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广泛引用约瑟夫斯的著作,指出其历史叙述中的夸张和歪曲之处,并且提供了较新的学术意见;

◎始终恪守客观公正的立场,努力全面还原约瑟夫斯的真实形象;

◎行文生动活泼,特别是对于犹太战争高潮耶路撒冷围攻战的描写扣人心弦;

◎叙述简洁易懂,使普通读者得以了解约瑟夫斯这个人物和这场他亲历的战争


【作者简介】

作者 德斯蒙德·苏厄德(Desmond Seward)是英国知名的畅销历史作家。他毕业于剑桥大学,主要作品有《百年战争简史》《僧侣战争》等。多年来,他的作品在欧美一直畅销。

译者 杨迎,女,重庆人,英语文学学士,神学硕士在读,自由译者。


【媒体评论】

一部扣人心弦的传记。

——《耶路撒冷邮报》

一流的历史,一流的传记。

——《倡导者》

苏厄德以小说家的才华写作,不仅将约瑟夫斯带入了生活,还生动地描绘了导致公元66年犹太人起义的原因……通俗史的全貌……研究透彻,见解深刻。

——《历史评论》


【目录】

致 谢 1

序 言 “马萨达永不再陷落” 3

引 言 约瑟夫斯的出生地 8

1 年轻的贵族 1

2 被占领的国家 12

3 罗马与波贝娅 23

4 诱战犹太人 38

5 战火硝烟 46

6 加利利的总督 57

7 罗马军团再临 79

8 约塔帕塔大围攻 85

9 洞穴与预言 96

10 约瑟夫斯被囚 106

11 吉萨拉的约翰到访耶路撒冷 120

12 奋锐党的革命 131

13 夺回犹太地 138

14 西门·巴尔·吉奥拉 145

15 四帝之年 153

16 提图斯掌权 164

17 围攻之始 179

18 圣城之内 198

19 木制城墙 208

20 圣殿之殇 224

21 犹太大屠杀 241

22 宣传之人 261

23 马萨达与后的奋锐党人 268

24 罗马公民 282

25 历史的评判 295

注 释 299

参考文献 318

出版后记 329


【免费在线读】

18
  圣城之内

  素来吃美好食物的,现今在街上变为孤寒;素来卧朱红褥子的,现今躺卧粪堆。
  ——《耶利米哀歌》(4:5)

