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
【编辑推荐】

在《浅水》当中,丁中冶能够跳出小小的自我,去体会不同人的思想、情感和行动方式。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忠实于自己,并且能够在不迷失自己的前提下,将自己面向着世界无限打开。于是他不仅讲述了自己,讲述了自己这一代人,也讲出了他者,讲出了在现代城市当中颠沛流离却仍险象环伺的每一个人。——丛治辰


【内容简介】

《浅水》既是书名,也是书中一切事件发生的地点。一对恋人、一对警察师徒,两条看似不相关的人物线索,在一场车祸案中,所有矛盾以及人物关系产生交集,引出连环杀人犯。现实与幻念的交织让故事扑朔迷离,小说中的爱情既没有那么义无反顾,也没有那么熠熠生辉,当谜底揭开,爱情显露出另外一副狰狞面孔。


【作者简介】

丁中冶,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南京“青春文学人才计划”签约作家。1998年3月出生于南京,初中时开始文学创作,陆续发表了短篇小说《爱海洋》《沉浸》《解烦杂货铺》《入梦》和文艺随笔多篇。高中毕业后,入波士顿东北大学学习传媒专业,后转学南加州大学电影专业。2017年开始构思创作“蛹”和“蝶”系列小说,同年出版了“蝶”部作品《鹿唇》。《浅水》为“蛹”系列部作品。


【前言】

蛹在破茧——丁中冶《浅水》序

丛治辰

丁中冶出生在1998年,今年才24岁,是个年轻人。2016年他出版部小说《鹿唇》的时候,只有18岁。《鹿唇》序言里,著名评论家何平对近于“零零后”的年轻人在“新媒体时代”的今天仍会致力于纯正的文学,表示了由衷的欣慰:“丁中冶不是在‘消费’意义上展开自己的文学写作,我们能够从他的写作找到他个人文学阅读史的线索,比如东西方文学的抒情传统。阅读和写作之于丁中冶,恰恰是他作为中国新一代少年对于世界的思考和想象,自然也包括他文学阅读的自由和开放。”不过,年轻人是天然的文学爱好者,因为青春诗情的迸发而写出一两部文学作品,然后远遁而去别操他业的,不在少数。好在时隔六年之后,丁中冶又写出了这部《浅水》,似乎要证明自己对于文学的诚挚情感。

意料之中的,丁中冶的处女作《鹿唇》写的是爱情,而且多少带有一点自叙传的影子。小说中的叙述者“我”和丁中冶一样,也是在美国留学的中国青年(或者如何平所说,是中国的“新少年”)。他的爱情懵懂、短暂、忧伤,并且经由丁中冶的艺术处理,在那个关于“鹿唇”的比喻里,又显得唯美而梦幻——正如大部分年轻人的爱情一样。小说中令我颇为触动的,是“我”的那封“致所有我不爱的人”的信:“人们总是喜欢因为现实的原因放弃曾经珍惜了很久的爱情。你敢说你没有做过和自己曾经的情人成家立业的梦吗?你敢说没有想过在某一刻和你的情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不再分开吗?你啊,若是抛下了当初心中的一切执念,如今的你,还算是个完整的人吗?……我爱你,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我。有人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走出梦境,而我自己爱的人就在梦境之中。”在饱经沧桑的人们看来,这样的表白或许多少有些稚嫩,但那其中小小的自私,小小的自信和小心翼翼试着去爱人的心情,足够炽烈,也足够真诚。这是少年情怀可宝贵的部分,从这里开始自己的文学之路,至少意味着丁中冶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而这是一名写作者极为重要的品质。

