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典藏”总体介绍

“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是普通读者阅读古典文学的入门书和基础书。她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历史超过60年。这套丛书旨在把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经典作家作品呈献给普通读者,为读者提供一个了解、品鉴古典文学可靠版本。这套丛书以中国历代文学经典名著、诗文名家作品为对象,约请相关领域卓有成就的学者整理注释,旨在为读者提供一套质量可靠且方便阅读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书和入门书。

“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典藏”是在“读本丛书”的基础上进行分化重组(四大名剧和小说部分另做新丛书)、遴选再版、增补扩充而成。该丛书分批编辑出版,*辑于2017年12月出版,第二辑于2020年出版。

这套丛书的主要特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这是一套古典文学普及读本,丛书以选本为主,撷取代表性作家的代表性作品,把古典文学*精华的部分呈现给读者。

二、时间从先秦至晚清,贯穿中国古代历史,文体涵盖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诗、赋、乐府、词、散文、戏曲等主要文体。

三、整理者皆是学殖深厚的学者,如钱锺书、王伯祥、俞平伯、余冠英、游国恩、唐圭璋、萧涤非、夏承焘等,他们都是当代学术大家、名家,工作严谨细致,认真规范。这些图书也是他们的代表作。

四、众多图书经过几代读者的认可,具有良好的品质口碑。

五、丛书至今历时六十余年,图书经过多次再版修订和编辑加工,质量日臻完善。

六、本次出版,所有图书皆重排、重编、重校,版式、封面设计典雅大方。


【内容简介】

明代散文流派纷呈,各有其独特的审美追求,尤以晚明小品因其清新隽永且别有天趣,为不朽之文。本书精选64家153篇,注释精到,多能注他人所不能注,道他人难道之语,对作品及其中人物考辩详实,令读者能见其间时代、人物若在眼前,这尤其见出注家功力。这是迄今为至*好的明代散文选本,相信读者会从中受益良多,并对该书有较高的评价。

本书是“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典藏”之一。


【作者简介】

赵伯陶,1948年8月生,北京市人,中国艺术研究院《文艺研究》编辑部编审。校点古籍《船山诗草》、《古夫于亭杂录》(中华书局),注释评选《明文选》、《王士禛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袁宏道集》(凤凰出版社)、《七史选举志校注》(武汉大学出版社)等,编著《中国文学编年史•明末清初卷》(湖南人民出版社)等。


【媒体评论】

寂寞的名山事业——纪念“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面世六十年

(作者:尚晓岚)

*近,《红楼梦》的作者署名忽然成了热门话题,“无名氏续”挑战了高鹗作为续书者的“常识”。实际上,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署名早在2008年就已发生变动,此后一直延续,如今竟随着“四大名著珍藏版”的推出发酵成了“新闻”。

古典文学的研究和出版,或许就是这般“炒冷饭”的事业。年复一年,修订、再版、加印,署名也好校注也罢,即使细小变化的背后,都可能有大量研究成果甚至学术争论,但读者和媒体对此并不敏感,能像《红楼梦》署名这样传播开的,极少。正是这寂寞的事业,构筑了传统与经典的坚固大厦。

在《红楼梦》署名问题沸沸扬扬之际,人文社悄然推出了“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典藏版*辑。实际上,该社的“四大名著”,按传统亦属于这套丛书,数十年来堪称*通行、读者认知度*的版本。古典文学的阅读,绕不开读本丛书,而丛书的故事,要从六十年前讲起。

在那个时代,古籍整理面向普通读者

朝内大街166号,人文社所在地,破旧得令人倍感亲切。在书和资料足以把人埋起来的古典编辑室,青阅读记者看到了一份1958年9月的油印材料——《人民文学出版社五年出版规划草案(中国古典部分)》,内容是三套古典文学书系的选目和基本方针,其中就包括“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涵盖历代的诗词文曲小说等等,共五十种,还详细列出了丛书序言或后记的写作要求。

“读本丛书,是请有影响力的学者,对中国古代文学*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进行编选、标点、注释。所谓‘读本’,就是以大众普及为目的,供大家阅读用的一个版本。”长期主持古典部工作的人文社副总编辑周绚隆说,“1958年,读本丛书被正式命名,它的历史还可以向前追溯。”

