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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本书卖点

1.继《鳗鱼的旅行》之后,备受瞩目的自然文学作品

瑞典极负盛名的文学大奖——奥古斯特文学奖获得者妮娜·波顿全新力作。2020年,作者凭借本书,再次入围奥古斯特文学奖决选。

2.一本诞生于瑞典夏季小木屋的优雅小品,真实记录了一段奇妙有趣的乡间避暑时光。

在这片以小木屋为活动中心的生命乐土上,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共享清凉夏日:与松鼠、狐狸共享居所,与蚂蚁、蜜蜂共享美食,与獾和狐狸无言对视,与榆树、桦树亲切交谈……这些邂逅、互动成就了作者笔下一幅幅温馨有爱的画面。

3.一本兼具趣味性与知识性的科普小书,展现生命百态,探讨动物与自然的智慧,启发日常哲思。

飞蚁共舞其实是一场盛大的“婚礼”?看似讨厌的乌鸦其实聪明可爱又有同情心?人类有语言,蜜蜂有舞蹈,鸟儿会唱歌,那么植物和细菌如何沟通?……纷繁的生命形态,多彩的自然语言,作者从生物学家的角度带你踏上一次有趣又有料的自然科普之旅。

4.一本富含深意的散文集,带领我们探究生命本质,与万物和谐共生。

在作者笔下,每一种生物都在生命长河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并在地球家园的创建过程中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她呼吁人类在与不同生物的邂逅中,放下心中的戒备,与万物平等对话,和谐共生。

5.清新治愈的文字,生动可爱的木刻风彩色插图,直观呈现自然万象,带你身临其境走进一段文艺又清凉的夏日时光。

编辑推荐

一间木屋,坐落在乡间,外表是有点锈蚀的铁红色,内饰是淡雅的白色,天花板有些低矮,但窗户采光都很棒,阳台有可坐可卧的大床和软软的沙发……

炎炎夏日,在这样一间古老的北欧风木屋里避暑,是一种什么感觉?

如果还能跟野蜂、松鼠、狐狸、獾不期而遇,旁观它们在各自的地盘安营扎寨又互不打扰,会是怎样的体验?

每年6至8月,是瑞典最令人期待的季节,短暂而美好的夏天,平均气温20°C到25°C,温暖舒适。向往自然的瑞典人对木屋有着很深的情结,超过50%的人都拥有自己的木屋!

夏季尼娜·伯顿都会到木屋避暑,本书讲述了她在那里避暑度夏的时光以及她发现的小屋周围世界的奇妙故事。

屋顶变成了松鼠窝,松鼠妈妈在外出觅食时会到厨房窥视一番;木工棚的地板下是狐狸一家四口出入的狐狸洞,它们在那里交配、产下幼崽、育儿,露天库房变成幼崽们的游戏室;獾看起来远离人群,但是它们羞怯又大胆,独立又爱玩;蚯蚓的大脑不仅能预警和避开危险,还能感知土壤和地面而准确找到食物……平静的屋子里,是生命和交流不止。作者所有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渐渐听懂了它们的语言,发现它们的创造力。

所有这些为波顿打开一个新世界,在追溯物种起源中探寻生命本质,思考人与自然如何和谐共生。


【内容简介】

一本诞生于瑞典夏季小木屋的优雅小品,一次奇妙又有趣的乡间避暑之旅。

瑞典奥古斯特文学奖获得者妮娜·波顿全新力作,讲述了作者在母亲的乡间木屋度假时,与周围世界的小生物邂逅、互动的奇妙经历。飞蚁共舞其实是一场盛大的“婚礼”?看似讨厌的乌鸦其实聪明可爱又有同情心?在作者笔下,狐狸、蜜蜂、松鼠等动物是启发日常哲思的邻居与访客,植物和细菌也有着独特的生命语言和沟通方式。作者以诗意而洗练的文字,呈现了一位文学家兼生物学家眼中的生命百态和物种进化史,同时呼吁人们与不同物种平等对话,和谐共生。


【作者简介】

作者:妮娜·波顿(Nina Burton),瑞典皇家科学院文学协会成员,斯德哥尔摩KTH皇家理工学院客座诗人。2016年出版专著《古腾堡星系新星》(The Gutenberg Galaxy Nova),获得2016年瑞典国内最高文学奖——奥古斯特文学奖。

译者:薛荷仙,语言学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外语教学,研究领域为英汉语言对比分析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国际传播。


【媒体评论】

妮娜·波顿的新书探讨了动物和自然的智慧,充满了激动的惊奇和温柔的谦卑,十页之内我就完全被迷住了。

——佩尔·维滕(《瑞典快报》)

所有生物都会说话,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读妮娜·波顿关于自然语言的文字,只觉得我的心率持续下降。

——约瑟芬·霍姆斯特伦(《瑞典日报》)

一本博学的书,它语言幽默、轻快、咀嚼力强……将一切联系在一起。

——杰尔·安德森(《布洛米顿报》)

一部关于动物群体民主智慧的经典之作,一本诞生于瑞典夏季小木屋的优雅小品。

——玛丽亚·肖特纽斯(《每日新闻》)