  约瑟夫斯一再大声呼吁,奋锐党人对此充*不闻,而他的话对一般民众却很受用,更多的人试图逃出耶路撒冷恐怖的围困生活。许多人开始出售房屋或珍贵财产换成金币,再把金币吞进肚子,以防统治者偷走,然后逃到罗马前线,并在那里清空肠子回收金币,用以购买食物。经过盘问之后,提图斯通常会让这些不起眼的难民离开这个地区,去他们喜欢的任何地方,这又是一项刺激市民遗弃这个城市的措施。他告知那些贵族人士,他打算在战争结束后将房产归还给他们,到时他们将在新的已修复的犹太地发挥作用,但此时他们被送到哥夫拿,关在一个开放式的监狱里。他们这个阶级有太多人加入了奋锐党,罗马人无法完全相信他们的忠诚。
  “在此期间,没有哪一个事件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在罗马军营时,详细记录了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因为我是一个能从耶路撒冷的逃难者那里获取消息的人。”约瑟夫斯在《驳阿庇安》中说道。1这一段写于他生命的后阶段,那时他已稍稍放松了一点戒备。他没有在《人生》或《犹太战争》中的任何地方承认审讯难民和囚犯是他的职责之一。作为一个犹太人,他比任何罗马人都更适合侦察那些人是否是间谍或信使而非真正的弃城者,也能够从他们身上知道耶路撒冷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很可能在城市内部建立了自己的间谍网络,但他自然不希望在记录围攻的时候透露这些活动细节。2
  他的“记录”可能是某种写在笔记上的日志,用罗马人常用的方式速记下来,用骨笔写在涂有蜡的木板上,然后用芦苇笔转抄到纸莎草卷上。可能还有一个秘书帮助他。每个军团似乎都要编写一份日常记录,类似于现代部队的战争日记。继尤利乌斯·恺撒优雅简洁的榜样之后,韦帕芗也写下了自己的战争记录,大概是由他口授,然后由秘书记录,后来他还借给了约瑟夫斯。
  然而,到了此阶段,要离开陷入困境的首都已更加困难,因为约翰和西门似乎更关心怎样阻止人民离开,而非怎样阻止罗马人进入。任何涉嫌逃跑的人都会被当场打死。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留下来也同样危险,因为总有人诬告他们计划逃跑,然后处死他们,以夺取他们的财富。
  饥荒也开始在城市内部爆发,因此饥饿广泛侵袭了那些非战斗人员,一些人变卖了一切,只为能买到一量器谷物,如果有钱,还能买到一些小麦,如果贫穷就只能买到大麦。人们会在黑暗的角落里生吞谷物,或者烤到一半就把它从火上取下来吞掉。妻子开始从她们的丈夫那里抢夺食物,孩子从父母那里抢夺食物,还有更可怜的是,母亲从她们的婴儿那里抢夺食物,哪怕这些婴儿显然已经因为缺乏营养而濒临死亡。
  守军必须吃东西才能战斗。商店里的粮食断货之后,他们闯进房屋抢劫;一旦发现任何面粉,他们就会折磨藏匿面粉的主人。如果他们看见有住宅锁上了门,就会立即怀疑里面的人正在吃东西,并冲进屋内,几乎要把食物从吃饭之人的喉咙里掏出来。他们殴打老人,叫他们交出食物,并拽住女人的头发把她们拖到地上。据《犹太战争》所述,他们有时候会折磨这些人,连藏起来的一块面包或一把大麦都要交出来;他们会用野豌豆塞住受害者的生殖器通道,或者把木桩塞进他们的肛门。那些看起来营养良好的人会得到这样的待遇,那些瘦骨嶙峋的人会被放过,但是这些可怜的家伙穿过罗马哨兵去采集野生植物和草根时,也会遭到叛军的抢劫。3
  他们系统地打倒并杀死有钱人。有的人被拖到其中一位领导者的面前,被诬告策划阴谋而被处决,而另一些人被控告阴谋将城市出卖给罗马人而被杀。不管约瑟夫斯在暗示什么,他们破坏的动机并非直接夺取他们的金钱。清算他们的简单方法当然是假装他们正计划逃离耶路撒冷。任何在西门面前的指控中生还的人都会被交给约翰,约翰很快就会了结他;同样,约翰也会把不情愿的受害者交给西门。这两个人“喝着同胞的血,瓜分这些不幸的人”。4
  没有其他任何一座城市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恐怖,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代人能衍生出这样的邪恶。后这些家伙甚至把整个希伯来种族都带进耻辱中,目的是使他们的无耻在外族人眼中显得不那么可恶。然而,在日常行为中,他们暴露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即他们是社会的渣滓、杂*败类和我们民族驱逐的垃圾。就是这些人摧毁了我们的城市,尽管罗马人在赢得这场忧郁的胜利之后不得不承担全部责任,但这些人似乎还觉得圣殿焚烧得太慢。当他们从上城观看它燃烧的时候,竟不会流下一*眼泪,尽管就连罗马人看到了也悲伤不已。5
  约瑟夫斯的长篇大论听起来像是一位贵族的真情流露,为着他那个阶层所受的伤害而愤怒地颤抖。他无法对守军中的“强盗”表示同情,他认为他们是次等生物。而他们似乎已组成了驻军中的部分,其中大多数是来自犹太乡村的农民难民,这些年轻男子多年来饱受贫困和虐待的残酷折磨。在抵达耶路撒冷之前,他们从来没吃饱喝足过,也从来没有过上这样的日子。当然,如果和平意味着回去种地或当乞丐,他们就没有与罗马人议和的重要理由,但可以理解的是,他们应该不喜欢那些富豪。
