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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上古时期,两条白蛇应运而生,扰乱天地,雄蛇为刘邦所斩,成就四百年大汉基业,雌蛇逃入虚空,化为名白素贞的女子,落脚时空缝隙中人、神、妖共居的奇异城池临安。在此地,白素贞邂逅了少年郎中许仙,二人喜结良缘,开设保安堂医馆,济世救民,而故事就此开始……

平和安宁的临安城惊现神秘瘟疫,许仙与白素贞废寝忘食寻找良方,却因此惹来巨大麻烦,而一场本应消弭的祸乱愈演愈烈,将临安城及城中居民们推入生死边缘。

许仙和白素贞循着细微线索,一步步接近真相,却赫然发现,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一场自宇宙初开之时就延绵而下的争斗和两大凌驾于现实之上的神秘力量。

此时,白素贞封印的意识觉醒,而许仙也被这可诛天灭地的力量选中。那么,他们的命运之轮又将如何转动?


【作者简介】

马伯庸,原名马力,中国目前极具人气和卖座的作家,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如汪洋般肆意的文风。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古董局中局》《风起陇西》《三国机密》《龙与地下铁》《孔雀东南飞》等《白蛇疾闻录》为其ZUI新力作。
周行文,原名宋海涛,知名作者,生于八十年代,动漫发烧友,曾为某著名动漫杂志编辑,现为自由撰稿人,已出版小说《十天八荒万妖记》《逆流少年》等畅销作品。


【媒体评论】

在中国诸多的民间传说中,白娘子无疑是其中的经典,但这个故事在马伯庸的笔下,又被赋予了更加深层的意义,这一点让我很佩服。 ——月关

在我的映像中,许仙、白娘子、小青来源于童年时那部万人空巷的电视剧。但看完马伯庸的白娘子后,我发现脑海中的那几个人物形象依然鲜活,但却又似乎有了新的气质,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跳舞

“马亲王”脑洞之大是人所共知的,但他的作品让人欲罢不能的原因不仅仅在于他的创意,而是在肆意汪洋的文字还潜藏着深刻的情怀和理性的逻辑,这才是他*成功的地方。

——流浪的蛤蟆

《白蛇疾闻录》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白娘子,但同时也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中国古典传说的魅力,更领略了宏大的世界体系,是当之无愧的精品。