【目录】

*辑一 小屋秘密初探

蓝色的屋顶 3

初遇松鼠 7

鸣声四起 14

与松鼠、蓝山雀为邻 24

鸟儿的迁徙 30

鸟儿的歌声 41

晚餐时的不速之客 49

*辑二 门外翅声不停

忙碌的昆虫 55

被遗弃的蜂巢 60

熊蜂与红梅森蜂 66

蜂巢、蜂蜜——合作的结晶 76

蜜蜂的语言 83

相似的世界观 93

门外翅声不停 98

*辑三 墙上的蚂蚁军团

蜜蜂的远亲 105

蚂蚁与信息素云 109

孤岛邂逅蚂蚁 115

蚂蚁的“婚飞” 121

蚂蚁与人类 127

墙上的蚂蚁军团 135

蚂蚁驱逐行动 141

*辑四 海景阳台

水与生命 149

大海的声音 155

聪明的海洋生物 161

生命的起源 166

沙丁鱼与鲱鱼 172

共同的生命旅程 179

大洪水就要来了 184

*辑五 荒野的力量

与狼一般的狐狸四目相对 191

雪地上的串串足迹 200

狐狸的生存智慧 204

被驯服的过程 211

狐狸耐心养育幼崽 215

喜欢独处、胆小又勇敢的獾 220

*辑六 守护树

植物给予种子父母般的关怀 233

豌豆实验揭开的生命奥秘 240

植物会繁衍交流,也会听歌睡觉 250

蚯蚓对土壤振动的感知 263

不同气味背后的情感连接 267

细菌创造的新世界 275

不同物种的无声联结 285


【前言】

序言:到大自然中去

在我们周围,活跃着各种地球生命,有的来去无影,有的繁衍不息,有的相互敌对,有的和睦友爱。小时候,为了向世人宣告我的存在,我天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地址,还编造了“世界”的大小参数,构建出属于自己的城堡,在此称王。渐渐地,我疑惑地发现,其他人也把自己看作世界的焦点。不仅如此,人类好像并不是世界唯一的主角——同为主角的,还有大自然里的万千生灵。

那什么是自然呢?有人说,自然指的是外部环境,或是人与生俱来的内在特质;但与此同时,“自然”(nature)在英文中形似“出生”(nativity),所以它似乎也与无限的新生存在某种联系。简单来说,大自然里有数不尽的生命,在这里,每个生命都是世界的焦点,都闪烁着自有的光芒,按照自己的节奏,循着自己的思路而活动,尽可能地汲取着大自然的一切。

上高中时,我主修文科,但同时选修了生物。正是在那时,我了解到博物学家卡尔·林奈( Carl Linnaeus)和达尔文(Darwin)将人类归为动物的一种,这才明白人类归属于自然。

后来上大学时,我兼修了文学和哲学,并确信这两个专业的组合能指引我探索生命的奥秘。但文学主要关注的是现实个人,而哲学聚焦的是抽象问题。所以那时,我真想回到过去,去会会那些对大自然发问的古希腊哲学家。著名哲学家德谟克利特( Democritus)研究的是原子和恒星;泰勒斯( Thales)则通晓水文;阿那克西曼德( Anaximander)通过研究化石,推测人类是鱼类的远亲;而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则发现世间万物都像河流一样千变万化。

继他们之后,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则将热情投注于生命的方方面面,从物理、气象到语言、诗歌,无所不包。其兴趣点可以用两个希腊词来概括: bio(生命)和 logos(措辞或辩理);而且这两个词都能和其他词任意搭配,比如,bio和 logos可以组合成单词 biology(生物学)。但是亚里士多德并不甘于纯理论研究,后来他在莱斯沃斯岛隐居了一年,以便对自然展开更具体深入的探索。在他的学生提奥弗拉斯特( Theophrastus)关注植物与环境的关系时,亚里士多德已投身于动物的研究,细致地绘制动物的身体结构和发育过程。最终,亚里士多德开创了动物学学科——直到今天,其观点在动物学的很多领域仍然适用。

最初,亚里士多德研究的是我们最熟悉的动物——人类。但他很快发现人类并不比其他物种更高贵,所以又将目光转向了其他物种,如鸣禽和鸽子,乌鸦和啄木鸟,蚂蚁和蜜蜂,头足类动物和鲸鱼,狐狸和其他四足动物。他记录蝉的生命周期,观察蛇类相互缠绕的交配过程;还解剖生物的受精卵,发现生命早在胚胎时期就已拥有眼睛、血管和跳动的心脏。在深入了解遗传问题的过程中,亚里士多德大胆猜测遗传的发生取决于某种物质,他把其称为“相”(eidos),并把这个概念类比为单词中字母的顺序。如此一来,他离遗传性 DNA概念的解释又近了一步。

是什么在背后驱动着这些生命形式?亚里士多德认为,每个生命体内都蕴有一种元气,这种元气能激活体内物质,指引各种养分到达身体的各个部位。在他看来,大自然似乎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能创造出日渐复杂的生命体;因为它们都必须适应生存环境,所以环境是最大的决定因素。就好比在一个家庭里——成员之间可能会起争执,但也有齐心协力的时候;就像太阳、月亮和星星一样,每个家庭成员都各自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总而言之,就像一幢房子有了四壁一样,生命由此有了特定的活动圈子,有了平衡机制。事实上,今天人们熟知的“生态”( ecology)一词正是从希腊语中的“房子”(oikos)一词演变而来。

虽然我是在城市里出生长大的,但是我对大自然并不陌生。我们家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避暑小屋,但每逢暑假,母亲都会为我们租上一栋乡间小屋,住上一段。即便后来姐姐嫁到了国外,我们仍旧保留了这个习惯。为了缓解思乡之苦,姐姐每年夏天都会回到瑞典,租借乡村避暑别墅,在姐夫的假期到来之前,我和姐姐还有她的孩子们会共享这些房屋。

