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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跌宕起伏的江湖故事以情义勾连,直击读者软弱的泪点江湖中不只有险恶人心、明枪暗箭,更有一群充满血性、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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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江湖消亡史》什么是江湖?有侠,有情,有义的便是江湖。中国人的骨子里头便有侠义的魂魄,因而总是不单单顾及自己,也总是愿意为身边的人、为家国倾尽全力。近百位身份各异的鲜活人物,宗室罗觉蟾、大盗何凤三、梨园名角程芳容、名医聂隽然等三教九流接连登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要讲。书中涉及女子连环失踪案、京城士绅割头案、名家法帖失窃案等颇具民国小报特色的离奇案件,每一桩案件背后都暗藏扭曲的人心。


【作者简介】

赵晨光,法学学士,外国文学硕士,曾获第三届温世仁百万武侠大奖赛首奖,笔下每一部作品都是值得反复阅读的精心之作。其文字清新洗练,故事引人入胜,颇有一股荡人心魄的刚硬之气。曾著有《清明记》《浩然剑》《浪迹天涯》等多部长篇小说,作品的豆瓣平均分高达9.0。


【目录】

目录
篇一 初心 / 1
篇二 双生 / 62
篇三 为师 / 115
篇四 生死 / 174
篇五 舞阳 / 223
篇六 驾龙 / 275
篇七 归期 / 328
篇八 八年 / 389
后记 / 418


