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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写作,旨在辨识一种少数族裔的声音,以及这种声音在当代的回响。阿来持续为一个地区的灵魂和照亮这些灵魂所需要的仪式写作,就是希望那些在时代大潮面前孤立无援的个体不致失语”。

41岁即获得茅盾文学奖的藏族作家阿来,可以说是历届茅盾文学奖年轻的获奖者之一。这套《机村史诗》六部曲(原名《空山》)则为他带来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奖”的荣誉。阿来以丰沛的诗意之笔,书写时代大潮中孤立无援个体的抉择与命运。

“中国乡村在那几十年经历重重困厄而不死,迎来今天的生机,确实也可称为一部伟大的史诗。”

《机村史诗》(六部曲)由《随风飘散》《天火》《达瑟与达戈》《荒芜》《轻雷》《空山》六部构成,每一部还另外各收录两个短篇。长篇部分的六个故事相对独立又相互重叠连接,呈现了一幅立体式的当代藏区乡村图景。另外十二个短篇选取了六个新事物和六个与新社会适应或者不相适应的人物着笔,从细节处做突破口展现历史全貌和文化全景,与长篇一起构成花瓣式立体结构。

归来的、离去的人,随尘埃落幕的恩怨情仇。

“我无意用这部小说提供一幅文化风情画。这部小说也不是旧乡村的一曲挽歌。

我不是一个一味怀旧的人,而是深知一切终将变化。

我只是对那些为时代进步承受过多痛苦、付出过多代价的人们深怀同情。因为那些人是我们的亲人、同胞,更因为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机村史诗》关注的不仅是西藏的村庄,更是所有的村庄,所有的群体。在《达瑟与达戈》中,富有原始生命力的村庄在现代文明面前的无力,神秘美好事物的逝去,表现了作家对社会和人关系问题的深刻追问与思考,以及对人精神处境的忧虑与关注。

小说不仅表现了匍匐于生活中的现实人物,也塑造了超越现实的精神人物。达瑟与达戈,身上所表现出的丰富的人性特质如同一个巨大的隐喻,承载着作者对于人与自然、政治与文化、理想与信仰、和谐与进步等问题深刻的思考。

阿来“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受奖辞;

阿来为新版本《机村史诗》专门撰写的代后记——《一部村落史,几句题外话》。


【内容简介】

《达瑟与达戈》是阿来继《尘埃落定》之后创作的重量级长篇六部曲《机村史诗》的第三部。“机”在藏语里是种子的意思。六部曲的每一部既独立成篇,又彼此衔联,共同呈现了一幅立体式的藏族乡村图景。这不是一曲旧乡村的挽歌,而是时代巨变下,一个个人的命运故事。

在本书中,当机村所有的年轻人都在企盼着外面的世界时,大学生达瑟却回到了机村,整日蜗居在树屋读书,不断思考着书本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军官达戈与色嫫相爱痴缠一生,为了爱情甘愿抛弃一切,来到机村做个猎人。两个年轻人像冰与火,利箭与猎枪,大树与堡垒,慢慢成为时代变化中两个“不合时宜”的人。当棵桦树被砍倒,当枚猎杀猴子的子弹发出,人与自然的关系就已经变了;而达瑟与达戈这对昔日好友,他们的命运也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作者简介】

阿来

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1959年出生于四川省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曾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和社长,现任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

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后转向小说。主要作品有:诗集《梭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散文《大地的阶梯》《草木的理想国》,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机村史诗》(六部曲)、《格萨尔王》、《瞻对》、《云中记》等。

2000年,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09年,凭《机村史诗》(六部曲)获得“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奖”。2018年《蘑菇圈》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2019年《云中记》荣获“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


【媒体评论】

“阿来是边地文明的勘探者和守护者。他的写作,旨在辨识一种少数族裔的声音以及这种声音在当代的回响。阿来持续为一个地区的灵魂和照亮这些灵魂所需要的仪式写作,就是希望那些在时代大潮面前孤立无援的个体不致失语。”

——“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奖”授奖辞

“我认为《空山》比《尘埃落定》写得好:《尘埃落定》写藏区,我们或许觉得那就是我们想象的藏区——神的、半神半人的世界;而《空山》写藏区,阿来按下云头,写了人的世界。人有大有小,但终究都是人,承受着与我们内容相同、但前提和节奏不同的现代历史。画神容易画人难,《空山》比《尘埃落定》难。”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 李敬泽