1951年,冯雪峰主持创建人文社,从全国招纳了一批高水平的专家学者,古典部主任是聂绀弩,还有王利器、顾学颉、陈迩冬、舒芜、周绍良、周汝昌等等。建社初期,为满足社会上对古籍的需要,先是快速影印了一批书。“那时候国家图书馆的宋元善本很容易借出来,我们的《玉台新咏》《乐府诗集》等等都是根据宋版书影印的。”与此同时,社里开始规划和推进古籍的整理出版。

“1952年我们出版了七十一回本《水浒》,影响特别大,它实际上标志着新中国整理出版古籍的开始。”周绚隆说。在那个时代,古籍整理不是学界的自说自话,而是面向读者的,要选择优秀的底本,加新式标点,校勘注释,形成一个可供普及的版本,“供给广大人民群众阅读”。1958年是出版史上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不仅人文社做出了“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丛书”“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的详尽规划,中华书局的点校本“二十四史”也在这一年启动,甚至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名著”的规划也可追溯至这一年。回望之下,不免让人油然而生敬意,在那个国家并不富裕的时代,文化和出版体现出非凡的责任和气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并不是一句空话。

选家和编辑的水平,造就了经典版本

读本丛书,除了几部长篇小说和名剧,多数是选本,不仅要点校,还要求编选精当,注释准确。所以选家的眼光和水平就很重要。对此,人文社内部有一个机制,周绚隆概括为:“*,谁值得做;第二,谁能做。”就是说,先敲定经典作家作品,再据此寻找能够胜任的编选者,没有合适的人就先放下,绝不凑合。有些作品,社内编辑水平很高,自己就做了,像顾学颉的《元人杂剧选》、陈迩冬的《苏轼诗选》《苏轼词选》等;还有很多书是在全国范围内选人,皆为一时俊彦,像马茂元的《楚辞选》、王伯祥的《史记选》、萧涤非的《杜甫诗选注》、钱锺书的《宋诗选注》、夏承焘和张璋的《金元明清词选》等等,现在看都是很经典的选本。读本丛书的早期版本是很多读书人的心头挚爱,它们手工绘图、书法题签、书卷气十足的装帧设计,也备受称道。

人文社早年有一个习惯,为了维护品牌的严肃性,很多书初版都用副牌社的名义,经过读者和社会检验后才能纳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旗下,像《红楼梦》在五十年代*初就是用副牌“作家出版社”的名义印行的。读本丛书的入选标准非常严格,1958年仅有余冠英的《汉魏六朝诗选》、钱锺书的《宋诗选注》等数种列入丛书。这个规矩延续下来,直到今天,只有经过读者和市场检验的书,才能戴上“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的冠冕,之前一概先以单品种面世。

老一辈学者,怎样为了这套书殚精竭虑,学者型的编辑,怎样一字一词地校改,双方怎样反复沟通琢磨,留下许多事迹。记者在编辑部看到一册七十年代《杜甫诗选注》的校样,上面写满了编辑戴鸿森先生的随文批注,以及编选者萧涤非先生的答复,两人切磋商改,细致入微,水平极高。古典编辑室的李俊仔细研读过这份校样,他说:“细读这些批注文字,戴、萧二人商榷学术的画面仿佛映现在眼前。那时‘文革’结束不久,百废待兴,学术研究在回归正轨的道路上谨慎探索,该怎么走?能迈多大步?一切尚未可知,而这本校样正是当年留下的足迹。”

古籍出版和一般图书不同,即使出版了,工作也未结束。钱锺书的《宋诗选注》1958年面世,记者在编辑部看到一封杨绛先生的书信,是钱先生去世后,她逐条订正《宋诗选注》的排印讹误。李俊编辑则用“此恨绵绵无绝期”来形容他改校样的感受——这句诗里的“恨”,是遗憾之意。造就一个经典版本,需要不断修订打磨,改正讹误,补充新的研究成果,一本书经过几代人之手,历时数十年,并不罕见。只要有需求,严格来说就没有终结之时。古籍出版所蕴含的精神,一如那部讲述编纂辞书的日本电影《编舟记》,精益求精,琐细平淡,无论怎样施以审美的目光,终究是寂寞的。

