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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吴佳骏的文字有一种光亮的质地,带着磨砺生活粗糙表面的力道,且擦出许多灼人而又温情的火花。在他的笔下,即使再孱弱的生命都透出明媚。他只面对生活坚实的那些关节,去握住它,让温暖慢慢渗透出来。读吴佳骏的文字,感动经久不息。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 陈晓明

刘勰将写作分为“为情造文”与“为文造情”两种,前者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后者繁采寡情、令人厌烦。吴佳骏的作品属于体情之制,充满向上飞翔的坚定的意志力,闪烁着精神尊严的光芒,蕴蓄着催人泪下的情感力量。他有着创造诗境的不俗才华,这赋予他的写作以值得期待的美好前景。

——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著名文学评论家 李建军

吴佳骏是八〇后散文家中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位。自2004年以来,已出版了多部文集。这本散文集子,是其散文创作一次华丽的展示。他不写市场流俗的风花雪月、心灵鸡汤,他也不写虚无玄幻的所谓的纯粹文字,他写的是深沉厚重的乡土。面对故土,面对故人,面对白云苍狗的现实世界,他以抒情之笔畅写心灵之书,真挚、真诚,给人以感动,催人泪下。这样有力量、有深度的文字,其实已走失很久了。

——北岳文艺出版社社长、总编辑 续小强


【内容简介】

《谁为失去故土的安魂》是青年散文作家吴佳骏的又一部充满分量的诘问之作。故乡,一个充满温暖和伤感的地方。在城市化进程中,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作品看似记录的是作者个人的忧伤与彷徨,其实是所有生存并离开故乡的人的忧伤与叹息。

谁为失去故土的人安魂?这是一代人对故土的深思与诘问。相较于鲁迅笔下日益凋敝的故土,如今的故土,正在被疏离。故乡,尽管我们生于斯长于斯,但却找不到精神的归宿。不得不说,这是一曲乡村的挽歌。


【作者简介】

吴佳骏,男,汉族,1982年生,重庆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散文创委会副主任。现为《红岩》文学双月刊编辑。已出版的著作有《掌纹》《院墙》《巴山夜雨》《生灵书》《结婚季》《雀舌黄杨》等。


【目录】

一个乡村医生的祈祷和忏悔

谁为失去故土的人安魂

被遮蔽的痛和爱

被载入史册的夜晚

我的乡村我的城

穴居里的黑暗和光明

残院之内黄昏之后

一个人的百年孤独

旧历年底的五张面孔

铁窗与木床之间

与父亲的一次长谈

与母亲的一次长谈

枕着夕阳西沉

代后记:我们这一代


【前言】

文字碑或安魂曲

这是一本小册子。

  它薄薄的,轻轻的,拿在手上,也没什么分量。但就是这本册子,我却写了整整五年。在这五年中,我除开写这些文字,当然也干些别的事。而且,把主要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干别的事情上,这不能不说是人活着的悲哀。不过,也无甚奇怪,正如那些勤劳的农民,一年四季都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劳作,其结果却是将大部分光阴都耗在了锄草和翻地上。

  如此说来,我能在五年里,耕耘出十余万字来,已经算不错的收获了。要是让我回乡种地的话,别说五年,哪怕给我十年时间,也未必能收获几斗米。

  书中的文字,仍然关涉“故乡”。这个充满温情和伤感的词汇,对于像我这样出生于乡下的人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开的。忘记它,就等于忘记了根;背叛它,就等于背叛了灵魂。因此,我所写作的一切都将注定与它有关。我笔下的那些人和事,都与故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离开故乡去谈写作,我极有可能陷入虚妄之境。

  也许有人会说我狭窄、偏执,乃至脆弱,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自我拿起笔开始写作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以“文学”来谋取什么,或获得什么地位和荣耀;不过是想把长久憋在心里的那点压抑和落寞写出来,就像一个内心苦闷的农民,故意把自己灌醉,在黄昏时分跑去山坡上面对苍穹大喊一声那样。及至后来,我才慢慢发现,我所记录和书写的,并非只是我个人的忧伤和彷徨,也是生存于故土上的所有人、所有动物、所有生灵的忧伤和彷徨。于是乎,故乡便常常使我寝食难安。

