?你咋和你爸一起回来了?”

“他在厂门前闹,他是我爹,我还能跑了?这下可好,闹出病了吧。没事就作吧。”振天气愤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严肃,后眼角的上眼皮向上拉着。

艳秋听完后眼睛呆滞,张大嘴地看着振天:“你爸没事吧?”

“有事还能回来啊?”振天看了看艳秋,用力地喘了一口气。

“我工资也不多,你弟弟也没个家,没个班的。要是他有啥事这一大家子就散了!这可咋办呢?”艳秋边说边拿起围裙的一角轻轻地擦着眼泪。

振天不耐烦地看着艳秋:“行了,妈!你是一有事就知道哭天抹泪的,他没事呀,不是好好的嘛,刚才骂我的时候比我还有劲呢!家里不是还有点积蓄吗?先别让他去厂子,去也是白去,又不能只给他一个人开资,别没事找事。你也别总哭,成不成?这辈子就因为哭,爸还少打你了?哎,拿你俩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边说边摇着头往门外走,临近雷鸣家的大门时又走了回来:“对了,你也别提这事,就当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说,要不又没完了”。

艳秋无奈地看着振天的背影,继续擦着眼角的泪水。

振天回过头看了一眼艳秋:“我也得回家,要不小婉那边又来气了。”

艳秋点了点头。

振天转过脸朝大门外走去。

艳秋自从嫁给雷鸣就从没敢大声和雷鸣说过话,听说这件事更害怕了,有些弯曲的脊背更加弯曲地走进屋,小心翼翼地问:“老头子,吃饭吧,是下地吃还是在炕上吃?”

雷鸣看了看艳秋:“今天不爱动弹,还是放上炕桌在炕上吃吧。”

艳秋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放上了炕桌,扶雷鸣坐了起来,转身要去拿酱油和醋。

雷鸣一把拉住了艳秋的手,看着艳秋问道:“你说俺这一辈子一点坏心眼也没有,咋这命呢?”

艳秋怯怯地看着雷鸣的脸。

雷鸣继续说道:“你就说俺对你咋样吧?”

艳秋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雷鸣,双手放在围裙的一角不停的扯拽着:“好、好。”

雷鸣拉着艳秋的手示意她坐在身边,仔细地看着艳秋的脸,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艳秋的额头:“小老太太也真是老喽,当年的你还真的挺好看的,那么多人想和你好,你为啥就要俺呢?俺知道俺这一辈子都脾气不好,但俺的心眼好使。你总说你是俺赖来的。哎,赖就赖吧,反正俺这辈子有你知足了。”一只手拉着艳秋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总想和你好好说话,就是改不过来,也真是总和你吹胡子瞪眼。哎,一辈子了,也真难为你了。”边说边拿起艳秋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将另一只手紧紧地放在艳秋的手背:“以后俺不和你吵吵了,你也别总怕俺了啊。”

满脸泪水的艳秋,像小女孩撒娇一样倒在了雷鸣的怀里:“损样吧,一辈子了。”

雷鸣也抱住了艳秋,一只手为艳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拍着艳秋那瘦弱的肩膀:“老了,人呀不一定啥时候走,和你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也让你怕了几十年。哎,别哭了!来,咱们吃饺子”。

艳秋离开了雷鸣的怀抱,边擦着眼泪边走进厨房拿来了酱油和醋放在炕桌上。

“来!”雷鸣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递到艳秋的嘴边。

艳秋慢慢地将头靠近雷鸣的筷子,看看雷鸣的脸又看看眼前的饺子,轻轻地张开嘴,满脸泪水地将饺子放到了嘴里。

03

麻将室得意后离家出走

雷振宇自从优化组合被下岗后,每天吃过早饭就是出去打麻将,卷曲的头发打满了发蜡一贯地梳理成燃烧形的爆炸式。烟气熏天的麻将室里坐着几桌正在打着麻将的人,桌与桌之间的缝隙间有几个观战的人站在打牌者的后面。麻将洗牌的声音和时不时人们发出的叫骂声有机地掺杂在一起,好似在强有力地对抗着时尔传来咳嗽的声音。

“三杠一夹儿,糊了!我靠,今天这点子,真他妈兴!”雷振宇哈哈地笑着,将手里的牌重重地摔在麻将桌上 “蹭”地站了起来,挥手将自己的牌一一摊开:“瞧瞧,就他妈这点子!”有频率地挑动着眉毛,用手一张张地点着刚被推倒的牌。

身边的麻友阴沉着脸抬头看了看振宇,使劲一推手里的麻将:“不玩了,这几天的点儿都背。”站起身将手里的色子甩到了振宇面前:“也不知道你走了啥狗屎运,这几天连着让你搂。”

“这也少要你的了,还差我二十个子呢!算了,给你点面子,给你留点过河钱。”振宇摇着头、踮着脚,两只手有节奏地数着赢到手里的钱,歪着头,上扬着半截的眉毛,挤了挤不大的三角眼,环视着在桌的麻友们:“手下败将们,知道啥是高麻不?连炖!要说这打麻将我可是打败天下无敌手!”

