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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 《霍比特人》《魔戒》作者J.R.R. 托尔金毕生所寄,世间至美的爱情诗篇,人类与精灵首联姻,结合作者自身爱恋经历,夫妇合葬墓碑上镌有贝伦与露西恩之名

  ★ 中洲史诗诞生百年、小托诀别中洲之作:1917“一战”索姆河战场归来J.R.R. 托尔金潜心动笔创世中洲,2017 克里斯托弗·托尔金以父母爱恋凝结成书挥别传奇

  ★ 奥斯卡奖得主、英国插画大师艾伦·李全新创作10幅彩色插图、25幅黑白插图

  ★ 全球中英文同步上市,百年梦萦重回中洲


【内容简介】

    “啊,露西恩,露西恩!

    精灵之地*美好的少女,

    你的美人类的儿女无法企及,

    你的爱拥有多大的力量

    竟将你带来恐怖的老巢!

    看看这柔软的手足,如云的乌发,

    花朵装饰的额头如此白皙,

    纤长的双手沐浴着崭新的晨曦!”

  他唤她“缇努维尔”,她为他改换了命运——在阿拉贡与阿尔玟之前,曾有贝伦与露西恩。

  凡人贝伦与出身不朽的精灵一族的露西恩相爱,然而他们的爱情起初无法得到露西恩的父亲——精灵王辛葛的首肯。为使贝伦知难而退,辛葛提出了求娶露西恩的条件:贝伦必须完成一个看似没有希望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传奇的核心,它促使贝伦与露西恩一同立下了无上的英雄功绩:从初代黑暗魔君,比后世的索隆还要强大恐怖的魔苟斯那里,夺回一颗精灵宝钻。

  贝伦与露西恩的传奇,是J.R.R. 托尔金教授创造的瑰丽世界——中洲里*重要的故事之一。它位列中洲远古时代的三大传说当中,既是《魔戒》那宏大背景的组成部分,更是《精灵宝钻》必不可少的基石,同时在作者自己的人生中也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在去世的前一年,J.R.R. 托尔金曾在一封信中述及他对亡妻的怀念。他写道:“她就是后来成为《精灵宝钻》首要部分的那个故事的源头……但故事脱离了正轨,我被抛下了,而我无法去铁面无情的曼督斯面前恳求。”

  在《贝伦与露西恩》中,克里斯托弗·托尔金作出了全新的尝试:将故事从大背景中抽取出来,利用作者本人在不同创作阶段写出的一系列文稿,对人物与情节的发展脉络进行梳理和对比,从而向读者展示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在数十年的光阴中所经历的演变全貌。


【作者简介】

  J.R.R. 托尔金(J.R.R. Tolkien)

  英国文豪,天才的语言学家,生于1892年1月3日,1925年开始担任牛津大学教授。他创作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中洲世界史诗,影响至为深远的是《霍比特人》和《魔戒》。这两部巨作,被誉为当代奇幻作品的鼻祖。1972年3月28日,托尔金获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颁发的大英帝国指挥官勋章。

  托尔金于1973年9月2日在牛津逝世。托尔金身后,其作品声名未减,至今已畅销2.5亿余册,《魔戒》在英国Waterstones书店和第四频道合办的票选活动中被选为20世纪之书,被亚马逊网络书店票选为两千年以来至为重要的书籍。

  克里斯托弗·托尔金(Christopher Tolkien)

  J.R.R. 托尔金的小儿子,托尔金文学遗产执行人,整理编辑有《精灵宝钻》《胡林的子女》以及十二卷本《中洲历史》等作品,曾为《魔戒》绘制地图。

  艾伦·李(Alan Lee)

  英国插画大师。生于1947年,尤擅水彩与铅笔素描。曾为众多文学经典创作插图,以《伊利亚特》获得英国童书*高荣誉格林纳威奖,更以《霍比特人》获得世界奇幻大会年度*佳艺术家奖。

  托尔金创造的世界,艾伦·李让我们看见。”李的插画是托尔金笔下宏大世界的视觉化基础,得到全世界读者与影迷的承认和热爱。凭借为电影《指环王》作出的卓越贡献,李荣膺2004年奥斯卡*佳艺术指导奖。


【媒体评论】

  在家母去世之后那一年,也就是家父去世的前一年,他给我写了一封信表达锥心的丧偶之痛,希望把“露西恩”铭刻在墓碑上她的名字底下,并回忆了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源于何处——在约克郡的鲁斯附近,她曾在一小片开满了野芹花的林中空地上翩然起舞,“她就是后来成为《精灵宝钻》首要部分那个故事的源头……但是故事脱离了正轨,我被抛下了,而我无法去铁面无情的曼督斯面前恳求。”

