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北大当然能够培养出优秀的青年作家,比如徐则臣,他在当下的青年作家中独树一帜,他对北京的书写,眼光独到且有自己的发现。

——曹文轩

徐则臣笔下的京漂或伪证制造者是一种边缘人,或者说是一种流动的底层、非法的底层、另类的底层。与“打工者”相似,他们也是从农村或小城镇来到北京的,但他们并不从事一种固定、安稳的工作,而是流浪在这个城市中,以制造或贩卖为业,走在合法与非法的边缘,也走在“正常”与非正常生活的边缘。这样的职业决定了他们必然走在一条冒险的路上,并充满了内在的矛盾,他们与这个城市的各个阶层都有接触,熟悉其中的一切但又无法融入其中,他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偶然性,收入不固定,情感不稳定,并时常会遭遇到警察或同行的暴力,以及欺骗、侮辱或竞争。这样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小社会,可以说是徐则臣的独特发现,他丰富了我们对都市尤其是都市底层的认识。

——李云雷

身份焦虑,同一性危机,偏狭可怕的力量,无意义的时间洪流……徐则臣展览的其实正是你、我、他本人,正是我们的日常。

——樊国宾


【内容简介】

《天上人间》 :一群外来者为了理想和生活,从四面八方闯入当下的北京。他们年轻或者不年轻,一例具有深入生活前线的勇气和毅力,他们希望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建立自己与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作为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的首都、机遇与前途遍地的淘金之所的隐秘的联系,在物质生活上有所收获,在精神理想上有所寄托;但事实并不能如预期所料,京城米贵,居之不易,而他们从事的又是与这个开放的法制城市格格不入的行当,制造,他们是一群伪证制造者。他们饱受法律和正义的追逐,要躲着阳光在街角和阴影里出没。当他们侧着身子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艰难地行走,突然抬头看天,他们将何去何从……

《天上人间》是将这些城市边缘人纳入当代文学视野的长篇小说,真实地呈现了伪证制造者们在北京的希望与绝望、确信与疑难、卑微与正大、阳光与阴影,小说描绘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也是一部在“新北京”的背景下,着力探讨城市与人的关系的小说,它与我们的时代息息相关……


【作者简介】

徐则臣,1978年生于江苏东海,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供职于人民文学杂志社,江苏省作协合同制作家。著有《耶路撒冷》《王城如海》《青云谷童话》《跑步穿过中关村》等。曾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被《南方人物周刊》评为“2015年度中国青年领袖”。长篇小说《耶路撒冷》被评为“《亚洲周刊》2014年度十大小说”*名。小说集《如果大雪封门》获央视“2016中国好书”奖。部分作品被翻译成德、英、日、韩、意、荷、阿等十余种语言。


【目录】

引子 1

上部:啊,北京 7

下部:我们在北京相遇 101

旁部:天上人间 183

题解:伪证制造者 277

后记 332

再版后记 336


【前言】

关于“新北京”——人与城

“城”。我写北京,因为我生活在北京已数年,睁开眼就看见它,每天要被迫去接受和拒绝它,即使一夜无梦无知无觉,也是睡在北京的怀抱里,你无法不去面对和思考它。刚来北京,和很多人一样,我把北京看作一个特殊的符号:首都、京城、皇城根儿,政治的大脑和文化的心脏、金灿灿的理想和梦幻之地,我爱北京天安门;现代化的大都市,大亨、乞丐和高楼大厦云集而来,是长衫客奢靡的大沙龙,也是短衣帮夜以继日的淘金地,拉斯蒂涅、陈白露和凡高一起走在大街上。几年之后,我发现北京并非像脸谱一样简单,可以简化成一个象征符号,它不仅仅是一场流动的盛宴。但究竟是什么,我又说不好。长久以来的想象和描述把它固化为一个强悍的符号,起码是一个强悍的超稳定的符号系统,其所指的力量如此之大,让你在探寻它的异质性时变得极其困难和缺乏自信,但同时也大大地激发了我窥视欲望。于北京我是个外来者,和我小说里的人物一样扎不下根。我对北京一直缺少必要的认同,也因此保持了长久的巨大疑惑。不断地写北京,原因也在于此,只有在不懈地追索北京的故事和细节中,我才能一点点看清这个巨无霸。