当代人做选本,有自己的优势

“文革”之前,列入读本丛书的书有十二种。据周绚隆介绍,丛书的出版在“文革”中放缓,但并未中断。“文革”后,古籍出版迎来新局面,读本丛书也在八十年代初呈现蓬勃之势。一批在“文革”中被搁置延误的书出版了,重新活跃的学术界贡献了一批新成果,还有一批作品进行了全面修订——像今天通行的人文版《红楼梦》就是这一时期面世的。

近些年,读本丛书在不断地扩充和发展,一批唐宋以后的文选和诗选陆续加入。周绚隆概括为:“断的补齐,个别版本替换,有问题的修订。”古典编辑室重整规划,丛书下设三个系列:一是四大名著;二是历代诗选,如今从《先秦诗选》到《清诗选》已出齐;三是断代文选,有《唐文选》《明文选》《清文选》等。三个系列加上已有的词选、曲选、四大名剧等,结构更为平衡。

余冠英先生的《诗经选》等几个选本很有名,如今由于版权原因,已不在读本丛书之列,《诗经选》更替为褚斌杰先生的选本。至于增补新书必然涉及的编选者问题,周绚隆说,要选择在某一领域有长期投入和深度积累的学者,“我们要避开那些特别忙的学术达人,掌握各种资源的学术组织者,他们是不会给你好好干的。”

周绚隆认为,今人编选古籍,借助电脑和网络技术,能掌握和利用海量信息,学术研究几十年来也有长足的发展,对作家作品和版本的研究大大细化,与纯粹靠记忆和学养的前辈学者相比,这些都是优势。“但我们的专注程度不如老一辈。另外,现在借助各种工具,互相参考,选本的独特性就不如过去那么鲜明。不过,选家的个性和经典性之间未必都是同步的,首先我们还是要追求经典性,不要遗漏重要作品,希望在保证经典性的情况下有一定独特性。”

人们阅读古籍的能力普遍不如以前

如今,读本丛书面临着新环境,国家大力推动传统文化的复兴,读者自发的兴趣和热情也在升温。“在目前的大环境下,明显感觉经典文学的经典版本,销量在持续回升。”周绚隆介绍说,去年人文社的“四大名著”平均销量都过了五十万套,业绩超出以往。而刚面世不久的读本丛书典藏版*辑印了5000套,很快就加印了。“如果是2000年前后,印5000想卖掉,就要费很长时间。”

周绚隆觉得,随着网络的普及,读者对古典文学纸质书的依赖一度有所下降,“但是现在明显感觉到,读者重新开始关注有品质、有品牌的东西。我们再版读本丛书,也是基于这样一个市场判断。”不过,他并不一味乐观,“必须承认,古典文学在全民阅读中的占比,跟过去比还是下降了很多,人们阅读古籍的能力普遍不如以前。现当代作品,不管原创的还是引进的,有很多是消费品。但古典文学,即使很轻松的东西,在许多读者看来,也是知识性的,还是有一定的分量,不太容易接受。”

*近,古典编辑室的葛云波写了一篇文章《如何识破机器人的“伪诗”》,他从作家韩少功的《当机器人成立作家协会》一文谈起。韩少功把宋代秦观的一首七绝和IBM的作诗软件“偶得”的一首作品并置,让三十多位文学研究生分辨,结果很多人“犹疑不决抓耳挠腮”。接下来,葛云波逐一分析了机器生产的这首诗的“不对劲”之处,实际上从字句到格律破绽都很明显。“熟读唐诗三百首,识破假作不用久”,葛云波觉得,目前并不是机器作的诗有多高明,而是我们自身阅读古典文学的经验不足,导致真伪莫辨。

显然,积累这种经验,培育对古典文学的感受力,没有捷径,只能从*基本的阅读开始。历时六十余年锻造而成的“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就是一套打基础的书。曾经参与丛书工作的人文社老一辈编辑陈新先生认为:“时代变了,如今的出版社大多专注长篇大卷、总集、全集之类,对小打小闹的如选本等作品,基本上已无暇顾及,因此在书店中也很难找到新的古籍选本。但我认为,要弘扬我国优秀的古代文化,如果离开优秀的古籍选本,恐怕难以为功。不妨设想一下,一位普通的读者,哪有时间、精力和能力去从篇幅浩瀚的总集、全集中去吸收营养,何况优良的古籍选本,并非真正没有市场。”