  ——克里斯托弗·托尔金


【目录】

关于远古时代的说明

贝伦与露西恩

缇努维尔的传说

《神话概要》选段

《蕾希安之歌》选段一

诺多族的历史

《诺多史》选段一

《蕾希安之歌》选段二

《诺多史》选段二

《蕾希安之歌》余下的故事情节

精灵宝钻征战史

《诺多史》记载中贝伦与露西恩的归返

《失落的传说》之《瑙格拉弗灵》选段

日出与日落之星

附录

《蕾希安之歌》的修订版本

原始文稿的名词列表

术语汇编


【前言】

  在1977年《精灵宝钻》出版之后,我花了数年时间研究这套作品的早期历史,并且写了一本我称之为《精灵宝钻的历史》的书。后来,这本书(稍经缩减)变成了《中洲历史》头几卷的基础。

  1981年,我终于给乔治·艾伦与昂温出版社的董事长雷纳·昂温写信,向他介绍了我过去在做,当时仍然在做的工作。那时,我告知他这本书长达1968页,厚达16.5英寸,显然不适合出版。我对他说:“如果你真见到这本书,你就会立刻明白我为什么说它无法用任何可以想象的方式出版。关于原文考订和其他内容的探讨过于详细、琐碎,篇幅则令人望而生畏(而且还会变本加厉)。我编写这本书,部分出于尽职敬业带给自己的满足感,同时也因为我想知道这一整套构思到底是如何从初的源头演变而来的。……

  “如果这种探讨真有前景,我想尽可能地确保,将来任何对J.R.R.托尔金‘写作史’的研究,都不会弄错它的真正演变过程,以至于变成无稽之谈。家父很多文稿的混乱无序与棘手本质,简直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改动一层叠一层地写在同一页手稿上,要紧线索却写在归档文稿中随处可见的零散纸片上,文本写在其他作品的背面,手稿顺序错乱、分散搁置,有些地方的字迹近乎或完全不可能辨认)。……

  “理论上,我可以根据《精灵宝钻的历史》编成很多本书,可行的选择相当多,还可以排列组合。例如,我可以选‘贝伦’为题,用初那个‘失落的传说’、《蕾希安之歌》外加一篇讨论传奇演变的文章来编一本书。如果这样的计划真能敲定,我多半不会一举刊出全部失落的传说,而更希望把单独一个传奇故事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实体来对待。但若是这样,详细解说会有极大难度,因为不得不过于频繁地解释故事在别处,在其他未曾发表的文稿里是何面貌。”

  当时我说,我会欣然依照我所建议的方式,编写一本题为“贝伦”的书,但“问题是它该如何组织,才能做到无需编者过度干涉也能让人把书看懂”。

  当年我写下这些话,是在如实表达我对出版的看法。我曾以为那根本不可能,至多像我提议的那样,选择一则单独的传奇,“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实体来对待”。现在看来,我所做的与此全然无异,虽然我根本没想到三十五年前自己在信中对雷纳·昂温说过的话——我已经彻底忘了那封信,直到本书几乎完成的时候,我才偶然看到了它。

  然而,我的原始构想和它之间有实质性不同——大背景的不同。从我提出原始构想至今,关于纪元或远古时代的巨量手稿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以严密、详细的形式编辑成册,并出版了,主要收录在《中洲历史》十二卷中。那个我贸然向雷纳·昂温提出,专门出一本“贝伦”故事演变集作为可能的出版选择的想法,在当年可以让大批不为人知且外人阅读不到的文稿得见天日。但在今天,这本书已经不能提供哪怕一页不曾出版的原始作品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必要再出版呢?

  我会努力提供一个(必然很复杂的)答案,或几个答案。首先,那些已经编辑成册的书,有一方面的目的在于恰当地呈现文稿,以展示家父那种显然不寻常(实际上常常是外部压力导致)的创作模式,借此发掘出一个故事所经历的一系列发展阶段,并验证我对证据的解释。

  与此同时,《中洲历史》里的纪元,在那些书中是被作为双重意义上的“历史”来构思的。它的确是一部历史,一部关于中洲众生和大事的纪事,但它也是一部在过去岁月中不断变化的文学构思的历史。因此,贝伦和露西恩的故事涉及多年创作,在好几本书里出现过。

