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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1. 一部磅礴感人、真实生动的中国农村变迁史、中国农业发展史、中国农民奋斗史

2.三代人改变命运的奋斗历程,四十年社会进步的变迁史诗

3.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真正立足于反映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发展、农村变革、农民生活

4.“三地”“三代”“四十年”;“活下去”“富起来”“新农民”:写尽农村众生相,写透中国三代农民的生存状态

5.“民为政首,农为邦本”, 一部“三农”史,半部中国史

6.“一号文件”贯穿始终,全面覆盖、解析40年来党的农村政策

7.广电总局百部重点电视剧之一、*批纪念改革开放40周末推荐剧目、同名电视剧《黄土高天》11月登陆央视一套黄金档


【内容简介】

《黄土高天》是一部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的“三农”题材长篇小说,故事横跨四十年、涉及三代人,讲述了陕西丰源这个省红旗大队如何从失去荣誉到重夺荣誉,中央“一号文件”这条线贯穿始终。以张天顺、秦学安、秦奋为代表的三代人从一开始追求“活下去”“富起来”到建设“新农村”,他们既是改革开放的经历者,又是见证者和践行者。

1978年,黄土高原尚未完全解冻,整个中国的形势同样如此。改革开放的想法在北京还处于讨论之中,安徽小岗村已经率先施行了“大包干”。机缘巧合目睹小岗村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学安不顾大队支书张天顺的阻拦偷偷分地,还因此被关了起来。当“一号文件”的春风吹到丰源,全村人彻底告别“吃不饱”,开始追求过好日子。而当农村人大批进城、大片土地撂荒之时,从美国回来的留学生秦奋决定留下来大干一番,实现他对新农村的设想。这样,他就必须挑战父亲秦学安的权威……


【作者简介】

七子,是陕文投集团影视公司剧本原创中心七位编剧的笔名。由张强领衔,包括范胜震、张鹏亮、张舵、霍鑫、刘嫣然、王雪娇七位编剧组成了电视剧《黄土高天》创作组,同期创作同名长篇文学小说《黄土高天》。

张强,中国电影文学会会员,中广协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会员。代表作有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黄河在咆哮》《彝海结盟》《我的1997》《邓子恢》等,其中《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获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三十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


【目录】

*章 奇遇

第二章 对策

第三章 顶牛

第四章 较量

第五章 逃捕

第六章 选择

第七章 定情

第八章 将军

第九章 麻烦

第十章 困境

第十一章 还债

第十二章 回乡

第十三章 危机

第十四章 关厂

第十五章 撂荒

第十六章 突破

第十七章 评选

第十八章 新村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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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在线读】

《黄土高天》试读

秦有粮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将王艳琴的伤口包扎好,一脸沉重地举起两个指头,秦学安惊道:“啥?大,你是说两个月才能养好?”秦有粮缓缓地点点头。秦学安有些懊恼,这样家里平白无故又多了两张嘴吃饭,但眼下正青黄不接,能不能熬到打下夏粮都是问题。但既然人背回来了,又不能往外撵……赵秀娟看懂了秦学安的犹豫,瞪着眼问道:“咋,那你还不管了?”王艳琴拉住女儿,努力地想要站起来,虚弱地咳嗽着对秀娟说:“秀娟啊,咱们走吧,人家给咱们背回来,治了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看着虚弱的母亲,赵秀娟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本不是这种赖皮,可现在为了活下去,为了一口饭,她还顾得上什么尊严?要现在从秦家出去,母亲还伤着腿,不出几日,恐怕娘俩儿只有个饿死街头的下场。秦家奶奶*见不得眼泪,揽过赵秀娟说:“娃,你甭担心,奶奶我啊,原来也不是这村里的人,当年也是逃荒逃到这里的,是这村里驻扎的八路军把我救了,还教了我认草药。你放心,人是咱伤的,咱丰源大队的人就肯定会管到底哩!”赵秀娟感激地看着秦家奶奶,这种关怀让她哭得更凶了。秦学安张了张嘴:“那……”奶奶打断了学安的话:“人是咱们伤的,就得咱秦家管。饭不够,从奶奶这里出,我七老八十了,多吃一顿少吃一顿没关系。”秦学安咬牙说道:

