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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斗随笔》是日本著名音乐家、散文家团伊玖磨在《朝日画报》专栏连载36年之作,在日本家喻户晓,体现了日本社会的变迁。

作者对于中国有着深深的情愫,1997年任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有过60余次访华经历。文章中有很多中国元素,使读者倍感亲切。

从音乐家独特的审美角度,聆听生活的旋律。

文字贴近生活,所记录的都是作者在日常生活中所经历的故事,平适而不失温度。

内容包罗万象,从历史到社会,从亲情到人情,从旅行故事到一双袜子的由来,可谓一本书一个世界。

《烟斗随笔》谈世态,谈人情,谈音乐,谈文化,谈历史,谈民族,用的是非常个人化的视角,因此没有炫耀和矫情的任何必要,一路只是轻谈、平适、宁静。读这种散文,不会过于期待让人拍案叫绝的警句、格言和俏皮话,只想领受一种安全而文雅的精神气氛。—— 余秋雨

★从音乐家独特的审美角度,聆听生活的旋律

《烟斗随笔》是日本著名音乐家团伊玖磨的散文代表作之一,在《朝日画报》上连载36年之久。作者通过音乐家独到的视角,品味并感悟着生活中的所思所想,从去国外演出时的经历到对于西方古典交响乐的思考再到,对著名音乐剧《鸣神》诞生过程点点滴滴的记录……团伊玖磨以细腻的笔触展现了音乐家这个特殊的群体在现实生活中的思考以及对于社会变迁的感悟和批判,其中饱含了风雅的音乐评论和对艺术品位之探寻。

例如在《金与银》一篇中,作者回忆起了与正值得子之乐的友人讨论莱哈尔的《金与银》名字诞生由来的趣事,其中不乏插科打诨,令人会心一笑。正是这样一个个充满生活旋律的故事,让读者在体味音乐大师的思想同时又能获得艺术方面的启发。 

★与中国深深的羁绊,正是对中国读者好的馈赠

团伊玖磨与中国有着深深的羁绊,曾于1997年任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有过60余次访华经历。他对于中国有着深厚且独特的感情。他作品有歌剧《杨贵妃》;交响曲《万里长城》、管弦乐曲《丝绸之路》等,在作曲创作中所运用的中国元素可谓是丰富多彩。

团伊玖磨在《烟斗随笔》文集中,也曾多次描写“中国元素”。例如在《行旅匆匆》一文中,作者写到“广州是中国南方的一座美丽城市。椰子绿叶低垂,大榕树垂下气根,扶桑争奇斗妍,阳台伸在外面的楼房鳞次栉比。”除此之外关于中国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每一篇都让中国读者倍感亲切,体会中日友谊之光。

更难能可贵的是,团伊玖磨一直以一种新时代的目光去看待中国。在他的《写在中国旅行之后》一文中,强调了中国是一个既有传统之美又有着过去巨大遗产的国家,但是中国人民则在打造一个更新的国家,这是令人所高兴的事情。

★文字贴近生活,所记录的皆是日常生活中的故事,平适而不失温度

在以丰富的艺术和文化知识作为背景故事打动读者同时,《烟斗随笔》一书中也有很多接近生活的故事。从社会到人情,是作者对于生活的感悟。在《雪》一文中,作者描写了与已故友人后一次雪夜饮酒的故事。其中,文末友人在凌晨的街灯下抬头仰望雪花飘零的场景成了作者与友人后一次见面的定格,不仅使团伊玖磨想起每每落泪,也令读者无不为之动容。

在《袜子》一文里,作者则记叙了一双破损的袜子给自己带来的窘状,但同时也获得了同事赠送新袜子的契机,诙谐的描写令人忍俊不禁。

在外,团伊玖磨有着著名音乐家和散文家的光环,而在生活中,他更是一名丈夫、父亲、友人和同事。正是这些关于生活点滴的描写和细腻的记录,让《烟斗随笔》平适而又不失温度,成为一本老少咸宜的读物。