  此外,由于这个故事变得与缓慢演变的“精灵宝钻”传奇息息相关,并且终变成了其中的关键部分,它的发展变化也被记录在了一系列主要涉及整段远古时代历史的手稿中。

  由此可见,单把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看作一份成熟的记载,要在《中洲历史》里循其轨迹,并非易事。

  在一封写于1951年,经常被引用的信中,家父称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是“《精灵宝钻》的核心故事”,而他对贝伦的评论是:“身为凡人的亡命之徒贝伦,在露西恩的帮助下(她虽贵为精灵公主,也不过是个少女),成功做到了所有大军和勇士都未能做到的事——他闯进了大敌的堡垒,从铁王冠上取下了一颗精灵宝钻。他因而得以迎娶露西恩为妻,达成凡人和不朽种族之间的次联姻。

  “这样一个英雄奇谭浪漫故事(我认为它美丽又富有感染力),本身只需要非常浮泛的背景知识便能被人接受。但它在整套故事中又是根本的一环,脱离了它在其中的位置,便剥夺了它的完整意义。”

  其次,我编辑本书也有双重目的。一方面,我力图把贝伦与缇努维尔(露西恩)的故事分离出来,使之独立成篇,且要(在我看来)尽量没有歪曲。另一方面,我希望展现出这个基本故事在漫长年岁中的演变。我在为《失落的传说》上卷撰写的前言中,是这么评论故事中的变化的:

  在中洲历史的历史当中,演变几乎从来不曾通过彻底的摒弃达成。不同阶段的微妙转变要常见得多,也正因此,传奇的发展(例如纳国斯隆德的故事和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建立联系的过程,尽管《失落的传说》中已经出现了这两者,但双方之间的联系却完全无迹可循)看起来就像在不同人群当中流传时所经历的,如同众多头脑和诸多世代的产物。

  本书的一项关键特色,就是用家父自己的语言来展示贝伦与露西恩的传奇的发展变化,因为我编辑本书的方法,是从长年累月写就的长篇散文与诗歌手稿中选取一些段落。

  如此一来,那些描写详尽或戏剧般直观的段落也得以重见天日,它们曾被埋没在海量的,以文风简明扼要为特色的“精灵宝钻”记载中。故事中甚至还能发现一些后来彻底消失了的情节,贝伦、费拉贡德和同伴们扮成奥克,被死灵法师夙巫(初次在故事中出现的索隆)盘问的过程就是一例,还有故事中登场的那位可怕的猫王泰维多——泰维多这个角色的文学生命虽短,却显然值得留意。

  后,我要引用我的另一篇序言,就是为《胡林的子女》(2007年出版)所写的那篇:

  不可否认,有极大一批《魔戒》读者全然不了解远古时代的传说,只听说它们文体陌生,晦涩难懂。

  同样不可否认的是,《中洲历史》相关几卷呈现出的面貌,极可能具有令人望而生畏的一面。这是因为,家父的创作方式本质上就充满疑难,而《中洲历史》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努力理清这团乱麻,(表面上像是)借此将远古时代的传说展示为一系列不断变动的创造。

  我相信家父在解释一个传说中某个被抛弃的元素时,可能会说:我终发现,情况不是那样;或者,我意识到那个名称并不正确。变动尽管存在,但不应被夸大,因为仍有伟大、本质的内容恒定不变。但我在编辑本书时,的确抱着这样的希望,那就是它能展现:一个历经多年变化与成长的中洲古老传奇的创作经过,是如何反映了作者搜寻一种更符合他所渴望的神话表现方式的历程。

  我在1981年给雷纳·昂温写信时已经意识到,如果我把题材限制在组成《失落的传说》的传奇当中的一个,那么“详细解说会有极大难度,因为不得不过于频繁地解释故事在别处,在其他未曾发表的文稿里是何面貌”。事实证明,《贝伦与露西恩》这本书准确验证了我的预测。我必须找到某种解决方案,因为贝伦与露西恩不是没有过去,并非孤立在空荡荡的舞台上,与朋友和敌人上演爱恋生死。因此,我采用了自己在《胡林的子女》中用过的解决方案。我在为那本书写的序言中说:

  因此,从家父自己的说法来看,假如他能写出符合期望中篇幅的终定稿,他无疑会把这三部属于远古时代的“伟大传说”(“贝伦与露西恩”、“胡林的子女”,以及“刚多林的陷落”)视为自身足够完整的作品,不必了解那部得名《精灵宝钻》的传奇的浩繁内容就可阅读。另一方面……《胡林的子女》这个传说与远古时代精灵和人类的历史息息相关,必然会大量提及源自那个更庞大的故事的事件与背景。