让古典文学走出学院的藩篱,真正成为大众的精神营养,前辈们已经做出了示范,能否接续这个事业,就要看出版界、学术界的志向和能力了。比起学院内部的研究和积累,普及恐怕是更艰难、更重大的课题。


【目录】

目录

前言

宋濂八篇

杜环小传

记李歌

《桃花涧修禊诗》序

送东阳马生序

新雨山房记

拙庵记

秦士录

白牛生传

刘基八篇

良桐

蜀贾

司马季主论卜

全婴堂序

活水源记

松风阁记(前、后)

卖柑者言

樵渔子对

……

祝允明一篇

谯楼鼓声记

唐寅一篇

与文徵明书

文徵明一篇

《游洞庭东山诗》序

王守仁二篇

何陋轩记

瘗旅文

李梦阳二篇

题史痴《江山雪图》后

诗集自序

王廷相一篇

狮猫述

康海一篇

答蔡承之石冈书

边贡一篇

答周北渚书

何景明一篇

说琴

杨慎二篇

跋赵文敏公书《巫山词》

滇候记序

归有光八篇

先妣事略

寒花葬志

女二二圹志

项脊轩志

沧浪亭记

《项思尧文集》序

世美堂后记

上万侍郎书

唐顺之三篇

答茅鹿门知县二

任光禄竹溪记

书《秦风·蒹葭》三章后

……

汤显祖三篇

《合奇》序

《牡丹亭记》题词

点校《虞初志》序

虞淳熙二篇

《解脱集》序

书座右

江盈科三篇

《锦帆集》序

《笑林》引

催科

……

袁宏道八篇

虎丘

灵岩

叙小修诗

徐汉明

李子髯

叙陈正甫《会心集》

满井游记

徐文长传

袁中道三篇

游石首绣林山记

书游山豪爽语

寄苏云浦

宋懋澄二篇

海忠肃公

广陵乘兴

钟惺三篇

浣花溪记

自题诗后

夏梅说

冯梦龙一篇

《笑府》序

王思任三篇

小洋

游敬亭山记

思任又上士英书

张鼐一篇

程原迩稿序

陈仁锡一篇

冒宗起诗草序

艾南英一篇

自叙

谭元春四篇

三游乌龙潭记

《期山草》小引

谭翁诗引

自题《秋冬之际草》

徐弘祖一篇

游黄山日记(后)

刘侗二篇

三圣庵

万松老人塔

魏学洢一篇

核舟记

张岱七篇

《夜航船》序

湖心亭看雪

柳敬亭说书

虎丘中秋夜

西湖七月半

《陶庵梦忆》序

又与毅儒八弟

张溥一篇

五人墓碑记

祁彪佳二篇

《寓山注》序

远阁

黄淳耀一篇

李龙眠画罗汉记

张煌言一篇

《奇零草》自序

夏完淳一篇

狱中上母书

后记


【前言】

前 言

以今天的文学史观考察有明一代文学,小说、戏曲所取得的成就远远超过诗歌、散文,换句话说,明代就是所谓正统文学衰落的时代。如果套用王国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观点,明代散文的成就不敌先秦、两汉乃至唐宋,也是顺理成章的。然而明代中后期又是一个社会发生急剧变革的时代,城市商品经济的发展刺激了市井文化的繁荣,这一*为活跃也*生命力的文化形态,浸染了士林文化。王阳明心学即所谓“姚江之学”,别立宗旨,与讲求“天理”的程朱理学异趋,流传百年,令强调个性解放的启蒙思潮伴随者“王纲解纽”的进程而勃兴。道家老庄的避世思想与佛教禅宗的禅悦之思,同儒家积极入世的价值观冲突调和,也令文人士大夫的心态发生了不同于历史以往的变化。晚明小品作为中国传统散文之一脉,以其清新隽永的风格与别开生面的天趣辉映后世,在中国散文发展史上写下了不朽的一章。无论是研究还是鉴赏,作为对象,明代散文自有其无以取代的地位;作为传统散文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明代散文也有不容忽视的价值。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心雕龙·时序》),明代散文是随明代社会的变迁而发展变化的。