★旅行是为了保持本真,记录山川大海,尽赏风景之美

团伊玖磨认为,在纷乱的社会环境下,通过旅行中体验不同环境的风土人情可以使人保持本来的初心。因而在本书中收录了大量的旅行散文,从三浦三崎到伊朗之夜,从东方到西方,记录了作者在旅行时对于景色和风土人情的描绘。对于热爱旅游的读者来说,《烟斗随笔》更是一本不可错过的佳作。

随笔这一文学领域,即像镜子一样透视出日常看到的种种事象,在这个过程中承载信息,并追求镜子作为自己眼睛的实质。对于作者来说,《烟斗随笔》这个随笔群恰恰是无数镜子的层积,它们透视出一个个“现在”的时间。—— 团纪彦


【内容简介】

《烟斗随笔》是作者生前随笔专栏“烟斗随笔”的精选,共辑100篇文章。该专栏在日本《朝日画报》上连载36年,发表1800余篇文章,谈历史,谈文化,谈民族,谈音乐,谈人情,谈世态,多彩多姿,是团伊玖磨先生学养的记录,也是其深刻的人文关怀的传播。


【作者简介】

团伊玖磨(Dan lkuma 1924-2001),日本著名音乐家、散文家。音乐代表作有歌剧《夕鹤》《杨贵妃》《鸣神》、交响曲《万里长城》、管弦乐曲《丝绸之路》等。散文作品有散文系列《烟斗随笔》以及《世界音乐纪行》《蜗牛之歌》等。多次获艺术奖项;1973年当选日本艺术院会员,1997年任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1999年获“文化功劳者”称号。毕生致力于中日文化交流事业,曾60余次访华。

译者简介:

杨晶,译有《世界系统》、《千年一叹》、《文化苦旅》、《我与岩波书店》等。

李建华,译有《雁栖塞北》、《夏天的诺言》等。

二人合译有《冰点》、《日本政治》、《中国人的思想构造》、《造型的诞生》《疾风迅雷》、《亚洲的书籍、文字与设计》、《多主语的亚洲》、《烟斗随笔》、《悠悠大河》等。


【媒体评论】

★《烟斗随笔》大都属于“贴近生活”之作,皆为有感而发,无论大事、小事,与音乐有关或无关,以细腻、直率、略带幽默的笔触,坦诚抒发自己所思所想,落笔于深层感悟。
  ——吴祖强
  
★随笔这一文学领域,即像镜子一样透视出臼常看到的种种事象,在这个过程中承载信息,并追求镜子作为自己眼睛的实质。对于作者来说,《烟斗随笔》这个随笔集恰恰是无数镜子的层积,它们透视出一个个“现在”的时间。
  ——团纪彦
  