  因此,我“对远古时代接近尾声之际的贝烈瑞安德,以及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居民进行了十分简略的介绍”,并且提供了“一份包含文中出现的全部名称的清单,每个名称都附有简要的说明”。在本书中,我经过调整、缩减,沿用了《胡林的子女》中那份简略的介绍,并且同样提供了一份文稿中出现的全部名称的清单,不过在这份清单中,名称说明的性质不拘一格。这些补充材料并不是至关重要的,只是为了在读者需要时提供协助。

  我还要再指出一个问题,就是名称的频繁变化。写于不同日期的文本包含不同的名称,精确一致地追踪这些名称的先后顺序,无助于本书的目的。因此,我没有就此遵循任何规范,只区分了某些个案中的旧名和新名,但对其他个案,我出于各种原因未加区分。有相当多的个案,家父在日后,甚至很久以后会改动手稿里的名称,但不见得一以贯之,例如,Elfin被改为了Elven。我对这类个案选定了统一的形式——以Elven取代Elfin,以Beleriand取代了早期的Broseliand。但对其他个案,我将两者都加以保留,如Tinwelint/Thingol、Artanor/Doriath。

  综上所述,本书虽然来源于《中洲历史》,目的却完全不同。必须强调的是,它并非那十二卷书的辅助。本书是一项尝试:从一部丰富与复杂程度都非同小可的庞大作品中,提取一个故事元素,但那个故事——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本身一直在演变,并且在变得更契合历史大背景的同时,发展出了新的关联。决定那“一整个”古老世界的哪些部分应当包括,哪些应当排除,只能依靠个人判断,结果也常常值得商榷。在这样的尝试中,“正确的方式”是不可能存在的。然而,一般来说,我倾向于保证清晰的一面,克制解说的冲动,因为我担心破坏本书的主要目的与方法。

  我已经步入人生的第九十三个年头,(不出意外的话)我基于家父生前泰半不曾发表的文稿所编的一长串作品,将以本书作结,它本身也确有特殊之处。我之所以选择这个传说,是出于纪念的目的,因为它在家父的人生中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他对他称为“伟大的埃尔达”的露西恩与凡人贝伦的结合,对他们的命运以及他们的第二次生命,曾有专注深刻的思考。

  它在我的人生中也有悠久的历史,因为在我听过的故事当中,个我能真正忆起其中的某个元素,而不是单纯记住了讲故事那一幕画面的就是它。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家父曾不依赖任何文稿,口头把它或它的片断讲给我听。

  那个我至今犹记的故事元素是我想象中狼的眼睛,当它们一只又一只地现身在夙巫黑暗的地牢中。

  在家母去世之后那一年,也就是家父去世的前一年,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她时,他表达了锥心的丧偶之痛,还写到他希望把“露西恩”铭刻在墓碑上她的名字底下。如本书第24页的引述,他在那封信中回忆了贝伦与露西恩的故事源于何处——在约克郡的鲁斯附近,她曾在一小片开满了野芹花的林中空地上翩然起舞。他说:“但是故事脱离了正轨,我被抛下了,而我无法去铁面无情的曼督斯面前恳求。”


【免费在线读】

缇努维尔的传说

  廷威林特有一双儿女,就是戴隆和缇努维尔。缇努维尔是位少女,隐匿王国的精灵少女数她美;像她这么美的少女着实少见,因为她母亲是诸神的女儿,是位神灵。戴隆则是健壮开朗的少年,他喜爱的是吹奏芦笛或林地的其他乐器。如今他名列精灵神奇的三大乐手当中,另外两位是金嗓廷方和总在海边演奏的伊瓦瑞。但缇努维尔喜爱舞蹈,她熠熠生辉的双足美丽灵巧,没有人曾与她齐名。

  戴隆和缇努维尔喜欢离开父亲廷威林特的石窟宫殿,一起外出去森林中度过漫长时光。戴隆经常坐在草墩或树根上演奏乐曲,缇努维尔则伴随乐曲翩翩起舞。有戴隆伴奏,她跳起舞来比格玟德凌还要轻盈,比月光下的金嗓廷方更具魔力。如此轻快活泼的身姿人间难觅,唯有在维林诺的玫瑰园才能一见,奈莎在彼处长青不凋的草地上舞蹈。

  即使在月光黯淡的夜晚,他们也依旧演奏和跳舞。他们不像我一样害怕,因为廷威林特和格玟德凌的辖地依旧把邪恶阻挡在森林之外,米尔冦尚未搅扰他们,人类也还被困在山岭的另一边。