“守信那边还得出小米呢,咱们一家人挤一挤,能行。”赵秀娟听到这话,心里

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下就扑到了秦家奶奶的怀里:“奶奶,你们真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秦学安受不了这肉麻的场面,嘟囔着:“不知道谁刚才还说我们是杀人凶手哩!这会子又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了。”赵秀娟不好意思回答秦学安的话,只觉得自己此时身在梦中。

此时在张家后院的粮食囤,张守信蹑手蹑脚地拎着半袋小米溜出来,穿过堂屋,走向前院,一抬头,却看到父亲张天顺站在院子门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张守信瞬间腿就软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大……您不是……支部有会吗?”张天顺不理会儿子的问题,反问道:“手里拿的啥?”张守信躲不过,只好谎称这是包谷地找自己借的小米。他谎撒了一半,张天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塑料封面的本

子将他打断:“立春后,金银花找大队部,说包大凤吃了渣渣饭胀肚子,拿 5 斤

高粱皮换走了队上 2 斤精白面,现在外面行情都是换一斤,这是公账;雨水前, 包谷地在大槐树下拦着你姐,说包二凤高烧不退,怀疑是肺炎,借走你姐刚发的工资 1 块 6 角钱,这是私账……咋又来找你借小米?你没说实话!”张守信垂头丧气,只好向父亲坦白一切:是他们放在后山逮黄鼠狼的夹子夹上了一对逃荒的母女,秦学安把她们捡回了家。张天顺一愣,眼下这光景,家家余粮都不多,还敢往回带人?张天顺拿小本子打在儿子头上:“不过了?你个娃,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季度一个人头就只能分 200 斤粮食,这半口袋小米够你、你大、你姐活一个月的。咋,你这是准备救活她们娘俩儿,用架子车推我上街要饭去?”张守信不说话,张天顺继续训道:“你咋老给我闯祸?就不能有一天让我省省心?”张守信解释着:“那不是为了那黄鼠狼吃的咱们村上的鸡么!而且这夹子还是你给我的。再说了,你天天让我跟着学安学,这事就是学安带的头!”张天顺又一本子打在儿子头上:“学安带的头,那夹子咋是你下的?”张守信委屈极了:“那跟着学也不对,不跟着学也不对,到底咋弄么!”张天顺摇了摇头,自己精明了一辈子,儿子咋老大不小了,脑子还是不开窍!他吩咐道:“给我踏实放回去,这年景粮食比啥都重要哩,不就伤个人么,看你大的。”张天顺背着手,思索着, 走出了家门。

吃过晚饭的光景,几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进了村子。大队的大喇叭里,张天顺

招呼着大家都到大队部领馍馍,领粮食。郑卫东和三十六计兴奋地冲进大队部, 问天顺叔是咋弄来的粮食。张天顺有些骄傲地叹了口气:“不管啥事,有我出马还能办不成?咱们的县委副书记高满仓同志给咱们借了粮,按上工人头,给大队里每人发 50 斤麦子、50 斤面,外加重点接待户每家 5 个白面馍馍。”郑卫东和三十六计刚要拍马屁,张天顺就把脸一沉,继续说道:“但是呢,今天晚上发下去,明天一两不能短地给我收回来,高书记说了,这次为了让我们检查过关,县上动用了战备仓库的战备粮!要是收不回来,那是要出大问题的!”郑卫东点头哈腰地问道:“那馍咱们应该不用收上去了吧?”三十六计恭维道:“那还用问,哪次支书出马,不给咱们大队挣点好处?天顺叔,您就放心吧,只要能落下白面馍,咱们肯定不掉链子,您就稳坐中军帐,我们出去给您驰骋疆场!灵芝妹子在

*章 奇 遇

荣誉室讲咱们村的发展史,荣誉一亮,还有半块古碑镇场,这叫敲山震虎,然后直接拉他们到梯田上去,这叫大张旗鼓,*后到安排好的那几户人家走走,让他们拿拍照机咔嚓咔嚓,鸣金收兵,完事。”张天顺满意地点点头,又将领粮食的消息广播了一次。