★团伊玖磨随笔的特征,即在其自由倜傥的文体中,蕴含着对现代文明、现代社会的犀利批判。
  ——辻井乔


【目录】

父亲伊玖磨与《烟斗随笔》 〔日〕团纪彦 / 1

团先生的“日记” 吴祖强 / 7

中文版序 余秋雨 / 11

随笔文学的杰作 〔日〕辻井乔 / 17

辑壹 与那国纪行

坤包 / 3

马 / 7

钢笔 / 11

色盲 / 14

萤火虫 / 18

假牙 / 22

坠落 / 26

大蒜 / 30

晚霞 / 33

暗杀 / 36

周日的午后 / 40

盲信 / 44

北谷之滨 / 47

年龄 / 50

观光日本 / 53

萌芽季节 / 57

河豚 / 60

新干线 / 64

手表 / 67

与那国纪行 / 70

东京娃娃鱼 / 84

殴打论 / 89

寿司 / 93

贺年片 / 97

雪 / 100

金与银 / 104

不花钱旅行 / 108

一个记忆 / 116

茶 / 123

一衣带水 / 126

辑贰 行旅匆匆

三浦三崎 / 137

袜子 / 146

狸 / 153

行旅匆匆 / 159

空中访问 / 168

大凌风草 / 171

柊树 / 175

朋朋 / 179

马赫1.3 / 185

八十八夜 / 196

羌奇 / 201

日本料理 / 208

约瑟芬 / 213

羌奇其后 / 219

嘎达嘎达 / 223

日记 / 226

绯色研究 / 229

洋马桶 / 234

辑叁 西行之夏

荨麻疹 / 241

麻烦 / 249

麻雀 / 254

鞋 / 258

余白 / 266

罗得斯的蝴蝶 / 271

海萤 / 276

闪腰 / 282

打火机 / 288

海潮之香 / 291

月牙眼镜 / 294

明信片 / 297

博诺(buono) / 302

花儿与门灯 / 305

螃蟹 / 308

忍耐 / 313

三件套 / 318

老点 / 323

龟 / 326

飞艇 / 331

西行之夏 / 336

秋老虎 / 348

昭和新山 / 352

辑肆 石神井的鱼子
   新宿的香鱼

菜单 / 357

竹管风琴 / 363

鞠躬 / 367

栽倒 / 370

可视电话 / 373

白雪黄沙 / 378

石神井的鱼子 新宿的香鱼 / 381

康康石 / 390

康康石 其后 / 395

忘却论 / 399

今早想到的 / 402

爱斯基摩 / 405

遗失 / 408

租衣服 / 414

冥想 / 418

蓝色狂想曲 / 424

崴脚 / 428

猴头 / 434

蚊子 / 440

《香妃》之谜 / 443

悲喜交加 / 452

瘦身术 / 456

一千零一夜 / 461

瘦身术 其后 / 465

辑伍 再见了

领带 / 471

奠仪 / 477

有其利必有其弊 / 480

论“校园欺凌” / 483

茶花 / 488

好好干! / 495

烟斗季节 / 498

蝎子 / 501

车站音乐会 / 506

正月记 / 509

优越感 / 512

挽歌 / 515

一次性筷子 / 518

落潮 / 521

贪吃 / 524

贵重物品 / 527

花椒 / 530

山伯 / 536

低糖 / 541

今昔海岛 / 546

话说弄虚作假 / 551

我会回来的 / 560

永不消逝的旋律 / 568

续《手术的日子》 / 573

背影照 / 576

残瘤 / 579

再见了 / 582

附 录

写在中国旅行之后 〔日〕团伊玖磨 / 589

中国中央乐团赞 〔日〕团伊玖磨 / 592

纪念战后五十周年 〔日〕团伊玖磨 / 595

《烟斗随笔》——今年读的美的书 杜克强 / 601

写在《烟斗随笔》译后 杨 晶 / 606

《烟斗随笔》再版译后记 李建华 / 612


【前言】

中文版序

余秋雨

他是一个极有风度的男子。高个子,亚麻色的头发,脸部轮廓鲜明,穿一件灰色风衣。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杰出的音乐家,身后紧跟着一大群音符和旋律,这使他的风度和表情,更加诗化。

我见到他,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他那时已经年近花甲,以日中文化交流协会负责人的身份访华,我代表上海文化界接待他,在城隍庙的一家中国餐厅共进晚餐。那天他刚从北京飞来,显得有点疲倦,边上有两个文联的工作人员通过翻译在向他通报上海的日程安排,他听得有点心不在焉。我想,一切大艺术家对于这类事务性程序总是不会怎么在意的,便示意工作人员说简单一点,然后把话题引到了他每年都会居住很久的那个“八丈岛”。

他眼睛一亮,惊讶我怎么会知道他身后的这个小岛。我告诉他,由于他的歌剧《夕鹤》在中国的演出,京沪报刊间已出现了不少介绍他的文章。他以感激的神情频频点头,然后就顺着那个小岛说开了。说岛上的住所、渔民、台风、蚊子和种种风土人情,特别说到半夜犯病时的狼狈。我问他在岛上是否主要在作曲,他说还写散文,写《烟斗随笔》。

翻译人员立即给我解释道,《烟斗随笔》是一个庞大的散文系列,报刊上已经连载了二十多年,在日本读者中几乎无人不知。

那时我还没有写散文,却一听就喜欢上了“烟斗随笔”这个书名,并立即想象着那种在寂寞海岛的小窗前握着烟斗执笔的情景。我想,那真是一种标准的“散文境界”。

然而,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要再过二十年才能读到《烟斗随笔》。读到时,他已去世多年。

为什么说团伊玖磨先生在寂寞海岛上写《烟斗随笔》的情景是一种标准的“散文境界”呢?

