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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清华国学研究院副院长刘东教授

以独特视角探讨学者从前期到后期的发展

断裂还是延续?一生中的前期与后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贝多芬、张爱玲、孟德斯鸠、朱熹等天才作家经历了怎样的创作生涯?

深刻反思当下学术状况,阐发人文学者应有的治学之道

在急功近利的学术氛围中,在以发表、职称、引用率为重的学术机制中,人文学者应如何自处?如何协调世俗利益与学术追求?


【内容简介】

《前期与后期》是清华大学国学院刘东教授以独特视角研究思想史,深刻反思当今人文学科学术状况之作。刘东教授认为,对于人文学者来说,创作生涯的前期与后期同样重要,从前期到后期是一个自我修养、磨炼心性的过程。在前期,需要视野的确立与充分的积累;而后期,则是一个在大量积累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发挥,走向成熟,释放出更多创造性的过程。有志于学术的学者,应该有所坚守与执信,不必在意短期、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而在学术生涯的后期,要以刻苦与坚忍,坚持进行“后期写作”。


【作者简介】

刘东,1955年生,江苏徐州人,现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早岁师从思想家李泽厚,曾先后任教于浙大、南大、中国社科院、北大,讲学足迹遍及亚美欧澳各洲;除国学领域外,所治学科依次为美学、比较文学、国际汉学、政治哲学、教育学,晚近又进入艺术社会学;发表过著译作品近二十种,如《思想的浮冰》《再造传统》《引子与回旋》《悲剧的文化解析》等;创办并主持了“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人文与社会译丛”及《中国学术》杂志。


【目录】

目 录

一、思想史研究的独特角度

二、人文学者的前期与后期

三、儒家生命周期的精义

四、渐老渐熟的生命打开

五、哲学家的前期与晚期

六、对于早期或晚期的偏袒

七、贝多芬的晚期创作之谜

八、过犹不及的连续或断裂

九、为何写作与何时写作

十、学术经济与现代大学

十一、充满挑战与变数的晚期

十二、自觉生活在“两个世界”

十三、超拔出来的“立体人生”

十四、走向成熟的生命意识


【前言】

一、思想史研究的独特角度

当我做出了这个决定,要把原本当作一篇导言来构思与讲授的《前期与后期》,单独地辟成另外一本小书时,几位弟子居然都不约而同地,由此想到了梁启超当年的故事。——可不管怎么说,转来转去的是,现在又轮到为这本小书写篇简短的引言了。

其实,如果从自己原先的写作初衷来说,并不是在刻意模仿本院早期的哪位导师。我毕竟只是在替本人的著作撰写导言,而不是在受托来为别人的著作——具体在当年的梁启超那里,是为蒋百里的那本《文艺复兴史》——撰写序言。这也就意味着,在这篇导言跟它打算导引的正文之间,原本有着更加紧密而内在的关联,并不至于去一味地“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直到我从篇幅和体例方面都发现了困难,担心有的读者还没读到正文就感觉累了,还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谓“精神生产”,往往就是这个样子,有时会显得“神出鬼没”。——不过细想之下,又是唯其如此,才显出了它那“九牛拉不回”的力量,反要牵着作者去跟从它。

当然,从更积极和更开放的角度,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因为,自己借着“前期与后期”这个视角,从古到今、由远及近、自外向内地,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可供发挥的话题,也就越发恣意自如地铺开来抒写了。——于是便可以说,我是借着“前期与后期”这个话题,饱览了太多的人生景致,而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乃至竟越写越长、一发地无法收拢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后来在本书的副标题中,才索性给进一步地挑明了,看来“前期与后期”这个视角,也可被凸显为思想史研究的独特角度。——我们循着这种角度,既可以见出在“生命周期”中纷至的困扰、固有的节奏,和独到的彻悟,也可以领略分属于不同人生阶段的特定心气、风格和语调。由此,有些以前往往百思不解、却又常常强作解人的事情,也就在这种视角下变得不在话下、迎刃而解了。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也属于我对于自家生命的体悟,——甚至,说得更透彻直白一些,这正是自己在步入了生命的转折点之后,并且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困惑、失望和颓唐之余,乃至于,在不得不又先把自己从思想上“置之死地”之后,才基于已经是“退无可退”的人生底线,而不得不得出的大彻大悟,和不得不进行的自勉自励。

说白了,我是既不信有什么“天地之心”,也不信有什么“天地不仁”的!——如果仍是那样的一厢情愿、天真烂漫,还在盲目执信前一种不成熟的臆断,那么,又哪来的这许多解不开的人间苦难?反之亦然,如果缘此就心灰意冷、老气横秋起来,又坠入了后一种同样独断的猜疑,那么,这浩浩渺渺、莽莽苍苍的天地之间,又岂能生得出和容得下我们娇弱的生命?