与此同时,我相继和不同乡间的同居伙伴共度了三十年。受他们的影响,我的兴趣出现了分化:作为一名作家,我深知如何运用文字拓展世界;而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我知晓自然界存在的各种联系。有的动物学家,比如杜立德博士(Doctor Dolittle),他赢得了动物们的信任,甚至能去抚摸一只经常出没在他家门廊上的松鸡。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生物学图书馆里畅游,了解各种野生动物。

换句话说,以往我只是偶尔到访大自然;直到母亲去世,我们把她的庄园改造成了避暑小屋后,我才对自然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份遗产是有生命的,它在不同方面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一些新的意义。对我姐姐来说,这处庄园成为她和儿孙们一起度假的完美居所;而对我来说,这里是隐居创作的不二之选,毕竟自然和生活就是我的创作素材。

小屋坐落在一大片生机勃勃的平地上,在南面成片的松树和橡树中间,隐约可见一座长满青苔的小山丘;西面有一条穿过蓝莓灌木丛的秘密小路;北面则与一些公共用地陡然相接,水声潺潺。四周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所以一切既私密,又开放。

这处庄园本身可能看起来很大,相比之下,小屋就显得很小。这是一个单间,是很早之前的主人心血来潮按照传统避暑小屋的样式建成的。阳台上的玻璃换成了墙壁,以容纳两张双层床,然后又扩建了一间厨房和一间浴室。后来,受到地形限制,就没有进行更多的扩建。

好在庄园的每个角落都有一个小的附属建筑。其中一间以前用作厕所,现在被改成了工具房;另一间是木工棚,旁边还有一个露天仓库;在第三个角落有一间小茅屋被用作游戏室;而第四个角落是一个简易工棚,后来成了我的秘密创作之地。

这样的房产自然会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何况它还不在保险免责范围内。所以就连请来的木匠都嘀咕说,还是再建一座新的吧。他这样说真令人扫兴,难道他看不出这间小屋独特的田园风味吗?

不管怎样,小屋显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和木匠打交道,因为在写书时我感觉自己也是在一砖一瓦地建造楼房。到手的工程图总是新的,我必须自己慢慢摸索,要找出各种不同材料之间的正确配比可不容易。因此,我每天都埋头在办公桌前与这些技术问题死磕。

在全身心投入到生活和自然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做。其一是研究河流是如何滋养自然和孕育文化的,其二是研究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是如何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结合起来的。鹿特丹文学家伊拉斯谟( Erasmus)为散文这一体裁注入了新的活力,他是我的榜样。让我狂热追随的还有伟大的百科全书式学者康拉德·格斯纳( Conrad Gessner)。他和亚里士多德一样,研究范围也涉及动物学和语言学等众多学科。他的作品涵盖了对成千上万种植物的描述和对众多作家及其作品的评价;在自然界各物种之间奇妙关系的启发下,他还专门研究了上百种语言之间的联系。

我一直对格斯纳百科全书式的研究理念深表认同,这种研究赋予了自然界中大大小小的角色同等的重要性;因为没有主次之分,他的研究可以从不同角度呈现世界。对我来说,格斯纳的观点在万物中得到了呼应。在那本《文艺复兴》( Renaissance)中,我虽然只用了寥寥几章来介绍格斯纳,但我很欣赏他把生物和语言、植物和文学结合起来的研究方法。

格斯纳的著作多达七十部,只可惜我的写作角太小,无法完全容纳这些书籍;而小屋周围的生物种类也可能没那么丰富。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还能读懂它们之间的对话吗?人类文字记载是我以往了解地球生命的主要渠道。那些在我周围或飞或爬、或攀或游的生物必然有它们各自适应于大自然的语言。它们可能像根一样试探性地向前冒险,也可能是脚踏实地的,又或是轻盈而有翅膀的。那么我该如何穿越时空,去发现那些早在文字出现以前就已有了自己语言的古老生物呢?差异常常会在不同的物种间竖起一堵堵高墙。

然而对于这类问题,生命往往自会给出答案。

——选自《夏日木屋札记:一场跨越物种的生命对话》,(瑞典)妮娜·波顿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年6月


【免费在线读】

植物们深谙时间的相对性和永恒性。它们可以将时间装入小小的种子里,让时间永恒。在长达一亿年的时间里,它们不断地枯萎,又不断地重生,如今,它们依旧占据着地球上生物总量的 99%。

——编者按

地球首先是个植物王国

最终我明白了一件事:这座庄园的恬静表象是带有某种欺骗性的。生命和交流常伴我左右,尽管于我而言,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只是匆匆过客。每当我沉浸于独处时,我总能在小屋周围遇到一些动物。而等我活跃的家人们一回来,它们就会小心翼翼地与我们保持距离,匿入背景音中。

植物则与动物大不相同。它们总与我们同在,正是它们的枝叶为我们增添了许多假日活力。树木撑起我们的秋千,花儿在餐桌上陪伴着我们,而我们也会为它们的繁衍而感到高兴。在铺电缆之前,我的园丁便种好了各类植物,现在它们已初现生机了。在北面的陡坡旁起防护作用的是委陵菜和丁香花丛,而在南面攀援而上的是一些金银花。在我栽培的覆盆子丛日渐枯萎时,甜美的野生覆盆子却在公共用地上蔓延开来。小草们大概也是如此,它们想要占领那没有灵魂的砾石地。那些不情愿地探出头来的草叶上还混杂着苔藓、山柳菊、剪秋罗和小片小片的景天,这些植物可以自我繁殖,已经适应了这片土地。

和植物一样,动物们也显露出了自己的意志。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独立,松鼠们忽视了我们为其设置的喂食器。而我们安装在朝南的那面墙上的小蜂房也受到了同样的冷遇。野蜂们颇有主见地从那儿飞过,却选择将门框上的蜂巢扩建到窗框上。它们对草木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毫无疑问,它们对单一栽培的草坪不屑一顾,却对紫景天倾心不已,熊蜂就为景天的快速繁衍立下了汗马功劳。