“人”。这是所有文学里*的主题,区别只在于,他生活在这里还是在别处,他的焦虑、疑惑和困境又在哪里。我的很多“人物”都生活在北京,我想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是闯入者、边缘人,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局外人,当他们从故乡来到异乡,从乡村和小城镇来到大都市,从前现代来到后现代,从漫长的乡村文明来到猝不及防的城市文明,他们究竟会怎么想。这一串特定的修饰和限制,也已经使得他们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可以作为固定的符号和符号系统来被看待。一切都在变,都在路上,他们自身具备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性。所以,我从不相信闯入北京只是欲望在作祟,哪怕他仅为淘金而来;我也不相信铩羽而归仅是因为失败,哪怕他离开时破帽子已经遮不住了半张脸。那么,到底他们和北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契约?我就是我想知道的,是人与城的秘密,也是人与城之间的张力,它推动小说沿着自己的道路往前走。

不必遮遮掩掩,这部小说由四个中篇连缀而成。开始写作时,的确是想写成一个长篇,但因种种缘故,*终只好一个个零售出去。按故事的生发顺序,分别发表在《人民文学》《大家》《收获》和《当代》杂志上。四个中篇的写作和发表时间历时四年多,它们有两个相同的关键词,“”和“北京”。我写了一群漂泊在北京的边缘人,尤其是几个伪证制造者。如果你在北京,其实在中国的其他城市同样可以看到,路边、楼下、天桥上,站着一个个兜售证件的男人和女人;地上、居民楼的门洞边、广告牌和电线杆子上,总有撕不完揭不尽的小广告,上面有电话和业务范围,证件、发票,可供网上查询。所有人都需要证件,它能标示出你的身份、级别和地位,如果你想不劳而获,希望以假乱真,需要狐假虎威,企图蒙混过关,那么他们会轻声地跟你说:跟我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们应有尽有,无所不能。

他们非法,生活在路边和很多人看不见的地方,如果你对他们的工作不感兴趣,我的意思是说,你不需要伪造的证件或者需要但没胆量求购,或者拉不下脸去应一个声,那往往会导致我们对他们侧目防范,惧而远之,伪证制造者的生活对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能是黑洞,充满了想象中的惊险、可怕或者其他。我写他们,不是要告诉大家这别样的生活中的隐私,不是揭秘和解密,不是为了讲几个陌生的传奇,而是因为我熟悉他们,他们的人和生活。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们是生活在北京的边缘的正常人,像我一样,他们与北京这个城市的关系一言难尽。

北京。很多年里,我变换各种视角来看这座城市,学生、编辑、作家,一个住学生公寓的人、一个租房子住的人、一个负债买房住进自己的窝里的人,一个步行者、一个跑步者、一个骑自行车和坐公交车的人、一个从地铁口像被水泥地面吐出来的人,一个拎着行李箱出门和从机场坐大巴远道归来的人,一个外地人眼中的北京人和一个北京人眼中的外地人,一个生活在北京的缺少身份和身份认同的人,一个心无定所犹疑不决的人,凡此种种,我依然看不明白这个城市。看不明白北京对我,对边红旗、孟一明、沙袖、周子平、陈子午、姑父们,究竟意味着什么。我问过很多人,久居北京的,刚来北京的,从来没到过北京的,周游列国的,一千个读者有两千个哈姆雷特;如果必须求同存异,那相同的只有一点,就是北京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这个流动的大都市、首都、文化政治中心、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方向和目标、全球化里的大驿站大旅馆,过去被指认的符号和符号系统功能空前失效。