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热闹,社员们拥向大队部。赵秀娟听着广播发愣,追问秦学安,这村子是有啥大喜事?这是什么大队啊,队里还发白面馍馍?秦学安削着手里的棍子,不屑地说:“装神弄鬼!”赵秀娟急了:“大哥,发粮食,发白面馍馍呢,你不去领?那我去当代表领行不行?”秦学安摇了摇头,要说丰源大队在十年前确实是先进,张天顺带着乡亲们战天斗地,干下了一番功业,为此,县上、省上也对丰源村格外偏爱照顾,但是这几年,集体上工越来越难以吸引社员种地的积极性,打下的粮食越来越少。再加上去年的旱情,丰源大队现在虽然还是先进,却只剩下一副先进的皮囊。但是这一次的媒体采访组不能不重视,这里面可有好几家媒体,而且在西北五省专门走访各个省里有名的先进大队。说白了,各个省之间,相互是有个比较的,过得好不好,成绩行不行,高下立现。所以这次检查,丰源大队是说啥都不能丢人的!样子是一定要做足的!但是秦学安却不认同这种装神弄鬼的工作方式,表面功夫做得再漂亮,老百姓都饿着肚子有啥用?

此时大队部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聚集着数十个社员,他们远远地看着,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灯下,三十六计已经在一张摆好的桌子上铺开了账本。两只手正在两个算盘上飞快地打着:全队 210 口人,整劳力 86 人,共发放麦子

4300 斤,白面 4300 斤,白面馍馍 430 个……郑卫东正指挥着民兵从粮车上卸下一袋一袋的粮食和面。秋英带着酸汤婶等妇女给卸下来的粮食称重,在面袋子上画着记号。络绎不绝地有社员前来。三十六计高喊着:“排队排队啊,都到我这边来,先确认,再开条,然后到卫东和酸汤婶那边领粮食,领完了,还要到我这边来画押。可说好了啊,这粮食明天就收,一斤一两也不能少!”社员们纷纷到三十六计面前排队。

而此时大队部会议室的门槛上,张天顺正陪着押运粮食而来的主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高满仓拉呱儿。高满仓一再强调粮食不能少,张天顺笑呵呵地说:“哎呀,你看你这个不放心的劲,看见外边这磨盘没,当年过路的红军都是我们用这

个磨粮食送走的,自己不吃,也要支持咱共产党!咱丰源大队是有传统的,哪能为一口吃的坏了党的事哩?”张天顺用脑袋保证,粮食一两不会少,馍馍么…… 不一定。高满仓呵斥一声:“什么不一定?我可是给你拿了整整五大屉馍馍啊,县政府食堂新蒸的,热气腾腾的!”张天顺打着算盘:“高书记啊,这会儿热气腾腾,明天就干了吧唧,你收回去干啥用?再说了,你总得给我留点啥么……”高满仓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张天顺要不给他雁过拔毛,就不叫张天顺哩!他只好同意给丰源大队留下两笼屉的馍,但口说无凭,他让张天顺给自己写个条子,保证粮食一两不少。张天顺笑呵呵地问道:“高书记,这种事情,还要打条子?这万一落在别人手里,不都是把柄么?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咱丰源大队,啥时候掉过链子拉过稀?”高满仓不再说话,心里仍然觉得这事儿太冒险,要不是这次检查重要,自己*不会这么干的。反正自个儿的政治前途,就押在这儿了!赵秀娟跟着秦学安来领粮食,小心翼翼地试探秦学安,有粮叔咋不会说

话。秦学安告诉秀娟,他大不是不会说话,是懒得说话,让秀娟少打听。赵秀娟不再理会木讷的秦学安,打量着大队部。院子里面两间房,一间大屋是个大开间,是荣誉室也是会议室,挂满了丰源大队这二十年来得到的各种奖状,还有半块残碑,上面写着:“山下有塬,塬中有水,故曰丰源……土地平旷,良田美池……”而另一间小屋则是大队的广播室。丰源大队大队部的会议室里,一张桌子前,郑卫东、大队会计三十六计、妇女主任秋英,以及其他几个支部委员正在开会。在他们背后的墙上,挂得满满当当的是一些照片和奖状、锦旗,有“全省农业学大寨红旗大队”,有“丰源大队在 1971—1972 年度全市兴修水利大会战中荣获标兵大队”等。