  这种不安渗透进我的文字里,也就成为了一种伤痛和殇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深切地感受到,我们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我们正在成为无根的人。我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悬空状态,如浮萍,如云朵。我每次返乡,只要看到那些荒芜的良田、颓败的房舍、孤独的老人和孩子,心里总是充满无限悲凉,也因而清醒地认识到——故乡,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然而,那些从故乡逃离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据我多年的生活观察,他们逃到了城市的劳动市场、建筑工地、家政服务所、洗脚城、餐馆等地方,靠从事一些报酬低廉的工种活命,而且还会经常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伤害。他们一直在城市的夹缝中求生存。我从他们的面部表情里,读出了充斥于时代里的愤怒、焦虑、虚无和忧伤。

  我作为一个跟他们一样来自乡下却是靠写文字混饭吃的人,自觉有责任把失根人群的生存隐痛写出来。否则,我的良心将会遭到谴责。尽管,我深知文字的软弱无力,但我依然要写——我要写下大地和天空的泪水,写下月光和夜露的低吟,写下故土消失的挽歌,写下流离颠沛之人的梦靥……

  既然没有人替那些失去故土的人安魂,那么,我希望借助这些文字来为故土树立起一块墓碑,借助这些文字来为故土谱写一首安魂曲。

  是为序。

吴佳骏

2017年农历正月初一夜


【免费在线读】

谁为失去故土的人安魂

初秋的傍晚,晚霞似农妇身上穿的褪色的红薄衫,被风刮到了天边。几只鸟雀在田野上空滑翔,仿佛几个迷路的孩子,徘徊在漫长的回家路上。不远处的村落里,草房顶上冒出的炊烟,柔软而洁白,像一挂被风提拽着游走的丝线,在苍穹这块幽蓝的大幕布上,绣出各种漂亮的图案。那是天然的“民间工艺品”,带着泥土的气息和干柴的味道。

地里干活的人,都陆续回家去了。大地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只有我和奶奶,沿着杂草蔽膝的田间小路,慢慢地走着,观察着。我希望能赶在日落之前,陪她找到一块令其满意的“风水宝地”。作为她的孙子,我有义务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早在几年前,奶奶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她就已开始为自己的“归宿地”大费周章。她曾叫我父亲陪她去山坡上的向阳处选块地方,被父亲拒绝了。那时,父亲正年富力强,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父亲认为奶奶身体健康,却成天担心身后的事,纯粹是无聊。可奶奶并不这么看,她说父亲根本不了解她,不了解她内心的想法和衰老的过程。她是大地上一棵孤独的树,一条干涸的河流,寒冷地带经年不化的雪,从金秋过渡到隆冬的庄稼。我每次从城市回到乡下,奶奶都要向我倾诉她的苦恼和委屈。看到骨瘦如柴、饱经沧桑的她,我无法做到内心平静如水。我知道,这个老人是我生命的源头,我不能伤害她。遵照她的意愿,我陪她在那些熟悉的阡陌间穿行,一如散步在记忆的旷野。我回多少次家,我们的脚印就会在土路上出现多少次。遗憾的是,奶奶的寻找每次都是徒劳的。长久以来,她都没有找到一块让她放心的土地。

我每回陪奶奶寻找墓地,她都要跟我讲述那些正在消失的事物,满脸的忧伤和怜惜。讲到动情处,她常常眼含泪水。没有什么能比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对千疮百孔的故乡时流下的泪珠让我更生恻隐之心的事了。

近些年来,我目睹了故乡的沉沦。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个村庄,如今到处是破败的房屋。荒草像入侵的敌军一样霸占了良田,少有人迹的石板路上铺满青苔。即使在白天,整个村子也是死一般沉寂。要不是几只黄狗偶尔在村中窜来窜去,你会怀疑这里是否还有人烟。除狗之外,常见的,唯有留守老人们那衰弱的面孔。他们像一张张飘零的枯叶,在黄昏暗淡的光线笼罩下,怀想曾经绿意盎然的季节。

天气晴好的日子,他们会蹲在村头池塘边晒太阳。伛偻的身影倒映在水中,仿佛记忆或梦境里的人物。时间漂白了他们的年轮,光阴把深藏在他们心底的秘密盗走了,却把寂寞留给了他们。这些老人憨厚、质朴,像沉默的土地,承受着时令馈赠的风霜和雨雪。只是他们的身体都靠得那么近,想借助彼此微弱的力量来支撑点什么。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也感到寒冷。谈话或许是他们抵御寒冷的好方式。他们谈春雷和冬雪,谈往事和未来,谈活着的人,也谈死去的人。

