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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头》是法国作家巴尔扎克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1834年。主人公高老头是面粉商人,中年丧妻,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两个女儿身上,为了让她们挤进上流社会,从小给她们良好的教育,可他的两个女儿生活放荡,挥金如土。这部作品在展示社会生活的广度和深度方面,在反映作家世界观的进步性和局限性方面,都具有代表意义,是能代表巴尔扎克的特点的作品之一。本书根据统编版教材的新阅读要求,为学生设计了阅读有方法、名师导读方案、名师赏读等栏目,让学生在阅读名著的同时,了解到更多文章中深层次的思想,学习到更多写作的精髓。
【目录】
第一章 伏盖公寓/001
第二章 两处访问/024
第三章 初见世面/041
第四章 鬼上当/071
第五章 两个女儿/116
第六章 父亲的死/148

我的读后感/169
阅读自我测试/171
参考答案/173
我的阅读记录卡/174
【书摘插画】
第二章两处访问
  第二天下午,欧也纳打扮得非常漂亮,到德?雷斯托夫人家去了。一路上他满怀希望,痴心妄想。他小心翼翼地走,提防着街上的泥土,一边走一边想应该跟德?雷斯托夫人说些什么。不幸的是,他的鞋还是被泥土弄脏了。于是他在王宫市场叫人把鞋子擦干净,顺便刷刷裤子。拿钱的时候他想道:“我要是有钱,就可以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思索了。”
  他终于到了海尔德大街,对仆人说要见德?雷斯托伯爵夫人。仆人看他走着来的,门外没有车马,便轻蔑地瞧了他一眼。他咬咬牙忍了。
  仆人进去通报,他在前厅里等,觉得等了很久。
  “先生,”仆人出来说,“夫人正在忙,没有给我回音,先生可以到客厅里去等。”
  欧也纳推开仆人走出来的那扇门,大概是想让仆人们知道自己是认识宅里的主人的,不料却走进了一间摆着油灯、酒架、烘干浴巾等器具的屋子。屋子通向一条黑洞洞的走廊和一座暗梯。此时,前厅传来一阵窃笑,他茫然不知所措。
  “先生,客厅在这边。”那个仆人说。
  欧也纳匆忙退出来,不巧正好撞在了浴缸上。长廊尽头亮着一盏小灯,那边忽然开出一扇门,欧也纳听见德?雷斯托夫人和高老头说话的声音,还夹着一声亲吻。他跟着仆人穿过饭厅,走进第一间客厅,站在一扇靠院子的窗边。他想看清楚是不是真的是高老头。他想起伏脱冷的议论,心跳得厉害。仆人还在客厅门口等他,忽然,里面走出来一个漂亮的青年,不耐烦地说:“我走了,摩里斯。告诉伯爵夫人,说我等了半个多钟头。”
  “爵爷还是再等一会儿吧,夫人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摩里斯说。
  这时,高老头从小楼梯的出口走向大门。他提起雨伞准备撑开,没有注意大门处有一个青年正赶着马车冲进来。高老头赶紧倒退一步,险些被撞翻。欧也纳全神贯注地看着,忽然听见伯爵夫人的声音传来。
  “噢,马克西姆,你要走啦?”伯爵夫人问。她没留意到楼下有车子进来。
  马克西姆转过身子,看见她穿着一件白色晨装,头上绾着一个髻。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香味,两眼水汪汪的。
  马克西姆捧着她的手亲吻,伯爵夫人一回头看见了欧也纳。
  “啊!是你,欧也纳,我很高兴看到你。”她说话时的那副神情,聪明人一见便愿意俯首听从。
  马克西姆望望欧也纳,又看看伯爵夫人,那意思是说:“喂,亲爱的,赶快把这小子赶走吧。”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
  欧也纳从心底里恨死了这个人。伯爵夫人不等他回答便走进了另外一间客厅。马克西姆和欧也纳紧跟着走了进去。在大客厅中间,三个人又碰在一块了。欧也纳忽然想起这青年是在舞会上见过的,他能猜到他与伯爵夫人的关系。他充满愤恨地想:“他是我的情敌,我一定要打败他。”
  马克西姆坐在壁炉边的长椅上,拿起火钳,一个劲地搅着柴火,动作那么粗暴。一旁的伯爵夫人脸色难看极了。她转身朝欧也纳瞪了一眼,那眼神一看就是下逐客令了。
  欧也纳赔着笑脸,说:“夫人,我这么着急来见你,是因为……”
  这时门开了,那位赶马车的先生忽然闯进来。他不放心地看了看欧也纳,跟马克西姆握了握手,说了声:“你好。”