事实上,单调乏味的草坪也不合我的口味。 18世纪时,它们是宫殿门前地位的象征,但如今,每家每户的房子周围都是这样的草坪。在美国,草坪所占的面积是全国玉米地面积总和的三倍之多。为了维护它们,人们耗费了数十亿美元、数百万公斤的杀虫剂和大半的淡水。

我的庄园能够自我调整,这实际上是一种解放。自从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伊甸园后,他们的后代就一直梦想着能有一座自己的乐园,在其中汗流浃背地劳作。尽管我知道打理花园的背后可能藏有许多乐趣,但我从未特别喜欢过除草。事实上,我姐姐正是因为她家里新建的花园,而在一个新的国家扎下了根。

在庄园的林地里,果树很难茁壮生长,但那儿还有松树、刺柏、橡树和桦树。其中,最繁茂的桦树就长在小屋的两侧,一棵在门前,而另一棵在东北角。角落里的那棵桦树与小屋离得如此近,近到它的一根枝条都快要将屋子揽入怀中了,而它的树根也已将几块石板顶了起来。等到了秋天,园丁可能还得将它修剪一下。

树木和房子之间总是显得那么亲密无间。用于建造小屋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的木材承载着树木的记忆,而木材也能使房间变得又舒服又暖和。在过去,瑞典的一项传统是在房子旁种上一棵“守护树”,这样树根就会吸走地基的水分,就像树木的灵魂在守护着房子一般。也许这棵白桦树也把自己当成了一棵守护树?

由于这棵树就在阳台边上,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聚集在它周围。待到天气晴暖之时,在阳台屋檐的树荫下坐坐,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况且那儿的空间还足以摆下一张大桌子。每当我姐姐带着她最小的一群孩子和一帮孙儿来到这里时,我们三代人都会挤在那儿。而且,由于阳台只有三面墙,所以大自然也加入了进来。

有时候,大自然甚至会轻柔地加入我们所做的事中。先前,那群孩子中年纪稍大的几个一直在玩蜗牛。现在,孩子们又发现了一只蚱蜢,在给它取名为“费迪南德”后,他们将它暂时安置在一个长有青苔的碗里。这时,我想起了我姐姐曾讲过的一些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就是一只叫费迪南德的蚂蚁。她的一个儿子也继承了她编故事的能力。我最喜欢的故事与一只山怪有关,它的行动十分缓慢,看上去笨笨的,但只要它将手放在苔藓上,它就能得出任何问题的答案,因为自生命初始,苔藓便存在于地球上了。我想它是一只很聪明的山怪,懂得植物可以告诉我们许多道理。

在阳台上,我回想起了许多事。每当夜幕降临时,大家便会开始做游戏,就同我与我姐姐小时候一样。在玩一种记忆游戏时,我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切都在新的一代中以新的版本重新开始着,就像树木在抽出新芽时也会生出年轮那样。

每年春天,树木都会重施魔法,将阳光和水变成叶子,而我每次都会感到震惊。等到连古老的松树都春意盎然之时,它们便要在各处撒播花粉了。我曾听闻,一平方米的空间里能容纳上亿颗花粉,对此我毫不怀疑。即使是那些落在屋顶和窗沿上的粉末里也闪耀着对未来的信念。

但在我看来,春日里最躁动的要数那些桦树。我终于明白为何人们会将它们与斯堪的纳维亚的生育女神芙蕾雅联系在一起了,因为据说桦树的枝叶里富含能量,而在仲夏时节,它们的叶子还会被用于一些古老的仪式,以宣告春末狂欢的结束和祈求来年的丰收。起初,桦树的叶子就像是一块块小小的亮片,但等到黑刺李的花朵呈现出船儿尾波那样的泡沫状时,这些叶子便展现出包含现在和过去的双重景色:既有现在的样子,又有以前某个时刻的样子。很快,桦树叶子的颜色就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变深了。

植物们深谙时间的相对性和永恒性。它们可以将时间装入小小的种子里,让时间永恒。在长达一亿年的时间里,它们不断地枯萎,又不断地重生,如今,它们依旧占据着地球上生物总量的 99%。这个比例使我陷入了沉思。这意味着我们人类连同其他所有的生物都只占据地球生命的一小部分。毫无疑问,我们的星球首先是个植物王国。

植物也是我们身边最常见的事物之一,无论它们最终是变成了墙壁,还是热量、衣服纤维,或是工具、药品、油漆——最重要的是,人类一切吃喝的背后都藏着它们的身影,因为肉食动物也是以植物或者食草动物为生的。此外,我们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里也满是它们制造的氧气。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应该试着去了解的,那一定就是植物了。

起初,我在植物的名字中去探寻它们的个性与形状。即便是在草中,我也发现了一个丰富多样的世界。草类是脆弱的,但又是坚韧的,一株紫羊茅可以活上千年。对蚂蚁而言,它们一定就像片片森林:簇生的草儿是松树,凌风草是颤杨,而剪股颖则是它们的桦树。

同样待在地上的还有一些种子,它们是春日里花粉与雌蕊交会的产物。令我深感触动的是,植物给予了它们父母般的关怀——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小小的种子们就已获得了养分,还“听取”了如何应对各种情况的教导。生物学家托尔·汉森( Thor Hanson)曾写过一本书,里头尽是那些蓄势待发的种子们的历险故事。

