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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奇艺迷雾剧场悬疑热播剧《非常目击》原著小说,宋洋、袁文康、尤靖茹、焦刚领衔主演,李九霄、宋宁峰、秦语、贺鹏等主演。

▼一桩跨越20年未破的少女谋杀案,警察步步追凶,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背负沉重的枷锁,雾气弥漫的追凶路上,充满想象不到的危机与答案正在上演……一条险象环生的追凶之路,处处皆是人性与灵魂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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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20年前,一场少女谋杀谜案尚未破解,20年后,同样的犯罪手法再现,唤起了似乎已经平静的小城人们的记忆。

曾经的目击者山峰成为警察后回到小城再度追凶。他无法抹去那段痛苦的记忆,在寻求真相的过程中,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己,所有当年牵涉其中的人都因这桩20年前的谜案产生了巨大深刻的变化。

雾气弥漫的追凶路上,充满预想不到的危机和转折,一次次拷问着人性。


【作者简介】

刘小哐,爱奇艺文学签约作者、新锐悬疑作家。作品逻辑严谨,语言干练且不失细腻。代表作有《灵异侦探莫问北》《无相之城》,均中标“云腾计划”网剧和网大。


【目录】

章 涌动

第二章 山峰

第三章 流言

第四章 冲突

第五章 回忆

第六章 相遇

第七章 重现

第八章 纠结

第九章 安睡

第十章 希望

第十一章 兄弟

第十二章 坦白

第十三章 意外

第十四章 合谋

第十五章 真凶

第十六章 真相

第十七章 掩盖

第十八章 调查

第十九章 距离

第二十章 决定

第二十一章 丈夫

第二十二章 亏欠

第二十三章 周宇

第二十四章 回避

第二十五章 阻止

第二十六章 阴阳陌路

第二十七章 痛苦

第二十八章 承认

第二十九章 雨夜

第三十章 追击

第三十一章 暗处

第三十二章 哑巴

第三十三章 事发当夜

第三十四章 竹筏

第三十五章 石磊

第三十六章 名字

第三十七章 母亲

第三十八章 女儿

第三十九章 张汉东

第四十章 审问

第四十一章 焦灼

第四十二章 谢甜甜

第四十三章 告别

第四十四章 变故

第四十五章 怀疑

第四十六章 线索

第四十七章 谢希伟

第四十八章 女婿

第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

第五十章 敞开心扉

第五十一章 拼图

第五十二章 直面

第五十三章 家庭

第五十四章 追击

第五十五章 执念

第五十六章 圆满

第五十七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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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涌动

7月14日,雨过天晴。

巫江县一向平静无波的局面突然被打破了。夔山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秦菲,36岁。她在巫江也算是小有名气,县剧团的演员,前几年是剧团的顶梁柱,经常能在舞台上看到她的身影。

让人们惊讶的不仅仅是秦菲被害,而是她被发现的位置——和二十年前的一桩凶杀案是同一个地点,甚至还是同一个姿势。那个案件到现在都没有破,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要忘记那个案件,忘记那个叫“小白鸽”的女孩时,一场一模一样的谋杀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人们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警察不停地疏散他们,他们又不停地再回来聚在一起。

很快,夔山林子里又死了一个女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巫江。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命案的刺激之下,也涌动着一股焦躁不安。凶手是谁?为什么二十年后又突然开始杀人?

