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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高仓健全部遗产继承人、被称为“高仓健后爱过的女性”小田贵月首度公开与其相处的手记,揭开“神秘同居”的真相。

以还原“与高仓健的对话”之形式贯穿全书,小田贵月用高仓健的原话及自己的真实文字记录,讲述生活管理、职业自觉、人生感悟,以及对电影生涯的回忆——出演的作品及与其合作演出人员、导演的“那些事儿”,为读者解答了一些“高仓健电影世界”的谜团,多角度呈现这位“孤高的电影演员”的“真正姿态”。

影迷珍藏:特别收录高仓健私人影单和其独家点评,以及珍贵的日常生活照片。


【内容简介】

本书是关于日本知名影星高仓健的回忆录式随笔集,包含三大内容:讲述高仓健与小田贵月偶像剧式的邂逅、相知,再到携手共度日常;叙述高仓健回忆的出演作品及与其合作演出人员、导演的“那些事儿”;介绍高仓健喜欢的电影和其独家影评;外加作品年谱——可谓高仓健影迷收藏的“补完计划”。

小田贵月以充满爱意的文字、极近的视角和各种亲身经历,大篇幅使用高仓健原话,以自己的真实文字记录,展现了高仓健的日常生活和电影生涯的点滴,包括他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对于生活的深刻感悟、面对困境的隐忍坚持等,将这位风靡全世界的“孤狼式”银幕硬汉在私底下温和又细腻的一面,展现给广大影迷和读者,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影坛巨星。


【作者简介】

作者:小田贵月

1964年出生于日本东京。曾是演员,后来担任电视节目主播,从事海外酒店推荐工作,继而成为电视节目制片人。1996年,在中国香港邂逅高仓健。现担任高仓PROMOTION公司董事长。

译者:陈多友

文学博士,现任中国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日语语言文化学院暨亚非语言文化学院院长,兼任东方学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有翻译学、文艺学、中日比较文学等,在国内外公开发表学术论文70多篇,出版专著《日本游沪派文学研究》《日本近现代文学研究》,译著《日本近代国语批判》《天皇的玉音放送》等。


【目录】

序 章 “为我写点儿什么吧。”——高仓健布置的作业

章 初识高仓健:开始新的人生之旅

“我是电影演员高仓健。”——邂逅于香港

“一路平安!快回头看!”——在太平洋酒店

“那个有缘之人,曾经是非常喜欢的人。”——深夜的越洋电话

“我虽然也是阅人无数,但是,眼下是单身。”——对伴奏者的彻底领悟

“生病的人是我,求你啦!”——后的日子

“我已经算是高仓健了吧?”——出生于煤矿区

“搞不好我已经死了。”——遭到美军飞机机枪扫射

“幸福在大洋彼岸。”——憧憬美国

“他们说我没资格做演员。”——新面孔时代的反骨心

“美食在香港,风在夏威夷呀!”——幻想中的海外移民计划

第二章 捻转时间——如影随形的日子

捻转时间

“我曾经想过开药妆店。”——人称“药铺阿健先生”

吃饭过程不愿被催促——餐桌八条规矩

“老母亲很了不得。”——不吃鳗鱼的原因

“就吃这个,直到吃腻为止。”——蔬菜沙拉,佐以时鲜水果

“好好烤哦,要烤好一点。”——惧怕生鲜鱼肉

“今天‘饥肠辘辘’!”——高仓风格的空腹指数

“‘森林的伙伴们’也不错。”——此生后一次聚餐

“这啼声真是越来越好听了!”——与院子里群鸟的对话

“夏天就是因为热,才会称其为夏天呀!傻瓜!”——酷爱短裤的季节

“那帮家伙不可饶恕。”——心情如同“骷髅13”