——天使奥斯卡


【目录】

*章 探地穴愚夫误纵妖 会酒楼捕头初逢魔 001

第二章 检尸首顾捕头抗上 分银两王押司藏奸 024

第三章 贪贿赂节级纵魔 施火枪提辖打怪 043

第四章 逞威仪仙翁难许仙 兴妖兵白蛇斗水贼 059

第五章 逞技能僧妖斗法 陷奸谋白蛇被囚 075

第六章 许小官夜探仙草社 顾捕头失信收贿金 092

第七章 保安堂许仙退礼金 净慈寺青蛇战巨魔 110

第八章 王押司瞒报藏水图 许小官填井遭拘押 126

第九章 战街巷临安府鏖兵 施奸谋仙草社下毒 143

第十章 毒化人临安大暴走 得道僧河畔镇蛇妖 160

第十一章 小青陋巷救妖孩 提辖赤膊闹当街 178

第十二章 扫地僧指挥罗汉阵 济颠僧巧动飞来峰 196

第十三章 善财堂济颠辩长老 金山港疯僧嘱法海 212

第十四章 法海小青双擒贼 武僧船团袭临安 231

第十五章 南斗僧大战毒化人 钱不二服药变魔兽 247

第十六章雷峰塔许仙定神柱 夕照山魔兽战武僧 263

第十七章 南斗僧布置南斗阵 鲁提辖召唤鲁和尚 280

第十八章 现原形法海舍本身 斗围棋许仙降蛇怪 298


【免费在线读】

菰蒲无边水茫茫,

荷花夜开风露香。

渐见灯明出远寺,

更待月黑看湖光。

这首苏轼的《夜泛西湖》,说的是大苏学士夜间泛舟游历西湖所见的风景。时间过了几十年,风月依旧,泛舟的大苏学士却早成了江边一抔黄土。

不过大学士人虽亡故,身后却留下许多福泽后世的东西。比如精妙诗词,比如东坡肘子,再比如这一座他任本地知府时率领民工疏浚西湖,用湖泥砌就的苏堤。

苏堤这个地方,白天游客如织,但夜里就很少有人问津。因为湖对岸的灯光和水上的渔光照不到这里,即便是月明星稀之夜,也人迹罕至,只有苏堤上一排排柳树,宛若卫兵一般。

可今夜,却和往常不同。

笃笃笃,咚咚咚。

苏堤之下,似有铁器敲击泥土石块的声音。一群黑影窸窸窣窣地聚在一起,似乎在挥锄挖着什么。

“当。”

又是一声脆响,一个黑衣人的锄头终于挖到了硬家伙,周边几个同伴都吓了一跳。旁边一名面色焦黄、身着青色衣裤的男人低声训斥:“兔崽子!告诉你们挖的时候小声点!要是被人听到报官就麻烦了。”

“挖……挖到了!”黑衣人压低声音说。

“挖到石门了?”

“没……没错,肯定是……石门!”

青衣男子面色一凛,招呼其他几名同伴放下工具,凑了上来。他小心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着蜡烛观看,里面是一道青石板的盖子,上面还有个铜纽头圈子,这是当年大苏学士修苏堤时留下的石门。

几个人拿来撬棍,插进石板上的圈子里,又有人搬来块大石头垫在下面。众人小声齐喊“一二三”,一起用力压下去,石门应声抬起,下面果然有条黑漆漆的通道露了出来,正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看来东西应该就在下面了!故老相传,果然诚不我欺!”

“是诚不欺我吧?大哥。”

“没文化,那是倒装句!”

青衣男子斥退手下,却难掩兴奋之情。这一个月以来,他们每夜来苏堤辛苦挖掘,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让那个首先挖到石门的人带头钻进去,那黑衣人看着黑洞洞的通道口,咽了口唾沫,不禁有些踌躇道:“大……大哥,这下面真……真的是通向西湖底?看着乌漆墨黑的好……好生吓人,要不小弟为哥哥们殿后吧?”

“笨蛋!咱们要做大事,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滚下去!”

青衣男子脸色一绷,命人把蜡烛和火折子都交给他。那黑衣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钻了进去。一会儿工夫,通道被蜡烛照得透亮,似乎没什么危险。青衣男子这也才矮身跳了下去,三四个伙计静悄悄跟在他身后,只留下一名后生守着出口。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走了约莫两里地,*前面的黑衣人忽然不走了,回头小声对青衣男子说:“老大,到……到头了,有石头。”

“石头?什么石头。”

“不……不知道!好像是驼石碑的王八。”

“没文化,那叫赑屃!”

青衣男子不耐烦地超过黑衣人,让他拿着蜡烛靠近照亮,自己眯着眼仔细端详。这一看,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赑屃,背上也没有石碑,分明是一座活灵活现的巨蛇石像生。蛇口大张,几颗白森森的尖牙看着甚是骇人,一双蛇眼森森地盯着青衣男子。

在巨蛇身上,贴着一道破旧的黄纸。“唰”的一声,青衣男子顺手把黄纸撕下来。他自认为自己学问超群,平时连戏文书都能看懂,可这黄纸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竟一个都不认识。

青衣男子把黄纸揉揉塞进怀里,回头再看石像生,却吓了一跳。原来那巨蛇的大嘴里突然涌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气。他再仔细一看,蛇口中白森森的尖牙上,竟开始滴滴答答流出了黑绿色液体。

青衣男子定了定神,说把这尊石像给我掘倒喽。几个伙计都有些犹豫:“大哥,听说这西湖地下镇着妖魔,这么弄倒了,会出事吧?”

“废话!要的就是出事,不让妖魔闹出点事来,杭州人怎么知道它们的坏处?挖!”