当然,植物给种子们提供的养分是许多动物垂涎已久的,但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些种子,比方说坚果,有着坚硬的外壳,而另一些种子要么味道令人作呕,要么含有毒素。所有的种子还都必须拥有“旅行”的能力。一些种子嵌在甜美的浆果或其他水果中,以更好地在动物的肚子里运输,然后落到一坨肥沃的粪便里。另一些种子则带有一些小钩子,可以搭上动物皮毛或鸟羽的便车。但大多数种子自己就有翅膀、螺旋桨或降落伞。这样一来,树木们一生中至少都有过一次飞行的记忆。

虽然大多数种子都不会离它们的亲本植株太远,但风和水流还是能将一些种子带到很远的地方。例如,人们曾在喜马拉雅山脉的林木线之上发现过一些种子;而在那些被水流冲走的种子当中,就有一些棉花种子一路“随波逐流”,横渡大西洋,最后还长出了一团团蓬松的棉花。

接着是飞行的反面:沉静,和等待的能力。一粒种子不正是一艘通往未来的舰艇吗?“二战”期间,在大英博物馆惨遭轰炸时,大雨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突然间,一些三百年前的种子在标本页上发了芽。虽然它们的母本都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来自不同的地区,但种子本身就蕴藏着一些新的可能性。对种子而言,漫长的几个世纪也可能只是一瞬间。它们甚至在埃及墓里待上几千年后依然能发芽。

它们在“睡美人”的阶段,也并非对周围一无所知。它们只是在等待着一些信号,告诉它们外面情况良好。它们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似乎还能分辨出季节,因为它们能在大火中醒来,就像是对春天般的温暖做出回应一样。

种子的身上似乎笼罩着许多谜团。它们是如何感知光明与黑暗、热量与湿度的?如何知道这么多关乎地球、关乎时间的事的?它们又是如何知道它们的胚芽和胚根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的?真令人难以置信,数百万年的经验是如何被装进这小小的种子里的呢?

——选自《夏日木屋札记:一场跨越物种的生命对话》,(瑞典)妮娜·波顿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年6月


【书摘与插画】

正是在那遥远的外太空,生命的构成要素从拳头般大小的宇宙中诞生了。在那非同寻常的一刻,宇宙被挤压得厉害,它紧紧拥抱的是即将到来的众多星系和一个无限的未来。

——《夏日木屋札记·蓝色的屋顶》

我真正想探讨的不是鸟儿在城市高墙内的生活,而是翅膀赋予它们的自由。每当我在书桌前感受到这种类似的轻盈愉悦时,总会想起那些饱蘸墨水的羽毛笔。它们承载着人类几千年的梦想,就像伊卡洛斯和天使一样,来去自由。因为即使肉体有重量,文字和思想仍然可以高飞远行。

在现实生活中,鸟儿也像童话故事所描述的那般,轻盈如字母,敏捷如闪电,能穿过惊涛骇浪,越过辽阔大地,飞往心之所向。

——《夏日木屋札记·鸟儿的迁徙》

鸟类的气囊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其呼吸频率可达每秒二十次,因此,它们可以在瞬息之间快速发出多种复杂的声音,而听者根本察觉不出中间的断隔。

画眉鸟的歌声可能是最优美的,也是最令人愉悦的,春来时轰轰烈烈,归去时悄无声息,短暂而美好。它们可能和我们一样,会歌唱逝去的美好爱情;不同之处在于,每只鸟都会在自己的歌里加入自己的理解,演绎着生命和诗歌这两个经久不衰的主题。

——《夏日木屋札记·鸟儿的歌声》

花和蜜蜂一直在努力满足彼此的需求,这才有了花儿芬芳、蜜蜂飞舞的美好景象。在我看来,这就是爱——无论如何,蜜蜂创造了我们人类梦寐以求的天堂花园。

蜜蜂飞行时,每缕分叉的毛发都带有一个正电荷,而下面的花朵则带有微弱的负电荷,两者之间由此产生了一个小磁场,让它们快速相遇,翻云覆雨,完成授粉。

——《夏日木屋札记·被遗弃的蜂巢》

熊蜂全身上下都是乐器。它们翅膀上的肌肉颤动起来像吉他弦一样轻快,肌肉每发力一次,翅膀都会拍打20次,每秒拍打总数可达200次。当它们翅膀的嗡嗡声、背板的嗒嗒声和呼吸膜的呲呲声交织在一起时,听起来就像在唱歌。

它们用简单的一生向我们证明,生活并不总是自上至下的;恰恰相反,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种任劳任怨的姐妹情谊之上——这种关系像极了爱。

——《夏日木屋札记·熊蜂与红梅森蜂》

与熊蜂造的蜡罐不同,蜜蜂巢穴里的小隔间并不是一个一个单独建成的,而是许多工蜂同时工作,一次性建造完成的。它们工作时靠得非常近,随着温度的升高,每只工蜂周围的蜂蜡会渐渐融化,然后与邻近工蜂周围的蜂蜡结合在一起;同时因为它们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最后形成的六面墙大小相同。——这便是蜜蜂之间精诚合作的完美印证。

通过以口传口的方式,蜂蜜被递入蜂巢,所以在到达蜂巢之前,一个糖分子会辗转多个蜜蜂之口。因此,我们不能狭隘地认为蜂蜜产自某只蜜蜂或某朵花,相反,它是不同物种、个体和时空相互作用的结果。

——《夏日木屋札记·蜂巢、蜂蜜——合作的结晶》

这是一种载着花香的数学语言,是实地勘察后谱写成的诗歌。说它是数学语言,是因为它传递的一切都那么简洁、抽象而又精准;而说它是诗歌,是因为一切的创作都离不开联觉,离不开暗含深意的“语言”。

