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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日本文学巨匠太宰治的灵魂之书,影响日本文学的一代传奇!作者太宰治被村上春树誉为国民级的作家,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并列为日本战后文学的dian峰人物。

★太宰治的内心独白,精彩的自传体绝笔,生的困惑,爱的无能。解剖了每个人的自我,孤独和迷惘。献给曾经在迷茫中挣扎的人!

★一部能引起你共鸣的作品,每个人都能在本书中窥视到那个曾经懦弱而又渴望实现的自我。终此一生,我依然深信:在绝望的彼岸,一定充满了希望。

★译者历时多年,口碑译本,原汁原味展现了原著精髓!装帧设计文艺、唯美!

★安妮宝贝、村上春树、王家卫、李现、吴磊、伊能静点赞的名家!


【内容简介】

《人间失格》又名《丧失为人的资格》,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这是日本战后无赖派文学代表作家,也是被村上春树誉为国民级的作家太宰治生平zui后一部作品。

主角叶藏生性怯懦敏感,对人类生活充满恐惧与不安,再加上世道的混乱、人情的炎凉,以及家人之间的虚伪和欺骗、校园生活的无聊痛苦、社会现实的冷酷残忍……这一切都使他成了人世间的“异类”。他始终渴望爱与被爱,为了逃避现实而不断沉沦,却始终事与愿违,后来沦落为自暴、自弃、自我放逐、用药物麻痹自己的悲剧人物……

本书借叶藏的人生遭遇,表现了作者短暂一生的种种遭遇和内心的迷茫挣扎。在滑稽怪异、玩世不恭的“搞笑”背后,我们能够看到一个真实而又充满理想的“永远的少年”,以及他对幸福人生的执着追求和美好社会的热切向往……


【作者简介】

太宰治,出身于贵族家庭,从小体弱,心思纤细敏感。他是在日本二战后的废墟上诞生的日本重要文学流派“无赖派”的代表作家,太宰文学虽属于日本文学的另类,却是战后文学重要的坐标,随着时代的发展,其文学价值越来越为人们所认识。在其短暂的一生中,他向世人展示了无与伦比的才华,其作品多采用“私小说”的自我告白形式,充满了纯粹而敏锐的感受性,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媒体评论】

这一阵子我把朗读太宰治作品的录音下载到了iPod上,时常在旅途中拿出来听。

—— 村上春树(日本作家)

倘若举办一场文学奥林匹克运动会,各国要挑选一名代表选手的话,日本的代表,或许不是夏目漱石,不是谷崎润一郎,也不是三岛由纪夫,而是太宰治。

—— 井上靖(日本作家、诗人)

对自己和日本社会的陈腐、伪善和罪恶做了无数次颠覆性的挖掘。

—— 张大春

读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激动不能自已,绕室疾走犹不能平歇那巨大灵魂迎头痛击的绝望与至福感。

—— 骆以军(小说家)


【目录】

译者序 001

01.序 曲 009

02.手记 017

03.第二 手记 043

04.第三手记之一 123

05.第三手记之 二 183

后记 236

太宰治年表 243

太宰治给妻子美知子的遗书 249


【前言】

译者序

《人间失格》(又名《丧失为人的资格》),发表于1948年。作者太宰治于发表数月后,在历经数次自杀失败,终于在第五次投水自尽,年仅39岁。因此,这部小说也是太宰治的绝笔之作。太宰治是日本“无赖派”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其短暂的一生,正处于日本二战前后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他亲眼见证了当时日本社会从鼎盛到没落的整个过程,这些均在他的作品中非常写实地得以呈现。特别是二战结束后,整个日本社会呈现出的颓废景象、消极病态,以及看不到未来的无力感,在太宰治的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作家一般会尽量将自己的生活和作品区隔开,或者说在进行文学创作时,一般都会尽量避开自己的个人生活。而太宰治与其作品之间,显而易见的特质便是那种割舍不断的粘连、深入骨髓的自我剖析,以及个人生活的真实投射,作品中的人物经历与自身的生活轨迹高度重合,甚至他的作品与生活、小说人物与自身之间可以说是浑然一体,恍惚之间,甚至也会将他离奇的个人经历视为小说,而将他小说中的某些情节代入到他的个人经历中——这便是太宰治作品的魅力。