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那巨蛇石像生咣当一声,推倒在地,底座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这洞口磨盘大小,阴气森森,如今五月天气,周围竟结了一层冰霜。这回那黑衣人可死活不愿意下去了,青衣男子怎么骂都没用。

这些人正彼此推搡着,忽然洞口里传来一阵细微声音,似是什么长条的东西在沙地上爬行,还间或有吞吐信子的窸窣声。青衣男子先是大喜:“妖魔出来了?”随后大惊,因为洞口开始涌出烟雾,似是妖魔探出爪牙。

“哎呀!”拿蜡烛照亮的黑衣男子大叫一声,原来他被寒气一打,拿蜡烛的手哆嗦了一下,石像生口中的黑绿色液体竟滴到了手上。他感觉被液体滴到的地方又冷又麻,手一软,蜡烛掉到地上灭了,洞中顿时一片黑暗。

青衣男子那张黄脸立刻变得扭曲起来,五官不觉抖动起来。他大喝一声:“快走!”几个人如蒙大赦,回身摸黑跑向洞口,连滚带爬,相互推挤践踏,一会儿工夫跑了一个干净。

没人注意到:在黑暗中,那侧倒在地上的巨蛇石像生一动不动,牙齿继续滴着黑绿色的液体,一滴、两滴、三滴,慢慢渗入松软的泥土,渗入西湖底部……

这临安府,如今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地,风景秀丽,高楼林立,时时刻刻都是一派热闹兴旺的景象。莫说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类可以在此落脚生息,就连那些禽兽石木成精的精灵,也乐于在此安居。

这些妖怪并无害人之心,只想过上安生日子罢了。官府对它们没有刻意排斥,一概平等以待。于是这临安府,俨然成了人、妖混居的和谐之地,多数普通人类也渐渐接受了他们的存在。许多街坊都是人妖杂居,两者相安无事,偶尔还能互相帮衬,甚至还有通婚的……

比如许仙。

许仙十几岁就到了南方,先是在镇江的药房做学徒,长大后又来临安打拼,吃过不少苦头,终于站稳了脚跟。不过他在临安*得意的一件事,是娶了一位蛇精出身的老婆,姓白,叫白素贞。

许仙是在雨天靠一把雨伞巧遇白素贞,之后诸多周折,*后终成眷属。

这桩婚姻,在临安城一度颇为轰动。赞美者有之,祝福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冷嘲热讽者也有之。对许仙自己来说,这些议论都显得十分可笑。

妖怪有什么不好?只要两情相悦就成啊。许仙对每一个询问的人,都这样回答,也是这样做的。

夫妻如今结婚数年,恩恩爱爱,比许多人类夫妻还要幸福。许仙擅医,白素贞精通药毒,两人一起奋斗,已经开起了一个私家医馆,名叫保安堂,远近闻名。

今天正逢五月端午,许仙夹着他时刻不离身的雨伞,怀抱一大坛子雄黄酒,提着装有肉粽、下酒菜的食盒,喜滋滋朝着保安堂方向走去。

临安的端午节正值难熬的黄梅天,许仙出城诊治了几个病人,回来时在船舱里挤了一个时辰,一身臭汗。他已经盘算好了,回去早早关了医馆,跟娘子吃点东西,好好喝一杯雄黄酒。

他娘子白素贞每次喝了雄黄酒,都会现出原形。蛇身性寒,赶走了屋里的燥热,别提多凉快了。

许仙家的保安堂是座两层小楼,楼下是店面,楼上用来住人。大白天的,药房店门就关着,门口贴着张纸,上写“店内冷气开放”。许仙摇摇头,还没进店他就已经猜到店里的情形。

他推开门走进去,店内迎面一股冷气袭来。大堂里摆着几条长凳,左近邻居的老妪妇女坐了几排,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更有甚者还有带了菜来择的。许仙皱皱眉,知道好脾气的娘子又在做善事了,现出原形给这些爱占小便宜的邻居们降温。

许仙放下东西,问当柜的伙计自家娘子在哪里,伙计无奈地指了指屋顶。许仙抬头一看,房梁上盘着条脸盆粗细、白花花的大蛇,正在吐着信子放出冷气。

“娘子,东西都买回来了,你快下来吧。”

许仙话音未落,白蛇离开房梁落了下来,边下落边缩小,等轻轻降到地上,已经变成了一身白衣的美貌窈窕女子。

坐在大堂里的妇女们看到许仙一脸不乐意,赶紧各自提着择好的菜和板凳回家去。大堂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有空气还那么凉爽。

许仙压低声音埋怨白素贞说:“我说娘子,你也忒好心了,这些老娘们儿一张嘴,你就又答应放冷气了吧?”