  伯爵夫人指着这个男人说:“这是我丈夫,德?雷斯托先生。”
  欧也纳鞠了一躬。
  “这一位,”伯爵夫人继续介绍欧也纳,“是德?拉斯蒂涅先生,因玛西阿克一家的关系,和德?鲍赛昂子爵夫人是亲戚,我是在她家上一次的舞会上认识他的。”
  她有时语气加重,明显是在强调她的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伯爵夫人的话发生了奇妙的作用,伯爵立刻招呼欧也纳:“久仰久仰。”
  连马克西姆也不安地看着他,脸上也没有了傲慢。
  “我以为玛西阿克家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伯爵对欧也纳说。
  “没错,先生。”
  欧也纳和伯爵开始聊起了以前的事。
  马克西姆对伯爵夫人微微耸了耸肩膀,像是在说:“倘使他跟这家伙继续谈下去,咱们可就插不上话啦。”伯爵夫人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对他说:“你来,马克西姆,我有事请教你。”说罢,她站起身子,朝马克西姆做了个暗号,马克西姆便跟着她走了。
  这蹊跷的一对刚走到门口,伯爵忽然打断了跟欧也纳的谈话,很不高兴地叫道:“阿娜斯塔齐,你别走。你明明知道……”
  “我就来,我就来,”她抢着回答,“我的事一下子就说完了。”
  她很快回来了,她知道不能和丈夫顶撞,这一切都怨欧也纳。她满怀愤恨地指着欧也纳朝马克西姆示意。马克西姆含讥带讽地向伯爵夫妇和欧也纳说:“你们谈,我不打搅了,再见吧。”说完,他就走了。
  “别走哇,马克西姆!”伯爵嚷道。
  “在这里吃晚饭吧。”伯爵夫人丢下欧也纳和伯爵,跟着马克西姆走进第一个客厅,在那里待了一会儿,等着伯爵将欧也纳打发走。
  欧也纳在伯爵面前卖弄才华,不断地恭维他,引他进行讨论,有心拖延时间,以便能再次见到伯爵夫人,弄清她同高老头的关系。他想摸清底细,拿到一点把柄去控制这个女人。
  “阿娜斯塔齐!”伯爵又叫了起来。
  “算了吧,可怜的马克西姆,”她说,“我们还是晚上见吧……”
  “娜齐,”马克西姆在她耳边小声说,“把这小子打发走。我看他对你不怀好意。如果他连累到你,我一定打死他!”
  “马克西姆,你疯了吗?这些大学生不是挺好的避雷针吗?我会让雷斯托厌烦他的。”
  马克西姆笑着出去了。伯爵夫人等他的马车离开后,才回到客厅。
  “亲爱的,”伯爵对她说,“这位先生家里的庄园就在夏朗德河边,离韦尔特伊不远。他的伯祖还认得我的祖父呢。”
  “好极了,大家都是熟人。”伯爵夫人心不在焉地回答。
  “还不止这一点呢。”欧也纳低声说。
  “怎么?”她不耐烦地问。
  “刚才我看见从这里出去一位先生,他和我住在一所公寓里,而且是隔壁房间,高里奥老头……”
  一听到“老头”这个词,正在拨火的伯爵好似烫了手,把火钳一扔,起身说:“先生,你应该称呼一声高里奥先生吧!”
  看见丈夫烦躁,伯爵夫人强作镇静,极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怎么会认识一个我们敬爱的……”她顿住了,瞧着钢琴,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先生喜欢音乐吗?”
  “非常喜欢。”欧也纳脸色通红,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闯了祸。
  “你会唱歌吗?”她说着,走到钢琴前面,使劲按着所有的键,琴音啦啦啦地响成一片。
  “不会,夫人。”
  伯爵在屋里走来走去。
  “可惜!不会唱歌在交际场中你就少了一项本领。”伯爵夫人冷冷地板着脸说。
  欧也纳说:“夫人,既然你和伯爵先生有事要商量,那我就不打扰了,请允许我……”
  伯爵夫人赶紧打断他,说:“以后你每次光临,我们总是欢迎的。”
  欧也纳对伯爵夫妇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出去了。他虽然再三辞谢,但还是被伯爵一直送到前厅。
  欧也纳刚跨下台阶,就发现下雨了。
  “哼!”他心里想,“我跑来闹了一个笑话。”走到大门口,一个车夫赶着一辆出租马车,大概才送了新婚夫妇回家,正想瞒着老板赚点外快,看见欧也纳没有雨伞,便向他招招手。他对车夫点点头,也不管口袋里只剩二十二个苏,径自上了车。
  “先生要上哪儿去?”车夫脱下白手套问。
  欧也纳想,既然花了钱,至少得利用一下,便大声回答:“去德?鲍赛昂府。”
  “哪个德?鲍赛昂府?”