《人间失格》不仅是太宰治的绝笔之作,也堪称一部自传体式的作品。小说所讲述的是主人公“大庭叶藏”在年幼时,因向人类“求爱”而不得,因此对身边亲人乃至人类失去信任,导致其成年后依然时刻处在对人类的恐惧中。在经历投水殉情事件和同居的“良子”被商人侵犯的事件之后,逐渐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在颓废和堕落中自我逃避,并终走向自我毁灭的故事。

主人公“叶藏”虽然出身于富贵家庭,但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作为小的孩子,并未受到父母的重视和疼爱。因此,当家中仆佣对年幼的“叶藏”做了不该做的事之后,他甚至不敢向父母求助,只能独自默默忍受,由此在幼小的心灵留下巨大伤痛,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伤痛加深,直达骨髓。

这种伤痛是“叶藏”与家人、与世人之间的亲情和信赖感崩塌后产生的裂痕,致使他从小便对人类产生畏惧。虽然他也尝试通过搞笑的方式向人类奉上后的“求爱”,试图以此掩饰内心的恐惧,进而赢得众人的好感,结果不仅事与愿违,反而被人们视为没有一句真话只会搞笑的、碍眼的存在,甚至终被当成“狂人”(疯子),将其送进精神病院。至此“叶藏”的精神世界被彻底摧毁,自怨自艾中甚至认为自己就是罪恶的集合体,活着只会让自己身上的罪恶累积更多,后竟自我归结为“我已成为废人,我已失去做人的资格”。

小说通篇呈现灰暗的色调,不仅主人公,甚至读者也不由自主地被代入到恐惧、担心、不安、焦躁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中。以至读过之后初的感受都会处在一种抑郁的状态,很难即刻抽离。但是,如果结合太宰治自身的经历以及作品创作背后所处的时代环境来看,便不难理解了。作品创作发表于1948年,但所涉及的时代背景大约再早十年左右。当时日本社会各方面,均处于高速发展和领先的地位,武力扩张使得高速发展的社会逐渐失去方向,国家尚且如此,个人当然亦不例外。

原本成绩优秀,被父亲寄希望于高中毕业后出仕为官前途大好的“叶藏”,当离开家乡、离开父亲的管束,遇到“损友”堀木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不仅接二连三地旷课,跟着堀木到处吃喝玩乐,而且还学会了抽烟、喝酒以及频繁出入妓院。然而这不过是“叶藏”逃离人类社会,选择自我封闭式保护的一种手段。包括接触和参与当时的地下运动,并未从理想或立足于社会来对待,而是以游戏的心态,仅仅为了逃离对人类的恐惧,继续选择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仍然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之同居的良子被人侵犯,以及自己不幸染上毒瘾之后,这种自我封闭的阴郁性格的描写更加深刻,甚至是一种自戕式的自我毁灭。

作家三岛由纪夫评价太宰治时用了日语的“气弱”,意为胆小、生性懦弱,这个评价也可以说是相当精准。《人间失格》中对于主人公的内心剖析,也提到了这一点——胆小鬼连幸福来敲门都感到害怕,碰到棉花也能受伤,当然也会为幸福所伤。因此,当写到“叶藏”为了逃避对人类的恐惧,为求得一夜安眠而频繁出入风月场所,并从那些女人以及后来相约跳海殉情的恒子那里,尽管也得到了少许的温存时光,但由于生性懦弱竟然害怕接受这短暂的幸福而溜之大吉,可见幼年时期因缺乏关爱和信任所受到的伤害有多么刻骨铭心。

生活在当下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是幸福的。因为身边并不缺家人朋友的关爱,特别是互联网的发达和普及,人们拥有更多的手段和途径去进行交流和沟通,进而及时了解彼此的心意。因此,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伸开双臂拥抱幸福。虽然大多数人在不同的成长阶段,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挫折、困难,总会有一些不如意,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世上既没有失格的人生,也没有合格的人生。我们每个人带着哭声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断地试错,不断地纠正偏离的路线,从而变得更加强大。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也一定会有背阴角落,因此不必纠结于一时的不如意。读过之后,合上书本,到外面去,外面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

2020年对所有人来说,过得都很艰难,每一天都在艰难地努力着,祈盼尽快归于原本普通的日子。2020年对我而言,也有一段非常难忘的记忆。我在不同的文字间辗转、徘徊,认真揣摩,希望通过这些文字,我们能一起再次走进太宰治的文学世界。文字粗浅,如有错误遗漏,恳请指正。

后,真诚感谢本书翻译及出版过程中热心提供帮助的每一位朋友,再次致谢。

2020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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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yi手记