末了,自然不忘谈在外打工的儿女—— — 那一群群往城市里迁徙、在城市里流浪的候鸟。日月轮转,春秋更迭,他们有些年头没在一起团聚了。年轻的人在外忙着生,年老的人在家等着死。无数的父子和母子,就这样在各自的求生路上阴阳暌违,留下永久的遗憾和悔恨。


【书摘与插画】

代后记: 我们这一代

我出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中国西南农村,是一个穿着沾满泥巴的黄胶鞋、靠单枪匹马闯进城市并终借助城市的屋檐遮阳避雨的人。在此之前,我的世界是封闭的,天地是狭小的,目光所及,不外牛羊猪狗、红薯水稻。我一直觉得,十八岁之前,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一生—— — 见惯了贫穷和生死,体验了落寞和孤独。那时候,我的幸福,便是我那深刻的痛苦。

这样讲,别以为我是在虚构历史,或伪造生活。如果你也是一个出生于八十年代的乡下孩子的话,一定会对我的话感同身受。尽管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在当时的神州大地荡漾,风力却很少能刮到穷乡僻壤的田间地角。当那些城市里的孩子戴着红领巾,唱着“小船儿荡起

双桨”的歌谣,在老师的带领下做游戏或踏青之时,我正背着背篓,

打着赤脚,蹲在田坎上挖野菜。陪伴我的,是身旁那条摇头摆尾吃草

的水牛,以及不远处咩咩叫的几只山羊。

······

我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而这个伟大的时代,又不知要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我们。曾经,为逃离乡村,改变自身命运,获得一个“城市人”的身份,我们寒窗苦读,昼夜不寐。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才发现城市对诸如我们这样的乡下孩子并不友好。我记得清楚的是刚毕业那阵,我跟一个要好的同学同去一家公司竞争一个职位。老板叼着烟,坐在靠背椅上,看我们互相“舌战”。我跟同学都迫切需要这份工作。他也是农村孩子,母亲病重,正躺在乡下简陋的茅屋里奄奄一息。他需要挣钱救他母亲。而我自读书以来,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逼债的人快把我父母都逼疯了,我必须尽快替他们排忧解难。我跟同学面对面站着,你一言,我一语,每句话都似一把锋利的刀,朝对方心灵上刺。

我深知,当我们彼此以伤害对方为前提去谋取生存时,其实我们心里都在滴血。后来,我实在不忍再继续玩这个“残酷的游戏”,便将职位让给了同学。但自此我俩的友情也就一刀两断了。不知啥原因,那同学一直不愿再见我。

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工作,吃饭问题解决了,却又整日为住房的事忧心忡忡。我虽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之人,但眼看单位上其他家庭条件优裕的同龄人,在父母的帮扶下,住上了新房,开上了新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然而,羡慕也仅仅是羡慕而已。在个拼爹拼妈的年代,我深知自身的处境。我不能责怪我的父母是农民,不能埋怨他们没有替我创造优渥的物质条件,就对其含血愤天;倘若那样,我就是大逆不道,或压根儿就不是人。

我的一个发小,大学毕业后,在城里一家装饰公司搞设计。他每天都在给那些有钱人设计豪华新房,自己却住着廉价的出租屋。厕所和洗澡间都是公用的,晚上睡在狭窄的板床上,能清楚听到隔壁屋子里小两口吵架的声音。前两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人长得秀气,也很善良。姑娘答应跟他结婚,条件只有一个:在城市里买一套房。我这发小已年过而立,对家庭满怀向往。他找遍了所有亲朋好友,试图凑齐买房的钱,结果仍是相差甚远。不得已,他跑回乡下,希望借助父母的力量圆娶妻之梦。他父母见儿子心急如焚,只好将圈里的猪、牛、羊牵到镇上换成了钱,还把粮仓里的粮食卖得颗粒不剩。即便如此,仍不够付首付款。他女朋友见状,索性嫁给了一个富二代。我的发小悲痛欲绝,在一个有星光和月亮的夜晚,他躲在出租屋里,用剃须刀片割断了手腕上的静脉。