首先是心理上疏离。

按照一般的想法,一个散文系列连载了几十年,哪里会有那么多内心的话题呢,一定会越写越靠近时事评论,或文坛讥议。不少散文作家在报刊上一开专栏很快就变了味,成了似乎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意见领袖”,他们似乎在评述社会事件,但这种评述立即变成了社会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和扩大者。团伊玖磨先生与这样的散文作家完全不同,他并不出世,却千方百计保持着一种疏离目光,为此,他甚至选择了一种“隔绝生态”。

他在《栽倒》一文中写道:

八丈岛的工作室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我在那儿工作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刻画自己内心世界的我足矣,不需要社会上的新闻,所以有意识地不订报。

他认为,这种选择并不仅仅为了安静,而是获得了一种独特的认知。世间认为重要的,在他眼里变得不重要了;世间认为真实的,在他眼里变得虚假了。德国小说《法比安》写过一个专门制造假新闻的怪人,这人随口就是一条:“加尔各答发生暴动,死伤16人——这样大概差不多了吧。”团伊玖磨先生说:

尽管在距离上只有300公里之遥,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南方海上的离岛,偶尔拿起来自喧嚣不堪的日本本土的报纸、杂志一看,那里发生的种种事件,竟然与法比安中那个怪人胡编乱造的报道有大同小异之感。这种感觉挺过瘾。

正是这种“挺过瘾”的感觉,使他的散文产生了一种抵拒喧嚣的优雅,因此也就代表着一种清冷的海岛目光,投回本土。

但是,他的心理疏离并不刻意地表现为超尘脱俗。相反,由于洗去了表层尘浪,他更注意生活的质感。请读读他描写在八丈岛作曲时的手感:“秋天那种久违了的五线纸滑爽的手感和凉意丝丝的温度”。比这种感觉更有幸福感的,则是《烟斗随笔》的写作。每次都用两天时间,写六页稿纸。

他自己承认,他的写作能延续这么长久,正是出于这种质感沉迷。甚至,他后停笔,也与这种质感沉迷有关。他的《烟斗随笔》是在《朝日画报》上连载的,后《朝日画报》要停刊了,人们询问他能不能在其他出版物上连载,他一概婉拒,理由竟然是他对这个刊物质感细节的留恋:“《朝日画报》的版式、它那高级上乘的纸张、那美丽的活字……”他说:“这是我的美学。”

把美学寄托在质感之中,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把质感释放在疏离之后,这才是优秀的散文家。

《烟斗随笔》谈世态,谈人情,谈音乐,谈文化,谈历史,谈民族,用的是非常个人化的视角,因此没有炫耀和矫情的任何必要,一路只是轻谈、平适、宁静。读这种散文,不会过于期待让人拍案叫绝的警句、格言和俏皮话,只想领受一种安全而文雅的精神气氛。

2000年10月,团伊玖磨先生写下了《烟斗随笔》的后一篇文章。

“次送稿时,我刚刚40岁。而写完这篇的时候,已经过了76岁”。他说得很平静,但这么一个年岁跨度,毕竟让读者惊愕。

我很喜爱他这后一篇文章的结尾:

今年又到了真正的秋天。秋天,是在落叶中了结一件事的合适季节。到了向长年与本文同在的广大读者告别的时候了。

再见了!

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老人是要离开的。能够看到的只有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老人哼着久远的时调走远了。

大寺香袅袅

升空化雨云

老人的烟斗已经不出“烟”了。唯有所求者,现在应该是不同意义的另一种“烟”。

这真是一个散文家的动人的告别宣言。“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这里”,就是散文,就是遥远海岛秋雾间让笔慢慢滑动的纸页。

散文写作原来能延绵成如此壮阔的生命过程!这一天终于来到,他写下了让我动心的一句:“老人哼着久远的时调走远了。”

几个月后,他在中国的苏州去世。

团伊玖磨先生音乐化、散文化的一生,在中国画上了后一个音符。这当然是一个意外,却不会让他感到难过。本书后两篇附录,集中表白了他对中国文化和中日关系的认识,我相信能让很多中国读者深深感动。这是一个有良知的日本友人的真诚赠言,也是一个有人格的散文作家的道义闪光。

