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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本书内容以粤菜饮食的几个生动活泼的具体例子,以小见大,写出粤人饮食文化以及粤菜文化走出广东的发展和变迁。《粤菜鸡珍录》《食蛇记》反映的是粤人食鸡、食蛇的饮食风俗,既有细说历史上的饮食趣闻,又记录有一批民国时期的烹调菜谱。《女招待记》是以女招待作为历史的小切入口,反映了一段粤人餐饮文化的变迁史。《献祭与享祭:礼仪、食俗与文化》以“祭祀的节日,就是饮食的节日”为线,娓娓道来粤人祭祀饮食的世风民俗。《穗港饮食的上海报道》则细说粤菜走出广东,在上海饮食界刮起了新旋风的始末。全书语言趣味通俗,内容多发掘当今人们不知之事或因由,出处皆有根有据,可读性和可信性俱备。


【作者简介】

周松芳 著

文学博士,文史学者,专栏作家。1995年进入中山大学从事古代文学研究,1998年获硕士学位,2004年获博士学位(师从黄天骥教授)。著有《自负一代文宗:刘基研究》、《岭南饕餮:广东饮膳九章》、《民国味道:岭南饮食的黄金时代》、《民国衣裳:旧制度与新时尚》、《广东味道》、《汤显祖的岭南行:及其如何影响了〈牡丹亭〉》,编有《珠水维新:中华文明的珠江时代》,合编《广东九章》、《上海九章》、《广西九章》、《东莞九章》等,先后在南方日报、南方都市报等多家报刊开设文化随笔、影视时尚、法律史谭等专栏,另发表学术论文和评论文章数十篇。


【目录】

粤菜鸡珍录

食蛇记

献祭与享祭:礼仪、食俗与文化

女招待记

穗港饮食的上海报道


【免费在线读】
女伶胜女侍

中国自古以来,就食色并举——食包括饮,色则包括声,饮食要配声色,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莫不如此。在上者,正规的宴饮要按规格配伎乐(孔子的“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即指此),并由此产生了官家的伎乐制度;民间则由原始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发展到后来请个草台班子搭台唱戏助兴。佐酒侑欢,猜枚行令,还是中国古典的词的重要起源。所以,在这种大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在广州茶楼的发展史上,渐渐地有了唱女伶;而在晚清民初的政治与文化变革中,这种唱女伶,却又曾饱受争议,胜于女侍,故略陈一二,“亦以助饮食之兴”。

我们先看看外人的观感与想象。野平先生的《关于“饮茶”》(《西北风》1936年第14期)说,广州茶楼的“吃”则尽善尽美了,“但总还缺乏一个家伙,那是孔老二的民生二大原则(按:食与色)之一,究竟是美中不足!乃有一位老板利用红粉当炉,后来它的生意分外兴旺,效法的自然不少。于是啥子‘女职工皇后’,什么‘闺秀的女招待’,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有几间高等的茶楼别出心裁,日夜请女伶唱曲,茶价虽是特别增加,‘醉翁’们都满不在乎。”野平先生究是外人,其说法有道理,但有不严谨的地方。首先,前面我们介绍过了,女职、女招待是比较现代的产物,因此其产生,是在20世纪的20年代前后,而广州茶楼的唱女伶,乃是与传统一脉相承的,故其早在辛亥革命后,随着茶楼发展到一定程度(有场地规格也有能力请女伶了),兼之革命风气的“怂恿”,便顺势登上了广州的生活舞台。这一点,民国广州老饕张亦庵先生的《茶居话旧》(《新都周刊》1943年第22期)说*清楚明白:“茶居与茶室有一个不同之点,就是原始时候的茶居是没有女侍的。”即使“辛亥以后,风气大开,茶居业虽然格于向来的习惯,没有招用女侍”,“可是他们却创立了‘唱女伶’的办法为号召”。广州人真是聪明!