  “从某个角度来看,至少,奋锐党人确实名副其实,他们狂热的行为配得上自己的名字,”约瑟夫斯在《犹太战争》中无比痛心地写道6,“他们做遍天下恶事,狂热地重新实施历史记载的所有罪行,一件也不落下。虽然他们像畜生一样,却以对做善事的狂热为自己取了(奋锐党)这个名字。他们是在嘲讽受害者,还把罪大恶极当作善事。”
  《犹太战争》仔细地强调了守军犯下的所有暴行,试图掩盖那些既不是强盗也不是“阿姆—哈阿莱兹”,并真正配得奋锐党人之名的人士的爱国热情。就连西门·巴*·吉奥拉和吉萨拉的约翰也有自己的理想。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得到了较低级的神职人员的支持,这些祭司继续尽可能长时间地在圣殿献祭。然而,任何对奋锐党的合理分析—他们是谁,他们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约瑟夫斯,我们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来源。虽然他故意称他们为“强盗”或“叛军”而非奋锐党人,但他仍然钦佩他们的勇气,他提到了几个人,显然认为他们有着和他同等的社会地位。
  尽管奋锐党人相信上帝会将他们从罗马人手中拯救出来,但他们的灵感来源或信仰中毫无弥赛亚的意味。相反,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读这两卷《马加比传》,而西门和约翰各自都希望自己能建立一个新的犹太王国,当上国王。悲剧的是,奋锐党人中没有一个编年史家来记录他们特定的立场,尽管我们将在以利亚撒·本·亚伊*在马萨达的两次演讲中捕捉到一些关于它的暗示。无论约瑟夫斯怎么说,他们中间肯定有一些不错的人。
  与此同时,提图斯的突击堤道几乎准备就绪,尽管守军的重型投射武器—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开火—给正在建造它们的军团士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受到这样激烈抵抗的刺激,提图斯派出一支骑兵分队去埋伏那些到峡谷中寻找食物的犹太人。大多数人似乎都是被严重的饥饿所驱使的贫穷市民,那些男人不敢尝试逃跑,因为害怕守军会对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不利,逃亡者的家人被屠杀报复的情况早已人所共知。他们拼命作战,以逃避捕捉,以至于当终被制服时,他们乞求怜悯已毫无意义。在一番鞭打和折磨后,他们被钉死在旧墙前的十字架上。
  每天都有500多个这样的人被抓住,并钉在十字架上。提图斯因怜悯而心生刺痛—至少约瑟夫斯是这么说的,但他不会冒险释放这么多人,因为他们可能是伪装的士兵,而他的军队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看守几千名囚犯。对提图斯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光是十字架的数量就可能吓得犹太人投降,好让他们害怕自己也会这样死去。军团士兵因为伤亡惨重而义愤填膺,于是便把俘虏钉成奇怪的姿势来自娱自乐。由于太多人被钉十字架,终连制作十字架的木材都所剩无几。
  每天面对这些暴行场面,守军的士气却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他们将逃亡者的亲属连同涉嫌的其他任何市民一起拖到城墙上,假称那些挂在十字架上的人是试图叛逃的人。提图斯对此的回应是砍断几个俘虏的手,并将他们送回城市,带信给西门和约翰。“停止(疯狂的)抵抗,别逼我毁城。尽管天色已晚,到后一刻为止你们都还可以改变心意,这样就可以保留你们的性命、著名的圣城和非凡的圣殿。”7然后他走访了他的攻城堤道,告诉军团士兵加快速度,向犹太人表明,他们若不回应,他将发起攻击。
  旧墙上的犹太人大肆辱骂提图斯和他的父亲,然后大声回应说,他们并不怕死,因为它总好过被奴役,并且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竭尽所能地伤害罗马人。他们还补充说,因为自己快死了,所以也不在乎他们的城市会怎样。这个世界自己会创造一个更好的圣殿。即便如此,他们坚持认为耶路撒冷圣殿会被居住其中的上帝所拯救,而且因为上帝是他们的盟友,所以他们可以嘲笑提图斯的任何威胁。
  科马吉尼王安提阿古·伊皮法尼带来了一段插*,他带着他的重装步兵前来助阵。所有人都风华正茂,按照马其顿的方式配备装备和训练,手持萨里沙长枪(这是一种双手持的长矛),在一个纵深16排的方阵中作战。亚历山大大帝就是用这些军队推翻了波斯帝国。这位国王争强好胜,傲慢自大,他要求提图斯允许他立即进攻。他同意了,笑着评论说:“那么,你跟其他人的机会一样多。”安提阿古立刻率领他的手下攻击旧墙,但他的士兵只是名义上的马其顿人,而笨拙的方阵和笨重的萨里沙长枪已经过时。亚历山大的部队从来没见过蝎弩或投石机,而他们的继任者被犹太人射得阵形大乱,不久便不得不撤退。约瑟夫斯讽刺地观察到,如果马其顿人希望以亚历山大的方式获胜,那么得有一点他的好运气才行。8