本书译者杨晶、李建华伉俪是我的朋友。杨晶还是我的《文化苦旅》和《千年一叹》这两本书的日文翻译者。他们两年前就告诉我,正在把《烟斗随笔》译成中文,现在终于成书出版,真该祝贺。他们嘱我写一篇序言,我写得很慢,原因是,写着写着就钻到《烟斗随笔》的文字间去了,结果,如此短文,前后竟写了半个月之久。

甲申冬日

团先生的“日记”

——贺团伊玖磨《烟斗随笔》中译本问世

吴祖强

团伊玖磨先生于2001年春天率领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代表团访华期间,不幸因猝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在苏州去世,迄今已有三年多了。团先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对我们音乐界来说,因为是同行,更加情谊深厚。尤其是和他生前有过较多交往的朋友们,对他的怀念常在心头。

团先生是日本当代在国内外都享有盛名的作曲家,也是指挥家和很有影响的社会活动家。作为作曲家,他的成就是大量各类音乐作品,其中歌剧和管弦乐占有主要位置。他还有文字活动,数十年来发表过不少文章,在我国则似乎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日本的大作曲家很多都有文集伴随,着重是音乐论述。团先生的情况有些不同,他的文章常为散文、随笔,不仅数量大,从内容上看更是远远超出音乐范畴,而且套用一下我们今天的新词汇来说,大都属于“贴近生活”之作,皆为有感而发,无论大事、小事,与音乐有关或无关,以细腻、直率、略带幽默的笔触,坦诚抒发自己所思所想。特别如他持续三十六年在朝日新闻社发行的《朝日画报》上连载的个人专栏“烟斗随笔”中总数近两千篇“随笔”文章,便明显应归属于这类具有相当文学体态的,由一位作曲家并非以音符,而是用文字来表述内心感受的作品。

我因为不通日文,关于这《烟斗随笔》的文章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拜读过,因此当李建华、杨晶贤伉俪来电话并写信告诉我说他们两位受团先生在世时嘱托,已从《烟斗随笔》中挑选出百篇文章译为中文,且即将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出版,我听了十分高兴。建华、杨晶夫妇还希望我能为此书出版写点感想,作为中译本序言之一。他们大约也估计我不会读过这些随笔,还随函附来相当不少译校稿供我参阅。让我写序言,我深感荣幸却也觉得惶悚,既未读过,怎能下笔?但寄来的部分译稿倒是为我带来补课和先睹为快机会。再就是为老朋友遗作在我国问世表达些许心意,毕竟也不应推辞。所以虽属不自量力,还是同意了勉为其难。

我非常愉快地阅读了寄给我的译稿。团先生自称这些文章为“随笔”,随笔作为散文之一种,从字面看来含有随意、即兴撰写特征。《辞海》释义为:“随手笔录,不拘一格的文字”。但团先生的随笔给我的印象却大都似并非如此,仿佛全经过仔细思索,再轻松抓住“主题”,落笔于深层感悟。“随笔”前冠以“烟斗”二字,可以意会为:点燃烟斗有助提神,促进思考,袅袅烟雾中的“随手”文章自非无端随意信手之作。栏目名称构筑内涵形象,当也提示了栏内文章的要求与特色。可能这也是团先生嗜爱烟斗的体验?我则揣测这大约正是团先生这一个人栏目竟得以持续长达三十六年:作者执笔不辍,有的放矢;读者乐于展阅,开卷有益;刊物做成品牌,坚持到底的主要原因吧?

我读到这些随笔的末尾一篇《再见了》时,真有些感动与怅然相交织,难以掩卷。这是专栏文章的第1842篇,是画报停刊,栏目结束,作者封笔,向读者依依道别的终篇。团先生在这一终篇里详述了他卅余年对此栏目的浓厚情感,他的为文宗旨,对国家前途的忧虑和社会义务的本能推动,以及他个人的艰辛努力。这时是2000年10月,而仅仅半年之后作者自己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对这一“巧合”该怎么说呢?在这终篇的结尾他写道:

再见了!