  一句话把欧也纳问住了。他竟然不知道巴黎有两个鲍赛昂府。
  “德?鲍赛昂子爵,住在……”
  “德?格勒奈尔街。”车夫说。
  欧也纳坐在车里想:“今天大家都看不起我!这次车钱还花了不少。可是,至少我有底气去拜访我的表姐了。如果我把今天的遭遇告诉德?鲍赛昂夫人,说不定会引她大笑一场呢。高老头同那漂亮女人的不正当关系,她一定知道。与其碰那无耻女人的钉子,还不如去讨好我表姐。”
  一时间,他思绪万千。直到车夫喊了声:“请把大门打开!”他不由得得意起来。大门打开了,欧也纳心满意足,眼看车子驶进院子,车夫放下踏脚板。欧也纳刚下车,就听见三四个仆人在那里笑这辆喜车。他们的笑声使大学生恍然大悟,因为眼前院子里就有一辆巴黎华丽的四轮双座马车,相比而言,自己的这辆马车根本什么也不是。
  “会是谁来了呢?”他到这时才明白,像表姐这样还没有人追逐的女子太少,要想追到她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必须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该死!表姐一定也有自己的马克西姆!”
  他垂头丧气地走上台阶,玻璃门迎着他打开了。上次来参加舞会,他来不及拜访表姐,也不曾进入她的上房。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瞻仰那些精美绝伦、别出心裁的布置。子爵夫人在下午四点半后才会接待客人。哪怕早来五分钟,她都不会招待表弟。完全不懂巴黎规矩的欧也纳被仆人领着进入了她的上房。
  三年以来,子爵夫人和葡萄牙一个大贵族阿瞿达?潘托侯爵交往甚密。在他们产生友谊之后,凡是下午两点来拜访子爵夫人的宾客,总会碰到阿瞿达?潘托侯爵。子爵夫人因为礼仪的关系,不能闭门谢客,可是对来客十分冷淡。直到整个巴黎城中都知道了两点至四点之间的访问会打搅她,她才舒心。她去喜剧院或者歌剧院看戏,必定由德?鲍赛昂和阿瞿达两位先生陪同。圆滑的鲍赛昂把夫人和葡萄牙人安顿停当,就借故走开。近阿瞿达要同德?罗什菲德家的一位小姐结婚了,整个上流社会中只剩子爵夫人一个人不知道。这位葡萄牙美男,那天特意来想对子爵夫人宣布婚事,却始终不敢说一个字,他打算回去写信来告诉她。男女之间一刀两断的做法,书面的总比口头的好。听见仆人通报欧也纳来了,阿瞿达?潘托侯爵高兴得直跳。
  欧也纳不知道在巴黎不能随便去拜访别人,必须从主人的亲友那里把这家人中每个人的历史打听明白,免得闹出笑话。
  他一走进会客室,葡萄牙人向德?鲍赛昂夫人说了声“再会”,就急急地往外走。
  “晚上见,”德?鲍赛昂夫人转过头,向侯爵望了一眼,“我们不是要去喜剧院看戏吗?”
  “我不能去了。”他的手已经抓着门把手了。
  德?鲍赛昂夫人站起来,叫他走回来,根本没有注意欧也纳。欧也纳站在那儿,被室内华丽的排场弄得迷迷糊糊,他面对这个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夫人,不知道怎么办。子爵夫人举起右手食指做了个优美的动作,指着面前的一个地方示意侯爵站过来。侯爵放下门把手走回来。
  欧也纳很是羡慕,私下想:“这就是坐四轮双座马车来的那个人!难道非得有骏马健仆,腰缠万贯,才能博得巴黎女子的青睐吗?”
  “为什么你不能去喜剧院呢?”子爵夫人笑着问。
  “为了公事。晚上我要参加英国大使的晚宴。”
  “你可以先走一步哇。”
  “那我先走?”