“被称赞身板有型还是次呢。”——自家的弹性菜单

“似乎被人当成行迹诡异的人了。”——夜间溜达惹出来的事端

“听不清的话,一定要提醒我。”——滑舌训练

“我可是很纤细的呀。”——私家体能管理秘籍

“找个什么东西吓我一下吧。”——为打嗝而烦恼

“这是注入精神价值的美术品。”——凝神静气的宝刀维护

“举棋不定的时候或许才幸福呢!”——梦想移民理想乡

“我就更觉得热血沸腾啦!”——酷爱武道与拳击

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热衷于斗牛

“在红绿灯路口切勿把车停在前头。”——驾驶出行心得

“还是不合适,换一件吧!”——讲究洒脱

“拉链的闭合,是性命攸关的。”——关于羽绒服的独到之间

“花点儿功夫也算奢侈一把啦!”——喜爱徽章贴花

“似有若无的才算是上乘呢。”——芳香类化妆品的用法

第三章 语言的森林——作品、合作演出人员及导演的那些事

“那架势,才算得上是大明星呀!”——片冈千惠藏、万屋锦之介、石原裕次郎

“这哪里还能演戏呀?”——《八甲田山》的内幕

“我卡词啦!”——《八甲田山》的惊骇

“我是极地演员。”——《南极物语》之残酷

“我行精进,忍终不悔。”——江利智惠美女士之死

“缓过劲来一瞧,帐篷已经没啦!”——《南极物语》之两度遇难剧

“我曾经死于大众传媒之手。”——对于被报道死于艾滋的愤慨

“简直就是爱哭鬼阿健啊……”——泪腺决堤的《铁道员》

“为了生存,当上了演员……”——《铁道员》获奖感言

“好像拍纪录片啊。”——出演《萤火虫》的序章

“我的第二场败仗。”——东日本大地震与遗作《只为了你》

“感觉自己就像被人踹了一脚。”——灾区少年的照片

“如果能演出黑泽先生的电影,我的人生应该会不一样。”——终化为幻想的电影演出

“本想把导演痛揍一顿,然后放弃演出。”——内田吐梦导演的《爱的考验》

“比女演员更有女人味呢。”——牧野雅弘导演的教诲

“沉重的雪,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成为转机的《网走番外地》

“阿胜心思细腻,行为举止是豪爽快直的。”——梦幻的联袂演出

“没有替身,也没有威亚。”——出演小人物

“哪怕摔下的地方偏了一丁点儿,或许我已经丧命啦。”——在《神户国际帮派》里的违和感

“感觉假发并不适合我。”——无法拒绝的《四十七人之刺客》

“介绍一位叫胜新太郎的艺人。”——《黑雨》的演出秘闻

“我当时就说退出不演了!”——《高手》一片中不愿让步的礼节

“我几乎什么都不懂,确实有些汗颜!”——向奥尔德里奇导演的反省

“栈桥上挤满了人,还出动了军人呢。”——在中国受到热烈欢迎

“我觉得日本完全被落下了。”——何为世界通用的导演?

“一开始的印象极其恶劣。”——对电视连续剧的违和感

“毕竟我不够能干啊……”——初次被曝光的广告幕后

第四章 高仓喜爱的电影(Takakura’s Favorite Movies)

代后记 树影澹

高仓健年谱


【前言】

“为我写点儿什么吧。”——高仓健布置的作业

那还是高仓健去世两年前的事情。

“这个,你读读看吧。”他不由分说地递给我一本书。

书名为《爱与哀的纠缠》(日本讲谈社出版),作者是作词家岩谷时子女士。近三十年来,她一直担任越路吹雪女士的经纪人。在越路女士三周年忌辰临近之际,她应时地写出了这部纪念性的著作。

在贴着浮签的页面上,一些抚动了高仓心弦的文字,像往常那样用红色的铅笔标注上了印记。

“一名演员的成长,为关键的是能够邂逅许多具有卓越才能的人士。”这行文字被画上了三重红线。

另外,“从十几岁直到五十五六岁结束自己短暂生命的时刻,她一直是为站在舞台上而生的人,为此不得不背负着超乎常人的悲哀与苦痛。然而,她顽强地克服着这些悲苦,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才华,将形形色色的人生体验化为食粮,在稠人广坐之中一边演唱,一边销蚀着生命”这句话里的“销蚀着生命”被圈上两道红印记。

数日后,我告诉高仓,书读完了。一听此言,他的表情遽然变得有些严肃,说道:“阿贵(这是身为此书作者——我的本名,正确的日语读音是‘TAKA’。可是高仓总叫我阿贵,“TAKASHI”),我可能会比你先死……从年纪顺序来看,我会走在前面吧。所以……你为我写点儿什么吧。了解我情况的,就是阿贵呀。”

野鸟的一声鸣叫,打破了时间的静止。我深切地感悟到,他那貌似稀松平常的日常性话语里,倾注了其人生的后华章。高仓终究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我将再次被动地面对别人所主张的“生而为人”的命运。而且,我还被他布置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家庭作业,总觉得自己所过的每个日子都充满着莫名的焦虑与忐忑。

正如当初所言,2014年(平成二十六年)11月10日高仓果然抢在我的前面离世了。

之后,为办理法律上的手续,我忙得焦头烂额。为了不拖延时间,我四处奔走。转瞬之间,光阴就一年又一年地飘然而逝。接下来,我得着手做高仓所嘱托的作业了。

我从高仓的事务所、仓库等处捞得两百多个纸箱,里面保存着各种资料。从其入职东宝电影公司时使用的社员证,到担任演员五十八年间积攒下来的记录材料和实物。例如,粉丝们赠送的剪贴影集、《任侠》电影预售票、夹在电影剧本原作里的手写便条,还有显然是拍摄《南极物语》外景时使用过的当地地图、餐厅里取回来的餐巾等等,形形色色,超乎想象。

这些庞杂的材料上留存下许多文字,在一一触碰它们的过程中,与高仓共同度过的十七年间的一幕幕往事,又历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高仓厌恶为形态所役,始终忠实于自己的内心。

他从不以身份头衔判断别人的好坏,一向重视以慧心之眼看人。

他分明就是一个性情天真烂漫,却拥有一颗玻璃心又古怪精灵的少年!