朱元璋生于元末乱世,他以佣耕放牧的农人又当过几天和尚的经历,奋起于军旅,转战十六年,逐鹿中原,扫荡群雄,终于成就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建立了大明帝国。明朝立国十馀年,朱元璋即为加强中央集权的君主专制,废除了丞相制,并大开杀戒,终令朝野文人噤若寒蝉。他的四儿子朱棣以“靖难”起家,对于不服从者更是大发淫威,穷凶极恶。这无疑限制了明初文学的发展。然而明初文坛并不寂寞,宋濂、刘基、高启以及方孝孺等人的散文,或雍容浑穆,或含蓄委婉,或平正典实,或激昂磅礴,风格不同,各领风骚。这些成就的取得实际得益于元末明初天下板荡的社会形势,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就是这个道理。此后随着明王朝政权的巩固以及上述人物的去世或被害,代之而起的则是台阁体的盛行一时。

……

明代散文流派纷呈,或前后相继,或竞相驰逐,皆有各自的审美追求。但也有一些散文作家难以归属于某一派中,他们以自己的作品辉映后世,留下了不朽的声名。如明代中期一批堪称艺术天才的画家,从沈周、祝允明、唐寅、文徵明一直到徐渭,都有散文佳作传世。“明世记诵之博,著作之富”被推为*的杨慎(《明史·杨慎传》),无论其笔记还是序跋,都秀丽雅驯,运笔自如,别具一格。归有光上承《史记》,下继韩愈、欧阳修,曾被明末清初的黄宗羲举为“明文*”(《明文案序上》)。以“异端”自称的思想家李贽、写出“临川四梦”的戏剧家汤显祖、小说家冯梦龙、旅行家徐霞客、史学家张岱以及抗清志士祁彪佳、黄淳耀、夏完淳等人的散文,或有绮靡之思,或挟风霜之气,也都给后世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佳作。

明亡以后,对明代散文情有独钟的遗民思想家黄宗羲陆续编辑有《明文案》、《明文海》以及《明文授读》,对于明文优劣当别具只眼。他认为:“有明之文莫盛于国初,再盛于嘉靖,三盛于崇祯。”(《明文案序上》)国初之文,自然指宋濂、刘基、高启、方孝孺诸家之作。嘉靖之文,《明文案序下》有云:“至嘉靖而昆山、毗陵、晋江者起,讲究不遗馀力……号为极盛。”其中昆山指归有光,毗陵指唐顺之,晋江指王慎中。崇祯之文,《明文案序下》又云:“崇祯时,昆山之遗泽未泯,娄子柔、唐叔达、钱牧斋、顾仲恭、张元长皆能拾其坠绪,江右艾千子、徐巨源,闽中曾弗人、李元仲,亦卓荦一方,石斋以理数润泽其间。”文中所举人物依次为娄坚、唐时升、钱谦益、顾大韶、张大复、艾南英、徐世溥、曾异撰、李世熊、黄道周等,钱谦益的确为文章大家,但因其降清,今人多将他归入清代;其他除艾南英、黄道周外,文章名声在今天似乎也不够大。这可能是黄宗羲于崇祯一朝为“当代”,所以去取有失允当,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黄宗羲对于公安三袁以及一些晚明小品作家不屑一顾,就属于传统的偏见了。

文随世变,用今人的眼光审视明代散文成就,晚明小品应当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为小品作家所具有的启蒙意识及其散文成就,在中国古代散文史中具有*的地位,也充分体现了明代散文的一大特色,自应受到我们的瞩目。

从哲学取向、文化品格来探讨明代散文有别于历代的特色,无疑会事半功倍,有利于我们搞清明代散文的发展脉络。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儒家思想始终在士林文化中占有核心的显赫地位,反映于文章之中,就有所谓“道统”或“文统”的存在。这一统续上接三代,历经周文王、孔子、韩愈、欧阳修等人,以及宋元理学家一直到明代。宋濂、刘基等作为明初的散文家,就是这一统续的继承者。清代钱谦益称宋濂“为一代文章之祖”(《李香岩香幛阁稿序》)。已故著名学者钱仲联选“明清八大家”,取刘基而不取宋濂,属于见解不同,可不论。在传统目光中,台阁体、茶陵派、前后“七子”以及唐宋派、公安派等,似乎都没有资格作为上述“道统”的传人。归有光“上承史汉”又“继韩欧阳”,并且“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超然当名家矣”(王世贞《归太仆赞》),传人的重担就历史地落在了归有光的肩上。清代*有影响的散文派别桐城文派作为这一统续的一环,极力推崇归有光的散文,正说明其流传有续,一脉相承。