 他们爱一处林荫地,那里生长着榆树,还有山毛榉,但都不是参天巨树,还有几株栗树开着白花。不过, 那里地面潮湿,林下生有一大片雾蒙蒙的蓊郁野芹。六月的某一天,他们在此玩耍,野芹的白花如同云朵,簇拥在树干周围,缇努维尔在这里翩然起舞,一直跳到黄昏消逝,夜幕降临,众多白蛾纷纷出来飞舞。缇努维尔身为仙灵,对它们熟视无睹就像很多人类孩童那样,不过她不喜欢甲虫,而因为乌格威立安提的缘故,埃尔达也绝不碰蜘蛛。但就在白蛾绕着她的头上下翻飞,戴隆吹出一个奇异的颤音时,突然间,怪事发生了。

  贝伦怎么越过山岭来到此地,我从未听说,但你会听到,他比大多数人勇敢。也许仅仅是爱好漫游,促使他翻越了恐怖的铁山脉,终来到这片方外之地。

  贝伦是个诺姆族精灵,他父亲是护林人埃格诺尔, 在希斯罗迷北部更黑暗的地方打猎为生。埃尔达对那些体验过米尔冦的奴役的亲族心存猜忌和恐惧,如此一来,诺姆族在天鹅港的残暴行径令他们自食恶果。如今,米尔冦的谎言在贝伦的族人当中流传,他们因而相信秘密国度的精灵有诸多邪恶之处。然而贝伦这时看见了在暮色里跳舞的缇努维尔,她身穿如珍珠般银白的衣裙,白皙的赤足在野芹花茎间忽隐忽现。见状,贝伦再也顾不得她到底是维拉,是精灵,还是人类的孩子,偷偷潜近去观看。那股魔力令他晕眩,他不得不靠着一棵长在土墩上的年轻榆树,好俯瞰她跳舞的那一小片林间空地。她是如此苗条美丽,竟使他不知不觉来到开阔处,想把她看得更清楚。就在那时,满月的皎洁清辉穿过枝干照来,戴隆蓦然间看见了贝伦的脸。他立刻认出贝伦不是他们的族人,而所有森林王国的精灵都认为多尔罗明的诺姆族是一群*诈的家伙,残酷又不讲信义。因此,戴隆丢下乐器大喊:“缇努维尔啊,快逃,快逃,这片林子里有敌人。”他边喊边穿过树林迅速逃走了。但是,缇努维尔讶异之下并未立刻跟着逃跑,因为她没有马上听懂他的话,且知道自己不如哥哥强壮,无法那般奔跑跳跃,于是她忽然轻巧一滑,躲进了雪白的野芹花丛,藏在一株花茎特别高、枝叶繁茂四面伸展的花下。在那里,身穿洁白衣裙的她看起来就像一抹穿过树叶洒在地面上的闪烁月光。

  贝伦见状感到悲伤,因为他很孤单,也为他们如此惊骇而懊丧。他认为缇努维尔并未逃跑,便四处寻找她,结果他的手突然间搭上了叶片下她那纤细的臂膀。她吓得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在昏暗的光线中竭尽全力飞奔,那只有埃尔达才做得到:她的身影在缕缕月光里闪挪摇曳,在无数树干与野芹花茎中飘忽隐现。对她手臂那轻柔的一触,令贝伦比之前更急切地想找到她。他飞快追赶,却还是不够快,她后甩开了他,惊魂未定地回到她父亲的居所。之后,她一连多日没有独自前往森林中跳舞。

  这令贝伦悲伤万分。他不愿意离开那片地方,一心盼望再次看见那位美丽的精灵少女跳舞。他在森林中流浪多日,搜寻着缇努维尔,变得狂野又孤独。他从早到晚寻找她,每逢月光明亮之夜尤其充满期盼。终于,有一天晚上,他远远捕捉到一抹闪光——看哪,她独自在一座不生树木的小丘上跳舞,戴隆不在她身旁。此后, 她时常到这里自唱自舞,有时戴隆会在附近,贝伦就在远处的森林边缘观看,有时戴隆不在,贝伦就偷偷走近一点。事实上,缇努维尔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但她假装不知道;而且,她见到他被月光照亮的面容上写满眷恋渴望,因此她内心的恐惧也早就消散了。她看出,他很友善,且爱上了她的优美舞姿。