过往一生,我曾留下许多可耻的回忆,往事不堪回首。

人生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完全参悟不透。我生于东北乡下,次见到蒸汽火车,已经是长大以后的事了。我在火车站天桥上上下下,那是为了方便人们跨越铁轨所建,我对此毫无察觉。还以为那是为了让车站像外国的游乐场一样,让它看起来复杂中不失有趣,显得新潮又时髦,才会有意建成那样。这种想法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我来说,在天桥上爬上爬下,是一种新鲜时髦的特别游戏,我认为也是铁路服务中让我满意的服务之一。后来当我发现那只是为了让旅客跨越铁轨而造的颇为实用的阶梯而已时,顿时没了兴致。

此外,我小时候在连环画册上看到地铁,同样没有意识到那是出于实际需要而想出来的设计,还以为在地下乘车远比地面乘车拉风有趣。

我自幼体弱多病,时常卧床静养。躺着的时候,总感觉那些床单、枕套、被套等皆属毫无价值的装饰品并深以为然,直到年近二十岁,才突然发现那些竟然都是实用之物,不禁黯然神伤,为世人的清苦而悲不自胜。

还有,我不知道“空腹”的感觉。这并非在炫耀自己出生于衣食无忧的富裕人家,我还不至于如此愚蠢,只是真的不知道“饥肠辘辘”是一种什么感觉。这话听起来或许有些奇怪,可我就算肚子饿了,也常常毫无察觉。读小学、初中时,我从学校一回到家,周围便有很多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抢着说:“哎,肚子饿了吧?我们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放学回到家时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呢。来点甜纳豆怎么样?还有长崎蛋糕和面包哦!”说些诸如此类的话,一阵忙乱。于是我便发挥自己天生喜欢讨好人的拍马屁精神,小声回应一句“肚子饿了”,顺手抓十几颗甜纳豆丢进嘴里,实际上根本没体会到肚子饿是什么滋味。

话虽如此,我的饭量可不小,但却从未有过肚子饿了才去吃东西的记忆,几乎没有。我吃过世人常说的珍馐美味,也吃过通常所说的豪华大餐,还有到外面用餐时,端上来什么吃什么,哪怕强迫自己也要硬撑着吃下去。对于儿时的自己来说,痛苦的时刻便是家里的用餐时间了。

在我乡下的老家,每到用餐时间,全家十几口人全部到齐,面对面分坐两排,面前摆放着各自的餐盘和饭菜,我作为家中小的孩子,理所当然被安排在末的位子。用餐的房间光线昏暗,到了午饭时间,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全都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埋头吃饭,每每回想起那个画面,总会感到不寒而栗。加之我家又是乡下因循旧习的家族,竟连菜品也几乎一成不变,完全不指望会出现什么珍馐美味或豪华奢侈的大餐,因此越发对用餐时间感到恐惧。我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末席,感到一股寒意包裹全身,冷得直发抖。我一点一点地夹着饭菜,勉强塞进嘴里,却在心中暗自思忖:人到底为什么非要一天吃三顿饭呢?用餐时,每个人都是一脸严肃,就像举行一种仪式,一大家人每天三次准时聚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一丝不苟地摆好饭菜,即便没有食欲,也默默地嚼着口中的食物,同时将头垂得更低。我甚至觉得,这或许是向游走于家中的亡灵进行的祈祷仪式。然而,就是这种迷信(直到今天我依然认为这是迷信)每时每刻都让我感受到不安和恐惧。“人不吃饭就会死,所以不得不辛苦劳作挣钱吃饭”,对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加晦涩难懂、更加令人感到胁迫的话了。

可以这么说,对于人类的行为,时至今日我依然一窍不通。我个人的幸福观和所有世上人们的幸福观有着巨大差别,这令我惶恐不安。因这份不安使我夜夜辗转难眠、痛苦呻吟,甚而几近发狂。我果真幸福吗?从小便常听人们说我幸福,而我却时刻感觉自己身陷地狱,在我看来,反而那些说我幸福的人们才过得安乐幸福,远非我所能及。

