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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秦政之暴虐,迄今不振,韩非不得避作俑之愆也。韩非本学道者,胡惨酷至是乎?熊先生曰:道家下流为申韩,非无故也。儒者本诚,而以理司化;老氏崇无,而深静以窥几。墨子兼爱、兼利,依于正理,儒之别子也。墨子似未破统治,然主兼爱、兼利,则民主思想之根本也。老氏则去儒渐远矣。夫深静以窥几者,冷静之慧多,恻怛之诚少。又凡先天下而识几者,不用世则已,如用世,自有天下皆芒之感,而果于独用其明。果于独用,未有不力排异己。韩子言术,不觉惨酷,亦道家启之也。
江陵学术宗本在儒,而深于佛,资于道与法,以成一家之学。虽有采于法,而根底与法家迥异。向来称为法家者,大误。……以佛家大雄无畏粉碎虚空,荡灭众生无始时来一切迷妄、拔出生死海,如斯出世精神转成儒家经世精神。自佛法东来,传宣之业莫大于玄奘,而吸受佛氏精神,见诸实用,则江陵为盛。

——熊十力

【内容简介】

本书收录了熊十力的两部著作。 《韩非子评论》(原题《正韩》)系胡哲敷据熊十力先生讲授内容整理并经熊先生修订而成。全文曾署胡拙甫之名发表在1950年1月出版的《学原》杂志第三卷*期上,并以单行本于1949年底由香港人文出版社出版。此据台湾学生书局1984年再版本点校。

《与友人论张江陵》作于1950年夏秋,并于是年冬自印行世。此即据该版本点校。

【作者简介】

熊十力(1885-1968),原名继智,字子真,号逸翁,晚年号漆园老人,湖北黄冈人。 青年时代投身反清革命,武昌起义后任都督府参议,并参预护法运动。三十四岁后慨然脱离政界,专心学问。曾入南京支那内学院从欧阳竟无治佛学,后应蔡元培之聘任教北京大学。抗战期间入蜀,先后应马一浮和梁漱溟先生之邀讲学于复性书院、勉仁书院。1949年以后,历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特邀代表及第二、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1954年后定居上海。

熊十力先生学贯古今,会通中西,融摄儒释,自成一家,著有《新唯识论》《十力语要》《佛教名相通释》《读经示要》《体用论》《乾坤衍》等书。其学说影响深远,以新儒家名世的牟宗三、唐君毅、徐复观等皆为熊门弟子,熊十力亦被尊为现代新儒家的开宗大师。

【目录】

韩非子评论

题记 / 2

原书序言 / 3

韩非子评论 / 4

与友人论张江陵

题记 / 94

卷头增语 / 95

与友人论张江陵 / 99


【前言】

《韩非子评论》

胡哲敷

抗日战时,愚在川,曾撰《述熊正韩》一文。述熊者,黄冈熊先生十力之言也。正韩者,正韩非之谬也。战前,先生在杭州西湖养疴,愚曾请面授《韩非子》。及入川,乃追述其语。先生命删“述熊”二字。题曰《正韩》。此文当年未发表,置行箧中颇久。因《学原》编者索稿,聊以公之于世,刊于《学原》第三卷*期。嗣因人文出版社编印《人文丛书》,得学原社之同意,又以单行本形式,列为《文化丛书》之一。

《与友人论张江陵》

此小册子本是与友人傅治芗岳棻谭张江陵之一封信。初无意求多,而写来不觉曼衍,遂题曰《与友人论张江陵》。治芗尝恨《明史》不为江陵立专传,而附见于华亭、新郑间,又集谤语以诬之,缺史识,败史德,莫甚于斯矣。余故与治芗同此恨,但于江陵之学术与政策向无意考辨。明代以来,皆谓江陵为法家思想。其治尚武健严酷,禁理学,毁书院,令天下郡国学宫减诸生名额,毋得聚游谈不根之士。世儒皆诋其诵法商鞅、秦孝、申不害、韩非、吕政辈,群恶而贱之。明季王顾诸大儒亦耻之而莫道。其见绝于当时后世者,若斯之甚也。治芗以江陵在明世扶倾危,救亡灭,有非常功,顾久掩而弗彰,欲为作传。邦人亦多怂恿之。余今夏在京市见鬻残书者,中有《江陵集》,购归一读,窃叹江陵湮没五百年,非江陵之不幸,实中国之不幸也。今当考辨者:

一、江陵学术宗本在儒,而深于佛,资于道与法,以成一家之学。虽有采于法,而根底与法家迥异。向来称为法家者,大误。

二、以佛家大雄无畏粉碎虚空,荡灭众生无始时来一切迷妄、拔出生死海,如斯出世精神转成儒家经世精神。自佛法东来,传宣之业莫大于玄奘,而吸受佛氏精神,见诸实用,则江陵为盛。

三、中国自吕政以来二三千年帝制之局,社会上显分为上下两阶层。下层即贫苦小民,古亦谓之下民。全国*多数农民及工人、小商业者皆是。向所谓四民中之士,亦属于此。(士大夫一词为官僚之称,四民中之士则小民也。)上层者,皇帝专政之一种制度固定不摇,虽居帝位者可以易姓,而帝制则恒不易,故皇帝与其大臣之地位为统治阶层。而凡依托于统治层之权力以侵削小民而坐享富利、称豪宗巨室者,亦当属之统治层。(豪宗巨室即贪污官吏或大地主、大商人之类,同依藉统治层之政治力量以侵渔小民而致富盛者是也。豪宗巨室虽有时衰落,难划为一定阶级,然当其盛时要皆依藉统治层之势力,故当属于统治层。)吕政以后二三千年之政治,常拥护统治层利益而侵苦小民。虽四代盛时(四代,汉唐宋明),朝局较清明,以吏治为急,以扰民为戒,然豪强兼并自若,官吏之陋规未尝绝也。独江陵当国,以庇佑贫苦小民为政本,而一切法令皆以裁抑统治层,使之不敢肆。天下郡国豪强兼并之患与官吏贪侈者,固其所严厉锄治,即皇帝之一举一动亦不许逾于法外。修一宫殿,必经查考,如无甚损坏,必令停工。皇太后无名之赏赐均须禁绝,甚至后宫铺垫费亦须严核。国家财用一点一滴不容浪费,倘有侵渔,便处极刑。自皇帝至于百执事同受治于法,无敢淫侈贪横,肆于民上者。二三千年间政治家,真有社会主义之精神而以法令裁抑统治层、庇佑天下贫民者,江陵一人而已。