在巫江大酒店的观景台,周胜看着滔滔江水。

他是个中年成功商人,早年发迹时做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尽管这些年他的手段隐蔽了很多,又喜欢附庸风雅来洗白自己,迷惑了很多人的眼睛,但那些经历还是在他的脸上刻上了阴狠的痕迹。

此刻,他本应该愉悦的心情,却非常地低落。

他知道夔山林子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二十年了,他早就强行封存的记忆又全都涌了出来。

他不想去回忆,又不得不回忆。那个疯狂的雨夜,还有他弟弟周宇沙哑的哭喊声。

他的身后走来一个沉默瘦削的男人,段超。

段超走到他身后不远处停下,沉声说道:“胜哥,案子封锁得太紧,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现场也早就被封住了,根本进不去。”

段超看他没说话,又低声说了一句:“沙海洲……这两天就要出狱了,今天看到他两个小弟正在商量着给他接风。”

周胜没有表情的脸有了一丝阴郁:“沙海洲……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所有不想回忆的人和事全都跑出来了。”

这个沙海洲,他还没有想好对付的办法。

段超在他身后问了一句:“胜哥,我认识一个朋友,很擅长这种事,要不要见一见?”

周胜长出了一口气:“先等等吧。”

他现在不能像个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就先乱了阵脚,把自己给暴露了。

他又转头看着段超:“我弟弟呢?”

“走了,我看着他和他女朋友一起上船。”

“你看着船开了?”

段超愣了一下,摇头。

周胜冷笑一下:“再去看看,如果没走,一定要送他走……还有,再去打听下那个案子,一定要打听清楚。”

段超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人。

除了案发现场,警察局外面也围了一群人,大家都想知道案件的进展。

巫江县公安局局长陈克功和刑警队长江流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向严肃的陈克功只看了现场一眼,情绪就激动起来。

二十年了,当年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二十年前的小白鸽案,还是他写的案宗、拍的照片。

他和当年的师兄弟们下定决心要把杀害“小白鸽”的凶手捉拿归案,但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亚健康的中年人,“小白鸽”案不但没破,反而还多了一个受害者。师兄弟们殉职的殉职、退休的退休,但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一个忘记小白鸽案。

江流认识死者秦菲,也认识她的丈夫李锐,三人还是很好的朋友。

他抽着烟,眉头紧锁,不知道该如何告知别人这个噩耗。还要通知已经退休的师傅叶永年,当年他一直追查这个案子,到现在也没有放下来。

说实话,江流真的不想让师傅再操劳,可是他也明白,警察这个职业很特殊,一干就是一辈子,再也放不下,尤其是在职业生涯中有未破的案子,那就更放不下。

但是,这案子发生得太蹊跷。虽然他对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不熟,更没有参与过,但他看过卷宗,的确几乎是一模一样。

凶手为什么会潜伏二十年再犯案呢?江流觉得这里面不简单,还不能立即并案,因为并不排除有模仿杀人的可能。

但要是模仿杀人,为什么要挑小白鸽案来模仿呢?

“局长,并案这事儿草率了,要不要跟市局通报一声啊?”江流说道。

陈克功翻看着卷宗,还是要向C市市局汇报,让市局给拿个主意,如果能派人来当然是好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山峰。但很快又摇头否定了,山峰怎么会来呢?

他是市局的刑警队长,市局的事情都够他忙得焦头烂额了,更何况……

二十年前经历过那种逼问和漫天流言之后,山峰还会回来吗?陈克功自问,如果是自己,恐怕是不能。但市局还是要去,越快越好。

他看着江流点了点头。

“我亲自去一趟,群众的那些风言风语别接茬,先当新案子来办。”

还没等江流点头说好,门外的吵嚷声忽然大了起来,一个50岁左右的老头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没有拦住他的警员。

陈克功本来就烦躁的心此时更加烦躁,他摔下卷宗:“怎么回事?!”