沉默寡言却又八卦饶舌……

本来是要说“谢谢”,却往往是以忸怩的神情爆出“混账”之类的粗口。

他非常乐意看到别人欢欣喜悦的样子。

之于他,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不管什么场合,他总有一句口头禅:“早解决早开心。”

见到不认识的人会怯生,遇事却好奇心旺盛。他记忆力超群,对任何事皆能集中注意力,全力以赴地应对。他一生都在不遗余力地拼搏,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自己身上所需要的养分。

我一边回味着早已铭记在心的话语,一边书写那一幕幕再也无法触及的图景。若是能够将他那挚爱人生的侠骨柔情道与世人知晓,该是何等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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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后记

树影澹

“为我写点儿什么吧。”

这本书诞生自我与高仓的约定。

我与高仓生前共同阅读过的一本书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书名为《一切都在给你的信里》(晶文社出版),作者是诗人长田弘先生。

“写作,是朝着不在那里的人的一种书写行为。运用文字书写,就是将不在眼前的人,变成对自己而言必须存在的人。”

而且,有一种声音在背后不停催促我“拿出勇气来”。那便是高仓行将离世的两个月前以书面形式留给我的一句话:

在我的人生里,为开心的事情,就是与阿贵相遇。

小田刚一

我所理解的高仓,是这么一个人:在没有拍摄任务的日子里,他热爱着四季的交替,与自然亲密接触,稳健安宁地生活着。不过,与这种日常形成鲜明比照的事件也偶有发生,“住宅化为灰烬”“离婚”“《南极物语》拍摄过程中遇险”,以及所谓“患艾滋病死亡”的不实报道,这些都屡次三番地给他生活造成阴影,通过他时而变得黯淡的眼眸,我们不难察觉这些情绪。

常言道,“自知者不怨人”。然而,为了消化那些突发的、有口莫辩的事件和报道,一个人的内心该需要多大的柔韧度和承受力啊……

——高仓健——

他认生,不愿出入稠人广坐的场合。

虽然自知生性不擅长做表演者,但是,心里却隐藏着连自己都难以驾驭的强烈的反叛精神。而且,一旦这种精神发生化学反应,就能够助他超越时代的风雪。

他,就是这样的电影演员。

高仓身高180厘米,体型瘦削,面容端正。

他体貌外表得天独厚,属于万人迷那种类型。幸亏在就业关头遇到困难,令他撞开了通往电影演员的大门,这似乎是时代的召唤。

然而,其前进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出道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扶摇直上的势头。直到第六年(1961年),某电影杂志还在刻薄地品评他:“在东映的现代剧中,高仓健算是明星了。但是,他做事半途而废,一向乏善可陈。”当时电影界人气排名位的是大川桥藏,第四位是石原裕次郎。而高仓排名仅仅是第十六位。

“以主演身份出场,这种事情在现场起不到任何作用。重要的是你演的电影能不能让人前来观看,仅此而已。这一点嘛,现场的工作演员清楚,好坏一目了然。

“记得清楚的应是负责小道具的工作人员。若是大咖级的人物的话,哪怕你饰演的是随从,人家都是双手递东西过来的。可是,对待像我这样的新人,人家只会“哦”的一声,把道具甩过来。

“可是,等到我的电影叫座了,人家又改用‘请’字了。真是天地之别,一张嘴两面皮呀。那确实很可笑。有一次,我说:‘××伙计,今后请您对新人也同样客气点儿啊!’说完,忍不住还笑了出来。”

每次一收到别人寄过来的已被转录成DVD版的东映作品,他都会一边看着字幕,一边追忆起令人难忘的记忆。

“初次见面,我是高仓,敬请多指教。”

高仓跟人初次见面时,这种态度始终没有改变过。无论对方是新人抑或童星,哪怕是外景地的平头百姓。其渊源可溯及其生活在底层的时代。

一生中,他拍摄过205部片子。自其处女作问世,直到《网走番外地》《日本侠客传》《昭和残侠传》等《任侠》系列相继走红,其间,流逝了大约十年的时间。

《任侠》系列开始热卖始自1968年(昭和四十三年)11月的东京大学驹场文化节。

“不要阻止我,妈妈后背上的银杏,在哭泣着呢。”

影片中的这句话居然成了东京大学校园斗争的象征,足见高仓对社会影响之大。自此,他开始以“阿健先生”这一称谓受到世人的热爱。

与此同时,高仓本人对东映的违和感也与日俱增。因为该公司常态化地推进人气系列,并将经营路线由任侠题材切换到纪实题材,如此等等。终,他于1976年(昭和五十一年),即自己45岁时,宣布独立经营。

在成立个人事务所之际,他在记事本上写下了社训十五条。其中一条有云:

“无论何时都能够笑着死去!”

独立后,每当一部作品杀青,他都积极面对,做到无怨无悔。这种态度的背后就有着上面那句话在起支撑作用。

“我都哭出来啦……在南极拍电影的时候,脸部发生局部冻伤,也顾不上治疗,硬撑着坚持到后。拍完之后,心想这下终于要回去了。在飞往新西兰的飞机上,当陆地上的绿植映入眼帘的时候,我不禁感慨:‘啊啊,终于能够活着回到有色彩的世界啦!’