  “当然。”
  “我就希望你说这一句。”他多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吻了吻子爵夫人的手,便走了。
  突然,她身子往前一扑,冲入回廊,跑到窗前看他上了车。她侧耳凝神,只听见仆人对车夫说:“去德?罗什菲德府。”
  她回身进来,立刻走进卧室,坐下来拿起一张美丽的信纸,写道:“只要你在德?罗什菲德家吃饭而不是在英国大使馆,你就必须和我解释清楚。我等着你。”
  “雅克,”她咐吩仆人,“你七点半去德?罗什菲德府,求见阿瞿达侯爵。他在的话,你把这张纸交给他就回来。他要是不在,你就将原信带回。”
  “夫人,客厅里还有人等着。”
  “啊,不错!”她说完推门进去。
  欧也纳已经觉得很不自在,终于瞧见子爵夫人的时候,她激动的情绪又搅乱了他的心。她说:“对不起,先生。”
  “表姐,我非常需要您的提携,就是拉上一点远亲的关系也有用处。”
  夫人很凄凉地微微一笑,她已经感觉到灾难就要来临了。
  “如果你知道我家庭的处境,”他接着说,“你一定愿意帮我。”
  她笑道:“表弟,要我怎样帮你呢?”
  “我也说不上。恢复我们久已疏远的亲戚关系,我已经很幸运了,我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你能为我杀人吗?”
  “杀两个都行。”
  “真像个孩子。”她忍住了眼泪,说,“你如果爱了,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去爱!”
  “一定!”
  这句爽朗的回答使子爵夫人对大学生产生了兴趣。这位南方青年的计划还在一点点实现,至少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对了,在您的舞会上,我结识了德?雷斯托夫人,今早我还拜访过她。”
  “那你一定打搅她了。”子爵夫人笑着说。
  “没错,我年少无知,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非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在巴黎,要想遇见一个年轻、美貌、富贵、优雅而没有被追求的女子,这是多么难哪!我需要这样的女人,我现在需要您的开导。我在每个地方都能遇见和德?特拉伊一样的人。我还想请您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我所惹出的乱子究竟是什么性质—我在那里提起了一个老头……”
  “德?朗热公爵夫人来了。”大学生的话被进来通报的雅克打断了。大学生做了一个很恼怒的姿势。
  “你要想成功,”子爵夫人低声嘱咐他,“首先要做到不暴露自己的情感。”
  “亲爱的,你来了。”她站起来迎接公爵夫人。公爵夫人也迎了过来,两个人很亲热的样子。
  拉斯蒂涅心里想:“她们是好朋友,我以后有两个保护人了。她们一定有一样的爱好,眼前的这个客人一定也会喜欢我的。”
  “你真好,怎么想到来看我的?”德?鲍赛昂夫人说。
  “我看见阿瞿达先生进了德?罗什菲德府,便想到你此刻一个人在家。”
  德?鲍赛昂夫人神情镇定,面色比刚才反倒开朗起来。
  “要是我知道你有客人……”公爵夫人转身看了看欧也纳。
  子爵夫人说:“这位是我的表弟欧也纳。你有没有蒙特里沃将军的消息?他到过你那儿没有?”
  谁都知道公爵夫人喜欢蒙特里沃将军,近却被甩了。现在听到此话,她有如万箭穿心,红着脸回答:“昨天他在爱丽舍宫。”
  “值班?”
  “你想必知道,明天阿瞿达先生和德?罗什菲德小姐的婚约就要被正式公布了。”
  子爵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但仍笑着回答:“哪个蠢货造的谣哇?阿瞿达先生为什么要把葡萄牙一个显赫的姓氏和罗什菲德放在一起?罗什菲德家昨天才封爵的呀。”
  “可是,据说这家的小姐能带来二十万法郎的陪嫁。”
  “阿瞿达才不会在乎这点钱呢。”
  “可是,德?罗什菲德小姐长得漂亮啊。而且阿瞿达先生今天在那边吃饭,条件已经谈妥了。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哎,先生,你到底惹了什么乱子?”德?鲍赛昂夫人问道,“这可怜的孩子刚踏进社会,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懂。请你照顾照顾他,我们的事明天再谈。”
  公爵夫人不屑地白了一眼欧也纳。
  “我无意中惹恼了德?雷斯托夫人。对那些故意伤害你们的人,你们会照常接见,说不定还怕他们;而那些得罪了别人,又不知得罪到什么程度的人,则被视为傻子,谁也瞧不起。”欧也纳这样说。
  德?鲍赛昂夫人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个举动让欧也纳心里稍微温暖了一些。
  欧也纳接着诉苦,但是公爵夫人实在不愿再听下去了,就说:“别说这些了,我们都不愿意听这个。”
  “好吧!我只有二十二岁,应当忍受这个年纪遇到的烦恼,何况我正在忏悔。哪里还有比这儿更美丽的忏悔室呢?”欧也纳说。
  公爵夫人听了脸一沉,很想对他粗俗的谈吐指斥一番,便对子爵夫人说:“这位先生刚才……”
  德?鲍赛昂夫人觉得这个表弟和公爵夫人都很好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对啦,他刚来巴黎,正想找一个女老师教他风雅些的谈吐。”
  “公爵夫人,”欧也纳接着说,“喜欢一个人,想知道她的情况,这不是很正常吗?”