我甚至曾经设想,假如我有十件祸事,旁人哪怕遭遇其中一件,恐怕也足以令其丧命。

总之,我对此一窍不通。他人所承受的痛苦程度和性质,我无法感同身受。现实中那些只要有饭吃就可以解决的痛苦,或许才是强烈的痛苦,自己的十件祸事与之相比,早已被刮到九霄云外,简直不值一提。他们或许真如阿鼻地狱一般凄惨,我无从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们居然没有自杀,也没有发疯,心系政事放言高论,不屈服也不绝望,为了生活继续抗争——是不是这样就不会痛苦了?他们彻底变成利己主义者,并且坚信理当如此,从未对自己有过半点怀疑。若真如此,反倒简单。不过,所谓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如此吧?难道都会感到满足吗?不知道……他们是否夜晚安然入眠,清晨醒来神清气爽呢?会出现何种梦境,走在路上又会做何思考呢?金钱?不至于吧,不会只有这些吧。似曾听说“民为食而生”,却从未听说过“民为钱而活”。不……不……也得看情况……不对,还是搞不懂……越想越无解,自己仿佛变成一个异类,越来越被这种不安和恐惧所控制。我与其他人几乎没有交流,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装疯卖傻、搞笑逗乐。

难发挥的场所便是家乡的剧场,加之三亲六戚、至交好友济济一堂,被包围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任凭多厉害的名角,恐怕也谈不上什么演技了吧。然而自己正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一路演过来,并且收获了相当大的成功。像我这样的江湖老手去他乡表演,自然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演砸。

我对人类的恐惧与以往相比有增无减,它潜藏于心底,时刻在找寻机会蠢蠢欲动。但我的演技却日甚一日更加精进,在教室里总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老师也一面感叹“这个班只要没有大庭同学,一定是个很好的班”,一面掩嘴窃笑。甚至连那些讲话声如洪雷的军训教官,我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瞬间将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我以为已经彻底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正想要松口气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个背后捅我一刀的男子长得实在一般,身体在班里瘦弱,面色苍白略显浮肿,一看就是捡了他父亲或兄长穿过的衣服,上衣的袖子很长,穿在他身上像极了圣德太子。学习也是一塌糊涂,军训课和体育课的时候,总是站在一旁观看,简直像个白痴一样的学生。就是这样一个家伙,连我也认为没有必要对他进行防范。

那天的体操课上,那个学生(我已经想不起他姓什么,只记得名字好像叫作“竹一”),也就是那个竹一,又像往常一样站在一旁观看,我们则按照要求进行单杠练习。我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对准单杠大喊一声,“嘿——”地一跃而起,身体像跳远一样向前飞出,不料“扑通”一声跌落在沙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失败。果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我自己也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裤子上的沙土。竹一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后背,小声嘀咕道:

“故意的。故意的。”

我大为震惊。故意谋划出丑这件事情,竟然不是被别人而偏偏是被竹一识破,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在那瞬间,我仿佛亲眼看见了整个世界被熊熊燃烧的地狱业火包围,火光冲天,啊——内心几乎崩溃,我很想大喊大叫发泄出来,但终竭力控制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处在不安与恐惧之中。

表面上看似无异,我依旧可怜巴巴地装疯卖傻用滑稽表演取悦众人,但有时也会忍不住独自哀叹,无论我做什么,全都会被竹一看穿,这样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见人就说,四处扩散这个秘密。想到这里,我不禁额头直冒冷汗,像个疯子一样用奇怪的眼神不安地东张西望。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一心只想早、中、晚,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监视竹一,看着他以防他说出这个秘密。这样的话,与他贴身纠缠的这段时间,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对我的滑稽搞笑深信不疑,相信并非我“故意”诓骗,而是本就如此。倘若一切顺利的话,我甚至还想和他成为独一无二的朋友。这些让我心烦意乱,焦虑万分,我甚至想到,若一切都不可行的话,事到如今,也只能盼他早日一命呜呼了。但是,我从未对他有过杀意。在我的过往人生中,曾多次祈盼有人杀了我,但动手杀人的念头,一次都没有。我认为这样一来,反而让那些令人恐惧的对手终得善果获得幸福。

为了收服竹一,我脸上时常堆满犹如冒牌基督徒式“关爱”的媚笑,头部略微左倾约三十度,轻轻搂住他瘦削的肩膀,如同安抚小猫一般,用嗲声嗲气的腔调邀请他到我寄宿的亲戚家玩儿,而他总是眼神茫然地看着我,一声不吭,也不做回应。记得那是初夏时节,我终于逮到机会成功俘获竹一。某日放学后的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阵雨,雨势又急又大,白茫茫一片,好似从天倾泻而下,同学们都在发愁该如何回家。我因为住得近,便满不在乎地准备向外冲,突然发现竹一正孤零零地站在木屐柜的角落里,便上前相邀:“去我家吧!我借给你雨伞。”随即一把抓住缩在一边的竹一,一起冲出门外,在大雨中狂奔。到家后,我先把两人淋湿的上衣拜托给表婶帮忙烘干,然后拉着竹一直奔二楼我的房间。