白素贞浅浅一笑:“街里街坊的求着,怎么好不答应。关系搞好了,以后多来照顾咱家生意。”

许仙冷笑一声:“哼,照顾生意?这些人平日里把钱看得比性命还重,她们会照顾我家生意?除了借油借盐蹭冷气,可有买过一文钱的枸杞回去泡水喝?若是靠着她们,这保安堂的生意早就黄了!”

见许仙又在发牢骚,白素贞赶紧岔开话题,问问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不料许仙抖开袍袖,亮出手臂一块不大不小烫伤的红印,又发了一通新牢骚。

原来,许仙买肉粽时,不提防被一个疯和尚抢了几只。那疯和尚在临安府很有名,荤素不忌,疯疯癫癫,成天拿着一把破蒲扇,谁也拿他没办法。许仙本想抢回来,不料争抢之下,被肉粽烫了个正着,只好撒手。许仙见疯和尚用黑渍渍的脏手抓着滚烫的粽子,连着粽叶就往嘴里塞,实在太恶心了,觉得抢回来也没法吃,只好看着疯和尚嚼着粽子,跑掉了。

白素贞心疼相公,拉起许仙的手往烫伤的地方吹冷气,却见那烫到的地方是三道长短一样的红印,也不知是什么粽子能烫出这么整整齐齐的印记。

粽子的事就算了,还有更窝心的。许仙又拿出今天新出的《端午邸报》给娘子看。白素贞拿过来一看,头版的新闻就是艾草市场断货,许多黄牛趁机做起了炒艾草的生意,临安府尹大人打击黄牛哄抬物价——看来今年端午节插艾草的习俗也可以免了。

“你才知道啊,相公,你没发现店里好久没进艾草了吗?真不是个当家人。*近我去上货,发现艾草的批发价翻了快十倍,我就没再进了。”白素贞笑着说。别忘了,她可是个妖怪,会飞,一直负责保安堂上货的工作,店里什么药材缺了,什么药材价又涨了,她*是清楚不过。

“要不,我下午去飞一趟钱塘县?那边是产地,也许艾草会比较便宜呢。”看丈夫脸色不好看,白素贞赶紧又补了一句。

“算了算了,”许仙摇头说,“钱塘县那边也不见得会便宜到哪里去,而且今天是五月初五吧?单号,你不能飞。”

“哎呀,我好久没出门,都忘了这事了。”白素贞这才想起来。

妖怪会飞虽然便捷,可如果一窝蜂地飞起来,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临安府特别给每只会飞的妖精发放牌照,日分单双。若违了日子,官府是要罚铜的。

夫妻俩正说着,店门外忽然嘈杂起来,方才来蹭冷气的一名老妪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还提着菜和长凳。她一进来,就絮絮叨叨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快出去看看吧,那些人又来闹!已经到官巷口了。就说叫你们低调点,你看看,你看看,可不是又来啦?”

许仙听罢摇摇头,这班人来闹,可知今年端午又不是好过的。

保安堂外早聚集了百十人,其中二十来人那里正在闹得欢,剩下的人则多是在看热闹,并没有什么应和的。

二十来人里,有个面色焦黄的青衣男子看起来是个带头的,身后打起了一堆横幅,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临安是临安人的临安”“妖怪滚出临安去”“人妖不两立”的煽动口号。还有人不时挥拳喊口号:“白蛇精滚出来!”“打倒人奸许仙!”,闹着要烧了保安堂。

青衣男子见围拢来看热闹的人多了,闹得更加起劲。他绘声绘色地喊道,保安堂的生意之所以那么好,必然是因为白素贞用了妖术,要不就是在井水里下了毒,让临安人得病,为的就是卖药赚黑心钱。

旁边有一个看热闹的老者看不下去,插嘴说:“白娘子如何会是坏妖怪呢?上次我家孩儿发热,半夜拍门去找许官人诊治,白娘子亲自抓了两服药煎了,我家孩儿服下当时就出汗退烧了,还没收我钱。你却说天下有这样的坏妖怪?”

