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这本评论集是作者2008年到2018年十年来所撰回族文学评论文章的精选,既体现了新世纪以来回族文学领域的发展态势,也体现了青年学人的学术成长。文风清爽晓畅,现场感强,带有文学编辑的眼光和特色。


【内容简介】

《地域性知识与边缘经验》是一部回族文学评论集。其写作背景是:作者2008年担任《民族文学》编辑起,开始涉足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结合自身文化背景和知识优长,尤其对回族文学领域给予较多关注。长年坚持撰写回族文学年度述评,多次受邀担任《文艺报》《回族文学》等报刊年度述评人,为多位回族作家的新作撰写评论文章。也曾担任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中国回族文学通史·当代卷》主编之一,系项目组*年轻成员,历时4年独自承担了东北、华北、中南、西南等地区70余万字撰稿、统稿工作,进一步建立了回族文学宏观视野。其推介回族文学事业的热忱态度及业务素养受到回族文学界认可,系当下回族文学批评领域少壮派主要代表。


【作者简介】

石彦伟,1985年生于哈尔滨,回族,现居北京。《民族文学》杂志编辑,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少数民族文学、影视与口述历史。出版散文集《面朝活水》《雕花的门》《泰斯比哈》,部分作品被译为阿拉伯文、维吾尔文、蒙古文,入选多种选本。曾获冰心散文奖、黑龙江省少数民族文学奖、《民族文学》年度奖、《广西文学》年度奖等。担任《中国回族文学通史·当代卷》主编、《回族当代文学典藏丛书》副主编。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文联“首都优秀中青年文艺人才库”入选者。


【目录】

寻找一种新的批评方法 孟繁华 /1

*辑 时间与空间

浓荫下的一抹清凉

——2009年回族文学述评 /3

骨骼深处的拔节之声

——2010至2014年回族文学述评 /20

2010年《回族文学》年度述评 /28

2013年《回族文学》年度述评 /39

回族文学的“抗战动作” /50

北京地区当代回族文学概论 /60

华北地区当代回族文学概论 /68

东北地区当代回族文学概论 /76

中南地区当代回族文学概论 /86

西南地区当代回族文学概论 /92

谁来给临夏文学修一条铁路

——兼评首届“魅力临夏”散文诗歌大奖赛 /99

地方性知识与边缘经验

——以《青海回族文学丛书》为中心的考察 /115

第二辑 作家与作品

把绝唱献予担当

——读马德俊长篇小说《爱魂》 /135

从摇篮,到摇篮

——马瑞麟诗集《心中的故乡》序 /139

坚定与持久:一颗钻石般的诗心

——木斧诗歌创作论 /147

无边绿野,一条正路

——李佩伦创作与研究评略 /161

铮铮铁骨,长子情怀

——高深创作论 /171

文学需要负重的举意

——评元康长篇小说《回族人家》 /184

《穆斯林的葬礼》阅读札记 /188

留下敬重,永不惜别

——也由鲁迅与张承志谈起 /201

律己的时代,他者的尊严

——读张承志散文集《敬重与惜别》 /204

一根傲骨,一身血气

——评王树理中篇小说《第二百零七根骨头》 /210

双向互动:藏汉文明的差异与调和

——评何晓长篇小说《佛心》 /220

守护住这涓细的一眼泉源

——读李进祥的小说 /228

李进祥长篇小说《亚尔玛尼》责编手记 /234

“极简主义”:对《清水里的刀子》电影改编策略的读解 /237

真正的“和”是多元共生

——评黄旭东长篇小说《前程》 /250

乡土回族题材的同质与异构

——由敏奇才两篇小说《牛殇》《节日》谈起 /257

梧桐树,女人河

——沙益薇女性散文阅读印象 /264

不染池中盛开的尊严

——读马金莲短篇小说《蝴蝶瓦片》 /267

向光朝圣的通道

——《民族文学》“回族九○后诗人微信专号”编前语 /271


【前言】

寻找一种新的批评方法

——《地方性知识与边缘经验》序

孟繁华

实事求是地说,石彦伟这本批评集的书名是我建议的。他原来有自己命名的书名,但我觉得不那么确切,也不大醒目,于是我便建议他用了这个书名。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让人想起孟子批评的“好为人师”的“人之忌”。好在石彦伟年轻,他没有计较地接纳了。这个书名自然与石彦伟批评文集的内容有关,他几乎是研究回族文学的专门家;另一方面,我也是受到了美国人类学大师克利福德·纪尔兹(格尔茨)的名著《地方知识》的影响和启示。纪尔兹的巨著《文化的解释》出版以来,是学界重要的阅读著作;《地方知识》是继《文化的解释》之后的另一本重要著作。这本书不同于《文化的解释》。《文化的解释》提出了“深描说”,那是一种“迈向文化的解释理论”;《地方知识》更像一本文艺评论集,收录了包括《文类的混淆》《在翻译中发现》《艺术乃一文化体系》《地方知识》等八篇短篇论文,它不仅显示了纪尔兹的博学,同时也是一种深具文学性的写作。