可不管怎么说,至少照我本人看来,这世上总还有一种东西,是可以被自己坚守与执信的,那就是不管那个“天地”,是否对我们表现出了“仁爱”,甚至,就算那个浩浩渺渺、莽莽苍苍的“天地”,果然露出了它的“残忍”与“不仁”,我们作为置身其间的生命体,总还可以用“仁者爱人”的态度,来怜爱和呵护自家的生命。——这也是这班寿数有限的生灵,一旦被这么“置之死地”之后,总还可以获得的生命的“底线”。在我看来,孔子当年所以要讲“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所以要讲“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无非是在凸显与坚守这样的“底线”。

这样一来,也就无可回避地意味着,我们既然已经侥幸地“受之父母”,而获得了眼下享有的“身体发肤”,从而获得了这次弥足珍贵的生命历程,那么,自然也就应当竭尽全部的所能,来营卫与呵护自家的生命,——*起码的,在那个“大去之期”终于到来之前,在这个眼前的“当下”和那个遥想的“终点”之间,还是要尽可能仔细地倾听心底的脉动,和尽可能充分地发挥生命的潜能。

可惜说到这里,又不得不引入另一种复杂性了,那是孔子的时代所无法逆料的。由于现代社会的切割式的“分工”,或者说,是因为它所带来的*的“异化”,又把我们各自的“生命周期”,给改造和封闭得如此不同,仿佛这世上并没有“同一种人类”似的。——比如,如果那些四肢发达的运动员,或者天生丽质的演员,都是在青春勃发、身心欢快的当口,便已达到了他们事业的*,去享受各种各样的喝彩或起哄,那么,这些绝没有什么“青春饭”可吃,只是在苦等“大器晚成”的学人,却只能拖着日渐老去的身体,忍受着种种苦痛、疲惫甚至伤残,而继续向那个尚不可企及、甚至尚不可窥知的上方,拼尽了*后的气力去尝试着攀缘。

这种现代生活的残酷性,也就无可奈何地意味着,对于“命定”要来治学的人们,除了在求学阶段的那些练笔,他们真正堪称“成熟”的成果,往往就只能指望到“生命后期”的“病夫治学”了。——说得更直白些,这些学人必须拖到了比及“退休”的年龄,对抗着精、气、神的明显衰减,控制着慢性疾病的逐步侵蚀,抵制着身体上终将到来的无序化,而以意志上的刻苦、坚忍与煎熬,来守望那次等待了大半生的、却仍然不知道有没有的“后期写作”。

的确,这正是他们等待了大半辈子了,因为那才是他们生命的意义所在,才是他们生平中的真正“转机”!事实上,也只有在咬定这一点之后,那点儿“不幸中的侥幸”,才有可能转而对他们表现在,正因为业已“置之死地”或“先行到死”了,反倒激发出一种积极的生命状态。——想到这里,我们也就可以顺势领悟到,看来那些以学术为“天职”的人们,越是能把“后期写作”启动得及时,越是能把“后期写作”进行得自觉,此外,倘若他们又能“侥幸”获得相应的“天年”,越能把自己的“后期写作”向后推延,那么,他们也就越有时间来让自家的生命,相对充分而从容地迸发出来。


【书摘与插画】

三、儒家生命周期的精义

任何一个具体的生命历程,无论你想在这条路上做成什么,或者即使你根本不想在这条路上完成什么,总是要一步步地向前走完的。不待言,正因为对于这种“大限”的自觉,希腊人才又想象出了所谓“不死者”,——然而可叹的是,跟那些作为“神明”的“不死者”相比,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人类”,又只能属于短暂而有限的“有死者”,即使你在那个“大限”到来之前,曾有过阿格琉斯那样的神力和体魄。

当然,话也可以说回来。正如前文中讲过了的,无论在那路途中有过多少不公,至少是到了生命的那个终点,这个“百年俱是可怜人”(苏轼语)的下场,对于天下人都还是同等“公平”的。由此也就意味着,对于*不可被别人替代的、却又注定有其自身限度的个体生命来说,哪怕他曾经高度地显出了扩张的动能,哪怕他曾有权去下令寻找长生的仙药,可在那个终是“逝者如斯”的时间进程中,还是挡不住那个生命中的“后期”“晚期”乃至“末期”,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步步紧逼过来。