青衣男子听罢,恶狠狠地凑上来说:“这位阿公,这是妖怪的惯用伎俩。定是那白蛇精给你家孩儿下了毒,又装好人给他诊治,你被骗了还不知道吗?”

青衣男子手下马上有几个人帮腔说:“没错,没错,白蛇精有什么好心?有人亲眼看到,那白蛇精半夜出去巷子里收死孩子,挖了他们的眼睛拿去配药,这还能有假?”

老者笑道:“老汉我今年活到六十,还没听过小儿眼睛可以挖出来配药的。”

几个人见老者顶他们话,便围了上来,面露凶狠。老者见几个人来者不善,一缩头不敢再言语。

“你们根本是血口喷人,拿了谁家的死孩子,姓什么叫什么?证据在哪?”围观人群里传出个女子的声音。

“什么人说话?有种给我站出来!”青衣男子大声叫起来,眼光凶狠地扫过围观众人,所有被他扫到的人都是一缩脖子退后。

青衣男子注意到了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裙、梳着双垂髻的少女。她被他瞪视后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缩着脖子退后,反而分开人群,直直走了出来。

女孩子昂首挺胸,轻蔑地瞪了他一眼:“钱不二,姑奶奶说的,怎么样吧?你们说我姐姐夜里去挖死孩子眼睛配药,证据何在?”

被叫做作不二的黄面青衣男子冷笑一声:“竹竿巷的孙二亲眼看见的,人证俱在,至于配出来的药,你敢让我去保安堂店里搜吗?想必还有没用上的小儿眼珠子。”

青裙少女说:“你算什么东西?即便我家在临安府做大班头的大舅舅来了,若无府尹大人的飞签火票,也不敢随便搜查。若要搜查也可,你先让孙二出来和我对质。”

“这有何难!”钱不二一招手,身后闪出一条汉子,这人见青裙女孩子看他的目光有几分尖锐,不禁略显怯意。钱不二见他踌躇不前,伸手将他拽到跟前。

“你就是孙二?”青裙少女问。

“没错。”

“我家白娘子挖小儿眼睛配药的事,你亲眼得见?”

“可不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晚上丑时三刻,我正好回家,在巷子里看到一条黑影……哎呀!”

孙二没说两句突然就大叫起来,原来天上忽然泼下来一泡屎尿,浇了他一身,接着一个粪桶掉下来,咣当一声,正扣在他头上。

“你……哎呀!”钱不二刚张嘴说话,又是一阵屎尿劈头浇了他一身。天上仿佛打开了粪桶盖子,黄的、黑的、褐色的粪便汤汁泼砸下来。同来的二三十人一起惊叫,四散而逃,可那屎尿就如同长了眼,追着他们浇。街道上顿时臭气熏天。钱不二和他的手下一个没跑掉都变成了屎人,一个个盖头捂脸跑了个干净。

见场面乱了,又实在太臭,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一哄而散,独独留下青裙少女站在那里冷笑。

“小青,你怎么又施法术了?”

青裙少女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回头一看,正是许仙夫妇。

“姐姐,和三才会的这些腌臜男子有什么道理可讲?下次再见了,照样屎尿伺候。见他们一次姑奶奶我泼一次,见十次我泼十次!”

“泼了这些人不打紧。”许仙说,“旁边街坊们都看着呢,你这样做,街坊总是要说闲话。”

“哼,说什么闲话?”

“本来人家就说我们家有妖怪,我们就该本本分分做人,你这般任性,保安堂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万事和为贵,忍为高,三才会这些人就是流氓,你和他们打来打去,岂不是和流氓一样了……”

“忍忍忍,姐夫你就知道忍。人家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忍,下次保安堂被三才会的人烧了我也不管了。”小青一噘嘴,跺脚乘着一阵风飞了起来。

许仙见小青腾到空中,忙又在地上喊:“飞慢着点,可别又超速啊。对了,你带没带飞行文书啊?”