石彦伟的这本文集中,都是研究和评论回族文学的文章。既有《回族文学》的年度述评,也有“回族文学”的年度述评;既有对张承志、霍达这样当代著名回族作家的评论,也有对像石舒清、马金莲、李进祥等著名的中青年作家的评论;更有对不同地区回族文学的观照和评论。有点有面,有宏观也有具体,从中可以窥见石彦伟从事文学评论以来的大体样貌。石彦伟是“八○后”一代年轻的批评家,他有这代批评家共同的阅历和经验,有这代批评家大体相似的学院经历和知识背景。但是,由于他关注的文学对象的差异性,使得他的文学批评与同代人比较还是有较大的辨识度和特点。我想大概可以归纳这样几点:

首先是石彦伟“与文明对话”中的宽阔的文学视野。他在通过一个时段回族文学的阅读和勘探,看到了“‘后心灵史时代’的回族长篇小说处于领袖缺席状态”的扭转,看到了回族作家作品的不断丰富和作家队伍的不断壮大,“回族文学”的边界在不断拓展和深入的现实。他不回避问题,但总体上他不是当代文学的“唱衰派”。通过对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网络文学等不同文学样式的具体分析,他看到了变化和发展,看到了新的局面和气象。但是,他不回避问题。在他看来,某一个时段的回族文学,“除主将张承志,先锋李进祥、马占祥等少数几位取得明显突破外,多数作家仍处于平稳的攀爬状态。坚守固然可贵,但以‘更真挚的正义感、更辽阔的视野、更优美的艺术性’(张承志语),去直面风头浪尖的大洗礼,勇敢坚韧地发声,才更加值得期许。‘文章合为时而著’,应该坦承,在祖国的勃兴、时代的变革、世界舞台风起云涌等重大事项的拷问面前,我们的多数回族作家,还显得过于保守和沉寂了一些;在文学正在迎来新世纪以来*好发展机遇期的当下,我们的回族作家,还没有开足向一流大刊、一流出版社、一流文学网络全面冲刺的马力。传统型文学的优势固然需要维系,而适应时代潮流的市场化文学和网络文学,在转型时期更应学会在阵痛中生发锐气”的问题。敢于提出问题,是一个优秀批评家*重要的品格。

其次,是石彦伟文学批评的格局和气象。对一个青年批评家来说,写具体的作家论和作品论可能更驾轻就熟,他们基本的文学批评训练决定了这一点。但是石彦伟对当下回族文学总体性的把握和了解,使他敢于也有能力写出“大文章”。他的“年度评述”是一种类型,他写出了多篇这样的文章;像《回族文学的“抗战动作”》这样的文章,不仅需要文学史知识,同时更要具备从学术意义上讨论这一现象的能力。这是一篇重新“发现边缘”的文章,如果没有良好的学术训练,写出这样的文章是不可能的。他在“时间与空间”不同的维度上努力驰骋,看到了回族文学在不同历史和地域中的绚丽绽放。

第三,是石彦伟对艺术问题的精确分析,对文本细读的耐心和诚恳。他写了大量的作家作品评论。这类文章是批评家的基本功,要求批评家有良好的艺术感觉和理论修养。石彦伟在评论张承志、霍达等著名作家时,体现了正义的文学价值观和良好的文本分析素养;而对那些我还不熟悉作家作品的分析,同样是一种“发现边缘”的工作。这个工作可能是更艰难的——短时段的观察,*能考查一个批评家的眼光和功力。

综合石彦伟的文学评论,我认为他是通过文学批评的方式在书写回族的“民族志”,是在寻找一种新的文学批评方法——通过“地方性知识”,在寻找知识形成的具体情境和条件。因此也就形成了他关注“地方知识和边缘经验”的合理性。我祝愿年轻的石彦伟的文学评论越写越好。

是为序。

2019年5月25日


【免费在线读】

*辑

时间与空间

浓荫下的一抹清凉

——2009年回族文学述评

新世纪以来,特别是*近几年,文学场域正在发生新异的潮动:几十年来以文学期刊为主导的传统型文学,正在分泌成以商业出版为依托的市场化文学,以及以网络媒介为平台的新媒体文学,“三分天下”的格局日趋显明①。这是中国文学不得不面临的现实语境,亦为新格局观照下的回族文学提供了多维考量的视角。或许更加习惯和擅长于传统型文学的回族作家,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种潜在的异动,但他们的触须已经不自觉地伸向了更加宽阔的陆地。

翻检2009年的回族文学作品,大致可以得出这样一组印象:长年滞后于潮流的市场化文学和网络文学有了“破土式”的拓进,草根书写与精英书写构成新颖的参照;文明的多样性得到了充分尊重;灵魂性写作逐渐强健起来,归根于回族母体文化的题材明显增多,城市生活、时代精神得到相应补给。较有代表的几个收获是:张承志散文集《敬重与惜别——致日本》,李进祥中短篇小说集《换水》,长篇小说《西域东来》《穆斯林的庄园》《前程》等作品出版;《民族文学》推出“宁夏专辑”,《回族文学》创刊三十周年;“斋月日记”“望新月”书评促发网络民间写作热潮。

较之本年度共和国六十华诞喜庆气氛下文坛的一系列动向,回族文学内部发生的微妙变化尚不足以引起广泛注目,但回族作家们正是以一种沉稳谐和的内在秩序,一种气定神闲的坚守姿态,一种多元共生的文化气度,构筑成2009年中国文坛浓荫下的一抹清凉。