  于是,贝伦养成了秘密尾随缇努维尔的习惯,跟着她穿过森林,一直来到石窟入口的桥头。她进去后,他会隔着溪流呼唤,柔声念着“缇努维尔”——他从戴隆口中听见了这个名字。可他不知道,缇努维尔常常在石窟门内的阴影里倾听,微笑或轻笑出声。终于有一天,当她独自起舞时,他壮起胆子走出来,对她说:“缇努维尔,教我跳舞吧。”她问:“你是谁?”“我是贝伦,越过严酷山岭而来。”“那如果你想跳舞,就跟着我跳吧。”精灵少女说道,然后就在贝伦面前漫舞而去,一路舞入森林,动作敏捷,却又不会快到令他跟不上。她不时回头张望,见他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不禁失笑,说:“舞吧,贝伦,舞吧!就像严酷山岭另一面的人那样起舞!”就这样,他们循着曲折的小径来到了廷威林特的居所。缇努维尔过了河,在对岸招呼贝伦,于是他跟着她,惊奇地走下石窟,进了她家的幽深殿堂。

  然而当贝伦意识到自己来到国王面前,他局促不已,并且十分敬畏王后格玟德凌的威仪。结果,当国王开口问:“你是何人,未获允许就闯入我的殿堂?”看哪!贝伦竟无言以对。于是缇努维尔代他答道:“父王,他是贝伦,是从山岭那边来的漫游者。他想学跳舞,想像阿塔诺尔的精灵一样起舞。”她笑了起来,但国王一听贝伦从哪里来,便皱起了眉头,说:“我儿,且别作轻松言语。快说,这个来自阴影之地的野蛮精灵,可曾加害于你?”

  “没有,父王,”她说,“而且我认为他心中没有一点邪恶。你别对他这么严厉,除非你想看你女儿缇努维尔哭泣,因为我认识的人谁也不如他那样为我的舞姿倾倒。”于是,廷威林特说:“诺多族之子贝伦啊,你在返回来处以前,想从森林精灵这里得到什么?”

  贝伦在缇努维尔代他向她父亲开口时,内心惊喜万分,他因而鼓起了勇气,引他离开希斯罗迷,翻越铁山脉的冒险精神也再次苏醒。他大胆地直视廷威林特,说道:“王啊,您的女儿缇努维尔是我亲眼及梦中所见的姑娘当中,脱俗、迷人的一位,我想娶她为妻。”

  大殿中顿时一片死寂,所有听见的人都惊呆了,只有戴隆大笑出声,而缇努维尔垂下了眼帘。国王扫了一眼外表野蛮粗犷的贝伦,不禁也大笑起来,贝伦见状倍感耻辱,涨红了脸,而缇努维尔为他深感心痛。“没错! 想娶我的缇努维尔,世间美丽脱俗的姑娘为妻,成为森林精灵的驸马——这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想要的小小恩惠。”廷威林特说,“碰巧我也有权要求聘礼。我要的倒也不大,一件信物表达你的敬意足矣。给我送来一颗米尔冦王冠上的精灵宝钻,宝钻送到之日,缇努维尔如若愿意,就可嫁你。”

  于是殿中的人全都明白了,国王把求亲一事视为粗俗无礼的玩笑。他们可怜这个诺姆族精灵,并且脸露微笑,因为费艾诺的精灵宝钻如今在世间享有盛名,诺多族说了许多精灵宝钻的故事,很多从安加曼迪逃出来的精灵也见过它们在米尔冦的铁王冠上炽烈闪耀。他从不摘下那顶王冠,他珍爱三颗宝钻就如珍爱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无论是神灵、精灵还是人类,谁都别指望染指它们之后还能活命。贝伦实际上知道这些,也猜出了众人嘲弄的微笑是何含义,他怒火勃发地喊道:“不,如此迷人的新娘,她父亲要的聘礼太微不足道。但我还是觉得森林精灵的习俗就像人类粗陋的法律一样奇怪,我没提聘礼,您竟然指名讨要。然而且看!我贝伦,一个诺多族的猎手,会满足您这个小愿望。”话音一落,他就冲出了大殿,殿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但缇努维尔突然哭了起来。“父王啊,这太不妥了,”她叫道,“你用一个糟糕的玩笑让人去送死。他被你的蔑视气疯了,现在,我认为他会去尝试的,米尔冦会杀了他,然后就再也没人会怀着那样的爱慕,来看我跳舞了。”

  于是国王说:“米尔冦为琐事而杀的诺姆族多了,他不会是个。他擅闯我的殿堂,出言不逊,却没被困在此地的痛苦魔咒里不得脱身,已是便宜他了。”不过格玟德凌什么也没说,她既未责备缇努维尔,也未质疑她为何突然为这个陌生的流浪者哭泣。