这部《浅水》似乎写的也是爱情。尽管小说开篇的时候,这爱情已经结束了。但是在乔沛凝对清子的念念不忘里,已经藏下了多少往昔记忆。只是这记忆中的爱情,当然远不如《鹿唇》里那么清澈,反而在浅水市那场难得的暴雨里,散发出一种腐败的、黏稠的、末日般的气息。丁中冶所认识和书写的爱情,在这部新作里变得复杂了。一个年轻人初的爱情,大概就只是爱情而已。可随着时光流转,爱情一再来临又一再枯萎,他终会发现在爱情里可以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他人,也认识这个世界。那是两个人在一种至为亲密的关系里,在不断探索和确定自己与世界的边界。所以《浅水》里的爱情既没有那么义无反顾,也没有那么熠熠生辉,而是充斥着彼此辩难与自我怀疑。乔沛凝始终感觉清子是冷淡的,如“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浅水”,认为在这段感情里,自己的付出要比清子更多。有趣的是,清子很有可能看法完全相反,当她和乔沛凝谈及毛衣的时候,显然她在暗示乔沛凝不过是出于自私而坚持所谓的爱情,并用这样的爱情对她进行情感绑架。而当相爱的两个人开始考虑谁更自私的问题时,爱情当然已经斑驳不纯。因此,与其说丁中冶是在书写爱情,不如说他是借由爱情表达自己的一些基本判断。如:“乔沛凝扭了扭鼻子,觉得自己这一代人其实心里面都是互相看不起对方的,这种看不起让他们相遇,慢慢地变成了攀比,后成了朋友。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也是趋于无奈的社会选择。”又如,清子说:“到了这个年纪,你是什么样的人,已经定型了。环境既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也不能作为你成长的催化剂。长大就是一个累积仇恨的过程,而成长是一个习惯绝望的过程。”在这样的判断里,我们当然可以读出一个年轻人的愤懑和苦楚,那未必是客观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但那同样可能是一个年轻人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抒情。

当然,作为一个连环杀人犯,乔沛凝绝非作者的理想传声筒,如“浅水”一般迷离的清子也不是。事实上小说这一文体的迷人之处恰恰在于,每个人都可能是作者的传声筒,但是每个人却又都彼此抵牾,相互争论,各自不可折服,于是作者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表达意见,形成一部交响乐章。因此在小说中丁中冶还写了另外一种畸形的“爱情”:池代龙的徒弟对同学冯恬的那种情感,是默默凝视,遥远地关切,却永远无法靠近,的感情维系只有金钱。这不索求任何回报的经济付出,当然是爱,又与乔沛凝的爱截然不同。小说中更写到一种可能比爱情更为持久的心理痼疾,那是池代龙不堪回首的隐秘往事所造成的创伤。有时候恨,包括对自己的恨,可能比爱更让人难以挣脱。而当小说的谜底揭开,乔沛凝的爱情显露出另外一副狰狞面孔,我们才赫然发现,原来爱和恨之间,可以有着那么微妙而简洁的换算关系。如果说乔沛凝和池代龙徒弟的爱情,还是丁中冶这个年纪尚可经历的;那么池代龙的愧疚、悔恨、自苦,以及乔沛凝那种疯狂和妄念,则不仅超出了丁中冶的生活经验,甚至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理解能力。就此而言,《浅水》要比《鹿唇》更难,也更难得。这不仅仅是因为《浅水》采用了更加繁复的叙事结构,更尤其因为在《浅水》当中,丁中冶能够跳出小小的自我,去体会不同人的思想、情感和行动方式。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忠实于自己,并且能够在不迷失自己的前提下,将自己面向着世界无限打开。于是他不仅讲述了自己,讲述了自己这一代人,也讲出了他者,讲出了在现代城市当中颠沛流离却仍险象环伺的每一个人。

这大概就是在一个“新媒体时代”,年轻人为什么仍然可能,甚至有必要追求纯正文学的原因。文学,尤其是小说,并非一种娱乐消遣,而是一种认识工具。一个足够忠实于自己的写作者,是在写作中以极为坚韧的意志去与旧日之我斗争,与狭隘之我斗争,不断让自己变得更新,更复杂,更充实。而不少伴随“新媒体时代”而产生的休闲方式,起到的往往是相反的作用。从《鹿唇》到《浅水》,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丁中冶的成长,我们也愿意相信,这成长还远未停止。丁中冶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为自己定下写作目标,要写出“蛹”“蝶”两个系列的长篇小说。《浅水》是“蛹”系列的第二部,已经有了破茧欲出的势头。那么丁中冶坚持不懈地继续写下去,到了“蝶”系列,会呈现什么样的格局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免费在线读】