无声的交流让表达更有张力,振动也让花朵和蜜蜂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跳上一支舞,蜜蜂就能自然完整地描述一切,从花的内部情况,到外部风速风向和大致环境,等同于绘制了一幅诗意而又精确的地图,最后准确地传达给其他同类。

——《夏日木屋札记·蜜蜂的语言》

总的来说,尽管它们的身形比我小一千倍,我们却似乎有着相似的世界观。它们甚至可以区分人类个体,这一点让我钦佩不已。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熊蜂研究人员必须给每个研究对象贴上小小的数字标签,才能准确区分它们。

它们的大脑比一粒盐还小,却能保存一公里宽的地图。这张地图由成千上万的神经细胞绘制而成,上面记录了气味、声音和光线最微小的变化。如诗歌一般,收放自如。

——《夏日木屋札记·相似的世界观》

骰子的每一面都独一无二,但它们又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把相对两面的数值加起来,你总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一加六等于七;四加三等于七;五加二等于七。七是一个奇数,反复出现在很多地方:人类航行于七大洋;世界有七大奇迹;彩虹有七种颜色;一周有七天;还有七宗罪、七美德。在自然界中,似乎许多鸟类都能数到七,所以七可能是大脑很容易理解的一个数字。

——《夏日木屋札记·门外翅声不停》

其实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将蜜蜂和太阳神联系在一起,因为它们总是飞舞于阳光之下,有花蜜的滋养,飞行时还有翅膀伴乐。它们有一种由舞蹈符号组合而成的语言,将花的内在与基本方位联系起来。……它们生活中的一切都纯粹而富有诗意。

蜜蜂的远亲——蚂蚁——却过着一种极其世俗的社会生活,没有一丝波澜。它们没有翅膀,没有色彩,没有和花朵对话的能力,也没有花粉可以附着的毛发。它们很少独自外出,踏上漫长冒险的旅途;它们不会飞行或舞蹈,只会列队行进。

蜜蜂在乡村生活,整体规模小,而蚂蚁聚集的地方看起来却像个大城市,等比例换算之下,它们的城市甚至比伦敦和纽约还大。我看不到它们在这片土地下的建筑覆盖面积有多广,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脚下活跃着成千上万个鲜活的生命。

——《夏日木屋札记·蜜蜂的远亲》

我们往往以诱人、优雅或有着新鲜面孔的女性形象来侧面描述香水;而对于葡萄酒,则通过与其他事物进行费力的比较来描述,从削尖的铅笔到马厩,不一而足。而以上这些,蚂蚁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它们能精准分辨出和我们的香水和葡萄酒种类一样多的香味,因为它们不依赖迂回的语言交流,所以描述得更直接、更准确。

——《夏日木屋札记·蚂蚁与信息素云》

纵观人类历史,相互依靠的群居生活才能给人以安全感。我想象着一群群闪闪发光的鱼在岛上四处游动,它们的身体就像波浪中的水珠一样,紧紧相依;但回到现实中,我却只有一只迷了路、独自闯进帐篷的蚂蚁做伴。

那只蚂蚁就像瘫痪了一样,坐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在这暗夜的天空下,我们同样渺小。对我来说,她的存在象征着空虚和孤独。我们其实都处在孤独的困境之中,一起感受着孤独……

——《夏日木屋札记·孤岛邂逅蚂蚁》

它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俯瞰延续了数百万年的地球生命,这一天很关键。在这几分钟的疯狂飞行里,她们会攀升到比日常出行高度更高的空中,每一个蚁后都代表着一个新的起点。

雄蚁已经在这一天——它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为蚂蚁社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伴随着交配的兴奋,生命有了被复制千百倍的机会。但就像黑夜紧跟着白天,死亡会紧随新生而来,以防止队伍过于壮大。

对蚂蚁来说,“婚飞”既是对力量的考验,也与它们不能飞行的日常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梅特林克将这场飞行盛宴描述为一场乡村婚礼,蚁后翅膀脱落时,就像新娘脱掉婚纱一样,看上去十分浪漫。

——《夏日木屋札记·蚂蚁的“婚飞”》

有了喉咙,我们能说话,有了手,我们能使用工具,正是它们帮助我们成功建立起文明社会。然而,既没有喉咙也没有手的蚂蚁,却比我们早数百万年就发展出了有组织的社会。

的确,蚂蚁在各个方面都证明了自己的社会组织精良,它们至今为止达成的所有成就足以让人类感到羞愧。因为在人类出现之前,蚂蚁已经有上百万年的工具使用历史,以及农业、畜牧业、工业发展历史。所以,地球上的第一个文明创造者,不是我们人类,而是蚂蚁。

——《夏日木屋札记·蚂蚁与人类》

其实不难看出,人体细胞与蚁群存在某种共通之处。免疫细胞对应“蚁兵”,它们负责击退所有的外来入侵者;而内分泌系统则相当于“蚁后”,它组织细胞分裂、营养吸收和血液循环。内分泌系统不会有意识地做任何决定,只是组织细胞的工作,并为未来持续提供营养。

质变似乎总是突然发生的,就好像在艺术和科学领域,荣誉总是授给第一个发现者;但是,无数不知名的个人都曾为这一突破贡献一份力量,最终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迎来新事物的降临。

——《夏日木屋札记·墙上的蚂蚁军团》

在蚂蚁的世界里,时间的计量方式是如此的不同,一方面因为它们很小,另一方面因为它们很古老。面对跨越时空流传下来、渺小而又众多的蚁冢,马丁森就如看到满天繁星,心生无限敬畏。