  军团士兵昼夜劳作,做出了英勇的努力,把他们的堤道修得足够高。他们从5月12日开始工作,直到5月29日才完成,共经过17天的辛苦努力,其中包括填埋安东尼堡前一个深达50英尺的壕沟。这四个堤道都极其庞大。其中在安东尼堡旁的那个堤道由第五军团修筑,位于被称为温柏池的蓄水池中间,另一个离它10码远,由第十二军团修筑。再远一点是第十军团的堤道,靠近被称为杏仁池的蓄水池,还有第十五军团在45英尺外又立起了另一个堤道,位于大祭司约翰墓的旁边。提图斯命令部队将破城锤和攻城塔搬上堤道,准备对旧墙发动全面进攻。
  但与此同时,犹太人从一群来自阿迪亚波纳的犹太士兵那里学会了如何挖掘地道,后者都是熟练的工兵。约翰的手下在旧墙和包围线之间挖掘隧道,掏空堤道的底部,到了堤道只是依靠在隧道的支柱上才不塌陷的程度,而罗马人对此全然不知。犹太人在隧道里填满柴把,上面裹有树脂和沥青——从红海可获取大量沥青。然后,他们点燃了支撑柱。霎时间,安东尼堡旁边的堤道崩塌,发出震*欲聋的声音,连同攻城塔一起落入了隧道的裂口中。有一阵,火焰被抑制在下面,并冒出滚滚的浓烟,随后火焰从沥青中炸出并持续燃烧。
  罗马人对这一意外的打击惊骇无比,并对敌人的巧妙心思深感震惊。本已觉得胜券在握的他们备受打击。堤道已被毁坏,试图扑灭火焰已没有任何意义。
  两天后,一群西门的追随者在夜间进行了一次袭击,以摧毁其余的堤道,罗马人就是从那里开始用破城锤撞击旧墙,而旧墙已经开始剧烈摇动了。这群人的领袖中有一位叫特夫泰伊乌斯的加利利人,有一位名叫麦加撒鲁,是玛利安尼王后的前侍卫,还有一位绰号为赛阿吉拉斯(即瘸子)的半残疾的阿迪亚波纳人。他们从惊讶不已的罗马人中间跑过,好像穿过朋友而非敌人一样,抓起火把,扔到攻城器械上。《犹太战争》告诉我们,这三名犹太人是耶路撒冷顽固和可怕的叛乱分子之一,以无所畏惧的硬汉形象而闻名。(约瑟夫斯对他们有如此深刻的了解,这个事实展示了他情报网络的范围。)他们设法从四面八方对着自己的标枪和剑中幸存了下来,在那里坚持到将破城锤和攻城塔成功点燃,而他们的战友们则负责打退敌人。9
  当看到火焰冲向黑暗的天空时,他们便冲出营地,而军团士兵则拼命地想拯救破城锤,试图将它们拖出火场,因为覆盖它们的柳条盖已经烧了起来。一群犹太人阻止了他们,他们从旧墙的后门倾泻而出,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抓住破城锤的铁皮,把它们拉回来,尽管铁皮已经烧红了。破城锤烧着了,一圈火焰将它包围其中,士气低落的军团士兵们只能绝望地放弃,并退到营地的安全地带。
  更多的犹太人跑出城市参加战斗,他们备受鼓舞,将罗马人赶回了营地,放火烧毁了栅栏并攻击了受惊的哨兵。《犹太战争》的作者当然太过委婉地向他的读者承认,这种可耻的可能性曾经存在过,但是一时之间,围困耶路撒冷的结果似乎悬而未决。
  对罗马人来说,幸运的是,他们严格的军事程序拯救了他们。为了应对意外的危机,他们总是在每个军团营地的前面驻扎一支武装警卫队,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班。任何擅离职守的警卫都会被立即处决,无论他有什么借口。这些人宁可光荣地战斗也不愿被贴上懦夫的标签然后被绞死,所以他们都坚守阵地。不久,许多溃逃的部队都集结了起来,将蝎驽安装在第二城墙的残余部分,并近距离向袭击者射击。即便如此,犹太人仍旧越涌越多,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眼看就要把罗马人赶回去了。“是犹太人的勇猛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伤亡导致了罗马人的失利。”约瑟夫斯带着些许的骄傲评论道。10
  后,提图斯从安东尼堡疾驰而来,他正在那里为新的攻城堤道选址。他简短却激烈地训斥了手下的士兵。“因为那些士兵在夺取了敌人的城墙以后,险些丢掉他们自己的。他们把犹太人从牢笼中放出来,任由他们围攻自己!”11然后他让自己的骑兵护卫猛烈进攻敌人的侧翼。尽管犹太人不得不在两条战线上作战,但他们仍然顽强抵抗,双方都在近距离冲刺砍杀,他们相距如此接近,导致尘土飞扬,杀声震天,在混乱之中难分敌友。即便如此,犹太人仍旧奋勇作战,不是为了赢得胜利,而是为了保存性命。在重新振作起来之后,这些被羞辱的军团士兵们开始为了重获尊严而战斗。后,犹太人意识到战斗已经失败,便撤退到城市里面。
  罗马人胜利了,但这胜利并不能使他们信服。他们身为世界上秀的士兵而感到自豪,却几乎被一群他们视为土匪的乌合之众所击溃。毫不奇怪,他们完全丧失了斗志。敌人突袭的成功肯定加剧了他们对约瑟夫斯的怀疑—他是否告诉过他的前同伴在何时何地发动攻击呢?
  堤道的毁坏意味着军团失去了几个星期以来辛勤工作的意义。此时已经是盛夏,巴勒斯坦一年之中热的季节,太阳无情地照射,耶路撒冷成了“一座石头城市,建在钢铁之地上,顶着黄铜般的天空”。(很久以后,本杰明·迪斯雷利如此描述。)12因为必须用骡子从数英里之外的地方取水,所以用水短缺,其他用品也是如此。围攻者的士气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他们中的一些人离开并投靠了犹太人。到这时为止,越来越多的罗马人开始丧失占领耶路撒冷的希望。
  19
  木制城墙