长篇小说:历史的找寻与文明的对话

苛刻地说,“后心灵史时代”的回族长篇小说处于领袖缺席状态。作品一年多比一年,但图书市场(特别是东部)能见得到,卓越网、当当网能买得到,非回族读者也能知道,也愿意买、愿意读的作品却少见,事实上是暗藏着一种危机。这种状况自2007年开始有所改观,书店货架上回族作家的长篇小说越来越多,且民间写手的势力越发壮大,我想这与近几年国内“草根书写”的崛起大势是相匹配的。这些民间写手一出手就是大部头,且大多不约而同对准了回族题材,体现了弹跳有力的文化自觉意识:如2007年马守兰的《绿色月亮》、2008年吴秀忠的《林海回民工队》;到了2009年,又有张浩春的《西域东来》和丑丁的《穆斯林的庄园》等。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其一,回族的民间写作存在巨大潜能,草根书写一旦成熟,极有可能与精英书写交相辉映;其二,相对保守和传统的回族文学已经开始理性接受市场化的冲撞,民族多元化表达的诉求与政策环境的包容,为回族普通写作者谋求公开出版、商业化运作提供了更加丰富的可能。

历史深处的殷切找寻,是本年度回族长篇小说的厚重底色。张浩春的《西域东来》将视角投放在回回民族渐现雏形的元代时期,讲述了1220至1234年这十余年间,一个在中亚锡尔河草原长大的少年札兰丁,被成吉思汗的西征大军掳掠到蒙古,进而被编为探马赤军,灭西夏、征大金,*后驻屯于中原,融合为中原回回人的曲折故事。小说尽管采取大景深镜头伸向历史文明地心,但并没有用大事件、大人物刻意为作品包装厚度,而是踏实地讲述大时代下小人物的命运,用血肉丰满的细节建构史诗风范。另一部历史小说《穆斯林的庄园》加重了家族记忆的斑驳痕迹,讲述一个西迁新疆的回族世家五代人的命运沉浮。主人公马顺昌颇具传奇色彩,他曾为慈禧身边爱将,深得朝廷重用,后几经辗转为国效忠,不料遭小人暗算,背负叛逆罪名而终。先人的悲剧命运为整个家族记忆奠定了凄凉基调,大庄园日渐败落,及至“我”母亲这一代,已无显赫背景和富裕金帛,但家族传承下来的善良、忠义、博爱的文化基因在后代身上得以重获。两部历史小说一个讲民族的孕育,一个讲家族的落寞,共同支撑始末的是回族坚贞不屈的精神底气,充盈着英雄主义的气魄与美感。作者不是专业作家,初涉长篇创作即有不俗表现,为回族民间写作开了疆域,壮了声势。尽管作品对宏大叙事的营建技巧、人物造型的手段尚显青涩,个别作品在历史价值观的宏观把控上,尚有偏颇和仓促之嫌,但作为民间写作的代表和回族文学市场化转型期的拓荒之作,它们仍是本年度回族小说的重要斩获。

乡土叙事是回族作家的长项,但一贯以西部作家为主力。河南作家献出的两部现实主义长篇,均以中原地区的乡土生态为描写对象,使回族乡土文学的版图愈臻整齐。黄旭东的《前程》讲述中原散杂居多民族地区新农村建设和基层民族工作的故事,塑造了回、汉、蒙古、满等各族农民干部群众的生动群像。他们深深扎根在脚下的中省大地,为新农村的崭新图景倾尽心血,承领着农耕文明在工业文明和信息文明冲击下逐渐解体的观念更变,亦在不同民族文化的交叠与碰撞中,寻求着多元共生的途径。邵军的《河之街》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一个以皮革为主要产业的农村企业的创业史,通过五大家族错综纠结的命运关联,折射出新农村建设过程中在利益、欲望与情感考量中的种种困惑。同时,该作回族题材版本的《河街穆民的变迁》等作品也在潇湘书院等多家文学网站受到关注。比较来看,西部的回族乡土文学,讲究的是纯朴清香的苜蓿草味、黄泥小屋的斑驳味、肉香诱人的炊烟味,而这两部中原乡土小说,多了几分官场、商界、人际圈的喧哗气息,欣欣向荣的背后暗藏几分利欲潜动,是味道截然不同的一番乡村景观。这种差异性可能源于地缘背景和文化心理的不同,但更多显示的是城乡二元结构在同化过程中对乡土作家所产生的心理冲击和文化认同的异变。乡土生活固然呼唤丰富多元的呈现,但这种嘈杂的响动对回族文学内涵气质的塑造是否具有良性意义,需要观察和省思。

回族作家书写其他少数民族生活早有先河,具有多元文明的比较意义。本年度有三部长篇属于这一类型。何晓的《佛心》以一块水色格桑花玉佩为物象线索,以六世活佛仓央嘉措的情诗为抽象线索,写了藏汉几代人在内地古城与藏地之间的离合追索,着重写出了藏文化对汉文化的影响和净化。还有两位湖南青年作家不约而同写到了本土民间文化、异族文明的多样和神秘。于怀岸的《猫庄史》描写清末至解放初猫庄山寨一个巫师的人生经历,折射湘西农村从混沌走向文明,从血泊泥淖中走向有序和辉煌的百年风云。马笑泉的《巫地传说》通过大学生霍勇在追忆和踏访相交织的双重回乡路上的忠实记录,观察乡土灵性与时代进程的扭结与消长,反映了梅山文化的神秘智慧。两部作品都涉及到大量巫楚民间文化的玄幻色彩,相对于传统回族生态是完全陌生的镜像。这类题材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回族文学的收视范围,体现着少数民族文学博大包容的品质,但个别描写如果出现了与回族审美习惯不大相适的情况,*好能够有所节制。