按照惯例,每次检查安排的先进户都在前山,但住在后山的包谷地、金银花软磨硬泡也想领馍。张天顺考虑到她家孩子多,终于松口答应。包谷地和金金银花两口子欢天喜地地带着粮食和馍往回走。此时秦学安和赵秀娟也排到了。三十六计登记、秦学安拿着条子到院子外的粮车前领粮食、面,以及白面馍馍。赵秀娟怯生生地跟在秦学安身后。三十六计和郑卫东都诧异地望着赵秀娟这个陌生人。酸汤婶打趣道:“学安啊,这是从哪儿找的女娃娃,怪俊的哩!”赵秀娟脸红了,头低着。秦学安不说话,领了东西,扛起来就准备走。张天顺看着赵秀

*章 奇 遇

娟,搓着手,盘算着,他知道这女子就是守信说的那个逃荒的,突然大吼一声:

“卫东,绑人!”全场都被张天顺的大吼镇住了,郑卫东也不明白要绑谁。张天顺手一指赵秀娟。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民兵冲过来就将赵秀娟绳捆索绑。秦学安焦急地冲上来护着赵秀娟:“天顺叔,你这是弄啥哩?”张天顺不顾秦学安的质问,也不理会赵秀娟的哭喊,以赵秀娟没有介绍信就是社会盲流的罪名将她押了起来。张天顺做完这一系列的安排,对围观的社员们说道:“别以为咱们丰源大队是那些社会盲流想赖就赖的!”赵秀娟不肯放弃,问道:“那你们把我妈弄伤了咋说?”张天顺冷笑:“少来这一套,你妈肯定本来就有病!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丰源大队是什么地方,到我这里来糊弄鬼?你们这种人,我张天顺见的多了!”秦学安往前一步,说道:“天顺叔,确实是我们把人家伤着了,这事我家管了。”天顺叔摇摇头:“憨娃,你口气硬着哩。你家管,你家管得了?还让张守信回家偷小米,你就不能教他个好?甭废话,领了你的粮食、面,回去!这人,你想管也管不了了,现在县上就在打击盲流,抓到了统一遣返!”张天顺语气一变,对着郑卫东一挥手:“卫东,先把人关到那边的广播室里,一会儿分完粮食,押到镇上派出所!”郑卫东带着俩民兵推推搡搡地把赵秀娟往院子里带。秦学安往前走要救秀娟,却被张天顺挡住:“学安娃,别不知好歹,叔这是在帮你哩,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个?”秦学安怒道:“人家腿受伤了!”张天顺不让:“那就现做个担架,抬也给我抬到镇上去,想赖在这儿,没门儿!你这个娃娃,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秦学安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将这情况说与家人听。王艳琴一听女儿被关起

来,要送派出所,险些晕过去,哭着求道:“婶子、秦大哥,可得救救我们秀娟啊,我们真不是成心要赖在你们家,实在是我这脚走不成道啊!”秦有粮为难地抽着旱烟,秦家奶奶也思索着,王艳琴又说道:“你们想办法把秀娟放出来,我们连夜走,连夜走,行吗?!”秦学安把袖子一撸走出了家门,他生平*见不得的,就是弱者被欺负。

大队部广播室里,赵秀娟与两个看押的民兵理论着,奈何这两人扛着枪守在门口宛如石人,任凭她哭喊求闹都无动于衷。远远地,秦学安黑着脸走过来,径直走到两个民兵身边,拉开两个民兵,抓住锁,一把就将门扭开了。两个民兵将

秦学安拦住:“学安哥,你这样我们咋跟天顺叔交代?”秦学安一把拉起赵秀娟的手,扬长而去:“有啥事,让天顺叔来找我!”赵秀娟看着牵着自己手的秦学安,只觉得满满的安全感与感动。郑卫东在身后气得跺脚:“秦学安!你别能!你看天顺叔咋收拾你哩!”