  国中有可惊骇、可憎恶的事。
  ——《耶利米书》(5:30)

  形势令罗马人备感沮丧,提图斯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一些军官支持集结所有能战斗的士兵全面攻击旧墙,辅以大规模的炮轰,他们认为迄今为止犹太人都只与帝国军队的一小部分交锋过。其他人提议重建攻城堤道。第三组人士建议封锁这座城市,靠饥饿让城市投降;城中之人显然宁可战死也不想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和他们交战造成了太多的伤亡。
  提图斯次表明他开始明白谨慎的价值。虽然他拒绝了类似于自杀式袭击的普通攻击,而且就此阶段而言,他看不到重建攻城堤道的意义,但他也不想一直停滞不前。犹太人随时可能发动进一步袭击,潜在危险一直存在,而且他们可能会通过秘密隧道为士兵带来充足的食物。在他看来,好的解决办法是在城市周围修建一道木墙,这种方法早在100年前就已被尤利乌斯·恺撒在高卢使用过*,尽管从来没有用于围攻这样大一座城市。这个想法可能来自提图斯的参谋长提比略·亚历山大,官员们对这个提议拍手称赞。
  根据《犹太战争》,到这时,整个罗马军队对犹太人都怀有强烈的仇恨,因而听闻这一计划使他们备感高兴。所有部队都表现得非常踊跃,军团与军团,步兵大队与步兵大队之间相互竞争。提图斯每天都要亲自检查几次进度。完工后,墙壁从他在亚述军营里的指挥部一直延伸到下面的新城,然后穿过汲沦谷直达橄榄山。之后转向南面,绕过称为鸽舍的岩石和附近的小山,俯瞰着西罗亚水池旁的山谷。它向西延伸至喷泉谷,经过大祭司亚那的坟墓,进入了庞培曾驻扎的小山。往北到达名为豌豆房的村庄,然后绕过希律的陵墓,一直延伸到起点,也就是提图斯的营地。近五英里长的城墙由13座堡垒加固,每座堡垒周长均为200英尺。由于军团不减的热情,他们在三天内就完成了整个建筑,连罗马人也惊叹不已。
  提图斯已将耶路撒冷围在一堵墙内,用堡垒团团围住,提图斯晚亲自值班巡视,以表达他对军队卓越成就的赞赏。提比略·亚历山大值第二晚,第三晚由指挥各个军团的使节分摊。
  约瑟夫斯对城内这一时期发生之事的可怕描述值得引用。它很有说服力,肯定是基于间谍的情报或居民的亲身经历:
  突然之间,犹太人失去了所有离开耶路撒冷的机会,城内的人也失去了所有生存的希望。日益严重的饥荒吞噬了每一个家庭。许多屋顶上都是将死的妇女和婴儿,街上满是已经死去的老人。由于饥饿而身体浮肿的年轻人和男孩们,像幽灵一样在广场上闲逛,他们之中随时随地都有人倒地而亡。生病的人根本没有力气埋葬他们的亲人,而那些健*的人不会这样做,因为死人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他们对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把握,很多人在埋葬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倒下死去了,还有很多人自己爬进了裹尸布等死。
  苦难中听不到哭泣声和哀悼声,饥饿抑制了情感。那些后死的人瞪着干枯的眼睛,咧着嘴笑着,看着那些先死去的人。沉寂包裹着整个城市,黑暗中充满了死亡。更糟糕的是那些强盗,他们像盗墓者一样闯入那些死去的人家里,扒光他们的衣服,扯掉他们的蔽体之物,然后大笑着走出来。他们在尸体上测试剑尖是否锋利,甚至还刺穿那些无助地躺在那里但还活着的人,以测试刀刃是否锋利。但是如果有人乞求这些强盗用刀剑刺死自己,以结束痛苦时,他们却不屑一顾,宁愿让他们饿死。每一个即将(因饥饿而)死去的人的目光都凝视着圣殿,试图无视这些叛军。叛军起初命令用公款埋葬尸体,因为他们无法忍受如此多尸体所发出的恶臭。后来,因为尸体数量过多而不可能实现后,他们干脆把尸体扔出城墙抛进了山谷。1
  《犹太战争》内插入了一段奉承罗马将军同情心的描述,这无疑是为了给皇帝看的。“在巡视过程中,当提图斯看到堆积的尸体和从尸体下流出的汩汩腐液时,他叹息着,举起双手,让上帝作证这并非他所为。”2然而,人们可能会觉得约瑟夫斯的描述有点太过分了,因为他声称提图斯是为了拯救幸存者才下令开始在安东尼堡对面的四个地点建造新的攻城堤道。这很困难,因为城市周围的所有树木都被砍掉了,而军团们不得不从10英里外去取木材。
  在耶路撒冷,叛乱分子看起来不为所动,虽然这座墙壁终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完全切断。他们也没有因平民的苦难而动容。他们对那些正在挨饿的人毫无怜悯,而且“像狗一样继续蹂躏人们的尸体,在监狱里面塞满无助的人”。约瑟夫斯如此说。3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明显的愤怒可能是源于他们进一步对富人施以暴行。
  即使是马提亚·本·庇特斯也没有逃脱,尽管是他说服了市民让西门·巴*·吉奥拉接管这座城市的。作为一个富有的高阶祭司家族的知名成员,他是一个明显的目标。他被传唤到西门面前,被指控支持罗马人,并与他的三个儿子一起被判处死刑。第四个儿子逃跑了。马提亚提醒西门,是他邀西门来耶路撒冷的,他乞求死在自己的儿子前面,但他的请求被拒绝了。他的儿子们被带到旧墙上,面对着罗马人,并当着他们父亲的面被处死,然后再把他处死在儿子的尸体上。西门不许任何人埋葬他们的尸体。其中被处决的还有杰出的祭司亚拿尼亚·本·玛撒巴努斯、前公会秘书亚里士特奥斯,还有十多位同样出色的人物。
  但是约瑟夫斯给我们的是故事的全貌吗?所有这些不幸被处死的贵族,包括马提亚和他的儿子,都可能向提图斯提供信息或散布失败主义言论。他们甚至可能会密谋让罗马人进入这座城市。
  相比之下,约瑟夫斯的父亲玛他提亚和他的母亲只是被西门送进了监狱,尽管西门不许任何人同玛他提亚说话,也不许表现出对他被捕的同情,否则就会被处死。这对夫妇作为头号叛徒的父母,居然能够逃脱被处死的命运,这似乎不同寻常。我们只能再一次猜测,约瑟夫斯可能在城市内保留了某种影响力。看似他肯定在城墙内部有一些重要的联系人。难道他和西门达成了秘密协议吗?
  并非西门的所有追随者都盲目地服从他。旧墙上指挥一座塔楼的下级军官犹大·本·犹大就因执行死刑而怒不可遏。“我们还要忍受这种罪恶多久呢,”他向10个信任的属下问道,“忠于一个无赖恶棍,我们会有什么生存的希望呢?我们已经开始挨饿了,而罗马人不是已经进城了吗?西门连对他有好处的人都会背叛,他可能也会轻易地除掉我们,而至少我们还可以相信罗马人。我们应该把自己这一部分城墙交给他们,以确保拯救自己,也挽救圣城。如果西门应得的报应早一点降临在他身上,他就不会受更多的苦了,反正他早就放弃希望了。”