“《南极物语》属于纪录电影。以此为契机,我的人生观、价值观被彻底改变了。没经历那种体验的家伙,是不会明白这点的。也没法跟他说明。”

可以说,在《南极物语》极地外景地的遇险、冻伤等体验,让他对大自然产生了敬畏感,也深深改变了他的生死观。

例如,在拍摄《高手》一片时,他发现了一本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集,其中有一首诗是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ring(《在雪夜林边小驻》)——随着步入晚年,他咬紧牙关大声朗诵诗句的情况也日渐增多了。而且,他还将电影《强狙击手》(Navy Seals)中所引用的美国原住民迪卡穆萨的话语,像对待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一样,打印出来摆设在案头:

“切勿让死亡的恐惧侵入,去度过你的人生吧。切勿贬低人的宗教,尊重他人的想法,亦寻求别人对私见的尊重吧。热爱人生,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的周边流光溢彩。漫长的人生,为珍贵的人恪尽职守。切勿变成直到临终之际,为死亡的恐惧所囚禁的人。切勿成为喟叹不已后悔不迭,哀求还需要时间的懦夫。嘴里吟唱着赞歌,像英雄荣归一般逝去。”

高仓一向远离繁华喧嚣的场所,过着离群寡居的日子,规规矩矩地守护着自己的生活节奏。在其背后,也有前述那些话语的力量。

“在家里的话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我这个人呀,瞧着是这样的,一旦到了摄影所,就是那种别人颇把你当成一回事的演员啦!(笑)我明白有的人是在刻意谄媚逢迎我,有时还会诱惑我,可是,我不会去的!

“以前,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使我感到痛苦不堪,便去比睿山过了一阵子。当时,酒井雄哉先生的上一代是箱根文应先生主政寺院。我每天打扫庭院,去冲瀑布浴。起初,箱根先生只是略微瞧了我一眼,连口都没有开。

“大概过了三周吧?有一天,他问我:‘听说你是演员?你来这种地方想干什么?’我回答道:‘有辱大师垂视。我在这儿,心里才放得下。’大师闻言,又回道:‘虽不知你的烦恼是什么,但是,无论是物还是人,只要你能够抛得下执着,心里立马就会快乐起来哟。’

“箱根先生颇喜欢喝酒。‘一旦下山去城里,无论何时弟子们都会请我喝酒。寺院可不是监狱,去与不去,是你的自由。太阳落山之后,从山上可以望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吧?远远眺望着那万家灯火,你还要克制自己的欲望,那会比蹲在牢里还要痛苦!’已修得道行的大阿阇梨尚且如此,身为肉体凡胎之人,在活着的过程中,遇到形形色色的烦恼,不是太理所当然了吗?”

另外一个支撑着高仓的元素,就是反叛精神。

“我不是明星。所谓明星,是那样子的吧?……例如,三船敏郎先生,或是阿裕(即石原裕次郎)哥儿们那样的腕儿。为了拿到月薪,我一个接着一个挑担子,简直是要工作不要命啦。

“作为新人初出茅庐的时候,有一次在九州拍外景,就顺便回了一趟老家看看。有亲戚当面就数落我说:‘你呀,就永远心甘情愿地干那种工作?哈哈哈——’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初,我跟父亲说要当演员的时候,父亲吼道:‘都上过了大学,还去当演员?!这个家你不用回来了!’立马就开除了我的家籍。在这种文化土壤里,所谓演员,就是不正经的职业,会遭到耻笑……

“喏,那个时候,我确实已出现在荧屏上,但是作为演员,还不足以去反驳人家。这着实让人郁闷。当时,肠子都悔青了。不过,既然这么不被人待见,我就想:‘就要这么干!我绝不会输的!’就是这样,坚持了下来。”

在接受杂志访谈之际,他曾这样剖白道:

“某一天,在社长室跟大川社长寒暄之际,当时正大红大紫的中村锦之助先生进来了。社长蹭地站起身,走上前去,主动跟人家握手。当时,我就下定决心:

“‘好吧,我也一定要成为能够让社长站着跟我打招呼寒暄的演员,你们等着瞧!’”(摘自《SUNDAY 每日》1972年12月1日)

后来,高仓以“阿健先生”的昵称获得了崇高的知名度。他曾说:

“后来,我在公司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过,我在意的是出场费的标准。我认为,那是直接的评价。”

可见,他对能否成为日本出场费贵的演员非常执着。

独立经营后,高仓出演的作品一旦受到赞誉,他就会意识到自己作为领衔主演的职守。他曾在接受《朝日GRAPH》杂志采访时谈道:

“拍摄《夜叉》的时候,(中略)在敦贺海边的夜间外景地,也有几个人在观看我们录制节目。(中略)我跟其中的一位老大爷聊上了。老爷子姓万藏。我问万藏老爷子:‘你认识我吗?’(中略)老爷子回答说:‘当然认识啦!你是日本的脸面呐!’听到这句话,一股电流通过我的全身。我觉得,就是他们,每到关键时刻,便给予我莫大的鼓励。借此,我才能够走到今天。”

从此以后,高仓的责任感变得更加强烈,立志将演员这个维持生计的职业提升到新的高度。为此他表现出这样一种姿态:殚精竭虑、精益求精地拍好每一部自己出演的作品。

在撒手人寰的一年前,高仓获得了文化勋章。身为电影演员,他为日本电影界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这枚勋章是为了表彰其丰功伟绩。为此,他写下了这段感谢的话:

当电影演员五十八年,出演过205部电影。

大学毕业后,为了生存,误打误撞选择了这个职业,初入演员培训所,沦落不堪,曾被人怒斥:“会耽误别人训练,一边站着去!”尽管如此,我心中始终牢记着母亲的那句话:“要坚持住!”我从国内外为数众多的导演那里获得刺激,通过扮演各种不同角色的人物,了解到了人生百态,洞悉了社会,观察了世界。

我知道,电影超越国界、超越语言,它潜藏着巨大力量,能够将“生之悲哀”转化为希望和勇气。

今后,我还要饰演能够为生于日本而感到欣慰的人物形象,继续涵养热爱人生之心、感动之心。

深深感恩众多人士,是你们给予电影演员高仓健大力支持。谢谢!

平成二十五年十月吉日

高仓健

“我之所以能够工作到今天,有赖于长期以来有广大的高仓粉丝团的各位在观看我的电影。总有一天要报恩的……但也一下子想不起用什么方式,总之,我必须报恩。帮我想一下吧。”

获得文化勋章之后,高仓跟我说了上述这些话。

我想他所说的报恩,本来应该是指创作出新的电影,可是2014年(平成二十六年)11月10日,高仓却与世长辞了。

不久,我就接到来自《每日新闻》社的邀请函,希望我配合他们召开高仓健追悼展。但是,由于当时我身体状况极差,未能够立马拜会相关方面的人士。就在这个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高仓的那句话“必须报恩”。

根据高仓生前遗愿,我们没有举办告别会。所以,为了一同走过风雨历程、一直在鼎力支持着高仓的广大粉丝们,我希望能把追悼展办成告别会。于是我提议:能否将会场设在全国各地的美术馆?因为在那里我们可以分享静谧时光。举办方拿出了终方案:将全部205部影片的精华部分提炼出来汇在一起,借此追寻电影演员高仓健的人生轨迹。追悼特别展于2016年(平成二十八年)11月在东京火车站画廊启动。

主会场里设有三十余台显示器、投影仪等放映设备,滚动播出高仓从初次触屏直到遗作的艺海映像。我觉得,这些珍贵的影像散发着不同时代的气息,与此同时,还可以从中感受到高仓容颜变迁的动态画卷。

之后,仰仗大家的协助,两年间,顺利地在福冈县北九州市立美术分馆、北海道道立钏路艺术馆、北海道道立带广美术馆、北海道道立近代美术馆、北海道道立函馆美术馆、兵库县西宫市大谷纪念美术馆、福岛县岩木市立美术馆、冈山县高梁市成羽美术馆、长崎历史文化博物馆等全国十个会场实现了巡回展出。

电影演员的追悼展在美术馆举办,在日本是首创。在此,谨向为此次巡回展览做出不懈努力的各位相关人士,和每位莅临全国各地展览会现场的朋友们,表示衷心感谢!

会场里还设有感想记录簿。上面留下了各种各样弥足珍贵的感言:“我一直期盼着巡回展临近”“能够与您出生在同一时代,不胜荣幸”“阿健先生仍然活在我们心中”,等等。

其中,“谢谢你!阿健先生”是留言多的感言,这是大家写给高仓的心声。

在留言者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来自近邻亚洲各国人士的名字。

高仓当作心灵明灯的话语里有一个词语叫“四耐四不”(王阳明)。

每当思考什么事的时候,高仓便将刻着这个语词的吊件挂在脖子上。

“耐冷、耐苦、耐烦、耐闲、不急、不躁、不竞、不随,须以此成大事”。

我想,高仓可能进而加上了“不骄”二字,借此稳健度日。

他的职业是高仓健。“高仓健”这具盔甲,长期与其肉身融为一体。它是证明电影演员乃“炫示自己=魅惑他人”的生计美学,也是一种职业精神。如今,它在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似乎已经结束,它得被放下来,消散而去。

高仓的拿手恶作剧是胡乱地躺在客厅里的皮革沙发上装死。其体态及朝向扭曲得有些勉为其难,形象可怖,就连呼吸都是停止了的。

真是天真烂漫、活泼好玩。我假装没有留意到,继续搞卫生。他终于憋不住了,大声笑道:“你好歹留意一下嘛!啊啊,累死我了。”这不免暴露了他略带童趣的一面。有时,则表现得恰恰相反。可能是在他去世的三年前吧,

他总是神神道道地反复唠叨这么一句话:“若是我不在了,你会寂寞的吧?”

东映时代有这么一则回忆。

“催眠术,我很拿手哟。是在拍外景的闲暇时跟丹哲(即丹波哲郎)学的。就跟同去的工作人员一起检验了一下。什么‘早上起床后睁不开眼睛’啦,‘跟初次相逢的女演员搂抱在一起,无法分开’啦之类的。

“‘亲吻导演’这个就太可笑了。导演被撩得心情极糟,拼命想推开对方。可是,人家仍然如影随形地追在后面。虽然是现学现卖,但确实滑稽有趣呢。后,导演不得不央求道:‘阿健先生,请放过我。求求你,不要再用你的眼睛瞅着我!’(笑)我知道催眠术这种事,施法术的人也是很累的。所以,我便见好就收了。”

“若是我不在了,你会寂寞的吧?”是不是高仓使尽浑身解数施展出来的催眠术呢?(现在这个已不重要)他驾鹤西归时的情形,在我记忆里是那么鲜明。寂寥落寞乘虚而入,即便在今天,也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种时候,我便仰望天空,还会吟唱《向日葵的约定》(原唱者秦基博):

想陪在你身边

为了你

我能做些什么?