秦学安带着赵秀娟回了秦家,挑帘进屋。王艳琴看到女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哭了起来。赵秀娟受了一晚上的委屈惊吓,母女俩抱头痛哭。王艳琴突然从椅子上挣扎着下来,爬到秦家人面前磕头:“谢谢她叔、她奶奶,还有学安,我就是做牛做马也……”王艳琴泣不成声。秦有粮、秦学安搀扶起王艳琴,将她扶到椅子上。秦家奶奶劝道:“孩子啊,是我们队里伤的你们,我们就管,既然这个事情,我和有粮定下来了,天顺也不会没完没了。”秀娟也扑通跪倒:“学安哥,你放心,我们母女不白吃白住,有啥活尽管说,地里的、家里的我样样都能干!”秦奶奶摸着秀娟的头:“别说了,孩子!你们也是走投无路。踏实住下,该养伤养伤,该吃饭吃饭,那边饥荒过去了再走!”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 安顿好住处,赵秀娟却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她思量着,感觉这个秦学安似乎跟自己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秦家这边是一片真情流露,郑卫东却马不停蹄地赶到张天顺那儿告状:

“叔!叔!”张天顺不耐烦地问道:“狼撵你呢?慌啥?”郑卫东挠挠头,将学安带走安徽女子的事告诉了天顺叔。张天顺也不慌,咂着嘴道:“我当是啥大事儿呢,明天检查团就来了,先紧大事。回头我去给有粮说,你说家里穷得叮当响, 还硬往身上揽事,这爷儿俩。”张守信凑过来问道:“大,咱家还出小米不?”张天顺拿烟袋敲在儿子头上:“祸都是你惹下的,你这会儿充好汉了?”守信讪讪的,郑卫东替他圆着话:“叔,我懂!我有粮叔家的俩小子,大的是个二杆子,老跟我们大队部唱反调;小的呢,咱又惹不起,那可是镇里、县里的领导们都要敬一分的,整个县里就这么一个北京的大学生!”张天顺摇着头:“就怕有人不领情哩!唉,这事儿先不说,我担心今夜啊,不安生啊。”原来,张天顺是在担心粮食的事儿。这年头,大家谁也没个吃上饱饭的,一袋袋粮食在家放着,保不齐少个几斤几两,可咋跟高满仓交代?而他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

此时的包谷地家,一个炕上挤了包谷地、金银花、包大凤、包二凤。看爸

*章 奇 遇

和妈都睡了,包二凤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溜下地,偷偷地靠近了桌子上的大白馍馍。包大凤翻身醒来,看见妹妹正蹲坐在板凳上看馍,便也悄声溜过去:“妹,你干啥来?”包大凤突然说话吓得包二凤一个激灵,立刻“嘘”了一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就看看……”包大凤也咽了口口水:“我都忘了大白馍馍是啥味道咧。”包二凤年龄小,自打生下来就没吃过几次饱饭,她不禁将下巴拄在桌上,离馍更近了,闻着香味,一脸委屈地说道:“俺就没吃过几回……”包二凤的小手凑近馍,想摸一摸。有哮喘的大凤却在此时忍不住咳嗽起来。包二凤生怕母亲醒来,飞快地抽回手,结果还是被发现了。金银花打着包二凤的屁股,压低声音训斥道:“不能动,不能动!说了多少遍了听不见!吵醒了你大,看他不揍你俩。”包二凤不敢哭出声音:“娘!俺饿!”毕竟是做娘的,看到孩子受苦,哪有不心疼的道理。金银花眼里是泪,放缓了语气,轻轻地扑着馍:“摸黑了,咋还吗!”包大凤咳嗽着:“娘,你再让我摸一下,我再摸一下馍,我就不咳嗽了。”包大凤趴在桌上,一只手指轻轻地摸着大白馍馍,按一按还有弹性。她咳嗽着问道:“娘,我这辈子还能吃上白面馍馍不?”金银花抱起两个女儿,偷偷将眼泪一擦:“小小的孩说啥呢,咳嗽不是大病,等大和妈有钱了,咱一下就治好了。”包二凤也攥着姐姐的手,说:“姐,我长大了,挣钱给你治病哩!”女儿的懂事,让金银花心如针扎。包二凤又忍不住摸上白馍:“娘,俺也要饿死咧,俺做梦都是白馍哩!”金银花把馒头放回桌上:“饿就睡觉去,睡着了就不饿了。”两个女儿哼哼着,不肯入睡。包谷地呼噜打得正响,金银花心里这个恨,可是该恨谁?恨自己没本事,恨包谷地没出息,还是恨老天爷不给饭吃?她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血和肉割下来喂孩子,这难熬的日子,她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金银花用袖子把眼泪一擦,目光落在了面粉上。她一狠心,舀了小半碗面,又拨进去一点,再拨进去一点,*后面粉只剩下碗底的一点,再用线比量了比量粮食口袋,看面粉比原来的粮食线少了多少。她心存侥幸,就少这么点, 不一定能称得出来。