总体而言,当下回族长篇小说创作,对历史、乡土和多元文明的挺进姿态是显而易见的,但理性地看,多数作品叙事能力、精神气度的塑造功力尚显虚弱,比之张承志、霍达创制的经典写作时代,应当说进入到一个相对艰辛的爬坡期。

中短篇小说:不动声色的温暖与苍凉

较之长篇小说在历史观望中浩瀚的虚茫感和文明对话的表层繁茂,中短篇小说则以更加扎实稳健的坚守姿态,在波澜不惊中“静水深流”,蓄养了回族文学迎对日益纵变的主流现场发声的底气。这一年是宁夏的丰收年:《民族文学》推出“宁夏专辑”,集中发表回族作家各类体裁作品二十四篇。这是该刊自1988年、1998年后第三次推出“宁夏专辑”。十年一道分水岭,今天的宁夏回族作家,阵容整饬,影响日隆,不仅在回族文坛具有领衔意义,而且就小说领域来看,在主流文坛也是有声有色、生气盎然的。坦白地讲,“回族文学”这个概念作为一个民族的整体文学形象出现,之所以在回族以外的世界还不至于那么突兀和陌生,除老作家长年的躬耕实践之外,以石舒清、李进祥、马金莲为代表的当今几位宁夏小说家功不可没。他们都是短篇好手,不动声色中透露出浓郁的温暖与诗意的苍凉,大概是其作品的共性之美。愈臻纯熟的笔力正在将他们推向当前国内优秀小说家的前台,亦使短篇小说成为回族文学的优势体裁。

平民生活和底层叙事,是回族作家擅长的题材。石舒清的《杂拌》以父亲日记为引子,回忆了旧社会几桩人事,陈家人、牛家人、鲍玉财、文阿爷在父兄卑微落魄时的信任帮衬之恩,闪耀着人性的纯洁与高贵,在时光消磨中愈显清晰。《平民三记》写出了一组有神采的女性:外表柔弱但极具反抗意识的舍舍,爱娃娃的菲菲,爱读书的黛黛姨娘,为哥哥换老婆而出嫁的圆女,正气持家的小舅母,都是隐忍、负重、纯澈,甚至近似童话人物的乡村女性形象。她们看似惯常但暗藏惊异的举止,往往令人惊叹作家的洞察天赋。石舒清小说近年来走的都是这个路子,如叙茶话、讲评书,闲扯中句句有物,平静中事事纠情,似乎要把朴实写到极致。作家自己也在小说中自白,语言“要丑笨,不要漂亮”①。这种散文化的叙事风格,个人经验的质朴言说,在小说创作中是一条绝大多数人不会选的泥泞之路,需要作家强悍的控制力和持久的磨刀精神,也要消耗大量的元气。风险也是大的,隐在节奏稍有松懈,就易造成平乏的印象,譬如《客居》就是尚待打磨、不够理想的作品。

李进祥中短篇小说集《换水》出版并召开研讨会,是本年度回族文学的标志性事件。一本集子里的二十七篇作品,二十余次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转载,或入选多种选本,足见集子的成色。李进祥也是专写小人物的高手。《剃头匠》讲一个剃头匠等了一辈子要给杀父仇人剃一次头,趁机报仇,可当垂暮之年的仇人果真坐在眼前,那把剃刀却在岁月磨砺中钝去了仇恨,刮除了人性的幽暗,反射出宽慈与平静之光。作品写得惊心动魄,注重心理节奏的张弛,主旨与技法与代表作《挦脸》异曲同工,是本年度的上乘之作。《方匠》是一篇“清水河版”的《棋王》,通过下方隐喻进退攻守的人生哲学。从没败过的韩信败在货郎子之手,只因一段爱的守望。《跤王》则写到公社工地上的两个绊跤高手为争夺一只石羊的犒赏,打红了眼,*后却败给一个老伙夫:私欲终究无法战胜博爱。《植物人》写一个因医疗事故而成残疾的少女,清澈的微笑唤起了更多人对爱的释放与反思。这些作品都是李进祥平民情怀的真切流露。

健步成长的马金莲,依然习惯以儿童化的视角体察世态炎凉,发掘陈旧生活中的感动与悲哀。《老两口》《古尔巴尼》《哑巴巴的爱情白杨》集中描写弱势群体或喜或悲的底层际遇,忧伤而悲悯的关怀中,负载着青年女作家沉重多累的忧患之心。《蝴蝶瓦片》中的小刀,以弱势到极致、甚至病态的形象,将污浊之中的清澈尊严演绎得别致动人。同为宁夏的八○后作者,方一舟与马金莲在题材、意识、手法上开启的是别样镜像,《空潮》以意识流手法写一个泊居城市的打工者眼中的事物,冷峻旁观中,如快切镜头般飞速掠过一幕幕人间戏剧,清洁与污秽、平静与狂躁、禁欲与纵欲,归结为压力对青年一代倾轧下的巨大空虚。撒雨的《蒲公英的妈妈》以一个流浪女人的生存状态折射社会性问题和异乡人的心理轨迹,温润感伤,语言有嚼头。马有福的《上粮》、底惠乔的《洗衣谣》分别展现了西部、东部地区苦中有乐的农民生活场景。讴阳北方的《金玉良缘》写两个在酒店打工的厨师和服务员的纯朴爱情。戴雁军的《谁是我的替身》写农村民办教师文菊因转正考试中被人冒名顶替,失去在城市生活的机会,但伤痛没有让她放弃权益,而是如打官司的秋菊一样,开始了不离不弃的抗争之旅。小女子身上那种不甘被捉弄、不甘放弃的自救精神,令人心存敬意。