邻桌的麻友眼睛盯着手里的牌,边笑边说:“得了吧!大名甘肃省(干输省)小名小宋(小送)那是谁呀?这名哪是一般人能受用的?”说着将手里的牌慢悠悠地打了出去。

满屋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振宇咧了咧嘴, “哼”了一声,走到邻桌的麻友身后:“我靠!这你都看不出来?那是我看你们活的太累,给你们点盘缠。不服哪天咱俩干一把!”振宇将手放在邻桌麻友的肩膀上拍了拍。

邻桌的麻友回头看着振宇哈哈地笑着:“那我可发了!还别不服,穿长袍哪有会不着亲家的?你就准备好钱,咱就啥也别说,张上见!”

振宇点燃了二支烟,一支烟给了邻桌的麻友,另一支烟咬在自己嘴唇的边上:“德性!干啥吭哧瘪肚的,成天叉叉的,后老是看差了,还老叫板。等哪天将就你一下和你会会,慢抽筋儿地。”边说边慢悠悠地走出麻将室。

振宇嘴里哼唱着:“啤酒它顶呱呱,雪茄也顶呱呱,你明知我爱喝啤酒更爱那抽雪茄。啤酒它顶呱呱,兜里却没有钱花……”伴着高一声低一嗓的歌声,摇摆着不太大又有点尖的脑袋,满脸笑容地往家里走着。

在家的大门口看到了正出来倒垃圾的艳秋。

艳秋急忙转身走到振宇的身边,将头尽力地靠近振宇的耳朵,压低声音:“你爸今天心情不太好,身子闹病了,刚才在厂门口还生了一肚子气差点没气过去。你可千万别和他吵吵,离他远点啊。”

振宇上扬着半截眼毛,头不断地点动着,似听非听地继续晃晃荡荡地往屋里走,大大咧咧地边走边叫着“妈,饭在哪呀?都饿死了!做的啥?”边说边掀开灶台上大锅的盖子皱了皱眉头:“咋又是饺子?老是吃一样的东西,干巴拉瞎的,山珍海味也得吃够啊!认准啥就是啥!一点创新意思都没有!”

倒垃圾刚刚回来的艳秋把垃圾筒快速地放在门前,睁大了眼睛,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用口语夸大口形地示意振宇:“小声点!”快速地来到振宇的身边,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爸就稀罕吃饺子,他听着又该生气了,都说了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小点声。”

振宇拿了一个饺子放在嘴里,盖上了锅盖。冲艳秋做了个鬼脸,低下头趴在艳秋的耳边手指点动着,小声小气地笑着说:“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这要不干点流水作业都白瞎你这个人了。可别糟蹋了你的老三样,留着你们自己吃吧!”返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哐”的一声,振宇的房门被一脚踹开,雷鸣脸色铁青地站在振宇的房间门口大声斥骂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嘚嘚嗖嗖不玩活儿,吃喝嫖赌、游手好闲,到现在连个媳妇也找不着,有能耐自己打天下,挣来钱想吃啥就吃啥,没志气!指老的养活还窝里横,你给俺滚!这家还没换户主呢。”

振宇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瞪着不太大的三角眼直直地盯着雷鸣:“你给我啥了?就凭我这条件要钱没有,饥荒老鼻子了。谁傻啊,跳咱家的火坑?三十岁之前父敬子,三十岁以后子敬父,你要是个领导我不也‘登科了’。别说一个媳妇,一百个都有,还得站着排让我挑。”振宇边说边慢慢地坐了起来:“你咋不问问你自己这辈子都咋样了?”

气急败坏的雷鸣急匆匆地走出屋,快速地转动着头,四处寻找着,眼睛被厨房里刚刚振宇放在那里的大碗定住了,一把拿了起来。嘴里叨唠着:“俺这是咋地了,这是做的啥孽啊?这辈子生这么个混账王八蛋,驴性玩意还敢和咱尥蹶子,今天他不滚俺就打死他。”

艳秋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身子更加弯曲,颤抖着身体,手放在围裙下方的一角不断地搓着,嘴里小声地念叨:“别,别,别打了!”雷鸣经过艳秋的身边,径直冲进振宇的屋里,举起手中的大碗朝振宇的尖头抛了过去。振宇站在原地,毫不在乎地扬着尖头,不躲也不闪,大碗正中他的尖头,鲜血顿时从额头涌了出来。

振宇缓缓地抬起手,放在额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又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直视着雷鸣的眼睛,匆匆地从雷鸣身边走过,扬着手,恨恨地说:“好了!从此咱们就各不相欠,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你死也不缺我送终!”直奔大门而去。

雷鸣转过身盯着振宇渐渐远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对依然站在墙角的艳秋说:“就知道护犊子,你看这都是你教的好孩子,一辈子你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艳秋低下了头,两只手不断地拉扯着自己的围裙。


【书摘与插画】

《这辈子》的讲述围绕雷鸣一家展开。20世纪80年代,中国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是如此。雷鸣的一家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也是那个时代典型的代表,一家两代人在面对时代变化时表现迥异。小说表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20世纪80年代逐渐衍变的复杂过程,通过个人命运、家庭和企业的遭际变化,描写东北在改革过程中的历史运动轨迹,并展现它可能的未来;小说展现了改革岁月中一个家庭的变迁与不适,以小见大,主题悄然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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