一旦再连那个“末期”都迈了过去,那么,哪怕此人曾被“山呼万岁”地奉承过,哪怕他曾经自信过“人生两百年”,那些鼓噪也终究只能静寂下来了。也就是说,一旦就连“后期轨迹”也被自己划定了,那么,由宝贵的“父精母血”所带给这个人的、其整个生命旅程中的全部可能性,也就被他给彻底地“消费”完了;而自此之后,他便只能静静地躺在盖定的棺木中,任凭后人去研究或阐释自己生命的印迹了。——当然了,也可以接着说句宽心的话:这种终结又属于某种“新的开始”了。

要紧的是,正是此后又打开的那些传记,更让我们昭然若揭地看出,任何一次哪怕再独特的生命历程,都必然介乎“连续性”与“断裂性”之间。一方面,不管一个人在他的生前,曾经多么独出心裁和我行我素,似乎每天都在朝着未知处探险,就像那位总要去征服外部世界的亚历山大大帝,或者像那位胆敢向烟波浩渺的行船的哥伦布,然而事后再清点起来,由若干事件所组成的其生命过程,仍不会只表现为若干孤零零的事件,——恰恰相反,它的轨迹必是由若干事件的连接,以及这种连接所呈现出的起伏、曲率与运势,叠加在一起而共同排列组成的。

另一方面,伴随着生命的内在节拍或脉跳,它的韵律变化却总是要随之共振的。由此才让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己的人生之中,并不会始终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更是根本就没有“矢志不移”那回事,正如我曾在别处开过的玩笑:“要是祖先们从来都不忘初心,我们到现在还只是一群猴子。”所以恰好相反,在由时运和机缘所组成的狂潮中,生命的船头从来都必须随时调整,除非有哪条船根本就不怕搁浅,或者干脆早已搁浅在那里了。而进一步说,在各种人生旅程的“船头调整”中,又由于生命的动能又各自不同——其中既包括个性、禀赋、寿数、出身方面的不同,也包括职业、修为、际遇、选择方面的不同——那些用来连接各个瞬间或环节的线索,才显出了各不相同的轨迹或曲率。

再综合起来,从本文所主的“前期与后期”来看,人生可能偏转的两个极点无非是,要么表现为高度“连续性”的,要么表现为高度“断裂性”的。——比如,让我们信手举出两首杜诗来看:其中*首是,“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 杜甫:《戏为六绝句》,《读杜心解》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第841页。] 其中第二首是,“……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一》,《读杜心解》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第657页。]几乎不待细品,我们就能循此而想到,老杜当年所反复吟哦、且啧啧称赏的,正是一个*符合儒学教诲、也是*沿着“连续性”的人生规范,得以把自己的生命慢慢打开的、且终将是渐老渐成的落熟过程。

尤其需要留意的更在于,一个人总归有限的生命历程,又会因为他对这种历程的独特感悟程度,尤其是他对生命晚期的独特自我意识,而留下*会因人而异的特殊烙印,乃至*不会雷同的“晚期风格”。还记得,有位大学同学轮到整数的大寿了,而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他还敢大张旗鼓地来请客庆寿,自然有些“化悲痛为力量”的意思在。我遂特地为他挑选了一件礼物,那是个只有读书年代才用得上的、质量却又要好得多的笔记本,以勾起对于青春韶华的回忆。而在那个笔记本的扉页上,我还专门写下了这样的赠言:“须知年龄与阅历,正乃我辈之财富!”——毫无疑问,这样的赠言所收到的效果,自然是彼此扺掌大笑了,因为过来人都会一望便知,我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正是指一种“*儒家”的生命轨迹,也就是在逐步走过的人生旅程中,去渐次绽放开自己的生命,以展现并欣赏蕴藏其间的各种精彩。

可话又要说回来,真要是耗到了这样的生命时刻,你觉得主动也罢、被动也好,你要“化悲痛为力量”也好、“化腐朽为神奇”也罢,总是要对自己进行“盘点”或“数子”了。而且,果然把生命耗到了此时此刻,如果一个人曾经“少不更事”过,到了后期却又想“浪子回头”一把,那么,也是既可以说是“此其时也”了,也可以说是了“过时不候”了。正因为这样,除了极个别的“天纵奇才”的人物——还必须限制在某些特定的专业——比如像王弼、王勃或莫扎特,一般读书人的“生命晚期”,都意味着一个正待“集大成”的时期。朝积极的方面说,那正是必须赶着去及时收获的季节,宛如四季中已然色调斑驳、却仍自枝叶茂密的秋天,正像唐代诗人刘禹锡在他的诗中所说: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刘禹锡:《酬乐天咏老见示》,《刘禹锡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年,第2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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