【免费在线读】


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十几年的北京城里。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羁旅京华的客人。他原是苏州人士,在北京城已住了四五年的时间,姓卢,单名一个酬字。因此一班文士朋友就常与他开玩笑,说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卢酬也不恼,索性就将这谐音的“愁”字一拆,以秋心为号。因他在报馆做事,不免也要发些补白上去,便以“秋心”署名。与他交好的一班人,索性便叫他作卢秋心。
卢秋心在京城这几年,不过是靠文字为生,并没有攒下什么银钱,也没有家室,孤身一人住在会馆里,倒也无牵无挂。这年冬天,一个大风大雪之夜,吃过晚饭,已到了上报馆的时候,会馆里的长班笑道:“卢先生真是辛苦,等卢先生发了财,可要好好地照顾我们。”
卢秋心笑道:“这就罢了,你卢先生怕是这辈子都发不了财了。”他出门雇了一辆胶皮车,冒风雪向报馆而去。
这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虽是一地琼枝碎玉,却不减半分灯红酒绿,路上仍可见坐着雪亮包车的女郎、来往奔驰的汽车,卢秋心看着,心中倒有一种感触。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路边有呻吟的声音,细一看,路边的胡同口里,似乎倒卧着一个什么物体,便要车夫停下,下车查看。
这一走近,卢秋心不由吃了一惊,那地上躺的竟是个魁梧的汉子,穿着敝陋。只见他捂着胸,神色颇为痛苦。卢秋心忙问:“老兄这是怎么了?”
那汉子茫然抬眼,道:“我原是在街上走,却被一辆汽车撞了,好容易爬到这里,再站不起来……”
卢秋心四下一看,哪还有什么汽车痕迹,不知是什么人,撞了人一走了之。他看这汉子身上虽然没有血,可说不定受了什么内伤,心下担忧,便又叫来一辆车,送这汉子去了附近的一家外国医院。
那汉子起初还不知要去何地,待到了医院,晓得这是外国人的地方,费用是极贵的,忙道:“你这先生好意,可我身上无钱……”
卢秋心笑道:“无妨。”
登记姓名的时候,那汉子脸红了半晌,方道:“姓金。”看护又问他名字,他踌躇了半日,道:“叫金老五。”
看护走后,他方惨然道:“落到这个境地,说出姓名,徒为先人蒙羞。”
灯下,卢秋心看他形貌甚是雄壮,气概不凡,安慰道:“明珠蒙尘,自有绽彩之日。”
金老五只是叹气,也不答话。
待医生为金老五检查完毕,说他外伤并不要紧,但怀疑脑中会有血块,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方才的诊费不算,住院一日,需交纳费用十元。卢秋心便先交纳了诊费与今日的住院费用,这才离开。
他冒着风雪到了报馆,同事陈燕客笑道:“秋心,你今日可晚了!”卢秋心也不及多说,先将陈燕客拉到一边,道:“我记得与你同乡的谯老,曾说想要我一枚印章,他还要不要?”
陈燕客诧异道:“你竟舍得卖?谯老自然是要的,前两日他还与我说,若你肯卖,愿出二百元的高价。”
卢秋心点头道:“那便好,若你今日方便,便带我去见谯老。”
陈燕客心里奇怪,但还是点头答应,两人便各自编稿。直到发完各自的稿子,其他的同事都去吃夜宵,陈燕客方拉了卢秋心道:“走吧,我带你去找谯老。”
这谯老原名叫作张静谯,在前清是一个大有名气的人物,如今又在政府里做高级顾问,钱财、身份、风雅都不缺。他与陈燕客是同乡,因此卢秋心也见过他几次。
此时,陈燕客叫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向风雪中而去。走了一段,卢秋心觉得不对,问道:“燕客,你这是要去哪里?”
陈燕客便转身笑道:“带你去看花。”
卢秋心便想到,这可不正是去八大胡同的路,心道这位谯老年纪虽大,逸兴不浅,不免好笑。
两辆黄包车拐了一个弯,来到青凤班的门口,陈燕客下了车,引着卢秋心来到红姑娘晏云老五的住处。虽是这个时候,晏云的住处仍是灯光灿烂,一掀帘子,一阵阵的粉香合着酒香热气,向人的面上扑了过来。
张静谯正坐在里面,旁边一个生得极娇艳的女子,她穿着虽素雅,耳上却坠了长长的珍珠链子,轻轻一动,便是不尽的摇曳之意,无中生出一段风情,正是晏云老五。她原名艳云,识得张静谯后,后者对她十分倾慕,便为她改了名字。
此刻张静谯见了二人,便起身笑道:“你们两个也来了?甚好,我原说你们这班青年,正应吟风弄月,谁想竟不如我一个老叟,今天怎么又想开了?”
陈燕客笑道:“旁人称您谯老,不过是佩服您的学问身份,实则看您的外貌,哪里称得上一个‘老’字?若只听声音,说是青年也不为过。”
张静谯欢喜听人说他年轻,陈燕客这几句话正搔到他的痒处,不由举着酒杯笑起来,道:“好,好,你们两个便坐下来,这正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啊!”
陈燕客笑道:“自当从命。”卢秋心想开口,陈燕客拉了拉他,使个眼色,卢秋心心中会意,也就随着坐下。