这一季的雨水好像格外地匆忙,没有给任何的准备时间,就悄悄地落下。

乔沛凝的朋友们都不喜欢下雨天,因为雨天总是伴随着阴沉的天空和冰凉的雨水,何况那雨水已经远远没有以前清澈,或许它再也不是来自天空之上的恩赐了。乔沛凝,恰恰相反,并不讨厌雨天。于乔沛凝而言,阴天和雨水的组合,就是自然界的邦尼与克莱德,是生活带给乔沛凝的恶趣味戏剧,略微夹杂着一些不满情绪,给了乔沛凝一个绝佳的机会,思考那些想不通的问题,补上那些缺失的睡眠,回忆起那些曾经的人或事。

屋里的窗户难得呈现半开合的状态,要知道乔沛凝是一个不爱呼吸新鲜空气的人,这样的人比较少有。乔沛凝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对于舒适圈的过分依赖,才养成这样的坏习惯。雨水就这样不留情面地从缝隙中拜访了乔沛凝的床沿。床沿的空气凤梨应该是此刻能感觉到愉悦的家伙了,它为整个房间,或者说,整个家添加了的绿色。乔沛凝觉得,它可太孤独了,一辈子忍气吞声地躺在冰凉的支架上,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空气凤梨从不会因缺水干枯而死,多数空气凤梨都惨死在人类的悉心照料之下,乔沛凝和它同享受着一份孤独,水分过多,反而失去了那一抹干枯的绿。

哦,对了,这植物不是乔沛凝的。

雨越下越大了,乔沛凝关上窗户,窗沿上的灰尘被推开,留下一道扇形的干净表面。此时便再也听不到风声了,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房间变得昏暗,静得出奇。乔沛凝呼了口气,终于又回到了他熟悉的环境。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水喝,厨房台面上躺着过期了很久的茶包。这东西是清子的,乔沛凝不喝茶,他只喝咖啡。

那空气凤梨也是清子的。

乔沛凝站在这70平方米的房子里,开始学着去理解为什么很多男人装修时渴望拥有自己的书房或工作室,而女人渴望拥有独立的衣帽间。这都是调剂气息的好地方,以免一方气息太强,那小小的房间就是后一片允许自己胡作非为的地方。可乔沛凝和清子不是这样,越是和她走得近,乔沛凝倒是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愈发地淡了。一个无色无味的人可不常见,那些她照顾的植物,也慢慢变得没有味道,只剩下泥土的味道。

乔沛凝和清子大概是生活在一个房间里,冷淡的情侣了。但即使是这样的关系,乔沛凝还是不希望别人把他和清子当作分享一间屋子的房客。乔沛凝总是偷偷忍不住想,他喜欢清子的程度应当是比清子喜欢自己的程度要高的。只是清子对乔沛凝总有一层摸不透的戒备,而她越与乔沛凝保持距离,乔沛凝就越受折磨,甚至对她的喜爱到了一种奇怪的地步。乔沛凝曾经也想过,他是不是一刻也离不开清子了,或许只是他不希望自己付出的努力在感情面前不被承认。总而言之,清子拥有一句话就击垮乔沛凝的能力,在感情上有着的支配权。