江流认识这个老头,谢希伟,他是“老家面馆”的老板,前几天报案说女儿谢甜甜失踪,这不是谢希伟次报案。

之前好几次都是这样兴师动众,但每一次都是谢甜甜自己回家了事。而且谢甜甜的丈夫赵杰也来做了证,谢甜甜就是出去散心。

只有谢希伟不信,坚持认为谢甜甜失踪,他今天一听到有女尸被发现,赶紧冲了过来。

江流看着他几欲疯狂的样子,赶紧告诉他不是甜甜让他安心。

谢希伟终于放了心,这才感觉到腿软站不住,一下坐到地上,忍不住老泪纵横,也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了。女儿是他的亲人,没有了女儿就没有了家,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生的努力也都付之东流,就像是小白鸽的父亲。

陈克功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去C市,听到外面的动静叹了口气。

“家”,温暖又沉重的一个字。

不论是失去孩子还是失去父母,家都不再是家了。

第二章 山峰

7月16日,C市九龙坡。晚8点,大悦宾馆。

山峰带着人走了过来,让两个人守在二楼窗户下,三个人跟着他上去,直奔203号房。

他30出头,身材瘦削结实,做警察已经七年,练就了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虽然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但他依然精力充沛。

203房就在楼梯口处,里面有三个以贩养吸的毒贩,刚才打电话让前台给他们定了外卖。

他们很狡猾,不停地换地方躲藏,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点待过两天以上,也从来不对瘾君子们露出真面目。这样既保证了他们自己的安全,也让上家很放心。

但他们再狡猾再小心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山峰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对他们进行排查,终于确定了他们身份和行踪。他们刚在这个宾馆落脚,山峰就带着人上来了。今天是抓捕的好日子,没有理由失败。

203的房门,一里一外站着对立的两队人。

毒贩正在等着外卖来,想要吃饱之后就和他们一位新入伙的见见面,这个家伙也很谨慎,他们约好了8点之后,具体的时间并没有确定。

山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抬手敲门,传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外卖。”

门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趿拉着拖鞋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条瘦骨嶙峋的胳膊伸了出来。

山峰一脚跺开了门,冲了进去。那人毫无防备,摔在了地上,刚爬起来,就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房间里其他两个人跳了起来,但又被一拥而进的警察给按住了。

缴获冰毒30小包重35.77克,还有吸管、塑料瓶等吸毒工具。每个警察都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今晚上终于能好好地洗个澡睡个好觉了。抓捕顺利,人赃俱获,山峰准备收队。

一个毒贩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声音很大,非常突兀。山峰皱了下眉头,刚要去接,那边已经挂断。

这个毒贩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眼睛忍不住朝窗户那里快速地瞄了一下。

山峰走到窗户处一边往外看一边把电话号码回拨过去,没有人接。街对面,一个站在灯箱下阴影里的人正抬头向这边看,他戴着帽子,只露出了半张脸,手里拿着一个屏幕还在闪着亮光的手机。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可以随时拐入车辆不能进入的巷道。他看到了山峰,山峰也看到了他。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都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只如此,山峰还认出来他就是正在被通缉的在逃毒犯,A级。

“带他们回去!”说完,山峰飞身跳下二楼,那个人也转身就跑。

“站住!”

他顾不上双腿传上来的酸麻,拔腿追了上去,窗下驻守的两个人也跟着追了过去。他们不知道山峰为什么要追这个人,但只要被山峰盯上的,除了罪犯还是罪犯。

C市的路就像是迷宫,这个逃犯是个外地人,并不清楚如何走才有可能逃出去。他选了巷道,车虽然进不去,但对他的方向感要求更高。

山峰让跟着他的两个警察继续向前追,他拐弯走了另一条路。逃犯按这个路线,后只能去走梯道,那里有50米长的台阶。等到山峰站在梯道上方的时候,逃犯果然已经爬在中间处,正在弯腰喘气。

他刚才逃跑时非常紧张加上路况不熟,感觉自己一直在转圈,焦急之下选了这条梯道,他不相信警察的体力就这么好。山峰看着逃犯一步一步走下去。

“张辉,A级通缉犯,男,1980年9月18日出生,身份证号码:441323198009180536,户籍广东;5年前被通缉,一直东躲西藏,在各个省市打转,次来C市吧?”

这个叫张辉的毒贩忍不住笑了出来:“隔得那么远,你怎么就认出来了?”