四、汉以来之政风,不外贿赂与姑息。江陵谓贿政犹可以严法治之,姑息*难治。姑息之政,唯利于统治层之贪人败类,而小民常受其毒,无可自振拔。此事说来似平常,实则非有宏识深虑、精研《二十五史》而真知中夏式微之故者,即不解姑息一词有若何严重意义也。综事析理,谈何容易乎?肤解之病,甚于不解。焉得深心人共喻斯意?江陵力矫姑息。如此大国,政务殷繁,何止一日二日万几。江陵躬自整肃,而持法以严绳天下臣民,使之趋事赴功,不敢一息偷怠。边区种树事,在江陵未专政前,边帅皆以空文朦混。及任元辅,乃不惜为此细务仗钺巡边。细者如此严核,大者何容延误?至其整饬吏治,则以治军之法治吏,使贪人绝迹,而柔猾者毋敢不以功效自见。盖非武健严酷,即无以断绝二千余年姑息之敝习。江陵筹之已熟也。姑息之风徇私而害公,江陵矫之以急公而去私。任事不辞劳怨,惩恶不避亲贵。令下如惊雷迅电,发聋震。趋事者如三军应敌,凛然恐后。所以当国九年,遂收四海清晏、四夷归附之效,岂偶然哉?

余于江陵政绩多未详究,兹与治芗论者,举大要而已。惟孤怀有未惬于江陵者,彼恶理学家空疏,遂禁讲学,毁书院,甚至赞同吕政、元人毁灭文化,矫枉不嫌过直。虽理学家有以激之,要是江陵见地上根本错误。学术思想,政府可以提倡一种主流,而不可阻遏学术界自由研究、独立创造之风气。否则学术思想锢蔽,而政治社会制度何由发展日新?江陵身没法毁,可见政改而不兴学校之教,新政终无基也。毛公恢宏旧学,主张评判接受,足纠江陵之失矣。虽然,江陵丁否塞之运,得政日浅,蓄怨者众。江陵体力早衰,年五十八而卒。而当时宇内学人实无可为助者,虽欲导扬学术,其势固已不遑。是当论其世也。治芗精《史记》,诗、古文辞追古作者。少襄南皮张公幕,雅负时望。入民国,曾赞中枢,长教部。五四运动,维护北庠,用心深远。今之能言其事者已鲜矣。惟幸耆年夙学抱膝穷庐,抗怀上哲,固穷遗俗虑,晏坐多奇怀,料终必成《江陵传》,了其夙愿。余此册不足流传,而二三君子顾谓于江陵之精神,与学与政,俱有阐明,不容失坠。相与节省日用,集资印二百部,以便保存,非敢公之于世。故记其颠末于卷首,题以增语。此词借用佛典,而不必符其本义云。

庚寅仲秋熊十力识于北京西城大觉胡同空不空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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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先生又曰: 道家功夫,唯致虚守静。儒者非不虚静也,而要在思诚。思诚二字虽见于《孟子》,孟固学孔者也。孔子于《易》曰“立诚”,于《论语》曰“主忠信”,忠信,诚之异名也。(说见《读经示要》*讲。)故思诚者,孔子之旨也。《孟》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此义得之《大易》。夫真真实实曰诚,是为万化之本、万物之源,儒者则名之以天。老氏所谓道,亦就万化之本、万物之源而言,然老氏却以虚无言道体,其体悟及此而止矣。儒者言天,曰无声无臭至矣,何尝不虚无?然不于此处扼重,特于天而指名之曰诚,此是儒家体悟亲切处。余年二十前后,厌儒书平易而深喜道。三十后,更探佛氏大乘法而酷嗜之,四十五十后卒归于儒。此中有千言万语难为人说。世有智者读吾《新论》,《新唯识论》。当自知之。夫于虚无而见诚者,方是真本真源。徒悟虚无者,难为依据。此意不可向浮慧者说。儒学主思诚,思诚者,尽人合天之学也。合天者,通物我为一体。通物我为一体者,其行政教则因人生固具之天即所谓性。而涵养之、扶勉之,以进世界于大同太平,驯至天地位、万物育之盛。儒者非不知人之生也形气限之,有迷执小我形气之躯。而失其天德以造作无量罪恶之趋势。非不知至此为句。然儒者终不持机诈以制驭人,要以养其天德为主。韩非盛称弋人谨廪之故事,则纯恃机诈以驭人,是残忍之术也。儒者决无事于此。儒者亦非无术。余固尝言儒者本诚而以理司化,言化即不得无术,但其术非弋人谨廪之术。儒家经籍中,有一极精警之语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夫女子未嫁时,从不学养子之术,及已嫁而有子,则其养子之术至繁琐、至周密、至微妙,皆不学而自能者,何耶?彼不知其子与己为二也。彼之爱护其子者,一出于诚而不自知所以也。诚之至而术自出,无事于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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