  而贝伦从廷威林特面前扬长而去之后,一怒之下在森林里走出了很远,直到走近低丘隆起、树木不生的地带——这警示着,荒凉的铁山脉不远了。到这时候,贝伦才觉出疲惫,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随后,他开始不时经受更大的痛苦。一夜又一夜,他深感失去勇气,看不到一点完成任务的希望,事实上希望也无比渺茫。不久, 顺着铁山脉而行的他走近了米尔冦居住的那片可怕地域, 极度的恐惧袭击了他。那片地方有许多毒蛇,恶狼到处游逛,更可怕的是一队队巡游的兽人和奥克——米尔冦培育出来的邪恶生物,他们外出为他作恶,诱捕动物、人类和精灵,将俘获品拖到主人的面前去。

  贝伦有很多次险些被奥克抓到。一次,他经过一番战斗才逃过一头巨狼之口,战斗中他的武器是一根白蜡树制成的木棍。他往安加曼迪那边游荡的每一天都是危机重重、险象环生,饥饿和干渴也时常折磨着他。若不是回头跟前进一样危险,他已经多次想要回去了。但缇努维尔恳求廷威林特的声音在他心中回荡,每到夜里,他总感觉心里听见她在遥远的森林家园中,不时为他轻声哭泣——事实正是这样。

  有一天,他饿得狠了,到一处奥克的废弃营地里搜寻剩食残渣,但有几个奥克出乎意料地返回营地,抓住了他。他们折磨他,但没杀他,因为奥克队长见他虽然因生活困苦而憔悴不堪,却仍强壮,心想把他带回米尔冦面前,米尔冦说不定会很高兴,打发他到矿坑或锻造坊去做奴隶的重活。就这样,贝伦被拖到了米尔冦面前。尽管如此,他内心依旧十分刚强,因为他父亲的族人坚信,米尔冦的淫威不会持续到永远,维拉后一定会倾听诺多族的泣诉,会兴兵拘捕米尔冦,维林诺将再度为疲惫的精灵开启,巨大的欢乐将重返大地。

  但是,米尔冦见他之后大怒,质问一个生来就该给他当奴隶的诺姆族,怎么敢擅自跑出去进了森林。但贝伦回答,他不是逃犯,而是出身那支居住在阿里雅多的诺姆族,那一族与当地的人类融和无间。听见这话,米尔冦更生气了,因为他一直设法破坏精灵与人类的友谊和交流。他说,这人显然是个阴谋者,秘密策划反抗米尔冦的统治,这人罪该送去给炎魔严刑拷打。贝伦见自己大难临头,便回答说:“强大的爱努,世界之王米尔冦啊,您千万不能认为真是那么回事,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会不带帮手,孤身来此。不,埃格诺尔之子贝伦跟人类一族没有交情,真的没有,正是因为受不了阿里雅多被成群的人类侵占,我才离开那地,四处漫游。我父亲对我说过许多您从前何等辉煌荣耀的伟大故事,因此我虽然不是叛逃的奴隶,但除了贡献一己微薄之力为您效劳,我别无他求。”接着,贝伦便说自己是个会设陷阱捕捉小兽和鸟类的高明猎手,追赶猎物时在山岭中迷了路,流浪了很久才进了这片陌生的地界,多亏奥克抓到了他,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万全的办法,只能前来求见威严的爱努米尔冦,恳请米尔冦赐给他一个卑微的职位做做,可能的话容他挣得一点米尔冦餐桌上的吃食。

  他这番话肯定是得到了维拉的启迪,否则也可能是格玟德凌心生怜悯,给他施了一个能花言巧语的魔咒。总之,这话确实救了贝伦一命,米尔冦注意到他结实耐劳的体格,相信了他,愿意收他去厨房当个奴工。谄媚奉承的甜言蜜语这位爱努向来爱听,他的智慧固然深不可测,但那些他鄙视之人说的很多谎话都裹在甜蜜的赞美之词里,让他上了当。因此,他这会儿下令让贝伦去做猫王泰维多的奴隶。须知,泰维多是一只强大的猫——众猫之中强大的一只——有人说,他体内住着一个邪恶的神灵。他常常伴随在米尔冦左右。所有的猫都臣服于泰维多,他和手下众猫负责猎捕、征取肉食, 以供米尔冦的餐桌与频繁举办的盛宴之需。正是因此, 如今尽管米尔冦的统治不再,他的野兽变得无足轻重, 精灵与所有的猫仍然彼此憎恶。