山峰冷笑了一下:“你们这些在逃的所有通缉犯,都刻在我脑子里,我做梦都在抓你们!你以为戴个帽子我就认不出来了?除非你们被绳之以法,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允许自己再忘一次!”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又带着些许疯狂的火焰。张辉一时语塞,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两个警察已经到了,拿出手铐。张辉忽然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山峰侧身躲过,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他抓过的人不少,冲着他吐口水的还是个。

“怎么还吐口水呢?”旁边的警察想要阻止,被山峰给挡住了。

张辉张着嘴,又吐了一口:“哈哈哈哈哈哈,傻了吧,我有艾滋,弄死你!”

山峰嗤笑了一下:“把他嘴堵上,带走!”

回到刑警大队,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今晚上的胜利可是太出乎意料了,不但端了一窝毒贩,还抓到了一个在逃犯。

顺藤摸瓜,相信很快就能把上家给抓出来,说不定还能干票大的。重要的是,今晚上他们可以不用守在车里,不用盯着监控,可以舒舒服服地放松一下。该聚的餐、该约的会,都要提上日程了。

办公室里,山峰还在电脑前写着报告,他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大背包。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去巫江县,昨天陈克功来市局汇报了秦菲案的情况,请市局拿个主意。

本来局长还在犹豫不定,他主动请缨。陈克功知道山峰要去巫江,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他本以为山峰不会再回巫江,毕竟二十年前因为牵扯进了小白鸽案,山峰受到了流言的无端伤害。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是办案的人选。

山峰忙完手头的紧要案子,就会立刻动身,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C市。

新来的小吴忍不住问了一句:“队长,你明天真的要去巫江吗?”

山峰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吴的表情有些不舍,心里还有种不知所措。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他从心里信任山峰这个队长。

山峰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内容,抬起头看着他。

“恶性抢劫,雇凶杀人,聚众赌博全在控制中,所有的案情分析我全都写出来了,你们只要照做,月底就能结束。你刚来,多跟着师兄们好好学。”

小吴赶紧回答了个“是”,然后又崇拜地看着山峰:“队长,你的记忆力可真好,离得那么远,只看了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山峰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时间长了,你自然也会这样。”

小吴有些犹豫地看着山峰:“队长,你刚才在台阶上和那个逃犯说的……你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再忘一次……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让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山峰。

山峰的眼神跳动了一下。他的表情一点没变,小吴却突然感到此刻的他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说出来的隐痛,山峰当然也有。

二十年前,有个人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女孩子。他记不清这个人的长相,只记得那个可怕的黑夜,那个被叫作小白鸽的女孩临死前的挣扎。从此让他每晚做着噩梦,无法摆脱。

那年他只有11岁,就在巫江。

第三章 流言

第二天,山峰坐早一班船去巫江县,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乡。二十年了,他从那里仓皇搬家之后就再没回去过。

小白鸽案就像是一个钉子,牢牢地钉在他的心里,他既忘不掉,也无能为力。他曾逃避过,放纵过,但终发现,只有正视自己内心的恐惧才能解脱。当警察是这样,回来解决小白鸽案也是如此。这次不回来,他会后悔一辈子。即便他恨巫江的每一个人,还有那里的漫天流言。

江两边的风景如画,船身缓缓劈开水面前行,广播上清脆的女声正在介绍着巫江。“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山峰正在读《彷徨少年时》,自从失眠越来越严重之后,他发现除了安眠药,看书也可以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船上其他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三天前的命案,因为受害者是个女人,大家表现得格外有兴趣。

山峰厌恶这种闲聊,除了会对受害者进行二次伤害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他也明白,越是制止这种闲聊,就会越激发人的想象力,能让他们在瞬间编出无数个版本,人们对禁忌的事也总是格外感兴趣。

只有尽快破案,才能让这种想象力丰富的闲聊消失,还受害者平静。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听这些人在说什么,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糟糕。