现代性对传统生态与人性的改造,是当下短篇小说关注的热点,以李进祥为代表的回族作家们对这一命题多有精彩表达。《监控器》与《前面的女人》是李进祥小说里为数不多的对现代化生活的聚焦,一篇讲监控器折射的信任危机,一篇写网络语境下的情感操守,多有耳目一新的时代元素彰显。《干花儿》中的“花儿”连结着两位老人深沉决远的苦恋,意在昭明保护文化遗产,更应尊重符号下面所代表的原初而持久的情感,而不能沦为作陪现代文化、炫目猎奇的工具。《梨花醉》写农民在举村搬迁际遇下的挣扎与困顿,尽管顽固的李根老汉*终融入潮流,但对传统的留恋与忧患依然存在。于怀岸的《天堂》通过一起交通事故,写猫庄人在市场经济冲腾下的变异,表达了对物欲的憎恶与对天堂般淳朴精神境界的向往。马金莲的《庄风》把背景放在出去的一群人,对看客心态、群氓现象的揭示和讽刺力透纸背。冶进海的《大姐回乡》写大姐在传统风尚与现代意识撞击中的爱情抉择。古原的《黄墙上的月亮》则讲述一个老记者面临现代生活、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挤压,对纯净淡定的乡土生活的怀恋。回族作家处理乡土题材老到从容,对现代性裂变对乡土生态的改造多有敏锐见地,但一些作品手法略嫌单调,思考还不够透彻,需要作家进一步深入多元现场,补给时尚元素,拓展思维的疆域。

成长的困惑,似乎是一个常写常新的题目。平原的《花儿与少年》作为“宁夏专辑”的封底特别推荐篇目,受到瞩目和好评。乡下卖书少年和时尚的都市女子,因为书而发生关联,诱发了好奇,蓄积了信任。城与乡,贫与富,男与女,知识与命运,关怀与背叛,诸多命题撞击在少年单纯的心头,使作品隐含着一种精神重量。从容淡定的叙事格调,神秘忧伤的诗意气质,缜密别致的心绪潜变,是作品的看点所在。讴阳北方以鲜明彻底的女性意识、苍凉温润的良善呼唤、细致入微的人性状描,在中篇领域独树一帜。《世上没有多余的人》讲述女孩小艾自幼被过继到城里的大伯家,遭到继母虐待,后又被赶回乡下,坠入到城市乡村的双重隔膜中,养成了讷言寡语的性格。但她心中爱的种子始终在突破重重劫难,在常人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去关爱疯掉的继母、宽容纵欲的丈夫、收留和她一样被抛弃的唇裂女孩。尽管小艾的成长史充满了浓重的悲情色调,甚至她的善举有些令人费解,但高贵的爱的原则*终救赎了邪恶与仇恨。在马金莲的《少年》里,生存的艰辛、求知的早折、家庭的重负过早落在打工少年的肩头,纯洁的灵魂时刻面临丑恶与利欲的考验,但少年顽强地自制着、抗衡着,健硕地成长着,是一篇蕴含丰富、值得品咂的佳作。此外,马笑泉的《单车驶过少年柔软的心》,李进祥的《十四岁的罗山》,查舜的《霞光是天边的一种假设》,敏奇才的《月亮和星星》,从不同侧面写到青少年生活的重压、求学的艰难、情感的萌动,笔触内敛,诗意绵长。

回族人的天命中总是对自然生灵多着几分亲切,动物题材亮点纷呈。《老家的燕子》保持了石舒清小说“小叙事、大灵魂”的特色。老屋多了一窝燕子,给父母单调孤寂的留守时光添了几许生气,也叫醒了作家的乡愁、悲悯与歉疚。小狗驱逐黄猫的惊心动魄,老燕领飞雏燕的热闹喜悦,内敛着的温暖与幽默气质,使人怦然心动。他的另一篇《小事情》也写到燕子,却是个悲剧:为保护雏燕,老燕与猫不依不饶地相斗,不幸殉命;一只被捉的地鼠,负伤顶着压了巨石的大盆走了几十米;一只鸽鸪在落网挣扎的一刻就消耗了全部元气,以靡态作为对捕手的抗议。在石舒清的笔致下,动物的灵性得到无限鲜活的怒放,求生的本能和尊严令人肃穆。马金莲的《发芽》和《流年》写到人与动物的关系,骡子与乳牛,都被赋予传奇般的人性色泽,连同着人的命运更迭起落。与之类似,李万成的《草地上的人们》写到蒙古草原上烈性的公牛和青马,马悦的《花女儿》写到一头花斑牛被贩卖的波折命运。两篇小说偏重对人物心理的描摹,但动物形象的塑造还略显黯淡。敏奇才的《红雀》以一只笼中鸟隐喻女性命运,窒闷的等待中凝结着飞翔的热望。马佩珍等人创作的《意外》描写在狩猎场里人与野兔和猫头鹰的故事,结局部分对人的误伤引人深思,这两篇小说生活味道醇正,新意有待