小青理也没理许仙,化作一阵青风,朝着东南方飞走了。

大捕头顾难得坐在捕房里,觉得头都大了。他摘下帽子放在桌子上,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乱麻。

今天早上他和平时一样来到临安府捕房上班,算计着今日是端午节,想必不会有甚大事。自己烧热水泡上壶茶,看看邸报聊聊天,混到中午约上王押司同去翠香楼好好喝顿酒,下午便可早早回家。

没想到茶还没沏上,告状的就找上门了。来的是个七十多岁做小买卖的老汉,他说自己一早挎着篮子上街买青菜,斜刺里跑出个后生把他撞翻在地,扑在他身上照着脖子就咬一口。那后生咬完人就跑没影了,篮子也踢了,青菜被踩一地,脖子上还噌噌冒着血,老汉气不过便来告状。

顾难得问老汉是不是与那人有过节,又是否和那后生起过什么争执,老汉却一口咬定没有。顾难得没奈何,只好让老汉去书吏那里登记,有空了自己再慢慢查访。

打发走老汉,没等顾难得喝上口茶,又有妇人来告状,说也是在街上无缘无故被陌生人咬了一口。顾难得觉得奇怪,便细细问了妇人是什么咬的,结果妇人形容的咬人者样貌、体型、衣着,和咬老汉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上午,顾难得又接了五六起咬人的案子,咬人的情况都差不多,但凶犯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发生地点也不一样。对于有二十年探案经验的顾难得来讲,这还真是从来没见过的怪案子。

顾难得自己吃不准是什么情况,又不敢惊动府尹大人,只好叫来手下几个小捕头商议。大家众说纷纭,商议了一个上午也没商议出个头绪。

会开到中午没开完,王押司见顾难得一直不来,就跑来找他。顾难得将今天遇到的这些奇案给王押司讲了,王押司听了倒笑起来,说:“估计只是些泼皮无赖闹事罢了,既然没命案又打什么紧。就算这真的有一两条性命在里面,顾捕头又何必急这一时?还是喝酒要紧。”

顾难得正色道:“王押司见笑,我老顾是个粗人,比不得王押司读过书。我从十几岁进捕房拜师傅学这门手艺,若不是靠着认真,又如何能混到捕头?江湖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我老顾就讲认真……”

“得了得了,又是你那套认真经,府尹相公今日都不办公了,你还认真个什么劲啊。”

王押司看顾难得要说个没完,忙打断他,招呼着几个同去喝酒的捕头,架着顾难得就往衙门外走。

五六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指点路边人物风景,朝着翠香楼走去。顾难得开始很抗拒,后来也放松下来,心想既然大家都高高兴兴喝酒,自己也没来由再提什么案子败兴,专心先去吃个酒吧!

翠香楼是临安府衙附近*的酒楼,衙门里的人经常来这里吃酒,公差们也常常在这里公费吃请,和酒楼上上下下的伙计掌柜都熟识得很。

酒店掌柜见几位衙门里的大头来了,连忙笑脸相迎:“王押司,顾捕头,几位头儿,早上衙门里就来人吩咐过了,雅间酒菜早已准备好,就等几位来。”

顾难得才要说话,王押司拦住他,笑着对掌柜说:“掌柜果然是生意人,这大过节的又来叨扰了。”掌柜的说:“只怕押司不来,何谈叨扰?日常若不是几位常来照应,小人这酒楼又如何能在衙门对面开着?”

王押司说:“好好好,今日账且都记在我账上,我记得之前还有过几次记着账吧?改天带着账本到衙门里户房一起算。我们穷书吏日常过得甚是清苦,家里又有老娘要侍奉,衙门应酬又多,一时手上周转不开也是常有的。”

掌柜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王押司两袖清风,又这般孝顺,早该告诉小人,让小人跟着押司也尽份孝。什么也不用说了,之前的账我待会就划了去,今天的账算我的,算我请各位头儿过节了。以后押司尽管来就是,什么钱不钱的,押司这身黑袍子就是丹书铁券,只怕不来吃,那就是打小老儿的脸了。”

“好好好,掌柜美意,王某却之不恭。我老娘常说翠香楼的硝肉做得好,像她老家镇江的味道,今天还要我带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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