无论何时

我都希望

你能一直笑口常开

就像向日葵那般

传递那份直率的温柔和暖意

……

我渴望回报予你

但你肯定会说

一切皆足矣

晴朗的日子里,当夕阳西下之时,阳光便温柔地照射进住宅的室内,将洁白的墙壁渲染成细腻的金黄色。高仓便伫立在那阳光里,眼神是那么平静,恍若树影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又像是在凝神思考着什么。

在我眼中,那种转瞬即逝的模样就仿若影向(指佛、神以暂时性的姿态显现在人们眼前)。这样的场景一度温暖了高仓的心,为表谢意,我将这一瞬间命名为“树影澹”。

所谓澹,是指随着风或者波浪等轻缓动弹的状态。现在,我将自己单独凝视着的树影澹与高仓的气息、笑貌重叠到了一起。

高仓去世后,我的时间轴发生了偏移,我甚至来不及释放自己的伤悲。在这过程中,许多人士与我结缘,给予我无限的温情与体恤。这些充满温情的激励性话语,成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滋润了我的全身。感谢你们!

母亲总是静静地在一旁守望着我,她的存在,也是我巨大的精神支柱。

书稿成型花去了数年时间。其间,文艺春秋纪实文学出版部部长向坊健先生,始终任劳任怨地协助我。

文艺春秋图书装帧设计部的大久保明子女士,耐心细致地工作,使得此书的装帧十分精致。由衷地表示感谢!

还有,我要对直到后还与高仓音容笑貌紧紧相依的广大读者朋友们说一声:真的很感谢你们!

2019年初秋小田贵月


【书摘与插画】

“我曾经死于大众传媒之手。”——对于被报道死于艾滋病的愤慨

“我很难有机会听到不同年代的人说话。比如说,‘嚯——是吗’这种说法还挺有趣的。”

高仓平时会通过收集杂志、新闻报道等这类有偿服务,浏览有关“高仓健”的文章。每月至少有30篇,多则上百篇。

除了他本人接受采访的报道,我发现社会上还有许多报道,对高仓怀着浓烈的兴趣,甚至是别有用心。

有位青年评论家力推将高仓健的形象改编为漫画的角色,于是他给我提了要求:“这漫画,你要收集齐全喽!”

有一篇报道还推荐高仓担任电视节目候补解说员。

“我只会说真话,所以肯定全程竹筒倒豆子,成不了节目的。直播的时候,这种场面是无法见人的。那节目很有可能第二天就化为乌有喽,我也成了节目杀手阿健!现在我连商业广告都不接了,不给任何一方大神添乱。(笑)”

虽然是说笑的语气,听着却很有精神的样子。

在这些报道之中,也有媒体打算策划成“岁末特集”之类的,专门报道过去的事件。有一次,看到一篇文章题目,高仓的名字竟是以往生者身份出现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开始阅读这则报道。不承想,高仓以极其克制的声音说道:“我曾经死于大众传媒之手。”

曾经有报道称高仓是“同性恋者,已患艾滋病死去”。日本国内处理这些报道时,我因公干在海外,对此事并不知情。但是看了高仓本人的表情,我马上察觉他有多不痛快。

在家里的时候,高仓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都会表露无遗。尤其是他打开“愤怒”的开关大概只需要零点几秒,一旦动怒,刚才还是平和稳健的谈话,突然就变得容不得别人插话,脸色大变,怒气一目了然。高仓的感情非常细腻,加之记忆力惊人,这两个特点的相乘效果,会导致曾经被迫尘封多年、无法一笔勾销的不快记忆,一下子爆发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除了静静地旁观,别无他策。一面诚惶诚恐,一面照常过日子。不准刨根问底地讨说法,这是小田家的规矩。家里所有人声都消失了,只能听到大门被使劲关上时的撞击声,被调至的水龙头流水声,还有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咚吱”“咚吱”的脚步声。给他备好的饭菜,也是碰都不碰一下。

就这样持续了两天后,沉默被突如其来地打破了。

“啊——肚子饿了!唉,那时的事情一股脑儿冒出来,根本忍不住,到现在也忘不了。对方是谁、事实为何也不证实一下,就径自瞎写。总之,我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一次。”

高仓所说的“死于大众传媒”这件事,好像就发生在他去海外完成《沙海勇士》(1988年)剧本采集之时。

“高仓健是同性恋患者,已患艾滋病死去”——这个具有轰动效应却毫无事实根据的标题,跃然出现在报纸、杂志等媒体上。后经确认,居然有二十家媒体发布了七十多篇报道。

“混蛋……不要哭,好好说!”