拓拔。

原生态的回族生活更加本真而密集地呈现在文本之中。古原出版的短篇小说集《白盖头》,收录了《斋月和斋月以后的故事》《清真寺背后的老坟院》《耶其目的老房子》等二十二篇具有浓郁回族生活气息的佳作。安静的村庄,油画一般的院落,阳光下头戴白帽的老人,肃穆圣洁的清真寺,无不体现着作家质朴而诗意的美学追求。王树理的中篇《第207根骨头》全景讲述了明朝回族将军铁铉的英雄史。作品以其鲜烈的民族血性,真挚的正义精神,忠贞的爱国主义烈焰,在共和国六十华诞之年重新推出,颇具劲道。作家在回族历史人物身上挖掘出来的忠义、正直、刚烈的品质,为回族精神性的塑造开拓了新的视阈。另一篇《补钙》,讲述母亲法图麦教育为官之子走正路的故事,并借母爱喻比祖国与民族对儿女的哺育,小切口,大智慧,是具有回族精神特质的主旋律典范。还有几篇作品展现了中华大地上多元共生的回族生活风貌,地域特色清新,如金沙描写云南回族的《缅桂花香》,杨军礼描写新疆回族的《草原深处》、马金龙的《守墓人》,金伟信描写东北回族的《别克》,讴阳北方描写中原回族的《小石阿訇的幸福生活》,这些作品彰显着回族作家的文化自觉意识和对母体文明的信赖与皈依,写出了风骨和元气,是回族文学重塑文化话语的有益尝试。

这里还有一篇从反向思考的颇有力道的作品,就是李进祥的《宰牲节》(又名《宰牛》)。小说将笔触削尖,以宗教节日为切口,直指传统信仰社区诸多应受批判与审问的现状,不写概念,写内核,写实实在在的信仰生活经验,这在作家以往的小说中还未发现。这不是李进祥*的作品,却可能因其批判现实主义的气场,成为*要害的作品。它将李进祥带向了一个更为复杂原生、更为辽阔的精神指向,也为回族作家书写回族宗教生活多歌颂、少反思的僵化模式提供了必要的提示。

还应述及的亮点是,一些网络回族小说也写得津津有味,譬如同心网的中篇小说《旱塬往事》,讲述清末旱塬大地上以回族人穆一刀为代表的一群侠客好汉,拯救为民受难的巡抚一家的传奇故事。小说由同心网的三十位网友联合接力创作,其中回族作者二十二名,除网络写手外,还吸引了民冰、马悦、马晓麟等同心本土回族作家加盟。尽管区区八万字的作品尚显粗糙,却展现了网络文学凝聚心力、智慧和情感的优势,是网络回族文学的新颖尝试。此外,伊斯兰在线网的《山水在流》,中穆网的《回扣》《谁踢了你青春的屁股蛋子》,同心网的《尤努斯的烦恼》《达吾爷》等也是书写回族生活的得法之作。

散文:领跑者力挺“他者的尊严”

如果说,小说领域趋向平稳,尚无惊世之作,散文领域则呈现大起大落的反差状态。张承志在年初出版的*散文集《敬重与惜别——致日本》在文坛保持着迎风独立的旗帜姿态。它容纳的气魄与蓄积的重量,锐意的眼光与独异的气质,似乎并不适合和其他散文作品在同一个单元评介。散文集以冷峻的笔势深入讨论了近现代以来日本文化的道统与嬗变,并由此比荐中国文化,努力进入到国民精神的自省之中,清醒地提出在这样一个“律己的时代”,中国尤应破除崇洋媚外的痼疾,清算盘踞体内的“大中华主义”情绪,在崛起中警惕对弱小民族的歧视,唤起“他者的尊严”。随着中国的文化造型在世界舞台愈发鲜艳,国人的自我膨胀心态也在愈演愈烈,正因如此,张承志的这一声喊,显得如此遒劲嘹亮、痛彻心扉。它所肩负的是一介知识分子忍痛接受批评的度量,是作家“为人民”立场的高位夯实,是“清洁的精神”的继续外延。我的预感是,此书很可能将同《心灵史》共同支撑起张承志创作生涯的两座峰巅。对作家来说,语言可以锤炼,风格可以蓄养,思想可以深植,甚至气质都可以模仿,唯有立场,是断然学不像,也很难变异和进步的。立场在某种程度上是作家的精神底色,从他一落笔开始,就决定了他所能攀爬的高度。《心灵史》之所以重要和*,是因为没有任何作家可以做到张承志这样,把全部的真挚如此彻底地送进*底层穷人的灵魂深处;而《敬重与惜别》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作家前面的散文集,是因为再没有一种立场,会比站在比自己更弱小、更卑微、更值得悲悯呼号的群体之中,更加地高贵而有力。张承志苦苦寻求的,恐怕正是一种“有力”的表达,而要达到期望的力度,又必然需要依存多种文明的参照系,否则就容易走入隘道。《敬重与惜别》正是作为一个崭新的参照系,体现着一种对文明多样性的深度尊敬。必须注意,以《鲜花的废墟》《敬重与惜别》为标志,张承志不再仅仅是那个被评论炒俗了的“三块大陆上的歌者”,他的笔早已伸向了西班牙、日本、巴勒斯坦,拓展着自己对世界视野、人类立场的渴盼与追寻。由此我们快慰地看到,花甲年的张承志仍是一个健硕的战士,他秉持立场,怀揣公义,跑得更高、更快、更强大。