  因此,当贝伦被带往泰维多那距离米尔冦王座所在之处并不遥远的居所时,他非常害怕,因为他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那处居所光线昏暗,黑暗中充满了怪异的呼噜声和咆哮声。

  四周全是闪闪发亮的猫眼,如同绿色、红色或黄色的灯盏,那是泰维多手下的头领们,摆着或甩着美丽的尾巴。泰维多自己踞于首座,他是一个通身漆黑的庞然大物,模样十分骇人。他双眼狭长,眼角上吊,眼中闪着红绿两色的光芒,灰胡须则十分结实,尖锐如针。他的呼噜声如隆隆擂鼓,咆哮声如打雷,而他怒吼时令人血液冰冷,事实上,听到怒吼的小动物和鸟类会僵硬得像石头一样,或像吓死一般跌在地上。泰维多一看见贝伦,便把眼睛眯到只剩一条缝,说道:“我闻到狗的味道。”从那一刻起,他就讨厌贝伦。要知道,贝伦在荒野家乡时,曾经广受猎犬的喜爱。

  “为什么,”泰维多说,“你们竟敢把这么一个家伙带到我面前,难道是要把他宰了吃肉?”领贝伦来的人说:“不是,米尔冦有令,叫这个倒霉的精灵去给泰维多打工,抓一辈子的鸟兽。”泰维多闻言,着实不屑地尖声嘲笑,说:“我主定是在打瞌睡,否则就是心不在焉。你倒是说说,一个埃尔达的娃娃来帮猫王和他的头领们捉鸟捕兽,能派多大用场?就跟你带个笨手笨脚的人类来没有区别,因为无论精灵还是人类,打起猎来都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他还是给贝伦安排了一项考验,吩咐他去抓三只老鼠。他说:“我的厅堂里老鼠成群结队。”想也知道,这当然不是真的。不过老鼠倒确实有那么几只——非常凶野、邪恶又具有魔力的一种老鼠,胆子大到敢住在那里的黑暗洞穴中。它们比一般的老鼠大,非常凶猛,泰维多把它们当成私人消遣的玩物庇护着,绝不能忍受它们的数量折损。

  贝伦追猎了三天,但他没有做陷阱的材料(他告诉米尔冦自己擅长制作这类装置时确实没说谎),结果他一番辛劳,除了手指被咬,一无所获。泰维多见状不屑,大发雷霆,但碍于米尔冦的吩咐,贝伦当时只被挠出了几道爪痕,没多受泰维多或他手下头领的荼毒。不过, 接下来他在泰维多住处的日子就难熬了。群猫把他当作佣人,他每天汲水、砍柴、擦洗桌子、刷洗地板和碗盘, 日复一日,十分凄惨。他也经常被派去转动烧烤架,架上叉着的鸟儿和硕鼠都是精心烤好了给猫吃的,他自己却很少有机会吃饭睡觉,整个人变得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他时常希望自己从来没离开过希斯罗迷,甚至从来没瞥见过缇努维尔的影子。

  话说回来,那位美丽的精灵少女在贝伦离开之后, 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再也不去森林里跳舞了。戴隆很生气,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原来,她喜欢上了贝伦从枝丫间偷看她时的面容,还有他尾随她穿过森林时窸窣的脚步声,她渴望再听见他在她父亲家门前的溪流对面, 渴慕地呼唤“缇努维尔,缇努维尔”的嗓音。如今贝伦已经奔向米尔冦的邪恶殿堂,也许已经丧命,她就不愿再跳舞了。贝伦已死的念头是如此不堪忍受,以至于这位温柔已极的少女终去找她母亲,因为她不敢去找父亲,更不愿意让父亲看见自己哭泣。

  “格玟德凌啊,我的母亲,”她说,“如果可以,请你使用魔法, 告诉我贝伦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一切安好?”“不,”格玟德凌说,“他还活着不假,但成了悲惨的俘虏,并且他内心也不再抱持希望——看,他成了猫王泰维多淫威之下的奴隶。”

  “那么,我必须去救他。”缇努维尔说,“因为我认识的人里谁也不会去救他的。”

  格玟德凌闻言并没有笑,因为她在很多事上英明睿智,并且富有远见。然而,一个精灵——更别说还是个少女,是国王的女儿——要在无人随同的情况下前往米尔冦的殿堂,即便是在那段泪雨之战以前的早期岁月,米尔冦的力量尚未壮大,仍隐藏着他的谋划,广撒他的谎言之网时,这种事也是就连做荒唐大梦时都想不到的。


【书摘与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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