乔沛凝挠着头走到镜子前。每次当他思考时,脑细胞都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头皮,让他的脑袋奇痒无比。他好久没有理发了,几个月前烫的头发又卷又蓬地耷在头上。长长的刘海儿盖住了额头,乔沛凝试着用手调整刘海儿,把它变成二八分的样子,但是不一会儿就回归成原形了。乔沛凝无意瞥见一旁的课表,原来他还修过哲学课,他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不怪乔沛凝,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进教室了,不考查出勤的大课乔沛凝是从来不去的,坐在巨大的阶梯教室里,交着巨额学费听一个带着口音的老师读着台上的PowerPoint,乔沛凝觉得这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而那些分小组的小班,与他人进行的讨论乔沛凝也没办法参与进去。乔沛凝从没觉得自己不合群,只是有些明显的问题不需要通过这么分析来得出结果。再多的数据摆在决策者面前,一个否决,那些辛辛苦苦的数据分析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数字。乔沛凝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嘲笑那些努力拼搏的人。他觉得自己是《何者》里的宫本隆良,自命不凡,但背后都不甘于现状,偷偷地不光彩地努力。生活的可悲就在于,那些过于傲气的人,终有一天会失去他们傲气的资本,而当他们失去赖以为生的技能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碌碌无为而又随波逐流的人。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也是没脸再走进教室重新开始了,好在他已经毕业许久,没有机会在芸芸众生中丢人现眼了。乔沛凝扭了扭鼻子,觉得自己这一代人其实心里面都是互相看不起对方的,这种看不起让他们相遇,慢慢地变成了攀比,后成了朋友。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也是趋于无奈的社会选择。

乔沛凝在家中踱步,房东已经给他下了后通牒,在明天天亮之前,他必须搬走。所有没有处理的物品都会被不留情面地当作垃圾处理。他在房子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细心地“挑选”他眼中的贵重物品,可后捧在手上的,无非是那棵生命力顽强的空气凤梨。

乔沛凝又望向桌上的茶包,他有些失了神,像是在犹豫什么。但仅仅思考了片刻,乔沛凝就做出了他的决定。他拿出热水壶,插上插头,水蒸气慢慢从壶口升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慢慢模糊了视线……

乔沛凝带上伞出了门,春天是白雪慢慢消融的季节,这过程可能会用上好几周。乔沛凝打着伞走在路上,风灌进袖口,他冷得打了哆嗦,来到这里已然四年,还是没有习惯这里的天气。清子有时会向他抱怨糟糕的天气,说自己被冻得手脚冰凉,想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旅游,然后找个机会住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这虽是胡闹的话,但每当他被冻得忍无可忍时,心里总会赞同清子的想法,恨不得抛下一切,宁愿去沙漠里渴死,旱死,也不想在冰天雪地里冻死。

举着雨伞的手备受煎熬,乔沛凝把伞换到左手,右手快速地插进暖和的衣服口袋里。他想起清子的手脚冰凉不仅仅是在室外,在室内也同样如此,哪怕是在厚厚的被子里,房间里开足了暖气,她的身子也是冰冷的。这可能是她愿意贴着乔沛凝睡的原因,她会把手脚都贴在他的皮肤上取暖,冰凉的手脚要焐上好一会儿才有些好转。乔沛凝一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清子每次会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很冰吧?”这是乔沛凝能回想起为数不多的与清子的亲密时间。乔沛凝总想着和清子共享些什么东西,自认为和她共享生活是亲密二人关系的全部,但仔细想想之后,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单方面给予,而不是在与她分享。乔沛凝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私奉献的人,清子的出现带给他的改变是他原来没有想象过的,以至于这变化太大,乔沛凝还没有来得及去适应,已经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走进家附近的咖啡厅,门外的桌椅都收了起来,桌椅上的软垫也有序地摆放在阳伞上面,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咖啡厅近的新品,以及现在进行的活动等等。上面的字体乔沛凝倒是有些印象,他不止一次看到店主弓着身子一大早认真地装饰黑板,店主的字圆圆扭扭写成可爱的模样,与他本人倒是有很大的出入。雨天店内没什么客人,乔沛凝站在门口就显得孤零零的,从杂物间走出的店主很快注意到了他,向他露出一个拘谨的微笑。

乔沛凝抓住玻璃门的金属把手,刺骨冰凉的把手又让他突然回想到清子的身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