但是……他听到了“小白鸽”这个名字。“小白鸽”,就是二十年前死在他面前的女孩。

提起“小白鸽”,坐在他对面两个抽烟的男人,本来年龄的差距让他们无话可说,现在却因为都有点小道消息,很快就填平了代沟。

他们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兴奋起来,言语上也变得轻浮。老头吸了一口烟,回忆了一下,然后用一副很确定的表情下了定论:“前两天死的叫秦菲!夔山那里之前就死过一个女娃,叫什么小白鸽,我记得是十八年前!案子很轰动!”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得意,本来面对这个看上去什么都很懂、又很健谈的年轻人,他感到了一股来自衰老的压力,但现在,凭着经历他可以稍稍地压过年轻人一头,有些故事,年轻人并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好,让他忍不住又抽了一口烟,透过烟雾看着年轻人,想看到那种茫然的神色。

但年轻人摇了摇头,当即就否定了他:“不是十八年前,是二十年前!我知道!”

年轻人的否定让老头感到了一种挑战,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知道个屁!你才多大?轰动是因为死的那个女娃,漂亮得不得了!”

年轻人并没有被他震慑住,而是继续否定:“我跟我爸就住巫江!我爸一直说那女娃长得没话说!才18岁,可惜了!”

老头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见过“小白鸽”,也不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刚才说的“漂亮”只是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也是为了让故事更加地吸引人。

现在知道这个“漂亮”居然有目击者,他没有再纠结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一些还未曾了解的事情。

他看着年轻人笑了一下,用一种很暧昧的口吻说道:“凶手舒服了!你见过那个‘小白鸽’吗?”

年轻人也笑了,他当然知道这个老头在想什么,于是也用一种暧昧不清的口吻回答:“见过!要是我再大点,说不定我能跟她……”

老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像为了要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又问了一句:“她喜欢耍啊?要不然能大晚上的死在外面?”

他们的话,瞬间就把山峰拉回了二十年前,“小白鸽”死后并没有让人们怜惜这个女孩多少时间,而是很快谣言就甚嚣尘上。

二十年后的“小白鸽”依然不能平静,只要凶手不被抓住,她就永远会被这群人在口中翻来覆去地调笑。

山峰陡然站起身,盯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他的动作,让本来两个准备再说点什么的人吓了一跳,老头对上了山峰的眼睛,赶紧把头转到一旁。

这双眼睛,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害怕,但是年轻人却并不想认,船舱其他人已经转头看了过来,他不能丢了面子。

他让自己直视山峰,开始耍横:“看什么?”

“把嘴闭上。”声音不大,低沉有力,足以震慑对方。山峰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如果不是身份所限,他真想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两个人。

年轻人被当众教训恼羞成怒,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就朝着山峰的脸上招呼。山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只是稍微用了点劲,年轻人只感到天旋地转,下一秒就摔倒在地,立刻疼得叫起来。

船舱其他人本来还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此刻都安静下来,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老头已经差不多明白山峰的身份了,赶紧上前把年轻人扶起来,有些讨好地冲着山峰笑了一下,带着年轻人躲到了一边。

山峰一把拎起地上的行李,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马上就要到巫江县了,山峰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那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的噩梦之地。

二十年没有回去了,巫江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新区,同旧区隔江相望。有人搬出也有人迁入,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人还记不记得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

那个逼问他的叶警官、那些喊他“杀人犯”的孩子,还有那个在黑暗中一直盯着他的杀人凶手,他们过得怎么样?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至今也无法忘记这件事?

如果小白鸽没有死,如果他没有忘记杀人凶手的长相,他当年就不会仓皇地搬出巫江,现在也不会是警察。

可是这个世界,不会让“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山峰抓紧了船上的栏杆,看着下面翻滚的江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船缓缓靠岸,巫江县到了,阴雨连绵。山峰随着乘客下船,身后广播送别人群。

“欢迎大家来到巫江县!好山好水好风光,有诗有橙有远方!巫江是一座经常被云雾围绕的城镇,随着江河水位的上升,云雾离人们的头顶越来越近……”

山峰背着包,径直朝案发地走去。他应该去县局报道,但他选择先去案发地。

时隔二十年,凶手又再次出现,同样的雨夜,同样的女性受害者。他当年为什么要杀小白鸽?为什么在二十年之后又开始杀人?

