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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当代中坚实力派作家艾伟的长篇小说代表作,

※跨越十年的爱情传奇,探究人性隐秘的欲望

※中国版的《罪与罚》,拷问罪恶,并拷问出罪恶下的“洁白”

※深刻的心理小说,极富可读性,适合影视改编


【内容简介】

《爱人有罪》是实力派作家艾伟的长篇小说力作,在爱与恨、暴力与温情、恐惧与权力之间探寻人性中不可名状的黑暗。

一桩强奸案打破了小城美人俞智丽平静的生活,她坚信这是神秘的跟踪者鲁建所为,鲁建因此被判入狱,服刑八年。在此期间,俞智丽却发现罪犯另有其人,陷入使无辜者蒙冤的深深自责之中,只能依靠不断行善来抚平内心的焦灼。八年后,俞智丽终于见到了满怀怨恨的鲁建。一场注定充满仇恨的会面却点燃了压抑的爱火,千疮百孔的灵魂在彼此的欲望中寻求自身的救赎……


【作者简介】

艾伟,1966年出生于浙江绍兴上虞,中国当代中坚实力派作家,现任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著有长篇小说《爱人同志》《爱人有罪》《风和日丽》《盛夏》《南方》等,中短篇小说集《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妇女简史》等。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意、德、日、俄等多国语言出版。作品为中篇小说《过往》。曾获得《当代》文学奖、《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双年奖、春申原创文学年度小说奖、汪曾祺文学奖等,作品多次荣登中国小说学会年度小说排行榜,部分作品译介到国外。


【媒体评论】

人间之爱何以被扭曲、被破坏、被伤害、被剥夺。这也是鲁迅所处理的基本问题,是文学所以动人之处,也是文学与其他艺术及宗教的相通之处。——郜元宝

鲁迅先生在评论俄国大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认为,这位天才的灵魂拷问师的写作特点是:“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它们,不但剥去了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的洁白来。而且还不肯爽利的处死,竭力要放它们活得长久。”对照艾伟的《爱人有罪》,作者不仅拷问了罪恶,而且是在罪恶之下拷问出了“洁白”,这确实是作者在当代文学创作中胜人一筹的地方。——栾梅健

《爱人有罪》是一个为我们展示了在“原罪”笼罩下的凄美无限的极好小说文本。——徐祝林

小说对罪责担当、承受的拷问是惊心动魄的;但是更深刻的主题是审判的正当性如何确立。——金理


【书摘与插画】

1

空气是陌生的。当鲁建刚接触到这空气,他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会儿,他的肌肤放松下来,他感到身上的毛孔慢慢地张了开来,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感到自己要流泪了,但他抑制了这种情绪。这几天,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时刻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但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那么好控制。所以,他看上去冷静而木然的外表里面,隐藏着一些类似希望的东西。这使他的面部有某种用力过度而产生的麻痹的感觉,所以,他的脸肌老是不由得抖动。他站在那里,做了一下深呼吸,用以调整身心。空气确实是清爽的,周围满眼都是绿色。公路两旁植着水杉,水杉的外侧是田野,由于是近郊,田野上种植的大都是蔬菜。田野上有一些塑料暖棚。他知道这条公路连接着城市。公路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来接他,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的。天空蓝得出奇,天上没一丝儿云影,这使天空看起来显得无比高远、深邃。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好像落在一口井的底部,就好像自己置身的世界是一个深渊。这一刻,他愿意自己像一根羽毛那样轻,飘向那明亮而高远的天空。

那扇高大的铁门已经轰然关闭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从那里扫出来的垃圾。如果,在八年之前,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垃圾。但八年之后,经过这个熔炉或者说炼狱的锤炼,他已是名副其实的垃圾了。这一点他非常有把握。他知道此刻他身上还带着那个地方的气息,而这气息他恐怕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这种气息已进入了他的灵魂。人们走过这幢建筑时,他们一定会认为这个地方平静、不动声色。但只要他们进入这建筑的内部,他们就会明白,在平静的背后,在那张张麻木的脸的后面,实际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疯狂的念头。这是个腺体发达之所,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排泄物(而他们自己何尝不是社会的排泄物)。聚集在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一些生命力无比旺盛的家伙。他回头看了那建筑,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不是为了记住它,而是想把它存留在脑子里的影像彻底抹去。