  第二天一早,犹大和他的10个同伴欺骗了塔楼的其余驻军离开,然后向罗马人大声说他们想投降,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罗马人才当真。军团士兵们不相信他们,担心这是个陷阱,对于这个提议只回以嘲笑,直到提图斯率领侍卫来到了墙边。然而,到那时西门已经有所警觉。他抢先一步到达那里,迅速冲进塔楼,杀死了犹大和他的朋友,并将他们残破的尸体扔下城墙。约瑟夫斯以他惯有的嘲讽口吻评论道,尽管在一定程度上犹大可能因自己的怜悯而叛变,但他真正的动机肯定更多的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4
  与此同时,约瑟夫斯仍然每天不知疲倦地朝守军大喊,告诉他们只有疯子才不会投降。又一次,他被城墙上一块精准的石头打中,不省人事。犹太人都跑了出来,想把他拖进城里,但幸运的是,提图斯发现了这种状况,并派兵把他救起。约瑟夫斯被安全救起,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叛军以为他们杀掉了他,都高兴地欢呼。
  在城市内部,罗马人的许多秘密支持者都以为他死了而情绪低落,因为他总是鼓励他们弃城。在监狱里,他的母亲冷冷地告诉警卫:“自约塔帕塔以来我就料到这个了,就是他活着的时候,我也没多看过他几眼。”私下里,她极度哀伤,她向女仆哀叹——这个监狱似乎舒适得不同寻常——“这就是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结果,你甚至都不能为他送终,原本还盼着他能给我送终。”但约瑟夫斯很快就*复了,又重新出现在城墙前,大喊说,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向那些打伤他的人报仇了。他还大喊,弃城者仍然会受到保护。5
  这并不是真的。大多数弃城者都从墙上跳下来或朝罗马前线跑去,假装是想朝罗马人投掷石块,他们因饥饿而臃肿,看起来好像水肿了一样。但是当他们到达时,他们想要多少食物罗马人就会给他们多少食物,所以很多人都用食物把自己塞满,直到他们真的胀破了肚子。
  有一种更致命的欢迎形式。一群叙利亚的辅助兵发现一个逃兵在他自己的排泄物中捡出他在逃跑前吞下的金币。(由于贸易崩溃,在耶路撒冷流通的金币主要是希腊德拉克马,价值已经降到了原来的一半。)围攻者中立即传出谣言说,犹太弃城者的肚子里面塞满黄金,于是阿拉伯和叙利亚军队立即将他们开膛破肚,要搜索他们肚子里的黄金。“对我来说,这是发生在犹太人身上可怕的灾难,”约瑟夫斯说,“一夜之间,近2000人被剖腹。”之前,听到约瑟夫斯关于良好待遇的保证后,许多人逃离了耶路撒冷投靠罗马人。6
  提图斯听说这些暴行后非常生气,一时间甚至想用骑兵包围肇事者并撞倒他们,但军队中有太多人牵连其中了。更令他愤怒的是,罗马军团士兵和辅助兵一直都在瓜分难民。他召集所有部队的指挥官告诉他们,他们应当为自己手下的恶行感到羞耻,并严格命令所有相关的军团必须被带到他那里接受处罚,并警告辅助兵,今后若再犯罪将会被处以死刑。即便如此,地方部队仍旧继续偷偷地剖开弃城者的肚子,即便只是在少数情况下才发现了黄金。难民们惊恐万分,许多人又逃回了耶路撒冷。
  在城市里面,市民遭受多次野蛮的掠夺,以至于大多数人已没有什么东西可偷,所以吉萨拉的约翰把注意力转向了圣殿的宝库,他把所有的贵重金属礼物以及仪式器皿如碗、盘子和桌子都熔掉,因为它们大多由金银制成。他占用了已故的奥古斯都皇帝和皇后利维亚赠送的葡萄酒壶,约瑟夫斯对此尤为震惊。
  “这个所谓的犹太人……告诉同伙,他们是在用上帝的财产为上帝谋利益,因此不必害怕,而那些为圣殿而战的人有权利这样生存。”《犹太战争》告诉我们。7约翰随后拿走了储存在妇女院西南角一间房间里的圣酒和油。虽然这些是留作献燔祭用的,但他与追随者一起喝掉了这些酒,其中一些人常常能喝掉一欣(希伯来测量单位)多,即五升。8
  “我禁不住要说出我的感觉,”约瑟夫斯苦涩地说道,“我想那时如果罗马人推迟攻击这些亵渎神灵的流氓,那么大地都会裂开吞噬这座城市,或者洪水会淹没它,雷电会摧毁它,像摧毁所多玛一样。因为它养育了一群比所多玛人更不敬虔的人,他们的疯狂使整个民族陷入毁灭。”9
  曼拿尤斯·本·拉撒路是一个逃兵,成功地逃到了提图斯那里,也没有被开膛破肚。他告诉罗马人,从4月14日他们的军营建成时起,到7月1日,他已经统计了约11.6万具尸体,全都是贫民,从一扇由他监管的大门那里抬出来。虽然他不负责安葬,但他负责从公共基金中支付费用,并不得不进行清算。有的人利用关系拿走了更多的钱。所谓的安葬都只是将尸体从城里弄走。其他一些在曼拿尤斯之后出逃的上层人士说,60万贫穷男女的遗体被抛出城墙,但显然任何人都不可能准确地估计真实数字。当贫民的尸体难以被移走时,他们就被摞在一些大房子里面,房门被锁上。
  约瑟夫斯说,当罗马人得知耶路撒冷的生活有多可怕后,尽管已经对犹太人产生了仇恨,但就连那些强硬的军团士兵也不禁感到些许怜悯。他说,相比之下,叛乱分子看到同胞的苦难,仍旧完全不为所动,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吃完私下供应的食物后也不得不挨饿。他们对即将降临到城市和自己身上的恐怖遭遇一无所知。
  尽管已经很糟糕了,但这座大城市的苦难每天仍在加深。长期以来,小麦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天文数字,在木墙被建成之后,晚上他们也不可能爬出来采集草根。人们沦落到如此痛苦的境地,以至于为了能找到吃的东西竟然会搜寻下水道,过滤牛粪,找到什么就吃什么。曾经使他们反感的东西此时成了他们的正常饮食。
  当反叛者自己缺乏食物时,他们会变得更加野蛮。整个城市堆满腐烂的尸体,每天越堆越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挡住了出去战斗的道路。然而,尽管他们不得不像穿过战场一样,踏着尸体而过,他们却无动于衷。他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样恶劣地侮辱死者是多么不祥的先兆,他们就这样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就又冲出去与外邦人作战。好像“他们在责怪的主对他们姗姗来迟的惩罚”,约瑟夫斯评论道。10在他看来,他们继续战斗并不是因为他们仍然希望赢得胜利,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在不可避免的失败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他拒绝承认,奋锐党人之所以继续斗争,是因为他们相信以色列的上帝站在他们那一边。
  与此同时,罗马人在三周内完成了新的围攻堤道,将城墙外的郊区变成了只剩下焦黑的火坑和树桩的荒地。昔日交织着林地与怡人花园的景观因为砍伐而变成了荒漠。《犹太战争》说,即使是一个曾见过耶路撒冷迷人郊区的外国人,也会因此落泪。11重要的是,那堵可怕的木墙把这座城市与外界隔绝开来,它已经在劫难逃。