那户人家只有三口人,年过五十的表婶,三十来岁、戴着眼镜、身材高挑且有些病恹恹的大姐(这个女儿本已出嫁,之后又返回娘家。我也随着这家人称呼她“大姐”),还有一位听说近刚从女子学校毕业、名字叫作节子的妹妹,她与大姐长得一点也不像,身材小巧,一张圆脸。楼下开了间小卖店,摆放了一些文具用品和运动器材,但家中收入主要来自已过世的男主人当初建造后留下的五六排长屋所收的房租。

“耳朵好痛。”

竹一站在那里说道。

“只要一淋雨,耳朵就会痛。”

我上前一看,果真两只耳朵都患了严重的耳漏,脓水眼看就要流到耳郭外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很痛吧?”

我夸张地说道,并故意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都怪我,不该拉着你在雨里跑,对不起哦!”

我学着用女人的语气和他说话,并“温柔”地向他表达歉意。接着又去楼下要来棉球和酒精,让竹一将头靠在我的膝盖上,仔细地替他清理耳朵。竹一似乎并未察觉出这又是经过我筹划的伪善诡计。

“以后一定会有女人迷上你的。”

他躺在那里,头枕着我的膝盖,傻乎乎地恭维道。

然而,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句话如同恶魔之咒语般可怕,或许连竹一自己也不曾料到吧。不论是“迷上女人”,还是“被女人迷上”,这话听起来无比下流,俨然带有一种戏谑和扬扬得意的感觉,就算再怎么严肃的场合,似乎只要稍微冒出一句,忧郁的伽蓝也将顷刻间礼崩乐坏,化作一片废墟。但若不用“被迷上的痛苦”这类俗话,而是用“被爱上的不安”这种文学语言来表达,就不至于发生摧毁忧郁的伽蓝这种事情,这真是奇妙。

竹一一面由着我替他清理耳朵的脓液,一面说出“以后一定会有女人迷上你”之类愚蠢的恭维话,我当时只是红着脸笑了笑,没做任何回应,心里却隐隐有些许认同。不过,“迷上你”这种粗鄙的话语生出一种扬扬得意的氛围,他这么随口一说,我便认同有些道理,这会显得我的想法十分愚蠢,甚至比相声里傻乎乎的大少爷的台词还要无聊,所以我自然不会抱着这种充满戏谑和扬扬得意的想法直接承认“有些许道理”。

对我而言,女人之复杂难懂程度,比男人更甚数倍。我家族中的女性人数多于男性,亲戚家中同样也是女孩儿居多,还有那些对我实施“犯罪”的女佣们,因此可以说我自小便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然而,在我的内心却一直如履薄冰,和这些女性打交道时分外谨慎。多数时候,完全摸不着头绪,如坠云里雾里,倘若一不留神踩到老虎尾巴,必然遭受沉重打击,而这不同于来自男性的鞭笞之刑,而是像内出血一样,内心留下极大的创伤,难以治愈。

女人有时热情似火主动靠近,有时又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或是在人前对我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在无人处却能与我依偎相拥亲密无比。女人熟睡时就像死去一样,难道她们是为了沉睡而活着的吗?自幼年时,我便开始对女人进行种种观察。尽管同样身为人类,我却认为女人和男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不可思议的是,这种难以捉摸又大意不得的生物竟然时时呵护着我。“被女人迷上”或“被喜欢上”这样的说法完全不适合我,倒是用“被呵护”,或许更能贴切地说明实际情况。

在搞笑这件事上,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容易轻松面对。每次当我说笑时,男人们一般不会张着大嘴傻呵呵地笑个不停,我也深知在男人面前搞笑,万不能得意忘形表演过头,否则必定落得惨败,因此时常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而女人却不懂得适度,总是一次次地向我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为了配合她们不停歇的“再来一个”而不停搞笑,直至将自己累到声嘶力竭疲惫不堪才肯罢休,而她们也确实非常能笑。女人似乎比男人更懂得享受快乐。

我读中学时寄宿的那家亲戚家里,无论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只要一有空闲,就会突然闯进我二楼的房间,每次我都吓得差点跳起来,站在一边惊魂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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