青凤班里,陈燕客原也有一个相知叫作解语的,此时便叫了来,张静谯又问卢秋心,陈燕客笑道:“他倒是初次来这里。”便问解语,“你可有熟识的姐妹介绍给我这位朋友?和你一般美便可。”
解语打了一下他的手心,嗔道:“瞎三话四!”雪白的指头放在下巴上点了一点,笑道:“有了,我有一个小姊妹,还是个清倌人,我叫她来。”说着翩然起身,一掀帘子便走了。
卢秋心原无意于此,只浅酌着酒,与张静谯、陈燕客两人闲谈。那个晏云老五善说笑,惹得张静谯不住地大笑出声。忽然间,外面传来个轻轻巧巧的声音:“三姐,是这里?”
那声音仿佛玉磬击金钟,大雪里说不尽的一股清凌凌的韵味儿。解语打前面进来,一闪身,现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月白,映着后面的雪光越发素淡可人。解语笑道:“这是蝶影老七,还不见过卢老爷!”
蝶影便抬起头,看着卢秋心一笑,这一笑还带了几分天真的意味,见卢秋心一派斯文模样,不知怎的,又低下了头,拨弄漆黑的发梢,越发显得那手指如新雪一般。卢秋心心念一动,不由便想到“拂檐拖地对前墀,蝶影蜂声烂漫时”两句。心道这个女孩子,倒是楚楚可人。
解语笑道:“小囡脾气!”便把蝶影送到卢秋心这边来,两人挨着坐下。卢秋心便同她闲聊,问她原名家乡,陈燕客笑道:“你不必问,必是苏州。”
卢秋心道:“这又怎么说呢?”
陈燕客指着解语笑道:“不信你问她,她必也这样说。”原来当时青楼之中,向以苏州女子身价,故而就算不是苏州人,总也要学说两句苏白。解语便推了陈燕客一下,嗔他一句。蝶影却低声道:“我不是苏州人呢。”
这一句老实话惹得大家都笑。张静谯指着她向卢秋心笑道:“这个小姑娘,倒很有意思,我愿意给你们做一个媒。”
卢秋心笑道:“谯老取笑,谯老此刻才是名士美人,一段佳话。”张静谯不由哈哈大笑,卢秋心乘机说道:“因此我有一样贺礼,谯老曾说我那枚印好,不如便送予谯老。”说罢从身上解下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枚青田石的印章,上刻了“无可奈何花落去”七字。
这是卢秋心家传的一样物什,石头倒罢了,印面却是一位名家所刻。张静谯偶然看到一次便爱上了,只是卢秋心念及是之物,不肯让人。如今张静谯听卢秋心这般说,不觉捋了捋颌下几根零零落落的白胡子:“我也不肯白要你的,便给你二百元,做一个交换。”
卢秋心忙道:“多谢谯老。”
这一件事做完,他才放下心来。晏云见席面上一时有些冷落,便又谈起一件事,为众人助兴。她道:“你们可知,近日里西山出了一件奇事,有好些年轻女子竟不见了!”
卢秋心、陈燕客都是新闻记者,听得这一桩新闻,自然留意。张静谯听闻是年轻女子,以为是一桩风流艳事,也凝聚了神气。只听晏云道:“起初失踪的是一位次长家的年轻女佣,主人家原没当一回事,只当这女孩子走失又或逃走了;过了半个月,又一个年轻媳妇也不见了踪影,这小媳妇的主人在西山有别墅,但平日里少在西山,因此借给一个外国友人居住,又赠那友人两户家人,那年轻媳妇便是那两户家人中的一个;还有一个失踪的,是一个年轻寡妇,也是在西山一家别墅里帮佣的。有人说,怕不是有狐狸,摄去了她们的魂魄呢!”
张静谯听得是些用人,便不感兴趣,又听得狐狸的说法,便大谈起鬼神的事情来。卢秋心、陈燕客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疑问,陈燕客轻轻地道:“这桩事情,咱们怎么都没听说?”
卢秋心也轻声道:“西山里都是达官贵人的住处,怎肯说这种事,况且又是些用人,他们自然不肯留意。”
陈燕客也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叹了口气。
蝶影却是次听到这桩事,小脸有些发白。卢秋心暗生同情,拍了拍她的手,偏被陈燕客看到,调笑道:“你们两个,又是何时梁鸿接了孟光案?”
这里面能听懂这句话的只有张、卢、陈三人,张静谯忙着与晏云说话,不曾理会。卢秋心便道:“她一个小孩子,你取笑她做什么。”
陈燕客又要说话,忽听外面好大一阵喧哗,张静谯便皱了眉头,道:“这是什么恶客?”
晏云也侧耳听了一会儿,惊道:“呀,这怕是韩少督呢!”
这一句一出,张静谯立时不说话了。
这韩督军是个有名的大军阀,手下有枪又有地盘,他有两个儿子:长子随在他身边,在外征战,也是一个天煞星;幼子喜好繁华,便一直留在京中,他年纪轻轻,有权有钱,京城里谁不晓得有个韩少督,谁又敢惹他?
陈燕客自然也听过韩少督的声名,一时好奇,便悄悄地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华衣美服的少年,昂首挺胸地正走进来,身前身后簇拥了许多大兵,都挎着枪。再看那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威势既大,面貌又美,身上一件白狐披风竟是全然纯白,半点杂色也没有。卢陈二人都是新闻记者,晓得这件披风是上过小报的,闻说北京城里更找不出第二件。陈燕客不由叹息出声:“天道何不公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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