  新的围城工事竣工之时是一个恐怖的时刻,对罗马人和犹太人来说都是如此。守军非常清楚,如果他们不能摧毁这些工事,耶路撒冷就会沦陷;而围攻者同样意识到,如果堤道像以前一样被火烧掉,他们将失去占领这个地方的所有机会。他们的木材已经用光了;在冬季之前已经不可能取得更多的供应。罗马军队不仅疲惫不堪,还因犹太人的凶残抵抗而备受挫折。由于守军似乎决不认输,关于城市内可怕苦难的谣言效果大打折扣。军团士兵们清楚地记得犹太人如何毁掉他们之前的堤道,又是如何站出来攻击他们的攻城器械,以及如何发动如此致命而有效的突袭。
  重要的是,罗马人被奋锐党人的非凡勇气吓倒了,逃亡、饥荒甚至强的猛攻都无法动摇他们。面对灾难,他们的智慧和恢复能力同样使罗马人战栗;在每一次逆转之后,他们的战斗都比以往更加激烈。然而,从长远来看,这种沮丧情绪对军团士兵有好处,因为这使他们监视时更加警觉敌人的袭击,并且驱使他们尽可能地加强堤道上的防御工事。
  约瑟夫斯有力地表明,在这些焦虑的日子里,当围困的结果仍然悬而未决时,罗马军营中充满了狂热的氛围。尽管他没有提及,但有一段时间,他肯定感到军团士兵对他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他们仍相信这个无处不在、花言巧语的犹太叛徒只能是奋锐党人的间谍。
  吉萨拉的约翰和其追随者驻扎在安东尼堡,操纵着它的防御工事,为新的防线做好了准备,以备旧墙倒塌。但与此同时,他们打算竭尽全力阻止它倒塌。在7月1日的夜晚——“塔模斯月的新月之日”—一群奋锐党人拿着火把,袭击了罗马的围城工事,希望在那些可怕的破城锤开始击打城墙之前就摧毁它们。
  但是,他们没有协调好这次袭击,所以奋锐党人在没有正确命令的情况下,每隔一段时间毫无秩序地往前冲。他们表现得“犹豫不决,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像犹太人”。约瑟夫斯评论道。他补充说这次他们似乎缺乏他们民族惯有的战斗气势:勇敢、冒险、团结一致,就算被打退,也只会一步一步地后退。12
  罗马人已经处于戒备状态并准备好迎接袭击,他们并未被奋锐党人疯狂的英勇行为所吓倒。战场上有一些非常优秀的基层军官指挥作战,为了保护攻城器械,他们以冷静的决心战斗着。短兵相接时,盔甲和利剑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优势,同时重型投射武器不像以前那样大规模向犹太人射击,而是集中攻击前排,造成的死伤放慢了后面人的攻击速度。奋锐党的这次袭击失去了势头,因为有些人在面对一排排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军团队伍时畏缩不前,而另一些人稍微被标枪划伤就一路狂奔。人们互相指责彼此的怯懦,低落的士气变成了恐慌。袭击计划解体,袭击者跑回到旧墙的后面。
  大概在黎明时分,奋锐党人大势已去,罗马人就搬来他们的攻城塔,这成了石头、标枪、火把和犹太人可投掷的其他任何物品的攻击目标。尽管守军对他们的城墙仍旧充满信心,因为它由巨大、精心切割、仔细榫接的大理石块砌成,但他们仍然害怕塔内巨大的破城锤。这对军团士兵来说是一个鼓励,他们开始怀疑守军知道自己的城墙毕竟并非坚不可摧。安东尼堡一整天都承受着猛烈的撞击,同时有许多围攻者被不间断的投射武器杀死,尤其被砸在身上的岩石给打死。
  一群士兵组成了龟甲阵,把盾牌举过头顶,互相拼接,同时试图用镐子和撬棍甚至徒手移开砖石。经过超越常人的努力,他们成功地挪出了四块石头,但墙壁仍屹立不倒。夜幕降临时,沮丧的罗马人取消了攻击,第二天再开始。
  然而,在用隧道阻止围城者的一个攻城堤道时,约翰的手下无意中破坏了墙壁的一段地基,而这段地基又因为大雨进一步受损。夜间,一段城墙毫无预兆地倒塌了。约瑟夫斯一贯对参战者的心理很感兴趣,但双方对这种情况意料之外的反应都使他大为震惊。奋锐党人毫不畏惧,因为安东尼堡仍旧挺立,而军团士兵们原本为这个天降的好运而高兴,但这种情绪很快便消失了,因为他们看到在旧墙后面又建起一堵新墙,并堵住了破口。即使它的结构东倒西歪,从旧墙的残骸往上爬也更容易,但冲在前面的人几乎肯定必死无疑。
  双方都知道这是围攻的关键时刻。如果安东尼堡陷落,那么耶路撒冷就会沦陷。然而,如果罗马人失败,他们将不得不收拾行装回家。在发动任何重大攻击之前,提图斯都一定会就奋锐党人的士气向约瑟夫斯咨询。和所有情报官员一样,前犹太将军的工作是查明敌人在想什么,而他的报告却让人感到非常沮丧: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决一死战。
  可以预见的是,《犹太战争》中包含了提图斯的一篇演讲,其内容就像是来自李维的作品。毫无疑问,哪怕提图斯什么都没说,约瑟夫斯也会制造这样一场讲话的。尽管如此,把这个演讲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其内容也是可信的——这是指挥官在对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采取行动之前可能对他的手下所说的话。
  士兵们,鼓励人们去干没有任何危险的事纯粹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同时也是鼓励懦弱的证明。在我看来,只有危险的事才需要激励,别的事不需要这些就可以做。因此,此时此刻我要告诉你们,攀登这座城墙是件艰难的事。另一方面,我想提醒你们,任何想成名的人总是要与困难做斗争,像英雄般死去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而个有胆闯进去的人将会获得丰厚的奖赏。
  首先,犹太人在危难中所表现出来的坚忍不拔对有些人来说是种威慑,但对你们来说是一种鼓舞。作为罗马人,作为我的士兵,在和平年代就接受训练,在战争中习惯了胜利,在掌握了主导权,得到上天帮助,即将胜利之际,却在犹太人的勇气面前相形见绌,难道你们不会为自己感到羞耻吗?我们的后退只是犹太人的亡命战斗造成的,他们发现做每件事情都比我们困难得多,因为我们有战斗的技巧和神的支持。当我们还没有用破城锤的时候,他们就遭受内讧、饥饿、围城和城墙倒塌的惩罚,这难道不是神灵对他们发出的愤怒和对我们的帮助吗?
  因此被比我们差的人打败,从而辜负诸神对我们的帮助,我们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将会成为无法磨灭的耻辱。对犹太人来说,失败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奴隶生活,他们攻击我们,只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勇气而不是希望胜利。而你们是几乎所有土地和大海的主人,是不达胜利就不愿抬头的军人。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冒险你们就可以赢得辉煌的胜利!如果你们永远不敢和敌人正面交锋,只是等待饥饿和霉运去摧毁你们的敌人,而你们却手执一流武器闲坐在那里,那么这对你们将是巨大的耻辱!一旦登上安东尼堡,圣城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因为即使城内还有战事——我并不期待有,我们仍将稳坐城头,瓮中捉鳖。那将意味着干脆利索、完全彻底的胜利。