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老人是要离开的。能够看到的只有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老人哼着久远的时调走远了。

他说:“老人的烟斗已经不出‘烟’了。”

这些话语令我沉思良久,既更引发了对他的追念,也觉得对这位老音乐家和老朋友又添加了几分了解与敬佩。

我不知道《烟斗随笔》1800余篇的所有内容,但从这中译节选本来看,仅这百篇便已琳琅满目,那么全部包容何等广泛当也可想而知。忽然想起已读篇章中有一篇题为《日记》的随笔,其中作者关于写日记谈了许多看法,很有意思。简而言之是根据这些看法,他认为实在难以坚持日记的习惯,尤其对名人日记颇多质疑。那么,似水流年中的一切作为如何得以留下确切印迹呢?而读了《烟斗随笔》一些章节,倒觉得仿佛团先生生涯的景象相当清晰地呈现到了眼前,不仅展示了他的生活,并且表达了内心,如果再加上他的那么多音乐作品,是否可以说,团先生正是以个人独特方式为自己留下了这些并非日记的日记呢?既生动,且真实,而这正是他坚决认为一般的日记极难达到的要求。

因此,这篇勉强列入序言的短文,我谨以《团先生的“日记”》为题。

我诚挚祝贺《烟斗随笔》中译本问世,并衷心感谢译者为此所付出的辛劳,他们以高质量的工作回应了团伊玖磨先生的嘱托。

2004年11月2日于中央音乐学院

随笔文学的杰作

〔日〕辻井乔[1]

团伊玖磨长达27卷的《烟斗随笔》,在日本文学史上作为随笔作品,已经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日本的随笔文学始于10世纪后半叶到11世纪初《枕草子》的作者清少纳言和14世纪前叶《徒然草》的作者兼好法师,而后延绵不绝,直至近代传人内田百閒、寺田寅彦;而《烟斗随笔》正是绽放于现代的随笔文学之奇葩。若以法国作比,堪称蒙田的《随想录》,或性质略有不同的拉罗斯福哥的箴言集等系谱的文学支脉。

团伊玖磨随笔的特征,即在其自由倜傥的文体中,蕴含着对现代文明、现代社会的犀利批判。

他作为作曲家和演奏家,有很多机会到世界各国访问。读《烟斗随笔》可知,对于他来说,旅行是了解某个国家、某个地区的历史,尤其是人民的时间。在外国的街头,他经常面对一个疑问:这个想了解别国的自己究竟是谁?这说明团伊玖磨的旅行也是审视自己的尝试。

这也是出生在日本当代,创作着近代的西方音乐——那些以此为营生的音乐家共同面临的、永恒的命题。他的随笔文学,在这个意义上而言,既是作为文学的独立作品,也堪称音乐家团伊玖磨的人生轨迹。

他那极其自然的情感流露,将这个轨迹清晰地勾勒出来,而不是以他的国际意识刻意营造出来,这正是他随笔文学的特征。其背景是,他一贯尖锐批判日本的封闭性。他的祖父是当时经济界自由主义的领袖,在卑鄙、不负责任的国粹主义者制造的恐怖中倒下时值1932年3月5日,即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对亚洲的侵略战争不久。

团伊玖磨在他的文笔活动中,很少提到自己的身世。在这个意义上,他是对自己沉默寡言的文学家。这一点也体现在作品《萤火虫》的开头部分,他明明具有很强的描写功底,但是不肯为此着墨,只是平淡地叙述。这一特点,与他近乎天性的谦虚和俭约的美学是一脉相承的。

它与彻底压抑了自己而后生的饶舌构成鲜明的对比,形成他的文学品位。读作品后感受到的清爽,可以说是他的文体带给我们的。于是,他的旅行在探求自己美意识的根源过程中,渐渐地被中国牢牢吸住。读了这本《烟斗随笔》后就会知道,他认为亲手铲除日本的封闭性、排外性好的途径,就是了解中国的历史、人情、文化。

[1] 辻井乔(1927—2013),本名堤清二,实业家,西武集团创始人;作家、诗人,代表作有《彩虹海角》(获谷崎润一郎奖)、《异邦人》(获室生犀星诗人奖)、《父亲的肖像》(获野间文艺奖)等。2004年任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曾多次访华。这篇文章是辻井乔会长为初版《烟斗随笔》撰写的序言。