就像蚂蚁把稻草拉到蚁丘上一样,我们每个人能做的,就是以各自的方式做好分内之事——因为正如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一样,我们的工作也需要多方面的配合。也许其他人的努力并不总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确实相互依赖。

看不见的生活无疑是最常见的一种,因为生活幕后总有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在默默奉献着,几乎涵盖一切领域,包括推动社会发展和出版图书。

——《夏日木屋札记·蚂蚁驱逐行动》

大海的大小由它自己决定,它就像水彩画一样,边界模糊。闪亮的或哑光的,浅色的或深色的,颜色的变化,预示着风和天气的变化。洋流从遥远的海岸带来了温暖,太阳可能会像岩浆岛一样从地平线上升起,也可能像金色的亚特兰蒂斯沉入海底。潮汐与月的盈亏相呼应,因为月球很可能是在地球与另一个天体的碰撞中从地球上撕裂下来的,现在正绕着我们热切地公转着。从远处看,海水仍然同月球上那干涸的熔岩海相通。

沙粒是石头们的兄弟姐妹,它们也与大海有着很深的渊源。大海不断地把山磨成岩石,把岩石磨成沙子,所以每秒钟都有数十亿新的沙粒诞生。它们一层叠一层,共同描述着已经消失的风景;每一层都是独特的,各自形成于与水相伴的旅途之中。

哲人赫拉克利特把时间比作一条河流,把历史想象成一个孩子在堆沙堡。每一个沙堡都需要水来黏合。而天文学家呢,他们曾把地球比作太空中的一粒沙子。根据这个比例,太阳的直径为10厘米,离我们的距离为11米;除了太阳,最近的恒星距离地球3000公里,而太空中的恒星数量可能比地球上所有海滩和沙漠中的沙粒总和还要多——而且新的恒星还在不断产生。地球上所有的物质和水都来自这个不可思议的宇宙。

——《夏日木屋札记·水与生命》

大海里的一切都处在不断运动中。鸟儿在春天迁徙,它们会飞越海洋,投在海面上的倒影就像银色的鱼群。鲑鱼和鳗鱼漂洋过海,只为回到童年的小溪里嬉戏。它们借助地球磁场、信息素和水流的特殊味道为自己导航,路途中也能敏锐感知温度和压力的微小变化。同样不知疲倦的还有海龟,它们在世界环游,驶向它们出生的海岸——那也是它们青睐的产卵宝地。它们像原始生物一样,在记忆的指引下抵达终点。

薄薄的一层水将我们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水面之下是一个庞大的声波网络,这些声波囊括了所有的类型,从独唱到二重唱再到大合唱。同鸟儿们一样,在黎明和黄昏时分,雄性鱼儿也喜欢为雌性歌唱;而幼年鳕鱼赖以为食的虾虎鱼,甚至只有在为雌鱼一展歌喉后才能与之交配。不幸的是,这些歌声常为娱乐性船只的喧闹所掩盖,因此,也许我们不能将鳕鱼的绝迹仅仅归咎于过度捕捞。

在海底,人们看到一只小河豚用它的鳍在沙子上画出美丽的花朵图案。最后,它还用嘴衔来贝壳,装饰在这朵大沙花上。这一艺术品的完工,可能会吸引一只雌河豚前来。

亚里士多德曾描述过一些小男孩骑在海豚身上的情景,而我自己也曾在一次希腊之旅中,亲眼看到它们在我们的船头前欢快地跳跃,就像是在为我们拉船一般。它们与我们嬉戏,并很快就摸清了我们的航线,就好像它们早就知道了一样。

——《夏日木屋札记·大海的声音》

在进化过程中,智力会沿着几条不同的路径发展,并最终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不同的物种身上。比如,海豚和蝙蝠都会使用回声定位,而章鱼也和乌鸦一样聪明。因此,生物进化没有确切的目标,也没有特定的终点,有的只是如章鱼腕足一般的各种分支,指引着我们探寻生命的本质。

——《夏日木屋札记·聪明的海洋生物》

我们总是以复数形式提到磷虾,因为我们很难从它们紧密的群体中分辨出具体的个体。当它们一起在海上漂流时,它们小小的泳足保持着相同的节奏,就像在呼吸一样。然而,一名研究者在研究它们时,突见一个小东西游出了虾群,打量着他。它只有几厘米长,但它黑黑的小眼珠子和前倾的触须里满是好奇。四目相对中,两个来自不同种群的个体都对对方充满了好奇。那一刻,两者并无大小的差别。

大约40亿年前,地球上诞生了第一个生命,但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无法清晰描绘出事件发生的始末。一种可能性是,雷击产生的能量将氢、氨和甲烷转化成了相互反应的有机元素,但也有可能是海底的火山喷发造成的。无论如何,大多数人都相信生命或起源于大海,或起源于海底的温泉,或起源于温暖的湖泊。总之,水在这个过程中必不可少。

研究表明,细胞和蚂蚁一样富有社会性。它们可以通过细胞膜交换物质,并在蛋白质的帮助下进行交流。这种交流深深地影响了我,因为正是它赋予了我生命。和所有的生物一样,我也是由细胞构成的。细胞间有一种刻在水中的语言,由世间所有的生物所共享。正因如此,我们体内与生俱来,都包含了某种与生命起源息息相关的东西。

——《夏日木屋札记·生命的起源》

所有的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都是从鱼类进化而来的。几千年前,希腊自然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在研究各种化石时,就曾猜测其中存在着某种联系。而我在思考生命时,眼前也有一块化石。在我的书桌旁挂着一条小鱼,它已被尘封于岩石之中,却仍显得生机勃勃。它是我众多祖先中的一位。