“所谓唱女伶者,在茶居之前设歌坛,每日定时有女伶歌唱,笙歌弦管,嗷嘈满座。”而这种茶楼女伶,与传统的伶人唱戏是不同的,“不一定是登台唱戏的坤伶,有许多只是专走茶居卖唱的,仿佛今日的歌星,不过她们唱的是旧式戏曲,因为当时尚没有所谓流行歌曲的产生,电影歌曲更没有”。待到有时,已是上海粤菜馆的新都时代。“有好几个女伶是以茶楼卖唱而成名的,如月儿、燕燕、徐仙柳、小明星、张玉京、妙生、宝宝、黄佩英等都是以歌唱的技艺风靡一时的,而且大都是货真价实的凭其技术而成名,而并不为了年轻貌美。”就像现在许多歌手是酒吧歌厅歌手出身一般。因为唱功好,“她们有些已经是徐娘老去了,可是仍然有着许多人对她们歌唱的技艺十分敬佩、眷恋”。这就是“唱女伶”的魅力。在黄行看来,“夜晚饮一顿茶,听瞽姬,看女伶”,那是连肝胆都舒服的——“更觉疏肝了”。这种“味道”,更是让外人神往:“在较大的茶楼里,还有‘女伶度曲’以供茶客的品评,从前是瞽姬的,于一口一口的吃喝风度之上再加以锣鼓的喧闹,管弦的呕哑,歌声的嘹亮,奇形怪状的形形色色,不禁令看官们有悠然神往的趋势了。”(《进庐杂缀·饮茶》,广州《民国日报》1925年7月18日)

张亦庵先生的《茶居话旧》说:“唱女伶之风,曾盛行于广州及香港。”这种盛状,有一首竹枝词表达得很恰切:“米珠薪桂了无惊,装饰奢华饮食精。绝似歌舞升平日,茶楼处处管弦声。”吴家盛的《广州通信》(《十日谈》1933年第6期)也很经典地表述过。他先说广州人上茶楼的盛况:“上茶楼是广州人——不,广东的整个生命之表现!那茶楼上你就明白广州人之为广州人也!要是一天不上茶楼!——早六时至九时,下午十二点至三四点,晚五六点至十二点,大开茶锅,请你喝,自然广州喝的是小盖儿碗,一点点喝,没有大壶作牛饮的,而且非吃点鲜虾饺、马栗糕不可!”再曲终奏雅、画龙点睛道:“茶楼有女伶唱那些公子订终身的事。犹之乎各地之大鼓唱书,女人是生命之中坚,信然!”

只可惜的是,“上海的广式茶居至没有行过”,上海的茶居更没有盛行过。广州有时被人目为保守,但“地势使之然”,在许多方面,还是走在前面,也走在上海前面。前面说过女侍与女工的问题,如今“唱女伶”也是。上海可以在歌厅夜总会里唱,但不太流行在茶楼里唱,在茶楼里唱的,还是得等到新都饭店起来后,才开风气之先:“只有现在新都饭店的茶座里的新式歌唱仿佛近似,而一新一旧,风味究有其不同之处,这是由于时代的限制使然的。”新都饭店是充分吸收饮食娱乐新元素的代表,代表一种新兴的力量。看来,新力量还是好的。

卫理的《饮茶在香港——吃在香港之一》(《茶话》1947年第22期)由广州茶馆的唱女伶启发,谈到茶馆的改造:“记得早几年前,有些教育家主张将茶馆改做进行民众的社会教育的场所。在抗战期间的重庆大后方,像沙平坝的学校区里,茶馆就是变相的民众教育场馆,灌输着正当的娱乐,有演唱经文人改编抗(日)救(国)说书鼓词,有发表国事的主张,使民众在消遣之外,得到许多知识。有一只传遍大后方的‘茶馆小调’就是那一时期的产物。”

这一趟,广州是没有赶上的——这是广州的保守性,或者说广州不可能永远是娱乐时尚的急徒然,有时也要歇一歇的。也对。因为再过几十后,改革开放的门一开,广州的茶楼酒肆,不就率先引入驻厅歌手,率先掀起卡拉OK的潮流,并因此影响到流行音乐的发展,开创了中国流行音乐的新时代,还让于今(于爱成)得以写作出版了大陆*部流行音乐专著《狂放季节——流行音乐的世纪飓风》,并被韩国引进版权一版再版——这一切,实可视为中国深厚悠久的“佐酒侑欢”的风雅传统的隔代承续,广州茶楼当年的“唱女伶”,无论如何是值得珍视的不可或缺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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