灶台边,金银花用筷子快速地搅拌着碗里的白面,白面很快就成了絮状。两

个女儿都凑到了灶台前,一边拍手一边唱:“白面甜,疙瘩汤黏,白面甜,疙瘩汤黏!”金银花说道:“别闹,小点声!”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噜翻腾着。金银花

揭开锅盖,拿起碗,用筷子一点点把絮状的疙瘩拨入锅中,用锅铲不停地搅拌。疙瘩在锅里打着旋儿,汤变得越来越黏稠。两个女儿在一旁咽着口水。包二凤满眼期待:“妈,好香!”金银花扯了一把碎菜叶放进汤里,又加了点盐。半锅疙瘩汤香气扑鼻。金银花将面疙瘩汤盛到碗里。金银花舀起一点汤尝了尝,然后用大勺舀了大半碗:“这个给二凤!”接着又舀出半碗,“这碗是大凤的。解解馋睡觉去,剩下半锅,明天早上咱们再跟你大一起吃!”两个孩子端着碗一边吹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二凤眼睛眯着品尝着:“妈,面疙瘩好吃哎!”包大凤咳嗽着:“妹,我还吃过面糊哩!更好吃!妈,你也尝尝。”包大凤包二凤一人给金银花舀了一口汤,非要金银花喝下去。金银花的眼里闪着泪光,小小地喝了一口:

“嗯,真好喝。”看着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她觉得就算明天把自己送上断头台,也值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开透,稀星明月还未下去。丰源大队大队前大队后的道路上都已经插满了红旗。村口的大槐树下,张天顺敲着水塔下的钟,郑卫东、三十六计、包谷地、根叔等人穿着薄袄子,两手揣在袖子里,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张天顺安排着:“卫东,检查团一准儿要去看咱大队的水坝。你现在带人过去,把水坝蓄上水。”郑卫东一愣:“蓄水?过年的时候,咱可是跟柳家窑商量过的,这一季,两个大队的水坝都不拦河蓄水哩!”张天顺显然有自己的打算,笃定地说:“蓄上!甭管他!”三十六计摇摇头,对着郑卫东说:“你啥脑子,借着这个当口给坝子里把水蓄上,咱这五十亩水浇地就有缓了!”郑卫东只好照干。张天顺一声令下:“三十六计,你去通知,大家伙儿各就各位。昨天商量好的,该上梯田的上梯田,该上水坝的上水坝。”各方行动了起来。

大喇叭里播放着歌曲:“学习大寨赶大寨,大寨红旗迎风摆,它是咱公社的好榜样,自力更生改变那穷和白,坚决学习大寨人,敢把那山山水水另呀么另安排……干起来,干起来……大寨的红花遍地开,干起来干起来……”郑卫东带着包谷地等人来到水坝前,挥手指示:“拦河!蓄水!”几个民兵跑过去,转动轮盘,放下了水闸。但对这件事,郑卫东仍不放心,如果被柳家窑发现,就麻烦了。郑卫东思索着,看到了鬈毛,便派他去柳家窑路口放风。一切就绪,众人埋

*章 奇 遇

头开干。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红日下的丰源大队忙活着,前后的道路上插满了红旗。三十六计远远地跑过来:“来咧!来咧!检查团过来咧。”张天顺手一挥,包谷地敲起了锣鼓。锣鼓喧天,彩旗飘飘,张天顺带着众人在大队口等待着。高满仓带着领导来了,公社的宣传员、张天顺家的女子张灵芝做了这次采访组的讲解员, 只见她打扮得精精神神。大喇叭将她甜美的嗓音放大:“今年春天,金水市大部发生了十年不遇的严重旱情,农业学大寨运动往往在这时候进入高潮。到处都摆开了农田基建的战场。只要有村庄的地方,就有红旗;只要有红旗的地方,就有劳动的人群……”