我抓着那弹性十足的跳板,感到头晕目眩,放开跳板就和我当初离开羊水时一样具有挑战性。像我这样的哺乳动物是会淹死的。当我的身子最终穿过水面时,那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那是一场与生的邂逅,也是一场与死的交锋。

——《夏日木屋札记·沙丁鱼与鲱鱼》

由于水熊虫对脱水、极端温度、真空、高压和辐射的环境都有着极强的耐受力,它们得以在先后五次生物大灭绝中存活下来。在死亡和毁灭之间,总有一股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在我的胎儿期,约90%的细胞都死亡了,只为塑造一个完整的我。只有那些梦想着永生的癌细胞罔顾其他细胞,继续着自己永无止境的分裂。因此,对于所有死去的细胞,我都深怀感激。正是它们的遗赠和消亡成就了今天的我。

总的来说,生命的历史是如此的广阔,我们不妨将其压缩至一个星期,以对其做一个大致的梳理。假设地球这个燃烧着的大团块是在周日晚上形成的,那么地球上的第一批生命将在周二诞生。这些生命就是蓝藻,直到周六海洋动物出现之前,它们都将独占这个星球。不过第二个星期天可是个紧张忙碌的日子。早上,第一批植物爬上了陆地,几个小时后,两栖动物和昆虫加入了它们。下午,庞大的爬行动物接管了地球。而半个小时后,哺乳动物也出现了——尽管它们将有四个小时活在恐龙的阴影之下。鸟类在晚餐时分到达。午夜12点前,猿猴爬上了树。而直到这最后一天午夜的钟声敲响前的三十秒,早期的原始人类才开始直立行走。至于整个人类历史,则仅仅发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

因此,我们是在最后一刻才加入了这场共同的生命旅程,它并不完全属于我们。在那其中充斥着数不尽的故事,或是关乎种群,或是关乎家庭和个体。如果离了这些故事,人类的历史将会大不相同,因为其他的物种也为它做出了贡献。

——《夏日木屋札记·共同的生命旅程》

与人为划出来的地界相比,一块领地的历史更悠久,且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在这里,空间和时间相交汇,就连地形也被打上了记忆的烙印。野生动物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它们能感知这儿的每一个细节,并以此为生。

正当我的思绪渐行渐远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某个悄悄靠近的东西。我抬头一看,笔掉到了地上。那只狐狸正穿过草地而来。它的个头很大,毛色以灰白为主,就像一匹狼,在我们四目相对时,它又朝我迈进了一步。我想,我从它半张开的嘴上看到了微笑。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屋内的墙仿佛在慢慢延伸,直至足以容下这个大家庭,草原又一次宽广而开阔了起来。很快,我的腿就失去了知觉,而我却感觉在一个完整而无垠的世界里漫游。因为在黑暗中,我意识到了像“完整”和“神圣”这样的词有着共同的根源。我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世间万物都是紧密相连的,且都有着同样的价值。

——《夏日木屋札记·与狼一般的狐狸四目相对》

我发现,狐狸和猫之间的确存在着某些共同点。它们都是独立行动的夜间猎手,都有着敏感的胡须、粗糙的舌头和能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东西的垂直瞳孔。它们都能踮起脚尖潜行,都能弓起背。在坐着或者睡觉时,它们都喜欢蜷在尾巴里。它们也都会用爪子抓鱼,玩弄抓到的老鼠。同样,它们都擅长攀爬——灰狐甚至能像猫一样缩回自己的爪子,以保持它们的锋利。尽管狐狸是犬科动物,但它们已经适应了一个和猫相似的生态位。

——《夏日木屋札记·狐狸的生存智慧》

狐狸们被训练得在听到指令后会坐起来,愿意接受沐浴并被吹风机吹干毛发。它们也学会了一边躺下任人抓挠,一边呜呜叫唤和摇动尾巴。但它们与被驯服的狗之间仍有一些不同。它们依然是那么独立,独立到人类有点难以驾驭它们。

人类可以通过运动、游戏和其他一些安全的活动来丰富生活,但无聊的感觉对野生动物而言是陌生的,因为它们的生活总是危机四伏,它们会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

——《夏日木屋札记·被驯服的过程》

我曾在马路边目睹过类似的情形,那时一只狍子高高跃起,从铁栅栏拉紧的铁丝上跨过。它在瞬间就算出了身子所需跨越的距离。在野外,每一个瞬间的背后似乎都包含了千千万万个世界。

在生物学家辨别出的40种狐声中,有几种声音独属于狐狸妈妈:在狐窝中,狐狸们会柔声细语地相互交谈,并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母狐们还会轻柔地“咪咪”叫唤,将幼崽们从洞里唤出来;但若她们发出的是一种低沉的咳嗽声,就是在表达某种警告了,狐崽们听见了就会连忙跑回洞里。

——《夏日木屋札记·狐狸耐心养育幼崽》

就像鸟儿要在空中翱翔,鱼儿要在水中畅游一样,大地就是獾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它们的窝内,植物的根茎就如断了的电线般悬挂着,因为对它们而言,黑暗就是最好的保护。

在我面前的是一只多么不同寻常的生物啊。虽然人类一直在捕猎獾,但对于它们,我们依然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它们的双色皮毛本身就反映了它们矛盾的本性。它们生性独立,却又是群居动物;它们胆子很小,却又会勇敢地保护自己和家人;它们是夜行动物,却偏偏视力很差,因此我们在路旁看到的獾身上大多都带有淤血斑块。不过,此刻的我却与拥有这样一双鲜活眼睛的生命共享着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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