是什么阻止了当年的他?又是什么刺激了现在的他?这次凶手很幸运,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但山峰相信,只要是人做下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巫江县。

死者秦菲的案发现场,和二十年前小白鸽的死亡现场是同一个地方。作案手法也是相似:雨夜、扼死。

现场已经被封住了,从留下来的脚印可以看出很多人都来围观过。山峰甚至都可以看见他们好奇又兴奋的脸。

就像是二十年前,小白鸽的现场一样。警察们维持秩序,不让围观群众向前靠近;四十岁的叶警官蹲在小白鸽的尸首边,一边痛心,一边细心地检查周围的痕迹。

山峰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他已经不是那个幼小、孤独又无助的小孩子,不会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山峰转身离开。到了县局,接待他的是一个叫刘悦的女警察,干练利索。

她看到他一个人来时愣了一下,看到了他的背包之后又愣了一下。按照早上的安排,应由队长江流和罗成一起去接山峰,然后带他去放下行李,休息片刻。

刘悦应该带他去见陈局长,但是很不巧,陈局也要明天才能回来。山峰看出了刘悦的想法,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应该提前打电话的,但手机丢了。”

手机应该就是在船上让那两个人闭嘴的时候掉下来的,或许已经掉进了江里。

刘悦赶紧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还想带着山峰在局里转一下,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等着江流和罗成。

但是山峰摆了摆手,让她直接把7月13日发生的那起命案资料拿给他看。

刘悦愣了一下,按照安排,应该是要等江流他们回来,大家一起开案情分析会。“要不先看案情分析板吧,是我们江队写的,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回来。”她说。

说完,一边拿出电话,一边把他带到了案情分析板前,上面标注了死者秦菲生前的社会关系。

山峰说了声谢谢之后,就自顾自地看起来。县局很小,他的到来已经引起了注意,大家都对这个从市局来的刑警队长充满了好奇,都想知道他是如何办案的。

看到他站在案情分析板那里一动不动,大家也学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刘悦在外面打完电话之后,回来就看见一群人都围在那里,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

平时江流吼他们都不怎么来看,现在可倒好,全都堆在一起。刚才电话那边,江流知道山峰已经到了县局,语气里带了点愠怒,还没有等刘悦替山峰解释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不过刘悦也很理解,毕竟是为了显示重视这俩人一大早就冒着雨去了,扑个空谁都会生气。她正想着,江流和罗成已经出现在门口。

第四章 冲突

江流还好,虽有不忿,但已压抑住了。罗成到底太年轻,整个人都散发着火气,看到刘悦指了指案情分析板,知道山峰就在那里,眉头一皱就要冲过去。

刘悦还没有伸手挡住,江流已经一把揪住了罗成的衣领,大声吼了一句:“市局来的!给点面子!”

这句话既是对罗成说的,也是对山峰说的。果然,山峰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江流。江流大概35岁,有着老警察的凌厉眉眼,但也带着一股烟火气,嘴角带着一股自来熟的微笑。

明明有些生气,却还让自己笑出来。案情分析板上的内容很简单,也有些杂乱。

山峰知道,这是那种脾气急躁,很重情义、讲人情的警察,办案有他自己的直觉,不怎么讲究条理。有时候会有意外发现,但大多数时候都很混乱。

“江队吧?”他在打量江流的时候,江流也在打量他,听到他这么问自己,江流笑了,上前伸出手。

“您好,江流。”山峰也及时地握住他的手。

“山峰。”两个人算是认识了,江流有些遗憾地说道:“哎呀,没缘分啊,还想接上你吃口饭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山峰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又解释了一遍:“不好意思,手机落在船上了,没法联系你们。”

刘悦在旁边也插了一句:“没错,刚才山队一来就说了……”

江流看了刘悦一眼,又看看山峰和案情分析板,笑着回答:“没事没事!那什么,听您说说?”