那么,所有的指认失效之后如何看待这座城市?也就是说,城市与人的关系、它对我们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对此我充满好奇。伪证制造者碰巧在北京,他们过着我所感兴趣的日子,这一群外来者、边缘人,他们的职业、性情、希望与用心与这个城市保有古怪的张力,而我熟知他们,所以我对边红旗说:兄弟,拿你下手了。


【免费在线读】

小峰在蓝旗营的一家饭馆里等我,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我看见他坐在窗户边上脖子乱转,可能等急了。饭馆里暖气很足,进了门我有点鼻塞,空气突然就变黏稠了。外面可是很冷,我把风衣搭到椅背上,拿餐巾纸擦了擦玻璃,马路上的行人努力把脖子往锁骨里顿。两重天啊,我跟小峰说,我那小屋里暖气打死也上不去,害得我不停地跺脚,棉脱鞋都跺坏了。

“那还每周请我吃饭。”小峰说,“都穷成这样了。”

“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你哥没到那份儿上。”我对走过来的服务员先伸一个指头,再伸两个指头。服务员明白,一个指头是一个大份芷江鸭,两个指头是两瓶啤酒和两碗米饭。脸早混熟了,我和小峰在这里吃了一年,基本上每周一次。这家馆子里的芷江鸭做得地道,一年了我们俩都没吃厌。

“*后一次,这是。”吃完了小峰抹抹嘴,“弄得我每到周末就想着这事。吃饭吃饭,跟尽义务似的。”

“啥意思?”

“没必要老请我吃饭。”

这小子,我请客还成他负担了。他是我弟弟,我姑妈的儿子,现在清华念大二,80后,挺懂事的孩子偶尔也会说昏话,我不能跟他计较。咱们是好哥俩。

“我是说,既花钱又耽误你的事。我知道你忙。”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我明白这小子没说出的意思是,每个周末都雷打不动地下馆子,他要为这顿饭不得不重新规划周末,其实也挺耽误他的事的。可是,我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啊。姑父进去的时候跟我说,小峰就交给你了。姑妈也说,在北京,小峰就你一个亲人了。当时听得我鼻子发酸。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时候,只能请吃饭。现在我不吭声,点上根烟。

“我想去看看我爸。”小峰说。

“没什么好看的。”

“我看看自己的爹也不行?”

“在里面挺好的,吃穿不愁。”我说。这也是姑父对我说的。

两年多了,每次我去那里他都这么说。我好像应该相信他在里面过得不错,人明显胖了。当然我也不是经常去看他,没时间,跑一趟大老远的。没空你就别来了,常替我看看小峰就行。姑父语重心长,简直像托孤。他再两年就能出来了。我跟小峰说:“再忍忍,等出来了,你可以一天到晚盯着看。”

“哥,带我去,就一次。”他伸直右手食指对我隆重地许诺。就一次。

一次也不行。姑父说了,不能让小峰去,耽误他念书;还有,让同学和学校知道,影响小峰前途,找工作都是个污点。有个蹲班房的爹总归不是件脸上有光的事。

这个理由小峰十分地看不上。什么年代了,个人信息里又不要写家庭成分;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我说是这么个理,但理是理事归事,天桥底下那个缩脖子的你看见没?就那个,穿灰棉袄的,对,向行人打手势的那个。

“我爸就那样?”

“差不多吧。不过你爸长得帅,收拾得光鲜利索,所以求人的时候也经常像在下命令。”

姑父是个办的,被警察逮了个正着,人赃俱获,而且场面还不太好看。那时候他刚跟一个叫路玉离的女人从床上下来,被褥乱糟糟一团。路玉离是他在北京的情人,也干这行。姑父之前进去过,二进宫判得就有点狠,还好再两年就出来了。如果能找个机会戴罪立功,或者表现好点,没准还可以提前几天。即使一天天熬到头,也指日可待。起码姑父是这么想的,那里面的生活其实不错,就是想睡个懒觉有点麻烦,一大早得起来出操,干活。天桥底下的灰棉袄又向一个行人做手势,被那人挡了回去。我又拿张餐巾纸把玻璃擦亮堂些,让小峰看清楚灰棉袄是如何难堪地站在冷风里。