  公爵夫人说:“德?雷斯托夫人应该是德?特拉伊先生的弟子吧?”
  大学生说:“夫人,正是因为我对这个一无所知,我才稀里糊涂地闯了进去,把他们岔开了。幸亏我和她的丈夫聊得来,她才对我还算客气,直到我说刚才看见一个人,从暗梯上走出来,在走廊尽头与伯爵夫人拥抱。”
  “那是谁呀?”两位夫人同时问。
  “一个老头,和我住在一个公寓里,大家都瞧不起他,称呼他高里奥老头。”
  “唉,傻孩子,”子爵夫人叫起来,“德?雷斯托夫人是高里奥家的女儿啊!”
  公爵夫人接口说:“面条商的女儿,她和一个糕点师的女儿同一天入宫觐见。”
  “啊,原来是她的父亲!”大学生做了个厌恶的手势。
  “是呀,他有两个女儿,虽然她们都不认他,但是他依旧疼爱她们。”
  子爵夫人说:“二女儿嫁给了一个有德国姓的银行家,她有一头金发,在歌剧院舞台侧面有个包厢,也会去喜剧院看戏,常常高声大笑引人注意,是不是?”
  公爵夫人笑道:“真佩服你,你为什么对这些人这样留神呢?也只有雷斯托那样的痴情男子才会跟阿娜斯塔齐在一起。他可不会做买卖,他妻子落到德?特拉伊手里,迟早要倒霉的。”
  “她们不认自己的父亲?!”欧也纳重复了一句。
  “是呀,”子爵夫人说,“听说他给了每个女儿五六十万法郎的嫁妆,让她们都能攀一门好亲事,舒坦地生活。他自己只留下八千到一万法郎的年金,他傻傻地以为女儿永远是女儿,她们嫁了人,他等于有了两个家,可以受到敬重和奉承。哪知还不到两年,他就被赶出来了。”
  欧也纳边听边淌出了泪。
  “唉!天哪,”德?朗热夫人说,“这一类事经常发生。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女婿?女婿是我们辛辛苦苦为了他而把女儿养大的人。女婿从我们手里把女儿抢走,昨天女儿和我们都是对方的全部,明天女儿就成了我们的仇敌。我完全明白那老面条商的遭遇……”
  “这个高里奥在大革命时曾经当过他所在区的区长,他完全知道那次有名的饥荒的底细,他提高了面粉的售价,发了财。据说他很疼爱两个女儿,想办法使大女儿嫁入了德?雷斯托家,把小女儿嫁给了加入保王党的大银行家纽沁根男爵。你们要明白,在那时,两个女婿看到家里有个老革命党并不讨厌。既然是拿破仑当政,那还可以将就。可是波旁王朝复辟之后,那老头就让两个女婿头疼了。两个女儿也许还爱着自己的父亲,想在父亲跟丈夫之间委曲求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在高里奥面前,她们想出种种借口表示体贴。‘爸爸,你来呀。没有人打搅,我们舒服多了!’她们爱说诸如此类的话。他看出女儿们嫌他这个父亲给她们丢人,她们爱自己的丈夫,而他成了女婿们的绊脚石,他决定妥协,作为父亲,他做出自我牺牲,自动退了出来。二十年间,他为了女儿们,献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爱,还献出了他的财产。”
  “社会真丑恶!”子爵夫人低垂着眼睛,高老头的故事刺痛了她的心。
  “不是丑恶!社会原本就如此。”公爵夫人轻轻握着子爵夫人的手说,“社会是一个泥坑,我们得站在高处。”
  她起身亲了一下德?鲍赛昂夫人的前额,说:“亲爱的,你现在真漂亮,气色好极了。”然后她对欧也纳点点头,转身走了。
  欧也纳想起那晚高老头绞镀金盘子的情形,说:“高老头真伟大!”