“坐下聊?”

江流点点头,准备拉个椅子坐下,旁边一直黑着脸的罗成忽然喊了一声:“坐了二十多公里了!”

罗成大概22岁,新警察,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生机勃勃和初生牛犊的闯劲,他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对山峰的提前到来而没有通知他们感到很不满,脸上还带着怒气。

刘悦拽了一把罗成,他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将椅子碰得砰砰响,依然在表示不满。山峰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罗成愣了一下:“罗成。”

他的对抗情绪还是很明显,山峰知道,面对这种情绪不能逃避,要直面。

这个心得,是他在这二十年里的煎熬获得的。

“,我不知道你们几点去接我,而且我手机丢了。第二,我提前来,有我自己的原因。第三,你如果现在有情绪,我等你。什么时候平静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罗成。”

山峰这番话让整个场面有些尴尬和凝重,还从没有人会这么说话,众人在心里都对山峰有了一个不太好相处的结论。

大家都看着江流,等着他说句话。江流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山峰,嫌他有些小题大做,又踢了下罗成的椅子腿:“问你话呢,屁都不会放一个?!”

罗成顿了顿,低声回答了一句:“可以了。”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江流看着刘悦:“刘悦!”

刘悦应了一声,一边分发材料一边开始汇报案情。

“死者叫秦菲,36岁,本县人,已婚,父母健在,五年前辞职在家,社交关系简单,有一个朋友叫叶小禾。丈夫叫李锐,38岁,在县剧团上班,和叶小禾是同事。秦菲患有抑郁症,曾有自杀行为。案发当晚10点,秦菲独自离开小区,监控和门卫都能证实。案发现场因为大雨冲刷,没有获取有效的证据,当晚也没有目击证人。沿途监控正在分析比对,尸检报告也正在进行中。”

江流点点头,刘悦坐了下来,大家互相对视了一下,都看向山峰,等着他说话,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山峰看着资料,问了一句:“有没有和二十年前的小白鸽案比对过?”

刘悦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出小白鸽案:“只是整理了资料……”

山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江流,案子已经发生三天了,他们居然还只是整理了资料。

江流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小白鸽案参考性不大,能不能并案,还要讨论,现在下结论……”

山峰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江队,我来,就是为了并案。”

江流愣了愣,他认为并案处理过于草率。而且陈局也说了,为了不让群众有闲言碎语,还是先做个案处理。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山峰一来就要并案,当然,山峰是市局来的,代表着市局的意见。

既然他要并案,那就并案好了。江流有种感觉,和面前的这个人相处可能不会很愉快。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着山峰。

“既然并案了,那就先对比一下资料?”山峰点点头,看着刘悦。

“也给我一份。”说完之后,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江流咳嗽了一声:“受害者家属……”

山峰已经站起来了:“边走边说吧。”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江流没好气地冲着众人说了“散会”,又点了罗成和刘悦,让他们两人也跟过来。

雨还没有停,江流的车慢慢开着。他偏头看了看翻着案宗的山峰,又看了看后视镜里面正窃窃私语的罗成和刘悦,清了清嗓子:“对了,你来过巫江吗?我还去过市里培训呢,先进个人!说不定咱俩在同一间教室听过课,就那次,那个……什么老干部退休中心……”

山峰没有什么闲聊的意思,眼睛盯着卷宗,淡淡说了一句:“我来过巫江。”

江流看了他一眼,既然来过,那熟悉起来就容易多了:“我们这儿啊……”

山峰终于看了一眼江流,淡淡地拒绝了他的寒暄:“以后我们共事的日子还多,说案子吧。”