“我在海外期间,都是我打电话单线联系事务所,而且通话时间不固定。因为那时候不像现在,谁都能用手机。有一次,我久违地给事务所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孩子有些语无伦次,说到一半突然哭起来:‘啊,社长(指高仓本人)……’他蹦出这么几个字来,泣不成声:‘您……没事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大发雷霆地说:‘我没事啊,所以才能打电话的嘛!混蛋——出什么事啦?不要哭,好好说!’再三逼问之下,对方才说出了那件事(即患艾滋病死亡的传闻)。

“由于我的电话被设定为热线电话,好不容易等到这电话响铃了,想必接电话那孩子也被吓一跳吧。不过,我突然听到那孩子痛哭流涕,也确实吃惊不小。

“就在我说这通电话期间,事务所里的几部电话都在响个不停。遇到那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会恐慌的吧?由于我一直没联系事务所,想必这孩子一直在焦虑不安之中等待着。

“我安慰道:‘我精神着呢,不用担心。’之后,我决定无论怎样都得先回国一趟。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散布这种流言呢?因为久居海外,难以掌握信息。当时还不是网络时代呀。我要求事务所买下所有报纸,回国后一看这些报纸,都是随心所欲的一派胡言。当得知理应已死去的我又回来了之后,他们居然还敢潜伏在我家门口来一探究竟。

“有一位曾在电视上见过的文艺节目女记者,和摄影记者一道上门。我觉得他们闪快门会危及我开车,便走到外面很客气地请求:‘你们是哪家电视台派来的?能不能先把你们扛着的相机关机?’那位采访记者一直埋着头不说话。我又问摄影师:‘你是想干这种事情,才当上摄影记者的吗?’结果,那家伙也低下了头。

“随后对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其实我曾经想当演员的。’我记得当时是这么回复的:‘既然如此,下次我们就在电影拍摄现场见吧。’”

在这场闹剧之后,1987年(昭和六十二年)5月21日,高仓出席了下一部电影《沙海勇士》的开机发布会。当时有记者提问:“如果高仓不是同性恋者,也没有死,那么为什么不时间现身,召开记者见面会予以澄清呢?”对于这个提问,高仓字斟句酌地做了如下回应:

“我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因为我认为,凡是正确的事情,过了若干年,大家会明白的。”(摘自《SUNDAY 每日》1987年6月7日)

“才艺水平比我们高多了。”

“艾滋病闹剧的相关报道,我都浏览了一遍。无任何真凭实据,完全是满口胡言。犯错了理所当然要道歉,说句‘对不起’呀。至少老母亲曾经是这样教导我的。她说:‘致谢与道歉都要趁早!’

“总之,我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杀死了!没过多久又出现了一篇报道称,可能是制药公司趁着发售治疗艾滋病新药的时间节点散布了我的死亡谣言。该报道也只是称‘可能’,结果真相还是模糊不清。

“你明白这种感觉吧?谣言散布者根本无从查起……真的很难受。这跟自己跑到南极还差一点死掉,完全不一样啊!这是彻头彻尾的恶意陷害。”

就在这件事发生的两年前,美国著名演员洛克•赫德森去世了(享年60岁),对外公开的信息是,他是同性恋者,死因为艾滋病。当时,艾滋病属于不治之症,人们谈艾滋色变。高仓遭遇离谱的流言蜚语攻击时是56岁,年龄与洛克•赫德森接近,名气也相当,用他来当日本的广告之塔,或许是极其合适的。

如今,LGBT(Lesbian Gay Bisexual Transgender)这类字眼已成为平日里常见的词语,但当时截然不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后半期,人们对艾滋病有非常大的偏见,世人把相关的小道消息当作爆炸性新闻,大肆渲染。

为什么高仓的名字会出现在风口浪尖?——东宝原本列入计划的新片制作突然中止,离谱的流言开始满天飞,还有人称在以治疗艾滋病闻名的巴黎某医院见到高仓本人的时候,事务所却无法确定他的所在地;写真周刊杂志上刊载着高仓与年轻男子(其实是当时的随行人员)一起回到自己家里的照片。汇总了众多报道内容之后,这些似乎就是主要的证据了。但是,每次拍完电影,高仓都会飘然离开众人视线,跑到海外去度假,所以自他在东映的时期,就有人炮制“阿健失踪”的新闻,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还有,打从离婚后,他与女性的绯闻就不绝于耳。那么,为何这些人突然认定他是同性恋者了呢——

没有真凭实据,当事人也蒙在鼓里。高仓就是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语言暴力虐杀了。这对高仓而言,是多么深刻的伤痛,岂能一笑了之呢?高仓出身九州筑丰,那地方的民风十分传统,仅是因为当上了演员,他就被父亲扫出家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仓从不歧视同性恋者,跟很多男性同性恋者都有交情。“在拍摄《网走番外地》期间(昭和三十至四十年代),大家都称男性同性恋者为‘OKAMA’。当时,有一位颇有名的男同性恋者,名字叫阿吉,有一天茂雄(即长岛茂雄)带着他去店里了。