那张证明一直在他的手上。有一阵子他几乎忘记了手中的这张纸片。当他意识到它的存在时,他准备背起包朝城市走。他感到手里的这张纸似乎是个累赘。他苦笑了一下,然后用双手把纸搓成一团,向路边的水沟投去。他看着那纸团滚动着落入水沟中。纸团在水沟中慢慢伸展开来。他站在那里,愣住了。有一种空虚感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他感到他虽然对那张纸不以为然,但那张纸也许比他这个人的真实存在重要得多,他似乎还缺少不了这张纸。他只有靠这张纸才能证明自己可以合法而自由地走入社会。那是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根基。他感到很无奈,怀着某种屈辱的情感,放下包袱,爬下水沟去捞那张纸片。他好不容易才拿到。他发现纸上的字迹已洇了开来。他从水沟上爬出来时,抬头发现有几个过路人站在公路上好奇地看着他。他们一定从他的装扮中看出来他是刚从对面那幢建筑里放出来的。他们的眼神里有一份排斥异己的冷漠。他知道,他重新进入社会后将会碰到的就是这样的眼神。这眼神说明了他的真实处境。

公路上有一些中巴客车来来往往。客车经过他身边时都会慢下来,那是拉客的意思,希望他能上他们的车。见他没有反应,客车就加快速度,像一阵烟一样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他不想用交通工具进城,他刚出来,需要慢慢适应人群。当然也需要活动活动四肢,体味一下所谓的自由。天地是如此广阔,足以伸展他的四肢了。他的双脚踏在泥土中,他觉得很充实、满足,他感到身体里面有一种充盈之感。他已经看得见城市了。他嗅到空气里开始夹杂一股浑浊的气味。他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城市的气味。他分辨出那气味中有一种虚假香味,有一股化学的味道。

现在,他已进入了城市。正午的阳光照在街面的玻璃上,反射出强烈的光芒,让他的眼睛生痛。不过,这块地方还是城市的边缘,到处都是低矮的木结构房子,不算太繁华。但这里依旧可以看到矗立在城市中心那几幢挺拔的霸道的高楼,那些建筑上的玻璃幕墙的光芒倒不是很强烈,反而给人一种清凉之感。不过这不是他的城市,他仅仅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他看到了火车站。他得坐五个小时的火车才能达到自己的城市。

在火车上,他想象家的样子。他突然感到害怕了。这八年,他时刻在想回家的那一刻,但当他真的要走近家的时候,他却有点忐忑不安。他甚至希望到家的时间慢一点。就这么骤然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他感到措手不及。

从火车站出来,他依旧没有坐公交车。他迈着笨拙的步伐行走在自己的城市里。八年过去了,这个城市让他依旧有一种熟识之感,但陌生感同时存在。他虽然已走进了自己的城市,但在他内心的感受里,他好像依旧在城市之外徘徊。

雷公巷108号。这是他的家。一切好像做梦一样。他站在那幢房子前,仰望四楼,他的家就在那里。那道门比八年前旧了许多,感觉上好像也小了许多。他记得,在里面时,听说这个地方快要拆迁了,他得办一些手续什么的。但他们这样叫嚷了几年,却不见动静。他还将住在这套房子里面。

一路过来的时候,他感到那种奇怪的不安的眼神一直在周围闪烁。他们一定注意到他出来了。他在他们眼中消失了八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还不能适应。他们在暗处。他可以感到某种影影绰绰的东西。他感到自己的出现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笼罩在雷公巷上空,使雷公巷成了一个黑色惊叹号。不过同他打招呼的人也是有的,只是他们的表情非常怪异。

但住在他楼上的那个老头却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还停下来同他说话。

老头说:“回来啦?”

