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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弱水以批评家和诗人的双重身份讲诗论艺,擘肌分理。本书以其家乡俗语“指花扯蕊”为名,意在将密实的技术分析与发散性的艺术联想结合起来,钩深致远,移花接木,直探诗的艺术秘藏。全书读来绵密流丽,而又兴会淋漓。


【内容简介】

《指花扯蕊:诗词品鉴录》为2017年央视“中国好书”《诗的八堂课》姊妹篇。本书从李、杜、苏、辛直到鲁迅,选取十一位诗人的近百首诗词,对作者的奇情异想与作品的惊采绝艳,加以细读和妙赏。以精到的文本分析见其才,以丰富的文献征引见其学,以超卓的文学评判见其识,可谓不拘一格,迥异时流。


【作者简介】

江弱水,1963年生,安徽青阳人,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浙江大学教授。著有《诗的八堂课》、《古典诗的现代性》、《湖上吹水录》等。兼写诗与随笔,有诗集《线装的心情》,随笔集《陆客台湾》、《赖床》。


【目录】

李白:口吐天上文 / 1

历史的高光时刻——醉中能醒—无中生有——空间的缩地术——时间的变频器——修辞的顶真格——如从空中来

杜甫:鲜榨的春天 / 29

老杜春来也撒娇——写意与工笔——连章又续篇——尽俗也尽雅——繁文绮合的丹青——乞借春阴护海棠——春色嗾人狂更狂——古典的繁花开不下去了

韦应物:佛系的深情 / 59

却爱韦郎五字诗——打着降旗的凯旋——隐士迷踪——零度写作——梧桐半死,方有述哀——慈爱满眼,可想可掬

苏轼:一笑开天容 / 87

牛屎是回家的方向——活水还须活火烹——天容海色本澄清——海棠香国的美人——荔枝的感官盛宴——忒巧了,也就不好了——每事俱不十分用力

李清照:花中流 / 117

《减字木兰花》——《丑奴儿》 ——《摊破浣溪沙》(一)——《摊破浣溪沙》(二)——《小重山》 ——《永遇乐》 ——《声声慢》

辛弃疾:金印、红粉、青山 / 147

辛帅的老干部体——一条死去活来的龙——当猛虎细嗅蔷薇——眼高手辣,肠热心慈——腰间金印,头上貂蝉——莫从墨镜看红颜——一江春水向东流

姜夔:一个人的情人节 / 177

《鹧鸪天》五首——丁巳元日——正月十一日观灯——元夕不出,元夕有所梦——十六夜出

元好问:感极令人哀 / 199

鉴于历史风尘满面的镜子——刘项开打,阮籍开骂——春天的伴手礼与伤心泪——世界在黑暗弥密的铁围山中——沧海横流中的文化昆仑——天机重启于一场大雪

龚自珍:十万珍珠字 / 227

梦中的化学反应——把落花写得像炸雷——爱与死与华兹华斯——字字双的文字花样——十七岁少女的单车

苏曼殊:微命作诗僧 / 251

好个和尚, 忒煞风流——从人看我, 临水照花——亦怨亦亲,无爱无嗔——以情求道,在欲行禅——做白日梦,患单相思——赤子之心,宠儿之性

鲁迅:两间馀一卒 / 279

此老固无所不能耶?—— 《楚辞》用作密码本——精算师才是魔术师——现代旧诗的绝唱

附录:本书鉴赏篇目 / 297

后记 / 303


【免费在线读】

姜夔:一个人的情人节(节选)

《鹧鸪天》五首

杭州有一条马塍路,在西湖与西溪之间,不长,也不宽。我偶尔走过这条路,就会想,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曾经葬着一个人,连同他的遗恨。

南宋词人姜夔,号白石道人,兼工诗、书、乐,以布衣终。他生平有一段情事,铭心而刻骨,常于其文字中露出鳞爪,而总是语焉不详。半个世纪前,陈思与夏承焘细细寻绎钩沉,终于使这段情缘较为完整地浮出水面。大致的情况是,姜白石早年曾客居合肥,与一对善弹琵琶的姊妹相遇并结缘,却因生计不能自足而不得不游食四方,遂无法厮守终老。这成为白石心中长存的隐痛。他的思念、渴望、愧疚,又无从对别人诉说,除了真正的知心朋友略知一二。夏承焘说,“其孤往之怀有不见谅于人而宛转不能自已者”,只有借文字影影绰绰地透露一点心事。他诗中提及此一情事的,唯《送范仲讷往合肥三首》绝句。首“客梦长在江淮间”已逗斯旨,第二、三首云:

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过不寂寥。

君若到时秋已半,西风门巷柳萧萧。(其二)

小帘灯火屡题诗,回首青山失后期。

未老刘郎定重到,凭君说与故人知。(其三)

仍复欲言又止。宁可提到“邻里”,宁可称为“故人”,也不直说“伊人”。但明示“我家”,何等亲切;“小帘灯火”,何其温馨。“刘郎”用刘晨、阮肇天台遇仙事。既成眷属,复又诀别,而求复合,却再也无路可寻,这正与白石的离情别恨如出一辙。“刘郎相约事难谐,雨散云飞自此乖”,故“回首青山”是对天台桃源的瞻望弗及,“失后期”却有多少尴尬、疼痛和唏嘘。但是,就让仲讷君帮我带一句话给你吧:我一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内敛的语调,恒定的信念,真是浅语深衷,温柔敦厚。

周煦良曾有短文《读诗小识》,盛赞这两首绝句“性灵与神韵兼而有之”。他尤其细说后一首的神秘的魅力:

奇怪的是,第二句引用了一句俗喻“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第三句用了一个熟典而且是不太切合的熟典,应该说不算好诗。但我每次吟诵到第三句“定重到”后,第四句只能读出“凭君”二字便喉咙堵塞,读不下去。难道是因为我知道作者的身世比他当时知道的还要多,因而为他伤感么?还是因为“定重到”是仄平仄,使我在吟诵时不自觉地要重(音仲)读这三个字,于是抑制着的情感到了下面“凭君”两个平声字便如开了闸的洪流一样倾注到下面“说与故人知”上?是不是如此呢?这里面究竟多少属于客观分析,多少属于主观臆测,确是很难说的。

钱锺书说,中国文人向来是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而词则用来言诗中言不得的志。白石这两首诗,仍属于“言不得”而“言”之。而他的词中,据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的研究,与此情有关的有二十二首之多,占其全部词作的四分之一,足见其萦心不忘。前人多因不晓本事,常常责其费解,王国维讥为“白石有格而无情”,顾随也批评道:

白石等总不肯以真面目向人,不肯把心坦白赤裸给人看,总是绕弯子,遮眼,其实毫无此种必要。

白石太爱修饰,没什么感情。白袜子不踩泥,此种人不肯出力、不肯动情。姜白石太干净,水清无大鱼。

在姜白石之情事被侦破之前,也难怪要招致这样的批评。现在我们知道了,姜夔用情之专之深,在两宋文人中只有陆游差堪比拟。这也使得他的词具有极为感人的品质,即像陆游“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一样的吞声之恨。他那滤滓提纯式的“干净”,他那制谜射覆式的“绕弯子”,既出于艺术上的修能,也因为生命里的隐衷。那种令人揪心的节制,正是顾随评陆游《菊枕》诗所说的:

不能说而说出一点,真好。

说出更多的,或如周煦良所说“为沉痛”的,是姜白石写于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正月的一组五首《鹧鸪天》。这一年,从夏承焘所推定,白石四十三岁,在今天是中年,而古人已自视老年了。可是,他生命中那段刻骨的爱情所呼唤起来的深沉的情感、委曲的心理,那隐隐跳动的脉搏、渐渐急促的呼吸、升高的血压、失眠与强忍的泪,纵然隔了八百多年,依然鲜活如昨。

下面,我将这组词试做一番演绎。这五首词,有所感,有所思,辄有所作,并非早有预谋而加以整体设计的作品,却又有着内在的统一性。一个词牌,往往重复的韵脚(如“悲”字、“归”字、“知”字),都说明在这一段时间里,像法国诗人瓦雷里写《海滨墓园》时一样的情形,诗人的心头老是回旋着一段没有内容的旋律,挥之不去,执意占据着心灵。白石所做的,正是本来意义上的“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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