与此相反,我以前单位上的一个同事,一九八三年出生,家境相当殷实。他从小到大,几乎没碰到过坎坷之事,生活和工作早就由父母安排妥当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好好地活着,别给父母丢脸。对待工作,他素来不敬业。一到办公室就打游戏,反正这份职业于他而言,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失了业,也不会被饿死。上班之余,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和追求,不外乎邀朋呼友,跑到酒吧去蹦迪、唱歌、酗酒,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久而久之,他沾上了毒品。整个人黄皮寡瘦,精神萎靡,像是被死神提着的一个木偶。他被关进戒毒所后,作为同事和朋友,我曾去监狱看望过他。从他那冷漠和无助的眼神里,我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内疚和愧怍。那一刻,我在想,假如我那个死去的发小,有他一样的家境,结果会怎样?是像他那般,走上一条不归路;还是珍惜生活,做一些对自己同时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这就是我们身处的时代,这就是我们 80后一代的现实困境。贫困的孩子被生活挤压和抛弃,找不到精神的归宿;而条件优越的孩子,

又大多处于价值混乱和心理颓废的状态,更谈不上有心灵支撑和信仰追求。社会道德和良知责任,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大环境的潮流之水裹挟中痛并快乐着。任何历史时期,做“理想主义”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此,很多人选择了明哲保身。

况且,当一个人自己都无法安身立命之时,你又怎能期望他去经世济国,谈什么家国天下、忧国忧民呢?

我也曾是一个有志向、有理想的热血青年,自逃离乡村那一刻起,即怀着满腔热血,发誓要干一番惊天伟业,来报效国家,造福乡梓,且有一种“声不震名誓不还”的决绝之心。但遗憾的是,在城市里闯荡的这么些年,当年的那股锐气和霸气早已被现实给打磨钝了。我工作虽然稳定,却长年成了房子的“奴隶”,每个月都需省吃俭用,一边还房贷,一边将微薄的余资寄给乡下的父母。他们生我养我,操劳一生,到了晚年,我不能不管他们。我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活着坚实的理由。

进城快十年了,我依然处于一种漂浮状态。一只来自乡村的小船,很难在城市里找到停靠的港湾。我人在城市,心却在乡下。也许,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医疗改革,或一次出租车司机罢工事件,不会对我的情感造成深度伤害;但我乡下父母的一声咳嗽,却可能在我的心里

造成强烈地震。我在想,这是不是充分证明了我的自私呢?可有什么办法呢?在关注社会问题之前,我必须先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安顿好

自己的内心。

前年的一天深夜,我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母亲生病,叫我速回。我赶紧打辆出租车,连更连夜赶回乡下,将母亲送往县医院急诊。因当地医疗条件所限,无法查出母亲病因,我只好将母亲送至市里的医院再做检查。待母亲病情稳定,我领她到市区逛了逛。那是她有生以来次到大城市。瞬间,她就被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给吓住了。入夜,当她住在我简陋的家里时,一直闷闷不乐。我问她何故如此,她闭口不答。还是她返乡之后,才在电话里跟我说:“娃,没想到你在城市里生活得这么艰难。我当时想,要是我的病医治不好的话,我就去撞车,给你挣一笔钱回来。”听到母亲这话,我的泪顿时流了出来,心里既酸且痛。

那么,既然我的根在乡下,这是否意味着我能在乡村找到心灵的归宿地呢?答案是否定的。如今的乡村,已然是一副破败、荒芜景象。即使个别村庄矗立起一座座崭新的楼房,也鲜有人住。家中除了迟暮老者和流着鼻涕的留守儿童,就只剩一条黄狗,以及几只鸡鸭。所有的青壮劳力都一窝蜂涌向城市,靠贩卖廉价的体力获取求生的资本。他们宁可在城市里住工棚,也不愿回到故园,守住那一亩三分地。面对乡村严重的“空心化”现象,加之乡村结构、人际关系、道德习俗的改变,我曾经熟悉的故土早就不再了。它只剩一个朽坏的躯壳,专等着在外的游子回去凭吊和伤感的。如此说来,我们注定是无根的一代。城市我们进不去,乡下又回不去。我们就像一个游魂,在城与乡之间艰难往返,唱着不倦的挽歌。

一个没有归宿感的青年,他能做什么呢?也许,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承受,像农民承受土地的重量,像居无定所之人承受乡愁的煎熬……唯愿到我们年老的时候,能在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和精神家园里,获得灵魂的大宁静、大慈悲、大欢喜。

我们等待着,奋斗着,也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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