  德?鲍赛昂夫人没有听见,两人半天都一言不发。可怜的大学生愣在那里,既不敢走,也不敢留,更不敢说话。
  后,还是子爵夫人先说:“社会又卑鄙又残忍,只要我们遇到不幸,总有个人来告诉我们,仿佛拿着刀子掏我们的心,还露出刀柄让我们欣赏。我可是要抵抗的。”她抬起头来,发现了欧也纳,先“啊”了一声,然后问他:“你还没走哇?”
  “是的,我还没走。”他不胜惶恐地回答。
  “你呀,你得对这个社会狠一点。你想成功吗?我帮你。社会这本书我已经读得烂熟,但以前还有一些篇章不是很了解,不过现在我全明白了。你的心越毒,升得越快。还有,你需要一个女人,否则你将一事无成。这个女人还得年轻、有钱、漂亮。万一你动了感情,千万要守住秘密!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之时,你不能对其袒露心声。你听我说,米盖尔……(她说错了名字,自己还不知道。)两个女儿抛弃父亲不管,甚至希望父亲早死,而且这两姐妹还互相忌妒。雷斯托是贵族出身,妻子受到贵族社会的接纳,而她那个美丽有钱的妹妹但斐纳?德?纽沁根夫人,却忌妒得咬牙切齿,因为她的地位比姐姐差远了,所以彼此见面都形同路人。纽沁根夫人只要能进我的客厅,哪怕把圣拉扎尔街到格勒奈尔街的灰土舔个干净也是愿意的。她以为德?玛赛能帮她达到目的,就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奴隶,却不知道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你要是能把她介绍到我这儿来,她会把你当宝贝。以后你能爱她就爱她,或者就算利用她一下也好。我可以接见她一两次,逢举办盛大的晚会、宾客众多的时候,可不单独招待她。我和她打个招呼就够了。你说出了高老头的名字,等于给自己关上了伯爵夫人的大门。既然如此,就叫高老头替你介绍纽沁根夫人吧。如果她对你另眼相待,所有的女人都会疯狂地来追求你—有些女人只喜欢别人的男人。你一定会得到女人的欢心,在巴黎,这就意味着得到了一切。倘若女人觉得你有才气,有能耐,男人也会相信,只要你自己不露出马脚。那时你所有的欲望都会实现,你哪儿都走得进去。我把我的姓氏借给你,”她仰起脖子,气概非凡地看了大学生一眼,接着说,“但是你要清清白白地把它还给我。好了,你走吧。我们做女人的也有我们的仗要打。”
  “您要不要一个死心塌地的人为您效劳呢?”欧也纳打断了她的话说。
  “那又怎么样?”她问。
  他拍拍胸脯,表姐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那时已经五点了,他饥饿难耐,担心赶不上吃晚饭。他那时在为自己亲自把伯爵夫人家的大门关上了的那件事苦恼,心里想:“我要去试一试!如果德?鲍赛昂夫人的话不错,如果我真的被拒之门外,那么不管德?雷斯托夫人去哪儿,我都要跟着。我要学击剑、射击,把她的马克西姆打死!”他忽然问自己:“可是钱从哪儿来呢?到哪儿去弄钱呢?”德?雷斯托夫人家里的财富顿时在他眼前亮起来。他幻想着进入了巴黎的上层社会,马上冒出许多坏念头。他想,还是伏脱冷说得对,这个社会里,财富便是道德!
  到了圣热内维埃弗新街,他快步上楼取了十法郎付了车钱,然后走入气味难闻的饭厅。十八个食客如同牲口一般正在吃饭,他觉得这副穷酸相丑恶至极。
  “你脸色不是很好哇,侯爵先生。”伏脱冷似乎看透了他心里隐藏的秘密。
  欧也纳说:“我受不了这一类的玩笑,要在这里真正当一个侯爵,每年应当有十万法郎的进项。”
  “孩子,你还不够我一口呢!你心情不好,大概是被德?雷斯托伯爵夫人冷落了吧?”
  欧也纳大声说:“哼,因为我说出她父亲跟我们一桌子吃饭,她把我撵出门了。”
  饭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觑。高老头背过身,直抹眼睛。
  “你把鼻烟弹在我眼里了。”他对邻座的人说。
  “以后,谁再欺负高老头就是欺负我,他比我们都强。当然不包括女士们。”欧也纳对众人说,又对着泰伊番小姐补上一句。
  桌上的人都一言不发。只有伏脱冷嘲讽道:“你要做高老头的后台老板,先学好击剑和射击吧。”
  “对啦,我就要这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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