“阿来的《空山》让人想到一句话:伟大的作品都有一个平静的外貌。”

——作家 马原

“阿来在这里没有标榜和渲染藏区的风土和民俗的特异性的奥妙,而是将这些民俗和风土放在具体而微的语境中追寻它的具体的展开,阿来没有一种超越时间的神秘的空间性的无限的展开,而是回到了具体的历史中去尝试思考民俗与风土的具体的意义,也让我们有机会从一个另类的视角再思‘现代性’。”

——北京大学教授 张颐武

“古朴的藏区村落被置于一个大变乱的时代,生出奇异的图像,许多场面成为寓言——政治的,社会的,以及时代的。如阿来所言,此时的‘乡村已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中华读书报》年度10佳图书评语

“《空山》的书名是到了后阿来给的,它有些禅意,但不是‘空山新雨后’那种细腻绵长。也不是‘空山不见人’的那种虚飘悠远。……这样动人心魄的情节,是阿来式的,他对现实的悲悯,对文学宗教般的情感,使《空山》气象不凡。”

——《人物》杂志


【目录】

达瑟与达戈

001

事物笔记:水电站

247

人物素描:马车夫

255

人是出发点,也是目的地

——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受奖辞

265

一部村落史,几句题外话

——代后记

273


【书摘与插画】

十二

天气晴朗。

晴朗的天空下,声枪响是那么清脆,电光一样掠过田野,掠过守护着田野的这个孤独的村庄。

枪声把嬉戏的猴群震呆了。它们都收起前肢,半直起身子,呆立在田野中央。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枪响。枪声立即就响成一片了。好在机村人手里拿的都是原始的猎枪,排枪响过,他们必须停下来装火药、铅弹、扣上引信,然后,才能再次举枪击发。没有中枪的猴子,一下子就炸窝了。但它们不是立即向山上奔逃,而是在惊惧中寻找同类。它们在田野中央挤在一起。

于是,引来了第二阵排枪。

猴子又倒下了一批。

这时,猴群才从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在猴王的带领下向着山上奔逃。身后,是祖祖辈辈就与之和平相处的人群,与之订立了沉默契约的人群。这些人这时都在莫名地鼓噪,因为兴奋,因为紧张,也许还因为羞愧。他们发出的声音,比起惊恐万分的猴群还要疯狂。而在它们的回望中,好几十只伙伴,已经躺在收割后的麦地里,汩汩流淌着腥红的鲜血。这时,早就在猴子逃命的路上选好居高临下位置的达戈迎着猴群开枪了。

他开的枪,好像比刚才不知是谁对着猴群开出的枪还要响亮。

枪声响起的同时,挥动着长臂愤怒咆哮的猴王便蜷缩起身子,慢慢倒下了。

因为失去了领袖,聚拢的猴群再次炸开了。

这就给了那个老练的猎手充足的时间。他手上装药填弹,同时眼睛搜寻目标。等他再次举枪时,目标早已锁定了。

又是一枪。

又是一枪。

又是一枪!

每一响从容的枪声过后,就有一只皮毛颜色漂亮的公猴重重地从树上摔落下来。达戈一个人就变成了猴群退回森林的鬼门关!猴群疯狂地穿越他一个人的阻击线,而他就那样从容不迫地一枪又一枪击发着。枪声一下比一下更沉闷,就像重重的擂木撞在人心上。喇嘛江村贡布喊道:“天哪,如果他不是妖魔下界,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猎手,那他就该住手了。”

大家只听得见枪声,却看不到他的人影,于是,人人都看着美嗓子色嫫:“请他住手,请他住手吧!”连那些刚才还对猴子开枪的人也围了上来,对着色嫫乞求。

达瑟脸色惨白,却对这些人说:“他犯的是他的罪过,他的罪过你们也同样犯过了。”

色嫫跑过来,拼命地摇晃着达瑟肩膀:“求求你,只有你能让他住手!求求你,让他住手吧!”

达戈摇摇头,说:“你知道,谁也不能让他住手。”

枪声仍然响着。每当经过足够的间歇,大家以为再不会有枪声响起的时候,枪声偏偏又响了。每一声枪响都使人心头打颤!每一声枪响都引发出叹息与诅咒。

他一共开了一十六枪!