“我爸他——”

小峰说了句半截子话是正确的,他从没见过他爸向陌生人兜售。灰棉袄做得很不好。即使杀人犯看见他爹如此狼狈也会心里难受的。当然我姑父不至于这样,在做的这个行当里他*是个体面人,哪怕穷得连碗泡面都买不起,走在路上他也要把墨镜戴上,小肚子挺起来,脚步杠杠的。人活着不容易,尤其在北京这地方,妈的,得让自己像个人样。姑父刚来北京时就这么经常教育我,那会儿我还在念大学。但我不能让小峰怀疑他爸也是灰棉袄这样,事实上很多办的站在路边都会有此遭遇。不想搞个的人多半都怕他们,见着了要像避瘟神一样躲开。

所以我模棱两可地跟小峰说:“知道你爸的苦心了吧。”

这话激起他强烈的求知欲和辩驳欲。“这么苦,为什么他还耗在这里?多少年了。”小峰连带对我都鄙夷起来了,我也在这里,东奔西跑,采访,码字,大冬天住一间暖气总也上不去的小屋。“中国这么大,哪里黄土不埋人?”

如果让姑父来回答,他可能会说:“北京的黄土跟别的地方不同嘛。”

按照我的修辞习惯,我也可能这么说。只是说完了我会心里没底,原因在于,不同究竟在哪里我也说不好。刚来北京时我可能会跟你扳着指头数出个一二三来,但现在,生活日久我越发不知道北京的不同在哪儿了。现在的北京跟十几年前的北京肯定是不同了,它的不同不是因为它复杂了,而是因为它复杂得你已经难以描述清楚了。

“很多同学都想毕业后留在北京,神经病!”小峰用筷子拨溜剩下的鸭头,可能觉得没事干,夹起来开始啃,“念完书我就走,随便去个地方也比这里好。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念书的时候我也想过去外地做鸡头,京城米贵,为了找个坑要花那么多心思,没劲;可*后还是留下来了,削尖脑袋跑细了腿要找个坑把自己栽进去。栽进去的时候还想着鸡头和凤尾的辩证关系么?好像没有,就是留下来而已。好像也没有因为北京机会多或者别的某某原因,接着想象要做一个鸭头、鹅头或者猪头之类。就是想把自己在这里栽下来,生根发芽,长出枝叶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也神经病。”

小峰生于一九八八年,在他这个年龄也许整个世界都一样了。他从小看电视、玩游戏和变形金刚,节假日父母会把口袋角角里的钱拿出来带他到城市里去吃麦当劳和肯德基。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不陌生。所以北京对他来说,跟其他地方没两样,不就个城市么,还大得没边没沿,车子都堵到人的嗓子眼了,空气也差,沙尘暴一来简直成了海市蜃楼。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的确有些人天生就对一个地方没感觉,不管它是北京、上海、巴黎、纽约还是耶路撒冷,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或者是,他还没到真正考虑一个城市之于他的意义的年龄,他还小。一年后,两年后,甚至半年后,没准他的世界观里的一大部分都要推倒重来,他才会发现,哦,这地方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确是不能理解他爸,一个办的,竟然也要顽固地待在北京;不能理解他的那些神经病的同学,包括同样神经病的我。混好了倒罢了,全都混得个两眼发直小脸发绿,图个什么呢?

“哥,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和我爸都图个啥呀?”

你让我说我还真说不清,北京不是我们家的,图个什么呢。我就给你讲几个故事吧。你爸的,我的,也有别人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办是怎么一回事么,今天哥就给你说说,想到哪说到哪,说到哪算哪,反正这周末你也干不了别的。你听明白多少算多少。服务员!

我对着白嫩的脸上长了三个青春痘的漂亮姑娘喊一声,先伸出一根指头,再伸出两根指头。没错,我们打算把晚饭一块吃了。另外,啤酒得再加两瓶。

故事的主人公叫:边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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