老头没说“出来”这个词。老头的语气好像他仅仅是出了一趟差。这让他感到亲切。

他说:“回来啦。”

老头说:“你那屋子里得杀一杀老鼠和蟑螂了。我的屋子里总是老鼠和蟑螂不断,杀也杀不完。”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就好像他多年来的愤怒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管道,“我怀疑,它们都是从你屋里来的。你得好好杀一杀了。”

他吃惊地看了老头一眼。他没想到老头会这么激动。刚才对老头的好感一下子消失了。不过他不想同老头计较,他显得非常谦卑,点头哈腰连连说好,就好像这个老头是个狱头。他看到那一刻老头的脸上荡起一种权力感和满足感。

锁已经生锈了。他开了半天没有打开。这让他的内心涌出一种受挫感。这是经常有的情感。他感到这个世界总有什么东西在同自己过不去。一种本能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把钥匙扔了,然后用脚猛踢房门。他听到一声碎裂声,然后看到司毕灵锁脱离了门框,门开启了一条缝。他首先嗅到一股浓烈的霉味,有点呛人。他咳嗽了几下,捂住鼻子,又用身子撞了几下门,门完全打开了。他进了房间。

屋子里的景象在他的意料之中。八年的尘埃分布均匀地洒落在家具及地板上面。客厅那张饭桌上的尘埃有着自然形成的弯曲的图案,像是一个微型沙漠搬到了这里。墙角及窗框处是蜘蛛们统治的领地,它们结出的网在那里散发着银色光芒。房间里的陈设依旧停留在八年前他离去的那一刻,那件换洗下来的白衬衫还挂在墙壁的衣架上,不过那白衬衫已变得黑黄了,就好像这件衬衫曾经历了一场火烤。岁月对任何事物看来都像是火烤。

他把包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尘埃像一群苍蝇一样顿时满天飞扬,他用手扬了扬,就去卫生间。他知道,他要做的件事就是洗澡。他得把八年来积聚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平、屈辱和臭气—洗个干净。他打开自来水阀门,头上的莲蓬头迟迟没出水。正当他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一股浑浊的黄水从莲蓬头上冲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娘。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自己的遭遇—倒霉就是他八年来的命运,看来还没个完结。他站在一旁,看着带着铁锈的浊黄色的水慢慢变清。他剥下身上的衣服,扎入水中。

水迅速流泻到他的身上,像一张毯子一样包裹住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体味着水温柔的抚摸。他突然感到自己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柔软了。他闭上眼睛。一种受伤的感受伴着某种莫名的温暖在他的身体里苏醒过来—在这之前,他从来没心情去体会这种受伤的感觉。他的皮肤发胀,有一种需要保护的软弱。他感到他的脸孔有点发痒,他这才知道他在流泪。即使在流泻的水中,他也能分辨得清哪一条是他滚热的泪痕。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流泪时,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他的身子颤抖起来。他在努力抑制自己,但眼泪却流得越来越欢畅。

他不知道自己在水中冲洗了多长时间。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长。由于长时间的哭泣,他从水中出来时,脸有点浮肿,眼球都红了。他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在里面,他从来没这样仔细研究过自己。他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有点儿陌生。

改变是一定的。八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不单单是外表的变化。外表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原来柔软的胡子已变得粗硬;眼睛变得冷酷和坚韧;他的骨骼变大了,身上的肌肉也变得充满了力量。但更大的变化是在内心,他由原来的腼腆变成了真正的沉默。因此,他站在那里,已有了一种重量感—这是由于他心里藏着一些不被人所知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面装满了仇恨。

他回到客厅。新的生活开始了。他决定用一整天时间把这屋子打扫一遍。不过,现在他困了,他先得好好睡上一觉。

趁此次再版机会,我对拙作做了一次修订。2006年,这部小说出版后,我没有再读过它。我曾经从俞智丽的角度,认为这是一部关于救赎与仁慈的小说;但此次修订时,我发现这也是一部关于伤害的小说。伤害不但来自特定的人,也来自“国家机器”,来自权力。因此,这又是一部关于两个小人物在伤害的世界里软弱地相拥的小说,但曾经有过的伤害让他们无法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那是令人痛楚和悲伤的图景,然而在我们的现实中总是会碰到类似的场景,身为作者,只能感到无奈。我的希望是拙作能够慰藉那些被伤害的善良的人。

是为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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