江流只好收起自来熟的笑容,换了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李锐这个人,可惜,算是我朋友,当年是剧团的一把好手,长得帅,有才。但结婚之后呢,和秦菲的关系一般,俩人很少一起出门,但也没听说闹过啥别扭,而且秦菲得了抑郁症后,李锐没少操心。”

“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婚姻不幸福?不知道,我觉得大城市的人才得抑郁症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县剧团,李锐并没有因为刚丧妻而请假休息,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忙一点才能让自己不那么伤心。

江流很理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山峰的眼神扫过了县剧团,终落在了李锐身上。他的确和江流刚才介绍的一样,帅气。已经人到中年,身材保持得很好,一点也没有发福的迹象。但墙上有他们的演出照片,年轻时的李锐风华正茂,和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现在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眼神带着恍惚和怀疑。是一段糟糕的婚姻改变了他,还是妻子的惨死改变了他?

李锐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江流对他的鼓励。如果不是为了抓住凶手,他根本不想回忆往事,更不想讲述。每说一句,他都感到了凌迟一般的痛苦。他不想看到别人看着他时那种怜悯或者同情的眼神,那会让他失去勇气,也会觉得自己非常可悲。他说:“说实话,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什么亲密关系了,住一起,算是责任。那个病影响还是很大的,我也没办法。有时候我都不敢出门,必须守着她,一不留神她就会自残,是真自残,在手臂上。”

江流很同情地看着他:“案发前她有什么异常吗?”

李锐摇了摇头:“案发前没有,但近这段日子,她自残的次数和频率越来越多。”

一直在看照片的山峰忽然转过身问了一句:“为什么会得那个病?”

李锐看了一眼山峰,望向窗外的雨水,沉默片刻:“其实她是小白鸽好的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

山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她们认识?”

“她总说,如果不是她,小白鸽不会死。”李锐的声音也有了细微的颤抖,他的手按在窗户边上。

山峰和江流等人听到这个话,都是一惊。

“这么多年,其实她一直活在小白鸽被害的阴影里。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们本来结伴去看电影,但小白鸽临时有事,电影没开场就要走,但秦菲想看电影,没陪她一起回。小白鸽有点失望,就一个人往回走……结果……”

江流受的震动,他忍不住插嘴问道:“你的意思,秦菲从那天就开始……”

李锐摇了摇头:“是我们结婚之后。那天我回到家,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抖,她说小白鸽来找她了,问她为什么不陪她一起回家。后来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而且伴随着各种噩梦……可能,可能一切都是命吧。”

他的眼神越发地恍惚,表情悲伤。

山峰看着他:“你认识小白鸽吗?”

“认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有不认识小白鸽的?”

山峰又追问了一句:“只是认识吗?”

李锐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李锐就感到了他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没有可怜,他一直在怀疑。

“对。”李锐的回答简短,直视着山峰的目光。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刘悦赶紧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江流知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他再次拍了拍李锐的肩膀:“那先这样,李锐,你也别太伤神,这破单位就别来了,在家好好休息,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结了案我陪你喝一顿。”

李锐点点头,又看了看山峰,转身离开。山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李锐感觉得很对,山峰的确是在怀疑他。尤其是刚才他提到小白鸽的时候,语速和呼吸都有细微的变化,话题回到秦菲时,这种变化就消失了。

但是二十年前,李锐只有18岁。江流忽然拍了一下他:“想什么呢?尸检报告出来了,我们回去吧。” 坐在车上,山峰脑中是刚才李锐的表情。提到小白鸽的时候,李锐的悲伤明显沉重很多。

嘴唇向两侧拉伸,嘴角外侧出现了弯曲的纹路,下嘴唇微微突出,眉头上扬,但是眉毛却向下压。这是让自己忍住不哭的表情。

山峰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他很悲伤。”

江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会很悲伤了,毕竟是十年夫妻……”

他不知道山峰为什么会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看了看山峰。

但山峰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书摘与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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