……

文字须有民间的滋养,才能不断发展,推陈出新。诗歌如是,散文亦如是。明代中叶以后,文人士大夫的思想已染有浓厚的市民阶层意识,标举性灵,强调个性解放,向某种传统意识挑战以及大胆承认私欲、尊情等等,无不折射出市井文化的辉光。一般而论,士林文化强调对传统的继承,趋向于保守;市井文化则重视现实的享乐,具有移风易俗的力量。两种文化在冲撞交融的整合中,必然使其体现者产生某种躁动,而躁动的心态只有通过精神的运作才有望平复。从某种意义上讲,散文小品(不是全部)恰恰可以充当创作主体的心理平衡器,而这也是晚明小品有别于传统散文的本质之处。

在传统意识中,晚明小品及其背后的心学基础往往遭到世人的鄙夷,在明亡以后犹甚。明清之际崇尚程朱理学的王夫之,对于阳明心学及性灵说的倡导者就颇有微词。其《读通鉴论》卷末《叙论三》就将有明之亡完全归罪于心学:“若近世李贽、钟惺之流,导天下淫邪,以酿中夏衣冠之祸,岂非逾于洪水,烈于猛兽者乎?”清人张尔岐在其《嵩庵闲话》卷一中也持有类似的观点:“明初学者崇尚程朱,文章质实,名儒硕辅,往往辈出,国治民风,号为近古。自良知之说起,人于程朱始敢为异论,或以异教之言诠解六经,于是议论日新,文章日丽,浸淫至天启、崇祯之间,乡塾有读《集注》者传以为笑,《大全》、《性理》诸书,束之高阁,或至不蓄其本。庚辰以后,文章猥杂*甚,能缀砌古字经语,犹为上驷。俚辞谚语颂圣祝寿,喧嚣满纸,圣贤微言几扫地尽,而甲申之变至矣。”就是学宗陆王的思想家黄宗羲,对于晚明小品也无好感,可见正统文学思想具有几乎牢不可破的基础。清代中叶性灵文学的集大成人物袁枚也对陆王心学嗤之以鼻,其《答兰第二书》有云:“程朱讲学,陆王亦讲学,其于圣道互有是非,然天下士多遵程朱,少遵陆王,故何也?程朱流弊不过迂拘,陆王之弊一再传而奸猾窜焉,其弊大,故其教不昌。”可见散文的文化品格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并非如“逃墨入杨”般的简单,讨论晚明小品自然应当注意这一问题。

……

黄宗羲《李杲堂文钞序》针对明代八股文(即所谓时文)作为科举功令文字盛行天下慨乎言之:“为说者谓百年以来,人士精神尽注于时文而古文亡;余以为古文与时文分途而后亡也。”八股时文虽不是真正的文学作品,但它对于士人逻辑思维的训练以及语言文字的锤炼还是大有助益的。古文与时文的关系问题是明清人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但古文并没有因为时文的有力存在而消亡,也是事实。明代散文家的文学水平不尽一致有目共睹,但其文字功力大致相当则无可怀疑;无论其流派若何,如果从某一家的众多作品中选择一两篇比较优秀的散文,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这无疑为《明文选》的选注工作打开了更为宽广的视野。

为了令广大读者对明代散文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明文选》在选择文章上尽量照顾到不同流派,有些作家尽管只是一脔之尝,略知其味,但管中窥豹,一斑足矣。宋濂、刘基、归有光、袁宏道与张岱五位作家,他们的作品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在今天尤其脍炙人口,不妨多选,以七至八篇为率;高启、方孝孺、唐顺之、徐渭、王世贞、李贽、屠隆、汤显祖、江盈科、陈继儒、袁宗道、袁中道、钟惺、王思任、谭元春等,也属于明代比较重要的散文作家,文章入选各以三至五篇为率;此外,一些散文选本多喜入选的著名篇章,如马中锡的《中山狼传》、宗臣的《报刘一丈书》、张溥的《五人墓碑记》、张煌言的《〈奇零草〉自序》、夏完淳的《狱中上母书》等,也皆已入选,以免遗珠之憾。至于一些小品之作,如李维桢的《〈绿天小品〉题词》、虞淳熙的《书座右》、刘侗的《三圣庵》等,也尽量选入,以求全面。本书共入选六十四位散文作家的一百五十一篇散文,因篇幅所限,一些当入选而未入选的散文一定还有不少,这次只能割爱了。