“那个年代,男同性恋者想活下去都不容易啊。不过,存活下来的OKAMA都有些‘才艺’,对人世间的动态也了如指掌,尤其深谙说话的艺术。当然,他们对政治也用心琢磨。我觉得,他们的才艺水平比我们高多了。所以,我把他介绍给导演,让他给我们演电影呢。”

高仓所说的“阿吉”,就是吉野寿雄先生。1930年(昭和五年)出生,比高仓年长一岁。那家店就是位于六本木的吉野。他出演了《网走番外地:北海篇》(1965年),展示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在去世数年前,高仓偶然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吉野“妈妈”的引退》这个节目。他不由得面露怀念之情,说道:“还是那么精神啊!真希望能够见一面。”

“阿吉出演的那部《网走番外地》,由利(即由利彻)先生也参演了。一有空闲时间,由利先生总会说着‘OSYA,MA,N,BE……’,太好笑了。明明只是在说地名,经由利先生的嘴这么一表达,全场就发出爆笑。这就是才艺啊,就是青春啊!

“还有《男儿热血必有报》(1961年)这部电影的名字,被由利先生以调侃的口吻一说,就变成了‘娃娃来吸男人的奶’,真是笑死人了。还有呢……”

关于“媒体虐杀”的话题被放在一边,唯有笑声响彻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本想把导演痛揍一顿,然后放弃演出!”——内田吐梦导演的《爱的考验》

“本想把导演痛揍一顿,然后放弃演出!(笑)‘就在今天’‘今天一定要辞演’,那时我每天都有这个念头。这种时候是非常难熬的,怎么做都是错。总之,只有我一个人被折腾。‘你的手里,没有表达出阿伊努人的悲愤!’导演对我这么嚷嚷,不管做什么,都被他大声训斥,被逼到没有退路了。那是我跟内田导演合作的部片子,不知道这就是他惯有的做事风格。所以,每天都是心烦的呀,简直无可奈何……”

在高仓的记忆中,拍摄过程中一直被导演挑刺的片子,就是内田吐梦先生执导的这部《森林与湖的祭祀》(1958年)。原作者是武田泰淳,作品以北海道的大自然为舞台,揭示了阿伊努人与大和族人之间的民族矛盾问题。

这部片子在杀青之后第三年才得以公映。影片中,高仓饰演的是一名青年——风森一太郎,背负着行将走向毁灭的阿伊努民族命运。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去表现阿伊努人内心深处的真实状况,对高仓而言,这是迄今从未触碰过的复杂角色。

在这个时候,他恰好邂逅了内田吐梦导演。后者刚刚结束在中国东北地区长达十年的生活,回到日本与东映签署了专属协议加盟。好像内田导演的“刻薄”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与高仓一起演出的三国连太郎先生也曾经表达了类似的看法:

“阿健先生迄今为止的主流拍摄是低成本影片。以这种形象出演大牌导演的电影还是首次,所以当时整个人都木了。话虽如此,那种欺侮人的方式还是太残酷啦。(笑)……阿健先生可能对导演也没有好印象吧。真的一直被欺负。(笑)……应该这么说吧,他俩对戏的把握方式不合拍。关于这一点,阿健先生应该也曾提到过吧。”(《吐梦先生千古》,电影导演内田吐梦十七年忌辰追悼出版)

关于这位三国先生,高仓也有印象,曾向我这样介绍过:

“我曾看过阿连的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那个角色的背景介绍,几乎都看不到原本台本上的字了。我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只好用身体硬顶着上了。”

当时内田导演已经60岁,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催人奋进的作品,例如,由大河内传次郎主演的历史剧系列电影《复仇选手》(1931年)、《人生剧场》(1936年)以及《大菩萨岭》(1957年)等。其中,《饥饿海峡》(1965年)堪称不朽之作,曾经获得每日电影大赛导演奖,高仓在这部影片的尾声登场,饰演了舞鹤署一位警部补日本警察的职阶之一。

内田导演于1970年(昭和四十五年)8月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享年72岁。高仓在《吐梦先生千古》一书中表达自己的心声:

“‘你的手里,没有表达出阿伊努人的悲愤!’

“导演曾这样对我怒吼道,还用力地咂了一下舌头,声音之大,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能听到,简直就是在说:‘这家伙真的不行!’当时的我连‘衣裳里藏着哀伤’都不懂,怎么可能表达得出‘手里的悲愤’呢?结果,这一段反反复复拍摄了好多遍。

“后来我想啊,当时导演看出我的演技不可能超水平发挥,便用激将法想真的激怒我。其实我已经愤怒到极点,差点儿就想‘不拍了,走人’。所谓的‘手上的演技’就是这个时候学会的。例如,单凭手部的一个动作去追女孩之类的……

“抛开工作,导演本人非常和蔼可亲,会跟你聊很多事情。

“‘什么凡·高啦,马克思啦,还有各种有关中国的书籍,都去看一看。中国人很伟大哟!’

“我清晰地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坚信,现在自己还能继续做着演员的工作,正是因为内田吐梦导演的身体力行,让我学会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对我而言,内田导演是千载难逢的引路人。”

内田先生之于高仓,曾经是一个彻底折腾过自己的导演,同时也是自己无法忘怀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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