【免费在线读】

父亲伊玖磨与《烟斗随笔》

〔日〕团纪彦

十分感谢商务印书馆在父亲伊玖磨逝世20周年之际重版《烟斗随笔》中文版。

父亲深爱中国,自1966年访问中国67次之多,因此16年前父亲的《烟斗随笔》翻译本首先在中国问世,倍感欣慰;而这次由在中国出版业首屈一指、历史悠久的商务印书馆再版《烟斗随笔》,并新增20篇随笔译文,尤感心悦。借此机会,我将先前两版撰写的中文版序合二为一与中国读者分享。

(一)

《烟斗随笔》在朝日新闻社发行的《朝日画报》上连载了三十六年。每周快到截稿的时间,父亲都会习惯性地在自家书斋、八丈岛的工作室或走到哪里写到哪里,把一篇又一篇的原稿送到出版社。我在家里目睹着父亲的创作活动,他不是在创作音乐,就是在执笔《烟斗随笔》,这样说也不过分。随笔这一文学领域,即像镜子一样透视出日常看到的种种事象,在这个过程中承载信息,并追求镜子作为自己眼睛的实质。对于作者来说,《烟斗随笔》这个随笔集恰恰是无数镜子的层积,它们透视出一个个“现在”的时间。

文学的世界与音乐一样,也是将精神活动中的各种思想反映到“音”或“文字”媒体中的工作,而两者与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它们被接受的社会是密不可分的。但在追求在其彼岸看到的普遍性上,一定有着共性。我认为,与其说父亲脚踩音乐和文学的两只船,不如说它们同属于一个完全融为一体的世界。

2001年5月17日,父亲在访问苏州期间病逝。记得2000年秋,长年发表父亲文章的《朝日画报》决定停刊。“还是我活得长”,父亲当时一副奇妙的表情,既悲伤又得意。许多人都劝过他,也有在报刊上继续连载的建议,但是他推托“非《朝日画报》不写”,都一一回绝了。也许父亲从这时就预感到自己的死期。他吟诵自己喜欢的“大寺香袅袅,升空化雨云”这首平安时代的和歌,不是也把自己的终结与《烟斗随笔》的封笔联系在一起了吗?

(二)

1956年我出生的家坐落在神奈川县叶山的一色,与海岸只隔一条国道,依山而建。这幢木结构的二层小楼日西合璧,很别致,外观是传统的日本农家的茅屋顶,内部却是洋式风格,反映了主人我的外公所好,院子里种的是异国情调的龙舌兰、蒲苇、加那利椰树。我对父亲的记忆是从这个家开始的。时常传来的钢琴声;父亲从附近海岸钓来的黑鲷鱼,和玄关挂的鱼篓、捞网、长筒靴等渔具;从沙滩捡来的贝壳、磨圆了角的玻璃碎片;我们一起在后山发现贝化石的情景等等。这些记忆的碎片经过五十多年岁月的磨砺,孰先孰后已经模糊不清。后来我隐约得知:这个时期父亲和母亲从东京老家只带了一架钢琴搬到叶山这个家,也许是母亲的左翼家庭环境在当时的风潮下难以被周围接纳的理由吧。

总之,父亲这个时期好像在创作“夕鹤”、交响曲“丝绸之路”等。记忆中我不知道父亲在创作,一直以为他是成天待在家里、喜欢钓鱼的人。

不久,我上了当地的小学,发现这所小学的校歌是父亲作的曲。每周一到了上早会齐唱校歌时间,所有人都向我投来奇异的目光。上音乐课时,老师的神情也有点别扭。我才意识到父亲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作曲家了。

现在包括这首校歌在内,我认为都是自己真心喜爱的,但当时却因逆反心理渐渐开始讨厌音乐了。音乐以外的成绩也不见得好,与同学又不合群,放学回家路上开始一个人到山野与蛇呀青蛙嬉戏。

今天不难想象,父亲也是孑然一身在作曲,基本上是面对孤独的人,他与同仁结伴集体行动的情况不多,所以对我的少年期似乎产生了共鸣。孤独的父子俩经常一块儿玩,下海或者上山,找些稀罕的动物或蛇。《烟斗随笔》也是从讲述父亲这些日常琐事和对它的思索开始的。我和母亲时而也出现在父亲笔下,我们对其中的对话经常联合向父亲提出抗议:“我没那么说啊”。当然大意是对的,所以谈不上是“严重抗议”。而父亲每次都面带“顽童”常见的笑,让我和母亲摸不着头脑。本来说好在《朝日画报》一年半载的连载,也持续了整整三十六年,直至父亲去世前一年这家豪华版的周刊杂志停刊。