  此时,我绝非是要歌颂战争的美好,也无意高歌那些战死者的不朽。而对那些不是这样想的人,那些想病死在自己床上的人,我希望他们活在自己的坟墓里。因为每个勇敢的士兵都知道,在战场上被刺死的灵魂都会脱离肉体,受到彼岸同样的灵魂和纯正的元素以太的欢迎,与星辰同辉,被后世尊为友好的灵魂和亲切的英雄。而那些在病态的躯体里日渐逝去的灵魂,哪怕是没有受到任何污染,也只能是消失于黑暗的地底,和生命、肉体一起被遗忘,一下全部消失。如果每个人都注定一死,而利剑又是比任何疾病都要仁慈的死神,那么我们不为国家而亡却屈服于命运,将是多么令人不齿啊!
  我这样说好像所有要去尝试的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似的,其实如果足够勇敢,还是有可能在危险的情况下幸存的。从倒塌的地方登上被破坏的城墙并不难,而新墙是被快速堆起来的,要想推倒它也并不难。你们越多人找到你们所需的勇气,你们就越容易彼此鼓励和支持,这样你们的冲劲很快就能打败犹太人。一旦你们迈出了步,极有可能取得一个不流血的胜利。毫无疑问,当你们攀登的时候,他们会试图阻止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能让自己的行动不被发现,他们就没办法组织一场战斗,所以一小撮人就能攻其不备。至于那些冲在前面的人,如果我的奖赏不让他们令人羡慕,我应该感到羞愧。后,那些幸存者将立即被提拔,而那些战亡者将受到无比的厚葬。13
  约瑟夫斯评论说,这番振奋人心、关于不朽的讲话并没有使部队安心,他们被眼前的危险吓倒了。即使他们的指挥官也公开表示,奋锐党人是高超的战士,或多或少承认了他们在某些方面比军团士兵更优越。他的部队已经从痛苦的经历中认识到了这一点。
  个回应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体形瘦小的士兵,叫撒比奴,是个叙利亚人,看起来完全不适合当兵,但是“过于孱弱的身躯中有一个英雄的灵魂”。约瑟夫斯告诉我们。14“我为你的意愿而欢呼,恺撒,”他大声说,“我愿做个攀登城墙的人。我相信你的好运会增强我的力量和决心,但是如果我的努力遭遇了阻碍,我保证也准备好了迎接失败,并且愿意为你而战死。”15说完,他左手执盾并高举过头,右手执剑向城墙走去。11个人紧随其后。那时约是正午。犹太人立即朝他扔石头和标枪,但是撒比奴一直向前推进,一直爬到城墙。
  他的敌人错误地以为他后面有大量的部队,于是失去了勇气,纷纷窜逃。然而,他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跤,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时犹太人便转过来攻击他。他单腿跪立,用盾牌保护自己,并且还击,打伤了好几个人,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多处受伤,后被标枪投死,“身上插满了标枪”。他的同伴中有三个被石头砸死,余下的八个也因为身负重伤被拖回了安全的地方。约瑟夫斯评论说:“这么勇敢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命运,但是他的英勇牺牲就是这样做应有的结局。”16
  过了两天,罗马人才再次尝试。20名守卫攻城器械的军团士兵邀请第五军团的掌旗手同他们一起,再次尝试占领新城墙。7月5日凌晨两点左右,两名骑兵和一名号兵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爬过废墟的墙壁,然后爬上安东尼堡。发现哨兵睡着了,便用小刀杀掉他们并控制了新的城墙,之后他们命令号兵发出警报。附近的其他守卫往前冲锋,以为这是全面的袭击。听到号声,提图斯迅速做出反应,与他的高级军官和卫队一起冲进安东尼堡,并尽可能快地带上其他部队,有些人通过约翰令人挖掘但不幸塌陷了的隧道进入堡垒。安东尼堡的守军逃往圣殿。
  尽管奋锐党人英勇无畏,但是缺乏纪律是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们没有适当的指挥结构,无法更快地做出反应,以赶走从安东尼堡来的军团士兵。此时已经太晚了。然而,当罗马人试图冲进圣殿时,他们冲上前去迎战,进行肉搏战。距离如此之近,双方都只能用剑战斗。连约瑟夫斯也不得不承认奋锐党人表现出色,迫使军团士兵回到了安东尼堡。圣殿入口的破口巨大,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双方阵前的人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杀死,身后的人把他们往前推,他们踩着尸体战斗,武器交锋的声音和嘶喊声振聋发聩。战斗持续了12个小时,从凌晨两点到次日下午一点。军团士兵们无法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利用他们更优良的武器,后奋锐党人的怒气胜过了对手的纪律。整条罗马战线让步了,军团士兵们撤退了。但他们还占领着安东尼堡。
  然而,片刻之间便发生了一段荷马式的插*,奋锐党人几乎被再次击退。当罗马战线崩溃时,有一位来自比提尼亚的希腊百夫长,名叫尤利安,他原本一直站在安东尼堡内提图斯的身边,试图单独冲锋陷阵以改变战局。他冲到敌人中间,砍倒了一个又一个犹太人,直到其余的敌人开始逃离这位可怕的剑士,提图斯大为高兴。然后,他的滚钉靴使他在大理石路面上滑倒了,他背朝下大声地摔倒在地上。奋锐党人为之一振,又重整了旗鼓。他们把瘫在地上的尤利安团团围住,用长矛和剑从四面八方向他攻击。他没有成功地站起来,只能用盾牌挡住了许多攻击,在头盔和胸甲的保护下,甚至还成功地用剑刺伤了几个敌人。但是敌人攻击了他的胳膊和腿部,很快杀死了他。失去了这样一位忠于职守的英勇军官,提图斯心烦意乱。
  “此人出身高贵,是我在战役期间认识的真正出色的士兵之一,他以对战争的认识、体力和他永不妥协的勇气而闻名。”这是约瑟夫斯的颂词。显然,他不仅是尤利安的朋友,还肯定看到其英雄般的死亡,就像他看到撒比奴死时一样,他也许正站在提图斯的旁边或是从木制城墙某个塔楼中有利的位置,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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