一十六枪,一十六只猴子!

人们都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之中,好像这枪声再也停不下来了。这时,后一只猴子的身影遁入树林,消失了。达戈的身影从田野与森林之间显现出来。所有人都中了咒语一样呆立着,看他慢慢走近。他把枪口朝下的枪夹在腋下,手指仍然扣在扳机上面。下午的太阳迎面照着他,他半眯着眼睛,拖着长长的身影向我们走来。当他迎着村人们谴责的目光走去的时候,眼睛眯缝得更厉害了,他细细的眼缝里透出轻蔑的冷光。

就这样,他走到了伐木场那些兴奋地观看着这场屠戮的蓝工装中间,走到了王科长的面前。王科长带头鼓掌,蓝工装们兴奋地起哄叫好。但他只是冷冷地说:“我来拿电唱机。”

“你不是还没把猴子弄到我跟前来吗?”

达戈拿着枪的手有些发抖:“你说什么?”

“我看到你打倒了那些猴子,但是,你得把皮剥下来,把内脏掏干净,这才算完,之后我马上就把电唱机给你。这才是我们全部的交易。”

达戈夹在腋下的枪一下抬起来,枪口刚好顶在王科长的下巴上,枪口还散发着火药爆发后的余温,但他的口气却冰一样冷硬:“那些猴子你自己去收拾!马上把电唱机给我!”

“我马上去拿!”

“不,你就在这里,叫人送来。”

在等待电唱机送到的时间里,那枪就一直顶在王科长的下巴上。电唱机来了,达戈才把枪口垂下。达戈把枪背在背上,端起电唱机,让人安好唱片,上足了发条,把传出了咿呀歌声的喇叭冲着前面,朝美嗓子色嫫去了。人们以为,面对这情景,色嫫肯定会逃之夭夭。她好像也准备逃跑了,但是当电唱机在达戈怀里发出了声音,一个女人曼声歌唱起来的时候,她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达戈怀抱那个歌唱着的机器,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眼里的泪水像檐口上的雨水一样,大颗大颗地淅沥而下,她身子颤抖着,向着走来的达戈张开了双臂。达戈把歌唱着的机器塞在了她的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在这个背着枪的沉默的男人身后,人们的议论声嗡嗡地起来了。电唱机的发条走完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满耳的苍蝇一样的嗡嗡声。色嫫紧抱着她的机器,大叫了一声:“不要脸啊!你们!”

很多张脸凶狠地逼向了她。

“你们,你们比他还先开枪,你们杀死的猴子比他还多!只不过,那些猴子是你们共同杀死的罢了!”色嫫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人们转移到达戈身上的愤怒与不安又回到了他们自己心间,推诿良心不安的企图被简单的事实无情粉碎!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慢慢走向躺在地里的那些猴子。风吹动的时候,死猴子身上金黄的毛翻动起来,好像那些猴子已经活了过来。风一停,浓烈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了。很多人转身离开了。那些开枪的人却不能离开,有一个强大的力量使他们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王科长闻到空气中紧张的气味,早就躲开了。索波拿着枪,但他并没有开枪。不知道他是不愿意向猴子开枪,还是因为觉悟高,不贪图小利,反正他没有开枪。但这时,他却开了一枪,对一只还在眨巴着眼睛的猴子。猴子脑袋一歪死去了。然后,他开始把那些四散在田野中的死猴子拖到一起。拖了两三只之后,他骂了起来:“他妈的你们这些家伙,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干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了?他妈的,给老子把这些死东西拖回去,剥皮剔骨,该干吗干吗,老子就看不惯敢做不敢当的人!”

就从这一天,大家在心里把索波真正当成大队长了。他说得对,不管做得对与不对,但要敢做敢当!

不就是杀了几只过去不杀的猴子吗?猴子跟过去杀掉的鹿、熊、狐狸和獐子又有什么两样呢?过去杀猎物是为了吃肉,是为了穿上保暖的皮毛,现在是为了换钱,这有什么两样呢?