对父亲工作场面的记忆,除了作曲时的钢琴声之外,又加上了他在书房为每周五截稿的《烟斗随笔》执笔的形象。印象深的是父亲常说:“音乐是我的看家本事,周围再吵再闹也无妨作曲,但是《烟斗随笔》却要静下心来写”。我想,也许父亲要通过《烟斗随笔》聆听与音乐不同的“心灵之声”吧。

到了父亲晚年,“心灵之声”化作对日本部分政治家参拜靖国神社的愤怒,也指向了对亚洲同朋各国没心没肺的日本政治导向,并日臻强烈。

我的家似乎原本就与中国、朝鲜渊源甚深。“团”姓在日本极为少见。我们经常和父亲谈论起祖先的由来。团家祖先是12世纪从宋朝来到日本的,此事在北九州宗像市的祖先墓碑上信而有证。祖先的故里在博多,从地理上看也与中国、朝鲜近在咫尺。据说我的曾祖父很小就被过继给了团家,其后明治维新时乘上“亚米利加号”被送到美国。抵达波士顿后,曾祖父进了麻省理工学院攻读矿山学,回国后从事筑丰煤矿的开发。由于国营煤矿整体国转非,曾祖父连同矿山一起被卖给了三井财阀。后来由于作为技术人员业绩斐然受到高度评价,曾祖父被推举为三井财阀的掌门人。晚年他对日本侵略满洲深感忧虑,出任接待由国际联盟派来的李顿调查团的陪同团团长,同时要承受来自军方企图对日本侵华行为正当化的压力。曾祖父拒绝了军部的要求,在调查团尚未离开日本时遭到与日本军部沆瀣一气的右翼恐怖组织“血盟团”枪杀,于1932年倒在三井银行本部前。第二天日本便发动了对上海的空袭。父亲在7岁时,疼爱自己的祖父被暗杀了,促使他伴随家境衰微萌生走音乐之路的志向。

因为外公在一家船运公司工作的关系,母亲和大舅、外婆也都住在中国。母亲生在上海,长在香港。大舅因少年时代目睹了中国的苦难,加上对日本军部猖獗不满加入了日本共产党。舅公也曾在茨城领导过农民运动,所以大舅和舅公是一起投身到运动中的,但由于当时日共受苏联的影响,他们被德田球一委员长以“激进派”罪名除名。没落遗属的父亲,和在当时的日本社会被异化的左翼家庭的母亲,一时间得不到周围的认同,我反而得以在大自然怀抱中的叶山长大。儿时父母很少提及这些事,然而两人对中国情感之深之强烈是毋庸置疑的。

父亲与中国邂逅要追溯到“文革”以前。彻底研读了西方音乐的基础和技法后,父亲在日本战败后作为新时代作曲家登上乐坛。但其后与当初一起成立的三人会成员——芥川也寸志、黛敏郎也分道扬镳了,因为芥川与日共打得火热,而黛敏郎表现出浓厚的民族主义倾向。日本音乐评论也附庸盛极一时的现代音乐,与其扞格不入的父亲愈显孤立。这样的境遇,驱迫父亲向大河奔流的中国文明中寻觅音乐渊源——不受西方音乐和邦乐和现代音乐等狭隘分类束缚的音乐源流。

67次访华,让他亲眼目睹了中国宏伟历史的变迁,并有幸结识了李德伦先生、吴祖强先生等众多知己挚友。

我虽然走上与音乐另路的建筑设计,但每个周末从东大的宿舍回家必和父亲纵谈,音乐和建筑自不待言,无数次地谈到历史,特别是和中国的历史、文化有关的话题。晚年的父亲常说“自己的故乡在东亚的大海和蓝天”,一定是他对自己寻根的遐想,更是他对敬爱的中国和中国朋友们的真情袒露。我认为,这也是他对音乐与文学超越民族与国界连接人们的心灵、具有普遍意义的期冀。


【书摘与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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