本书的注释工作,尽量详细。*个注码相当于“解题”,有俾读者对文章的全面把握。有关人物或典故也尽力注出,以免读者再行查阅有关工具书。

本书无论选文还是注释,错误或不当之处在所难免,尚祈读者批评指正。

赵伯陶

2004年4月29日于京华一统楼

后 记

经国大业,不朽盛事,文章草草,亦期千古。牛山之泣,岘山之叹,悲从中来,其致一也,爽鸠氏之乐可以休矣!前人每欲以“立言”名世,得失寸心,因寄所托;情动辞发,彬彬君子。纵难学究天人,成一家之言,亦足睥睨百代,逾年寿而无穷。盖白驹过隙,羊胛早熟,华表千年,空传鹤梦。笔补造化,其功或与日月争光;自出机杼,其声或同金石掷地。腹笥便便,故尔厚积薄发,陈言务去;神思邈邈,因之以少总多,词必己出。刻意效颦,拘于绳尺,或令生意尽失;师心自任,机锋侧出,亦觉矫枉过正。

有明文章,汗牛充栋,林林总总,文随世变。食古不化者有之,芽甲一新者有之,淹有众长者有之,别出心裁者有之。昌羊枣,性有偏嗜,或神游于晔华温莹之中,或思驰于江湖魏阙之外。五音繁会,流派纷呈,此消彼长,几近三百年。其间固有不变者存焉,无论尊程朱、尚陆王,儒学之教谆谆,沾溉文士,融道德文章于方寸,潜移默化,厥功伟矣。故虽末世浇漓,金令司天,钱神卓地,泰山妇人之哭日盈于耳,而水西桥畔,犹能抛洒西北神州之泪,哀郢之思,亦时寄之于篇什也。亭林《日知录》有“亡国”与“亡天下”之辨,情见乎辞。明社既屋,而天下实未亡者,徒以有此千古士气也。

承人民文学出版社古编室主任周绚隆兄及诸君子垂青,命余作《明文选》,战战兢兢,夙夜匪解,无奈绠短汲深,犹多瑕疵。又幸遇责编葛云波兄学富心细,丹黄烂然,郢斧生风,补苴罅漏,匡正颇多,庶免乎大雅之讥焉。蒇事之际,思绪万千,卷末爰书数语,聊以寄慨云。

是为记。

乙酉季夏赵伯陶记于京北天通楼


【书摘与插画】

宋 濂 八篇

宋濂(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因祖籍金华潜溪,遂以为号,至宋濂迁居浦江(今属浙江)。幼英敏强记,曾师从吴莱、柳贯、黄。元末至正间召为翰林院编修,以亲老为辞,隐居龙门山著书十馀年。朱元璋兵取婺州(今浙江金华),命为五经师;称帝后又授以江南等处儒学提举,召修《元史》,为总裁官。官至学士承旨知制诰,兼赞善大夫。致仕后因受胡惟庸案牵连,全家谪茂州(今四川茂汶),病故于中途夔州(今四川奉节)。正统间追谥文宪。《明史》有传,称其“于学无所不通,为文醇深演迤,与古作者并”,“屡推为开国文臣之首”。其文名远播高丽、日本、安南。有《宋文宪公全集》五十三卷,另有今人整理本《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出版。

杜环小传〔1〕

杜环,字叔循,其先庐陵人〔2〕。侍父一元游宦江东〔3〕,遂家金陵〔4〕。一元固善士〔5〕,所与交皆四方名士。环尤好学,工书,谨饬〔6〕,重然诺〔7〕,好周人急〔8〕。