索波轻而易举地就把大家的想法扭转过来了。

大家开始动手去收拾那些死猴子时,他长长吁了口气,身子一松,差点跌坐在地上。自从大火过后,他对过去相信的东西也有怀疑了。他也清楚,自己差不多就是机村人的敌人。即便是当上了生产大队的代理大队长,他不能扬眉吐气已经很久了。直到这些软骨头的家伙自己把自己吓坏了。想不到现在他一声断喝,就使他们乖乖就范了。

偏偏在此时,大半年来,憋在心头的那么多委屈都翻涌上来,难以遏止。

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他在死猴子身上狠狠跺了两脚:“不就是几头野物吗?打死的又不是人!”然后,背起手来离开了那些家伙。

而他满意地知道,那些人正从后面,以崇敬的眼光注视着他。他带到机村来的骆木匠在旁边探头探脑,他叫道:“骆木匠!”

木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大队长!”

“听说你的生意很好啊!”

“报告大队长,油已经榨完了。我现在给大家做床,做柜子。”

“好。”他背起了手,模仿着老魏对自己说话的口气,说,“好,好好干!”

“谢谢大队长关心!”

他发现,木匠比自己会说话。每当领导拍自己肩膀时候,他舌头就打结,涌到嘴边的话也讲不出来了。他挥挥手,木匠说:“那我就帮他们收拾猴子去了。”

索波又对我勾勾手指,我想,这是叫我过去。我过去了。我的脑袋只到他屁股上面一点点地方。他说:“你一个小家伙到处窜来窜去干什么?”

我的表姐讨厌他,所以我也不想理他。

“小崽子,我在问你话呢。”

我说:“不干什么,到处看看。”

索波今天心情不错:“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在找你的朋友。”

“你猜不到我的朋友!”

他哈哈一笑,说出了达瑟的名字。我觉得这个人真是了不得,他的眼睛都看到我心里去了。我说:“我才不去找达瑟呢?”

他显出从未有过的豁达:“小子,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去吧,去看望你的大朋友吧,他肯定要莫名其妙地为死猴子们伤心,为他的好朋友达戈伤心了。”

我就到树屋去看达瑟。

在我背后,敛气屏息了这么久的猎狗们突然吠叫起来,加重了这个下午不安的气氛。我经过一些人,他们看着我一言不发。当他们落在我背后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议论我的背影:“看,还是一个屁大的娃娃,走起路来就像背了多重的东西。”

“不是背上,是脑壳里,像那个达瑟一样。”

“喔,本来往脑子里装东西是为了让自己聪明,达瑟却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像个傻瓜。”

“伙计,说得对,可这个娃娃还要学他的样子。”

“让他学呗,让他整天去琢磨那些狗屁事情吧。”

我走远了,他们的声音听不见了。这些话让我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此,我走起路来,脑子里,一些诸如“聪明”、“傻瓜”之类的词就开始浮现。有时,我也学着这些人的腔调骂这些词是屁,臭屁,是黄鼠狼打的臭的屁。但更多的时候,我就任凭这些词像达瑟树屋上的鸟雀们一样停在脑子里,有些时候,它们安静地停在树枝间,只随着风的摆动而摆动。有时,它们突然惊飞起来,兴奋地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达瑟,以至于到了现在,我想象自己的脑子里面成堆的东西时,它就是一株大树的样子,是你修建了树屋的那种大树的样子。只是里面叽叽喳喳的雀鸟越停越多,而且,为了能停下更多雀鸟般的词语,这棵树也越发地枝繁叶茂了。

达瑟,现在,我又看到了那个深秋里艳阳高照的下午,遭到机村人血腥屠戮的猴群遁入了深山,却把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不安的气氛留在了村子里。

一个存在了千年的契约被解除了。

达瑟,这时的天空好像裂开了一条口子,只是没有人看见那个口子罢了。你是看到那个口子了?或者,你曾经感到那个口子,就像闪电一样穿过身体的痛楚?

达瑟,我又看见了机村人悔约后的那一天,童年的我,正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穿过村子,到你的树屋去。我的背后,那些中枪的猴子,那些该死的自己跑下山来引诱人犯下罪行的猴子,被高高地倒挂在树桩上。本来,它们从枪伤处流出的血已经在风中凝固了。现在,被一刀又一刀地剥皮开膛之后,它们身上,又淅淅沥沥流淌出无尽控诉一样的鲜血。血腥味再次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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