还有多位作家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随笔集,他们大多以文化眼光介入历史、异域、时代与人生。马吉福出版《从空间追寻时间》《幸福与痛苦的人生》《理性与本能的人生》等四部散文集,他对人生哲学的巡游,秉承了东西方文化的精髓,关注心灵自由,充满生命信仰的关怀。马瑞芳的学术随笔《马瑞芳趣话王熙凤》,以诙谐有趣的笔触,对王熙凤身上潜隐的人性特点进行了个性化解读,显示了学者深厚的古典文学根底和红学研究造诣。马季的《消失的王城》《消失的文化遗产》《消失的宝藏》系列文化随笔,情迷于人类发展史上神秘消失的文化,潜入一条文明奥秘的隧道,如一道闪电照亮了人类的记忆,引发我们对精神旷野的怀恋。毛眉的散文集《新疆,我要拖你入海》以散点化视野,重新打量西域故土,与早年的《走遍新疆》等游记相比,女作家的散文创作已从浮光掠影的风光扫描走向深沉厚重的文化寄寓。敏彦文的《生命的夜露》则更多聚焦文化界前沿,堪为一部时代观察者的行思笔记。

刊物发表的散文较之作品集质量更优,*出众者当数名不见经转的河南女作家阿慧。她的《羊来羊去》被《散文选刊》《读者·乡土人文版》等刊转载,不夸张地说,是近几年国内*好的散文之一,女孩与羊的故事在阿慧笔下是那样曲婉怜人,感人肺腑。当散文写作普遍强调刺激、崇拜小资、沉湎过去时的时候,当世俗物欲不断吞噬生命尊严的时候,阿慧以河流般的湿润和悲悯,救赎着爱的传统。写母爱的《十一个孩娃一个妈》,写乡土的《西洼里的童年》,以及《天边那片白》《黄的视宴》等作品,都闪耀着洁净的人性光芒。我的预言是,很近的将来,大器晚成的阿慧将不仅在回族文坛成为领跑者之一,而且也将在全国散文界获得更加充分的评价和应有的席位。

此外,阮殿文的《一个漫游者在迪庆高原》和《小街少年》于精神高原上立意,于灵魂疼痛处发微,写出了散文的美感与深度。沙戈的《悲伤,不悲伤》对死亡的体察与感受,冷峻清凉,有诗性的内敛和悲悯。王正儒、方芒等八○后作家肩负新一代回族知识分子的道义与良知,为母族精神传统立言。王正儒的散文《拒绝遗忘》经多次转载、获奖,成为回族散文中的优秀新篇。网络领域,网络写手安然、伊蕾的随笔杂文在全球化语境下,为重塑文明的尊严而啼血发声,也为回族网络生态从快餐化、娱乐化向思想化、学知化过渡,付出了诚恳着实的努力。中穆网、伊光网等网站出现“斋月日记”系列写作热潮,成为回族民间写作的代表性现象,值得深入研讨。

从宏观趋势来看,创刊三十周年的《回族文学》杂志在近两年下大力气拓展地理散文版图,以弘扬回族文化为己任,植根民族传统,追寻文明记忆,涌现出数量可观的一批佳章。如拜学英《渭河边上的追思》,古原《关于西安的一条巷子》,马志荣《西部写意》,叶多多《湄公河畔穆斯林人家》,冶生福《汤瓶里的村庄》,敏洮舟《风雨故乡》等。这些地理文化散文,或是一座山、一条河、一个村落、一户人家,或是一桌宴席、一本家谱、一座墓碑、一把木梳,触角遍及东西南北中各个地域文化现场,摊铺开回族文明辽阔丰饶、姿色万千的精神图谱。此外,李佩伦、杨继国、王树理、马有福、哈正利、马霁鸿、马福仓、君悦、马强、马锦丹、范景鹏、沈沉等也都有散章发表。客观地说,回族作家的散文创作尽管饱怀文化忧思,充满生命记忆,但精神硬度、思想高度还普遍显得乏力,与小说相比,品相平平。尤其是距离领跑者张承志散文所能抵达的精神驻地,尚有漫长之旅有待求索。

诗歌:黎明前的匍匐等待

宁夏青年诗人马占祥出版《半个城》,是本年度回族中成色*的一部诗集。诗人在感动与疼痛中,深入同心故土的纯净与虔诚,集子中的每一首诗,都殷实、干净、致远。“因为有了马占祥,西部诗歌的坐标上注下同心;也因为有了马占祥,狂热的诗歌写作者不敢轻易写下同心”①。出版的优秀诗集还有:沙戈的《尘埃里》,马季的《马季诗选》,杨志广《低处的光芒》等,体现了回族诗人独特的审美情趣和多元的艺术追求。值得记忆的是,年内归真的甘肃老作家、曾写出《丝路花雨》的赵之洵先生留下绝笔遗著《敦煌沙》,凝结着老作家的终极思考与浓情挚爱,令人怀念。