梯田上,张守信、包谷地等人也已经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整个接待工作井然有序。先是参观大队部专门辟出来的荣誉室,多次担任接待人员的张灵芝已经驾轻就熟,讲述着一面面红旗背后的丰源村的历史。作为先进村,丰源村有三宝:“梯田大坝藏兵洞。”丰源村是全省农业学大寨的模范,当年号召学大寨,张天顺带着乡亲们组织了敢死队,在后山*缓的坡地上,开出了全县*漂亮的梯田。西北天旱缺水,在丰源村旁边有一条流经柳家窑、丰源村的金水河,但是金水河旱涝不定,汛期发水,旱期断流。前几年,国家号召兴修水利,张天顺就瞄上了金水河,在金水河丰源村段,带着乡亲们修起了一座小型的水坝蓄水,这座完全自给自足的小水坝成了丰源村在全县扬眉吐气的另一个内容。藏兵洞则是丰源村的历史骄傲,当年,路过的红军在丰源村留了十八名伤病员,村民们把伤员安置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躲过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屡次搜查,为此丰源村的村民还牺牲了几个。张天顺上任后,让人修缮了当年红军伤病员养伤的山洞,挂上了藏兵洞的牌匾,那里成了村里的共产主义宣传基地。丰源村能够成为全省先进, 靠的就是这三宝。高满仓、张天顺、张灵芝带着采访组的记者们一一参观了这丰源村三宝。

似乎整个丰源村都在为采访的事忙着,秦学安却不为所动,既不去梯田上

工,也懒得去跟他们去吹牛做面子。终于忙完一阵的包谷地趁着检查团去检查, 回家吃饭。他起了个大早,连脸都没顾上洗。谁知一进门,他却看到金银花正和两个孩子围在灶台旁热疙瘩汤。见包谷地回来,金银花热情地端上一碗,让包谷

地快喝。包谷地惊呆了,突然冲到二凤面前,抢下了碗,问道:“哪儿来的精白面?”二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金银花斥道:“你干啥?别吓着孩子!不是白馍,白馍有数,我们不碰。我就用一点点面粉做了面疙瘩汤……”包谷地差点儿一屁股瘫在地上:“哎呀,哎呀,哎呀!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金银花解释着自己只用了一点,*多……*多半碗。包谷地急得手抬得高高的,差点儿打人。包大凤、包二凤一齐放声大哭,金银花也哭闹着:“你打、你打,你看看你这两个娃,再没吃的就真要命了!”包谷地的手停在空中,一急之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金银花一把拉住包谷地的手:“你干啥咧!”包谷地甩开金银花的手,夺门而出。眼下这种情况,除了学安能想法子救救自己,没人能再有办法了。

包谷地这边头大,张天顺那边也出了状况。柳家窑那边的人发现丰源村截水蓄坝,带着一拖拉机的人前来闹事。双方你争我吵急了眼,就要动手,负责放风的鬈毛连忙将情况报告给张天顺。张天顺心中有数,这情形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表面上,张天顺却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将高满仓拉到一旁,解释道:

“高书记、高书记,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是为了迎接检查么,这么多记者来了,丰源大队的水坝里不能没有水!二奎,不是我张天顺出尔反尔,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么!现在检查团在,记者也在,这要是打起来,咱们金水县可丢不起这个人!”柳家窑的支书柳二奎“呸”了一声,指着张天顺骂道:“张天顺,你少拿啥检查团压我,你不仁义,就不要怪我不顾这么多年乡里乡亲……”高满仓怒吼道:“都给我住嘴!”双方都沉默下来,张天顺解释着:“高书记,我们两个村年年因为水的事打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您给我们想想办法。”高满仓瞪着张天顺:“我是老天爷?我能给你下个雨?”看张天顺不说话,高满仓继续说道:“天顺,你也是个明白人,还是那个原则,谁也不允许蓄水。这水本来就不够。”柳二奎见高满仓站在自己这边,立刻就来了气势,一挥手就要带着人把丰源村的水坝扒了。
【书摘与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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