父友兵部主事常允恭〔9〕,死于九江〔10〕,家破。其母张氏年六十馀,哭九江城下,无所归。有识允恭者,怜其老,告之曰:“今安庆守谭敬先〔11〕,非允恭友乎?盍往依之〔12〕?彼见母,念允恭故,必不遗弃母。”母如其言,附舟诣谭〔13〕,谭谢不纳〔14〕。母大困,念允恭尝仕金陵,亲戚交友或有存者,庶万一可冀〔15〕。复哀泣从人至金陵,问一二人,无存者。因访一元家所在,问:“一元今无恙否?”道上人对以:“一元死已久,惟子环存。其家直鹭洲坊中〔16〕,门内有双橘,可辩识。”

母服破衣,雨行至环家。环方对客坐,见母大惊,颇若尝见其面者。因问曰:“母非常夫人乎?何为而至于此?”母泣告以故,环亦泣。扶就坐,拜之,复呼妻子出拜。妻马氏解衣更母湿衣,奉糜食母〔17〕,抱衾寝母〔18〕。母问其平生所亲厚故人,及幼子伯章。环知故人无在者,不足付,又不知伯章存亡,姑慰之曰:“天方雨,雨止为母访之。苟无人事母,环虽贫,独不能奉母乎?且环父与允恭交好如兄弟,今母贫困,不归他人而归环家,此二父导之也,愿母无他思。”时兵后岁饥,民骨肉不相保。母见环家贫,雨止坚欲出,问他故人。环令媵女从其行〔19〕,至暮,果无所遇而返,坐乃定。

环购布帛,令妻为制衣衾。自环以下,皆以母事之。母性褊急〔20〕,少不惬意,辄诟怒。环私戒家人,顺其所为,勿以困故轻慢与较。母有痰疾,环亲为烹药,进匕筯〔21〕。以母故,不敢大声语。

越十年,环为太常赞礼郎〔22〕,奉诏祀会稽〔23〕。还,道嘉兴〔24〕,逢其子伯章,泣谓之曰:“太夫人在环家,日夜念少子成疾,不可不早往见!”伯章若无所闻,第曰〔25〕:“吾亦知之,但道远不能至耳。”环归半岁,伯章来。是日,环初度〔26〕,母见少子,相持大哭。环家人以为不祥,止之。环曰:“此人情也,何不祥之有?”既而,伯章见母老,恐不能行,竟绐以他事辞去〔27〕,不复顾。环奉母弥谨〔28〕,然母愈念伯章,疾顿加,后三年遂卒。将死,举手向环曰:“吾累杜君!吾累杜君!愿杜君生子孙咸如杜君。”言终而气绝。环具棺椁殓殡之礼〔29〕,买地城南钟家山葬之,岁时常祭其墓云〔30〕。环后为晋王府录事〔31〕,有名,与余交。

史官曰〔32〕:交友之道难矣!翟公之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33〕彼非过论也〔34〕,实有见于人情而云也。人当意气相得时,以身相许,若无难事;至事变势穷,不能蹈其所言,而背去者多矣!况既死而能养其亲乎?吾观杜环事,虽古所称义烈之士,何以过!而世俗恒谓今人不逮古人,不亦诬天下士也哉!

——《宋文宪公全集》卷三

〔1〕在儒家传统伦理道德中,朋友为“五伦”(指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五种人际关系)之一。这篇散文即以杜环侍奉赡养父辈友人之母张氏一事为中心,通过两次对比手法的运用,突出表现了传主杜环扶危济困、好周人急的优秀品质。文章从小处落墨,娓娓道来,层次井然;文末略加议论,有画龙点睛之妙。

〔2〕庐陵:今江西吉安。

〔3〕游宦:古人指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官或做官。江东:或称江左,指长江下游一带南岸地区。

〔4〕金陵:今江苏南京。

〔5〕善士:有德之人。语本《孟子·万章下》:“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

〔6〕谨饬(chì赤):谨慎,自我约束。

〔7〕重然诺:应允他人的事就一定办到。

〔8〕周:周济,救济。急:急难之事。

〔9〕兵部主事:明代六部之一兵部的属官,正六品,见《明史·职官志一》。

〔10〕九江:今属江西。

〔11〕安庆:今属安徽。守:守令,这里指安庆地方长官。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