刊发作品中,单永珍的《河西,河西》《青海:风吹天堂》,泾河的《我有一匹黑马叫闪电》《草芥》,马晓麟的《麦子与大寺》,保剑君的《高处的村庄》,梦西的《宁夏写意》等组诗,笼罩着浓郁的麦草之香、土地之香,体现了宁夏诗群的不俗实力。马克的《啊,五星红旗》以荡气回肠之势颂咏了红色主旋。八○后诗人马关勋的《站在高高的山巅》、马国平的《漂在哈尔滨》等诗作,显示出新锐的洞察力。从容、李春俊、马存梅、马超、海默、查文瑾、民冰等亦有诗作发表。民刊《独立》诗丛第十五卷以“回族现代诗群”专栏,刊发单永珍、马占祥、孙谦、安然、海麦的多组诗作,其中以孙谦的长诗《穆斯林词》分量*重,该作赋予经堂语汇以诗性关怀,充满信仰文化的端庄凝重之美。此外,安然、西马、红树林、逝风无痕、深谷幽兰、刘青之等网络诗人也较活跃。

概而观之,本年度的回族诗坛在年龄梯度上呈现这样的格局:中老年诗人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以单永珍、沙戈、泾河、马占祥为代表的七○后诗人日趋沉稳,构成回族诗歌主体阵容,基本具备与主流诗坛抗衡的实力;八○后诗人和网络青年诗人则尚显稚嫩,未能形成群落,甚至有断层危机。形象地说,就是“中间重,两头轻”,整体上处于黎明前的等待时期,爆发潜力仍然很大。

报告文学:为回族文化写史立传

如果说,时代赋予少数民族作家的使命,是“浓墨重彩展现少数民族地区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巨变,描绘色彩斑斓的民族生活和源远流长的民族风情,传承多民族大家庭团结和谐的文化基因”①的话,那么报告文学正是作家响应时代呼声、施展才情抱负的体裁。锁昕翔的《纳训评传》记录了《一千零一夜》译者纳训先生坎坷曲折的人生道路,客观而详细地评述了他在阿拉伯文化、文学译介方面的巨大贡献,赞扬了他的爱国情怀、理想信念。马兰的《守望故土》以饱满的激情讴歌了山西长治回族六百年来的基业。海默的《老脚印》记录了回、维吾尔、哈萨克等十个民族的老人质朴而殷实的人生轨迹。马步斗的《孝道如山》描写了西部企业家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回报社会的感人事迹。昌吉回族文化研究中心、《回族文学》共同选编的《百年回族》一书,收录了表现各领域取得杰出成就的回族人物和重要历史事件的报告文学三十六篇,是一部中国回族精英传。除成书之外,《回族文学》在传统特色栏目“岁月钩沉”“回族人物”散发的一批报告文学,相继介绍了现当代杰出回族人士,如文化泰斗纳忠、虎嵩山,革命人士郭隆真、张洪仪、黄镇磐,文体名流孙敖、曹磊等。回族作家的报告文学弱势相对明显,主要表现在视点分散,气象不够开阔。在时代的洪流面前,在固守与自新中跌宕沉浮的回族文化呼唤更加大气厚重的压阵之作。

评论:网络催生民间力量崛起

本年度的回族文学研究平稳推进,并无大的波澜。老一代评论家白崇人、李鸿然仍然密切关注国内少数民族文学、尤其是回族文学的发展态势,并结合躬耕一生的研究经验,赋予评论成果以珍贵的历史记忆和多层次的纵深维度。中青年评论家郎伟、王锋等密切关注回族作家创作,尤以宁夏文学研究*为权威。郎伟对宁夏少数民族作家群的分析与梳理,清晰明澈,其中为《民族文学》“宁夏专辑”所作卷首语《孤独的写作与丰满的文学》,寓理于情,写出了“石舒清们”的风神与静气。马季的网络文学和长篇小说研究在业内颇有生气,是一位回族标识逐渐清晰的优秀青年评论家。值得关注的事件是,在互联网领域,回族知识阶层的有识之士正在唤起一轮全民阅读热潮,如中穆网第五届“望新月”斋月读书活动以网友捐款捐书、读者免费取书评书、民族社群评奖为方式,促生书评一百二十九篇,体现了“播下一个民族读书的种子,搭起一个民族思考的平台”之宗旨。这一网络文学现象显示了民间评论者介入文化观察领域的可贵探索和巨大潜力。主流立场与民间视角的补偿与呼应,势必促进回族文学创作的多元平衡与人民立场的坚守。

2009年的回族文学,数量可观,质量稳中求进,总体上呈看好态势,但除主将张承志,先锋李进祥、马占祥等少数几位取得明显突破外,多数作家仍处于平稳的攀爬状态。坚守固然可贵,但以“更真挚的正义感、更辽阔的视野、更优美的艺术性”(张承志语),去直面风头浪尖的大洗礼,勇敢坚韧地发声,才更加值得期许。“文章合为时而著”,应该坦承,在祖国的勃兴、时代的变革、世界舞台风起云涌等重大事项的拷问面前,我们的多数回族作家,还显得过于保守和沉寂了一些;在文学正在迎来新世纪以来*好发展机遇期的当下,我们的回族作家,还没有开足向一流大刊、一流出版社、一流文学网络全面冲刺的马力。传统型文学的优势固然需要维系,而适应时代潮流的市场化文学和网络文学,在转型时期更应学会在阵痛中生发锐气。我们期待看到更多的回族作家,能够多用一点心力,多一点担当精神,加盟到回族文学的多元蓬勃和全面振兴的事业中来。

201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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