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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贝多芬传 路德维希·冯·贝多芬于一七七0年十二月十六日生于科隆附近的波恩的一所破屋的可怜的阁楼上。他祖籍弗朗德勒。其父是个既无才华而又酗酒的男高音歌手。母亲是个女佣,系一厨师的女儿, 次婚姻嫁给一个男仆,丧夫后改嫁贝多芬的父亲。
     自一开始起,人生就向贝多芬显示出似一场凄惨而残暴的战斗。他父亲想利用贝多芬的音乐天赋,把贝多芬炫耀得如同一个神童。四岁时,父亲就把他一连几个小时地钉在羽管键琴前,或给他一把小提琴,把他关在房间里,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贝多芬差一点因此而永远厌恶艺术。父亲必须使用暴力才能使贝多芬学习音乐。
     年少时的贝多芬就得为物质生活而操心,想法挣钱吃饭,为过早的重任而愁烦。十一岁时,他进了剧院乐团;十三岁时,他当了管风琴手。一七八七年,他失去了他崇敬的母亲,她死于肺结核。贝多芬以为自己也染上了这个病,再加上比病痛 加残酷的忧郁,他常常觉得不适。十七岁时,他成了一家之主,担负起对两个弟弟的教育的责任。他羞愧地被迫要求酗酒成性的父亲退休,后者已无力掌管门户:人家把父亲的养老金都交给了儿子,免得他乱花。这些悲惨事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痕。
     贝多芬在波恩的一户人家找到了一个亲切的依托,那是他始终珍视的布勒宁一家。可爱的埃莱奥诺雷·德·布勒宁小他两岁。他教她音乐,并领她走向诗歌的世界。她是他童年的伙伴,也许二人之间有了一种挺温柔的感情。埃莱奥诺雷后来嫁给了韦格勒医生,后者也是贝多芬的好友之一。直到 后,他们一直保持着恬静的友情,韦格勒和埃莱奥诺雷与忠实的老友之间的书信可资为证。当三个人都垂垂老矣时,友情 加动人,而且心灵仍如从前一样年轻。
     尽管贝多芬的童年 悲惨,但他对童年,对童年时待过的地方,始终留有一种温馨而凄凉的回忆。他被迫离开波恩,前往几乎度过了其整个一生的维也纳。在大都市维也纳及其无聊的近郊,他从未忘怀过莱茵河谷以及他称之为“我们的父亲河”的庄严的莱茵河,它的确是那么地活跃,几乎带有人性,仿佛一个巨大的灵魂,无数的思想和力量在河里流过;没有任何地方比亲切的波恩 加美丽, 加威武, 加温柔。莱茵河以它那既温柔又汹涌的河水浸润着它浓荫掩映、鲜花遍布的堤坡。在这里,贝多芬度过了他人生的头二十年;在这里,他少年心灵之梦形成了——那一片片的草原好似懒洋洋地漂浮在水面上,雾气笼罩着的白杨、矮树丛和垂柳,以及果树,都把它们的根浸在平静但湍急的水流中,还有那些村庄、教堂、甚至墓地,慵懒地睁着好奇的眼睛俯瞰着河岸,而在远处,泛蓝的七峰山在天穹里绘出昏暗的身影,山上已成废墟的古堡矗立着,显现出瘦削而古怪的轮廓。对于这片土地,他的心永远地维系在上面;直到生命的 一刻,他仍梦想着再见到它,但始终未能如愿。“我的祖国,我出生的美丽的地方,在我眼里,始终与我离开它时一样地美丽,一样地明亮。” 革命爆发了,它开始席卷欧洲,它占据了贝多芬的心。波恩大学是新思想的中心。贝多芬于一七八九年五月十四日注册人学;他听未来的下莱茵州检察官、 的厄洛热‘施奈德教授在该校上的德国文学课。当攻克巴士底狱的消息传到波恩时,施奈德在课堂上朗诵了一首 昂然的诗,激起了同学们的热情。第二年,他发表了一本革命诗集。在预订者的名单中,可以看到贝多芬和布勒宁家人的名字。
     一七九二年十一月,正当战争逼近,贝多芬离开了波恩。他前往德意志的音乐之都维也纳定居下来。途中,他遇到向法国挺进的黑森军队。想必他的爱国之情又油然而生。一七九六年和一七九七年,他把弗里贝格的战斗诗篇谱成了曲:一首《出征歌》和一首合唱曲《我们是伟大的德意志人民》。
    但他想歌颂大革命的敌人纯属枉然,大革命已征服世界,征服了贝多芬。自—七九八年起,尽管奥地利和法国的关系紧张,但贝多芬仍同法国人,同使馆,同刚到维也纳的贝尔纳多特将军过从甚密。在交往之中,他的共和派情感愈发坚定,而且人们可以看到在他以后的岁月中,这种情感得到了强有力的发展。
     这一时期,施坦豪泽替他画的一张像,较好地表现了他当时的形象。那是一张严峻的脸,充满着野心勃勃的烈焰。画中的贝多芬比实际年龄显得小,瘦瘦的,笔挺的,高领口使他僵直,目光不屑和紧张。他知道自身的价值;他相信自己的力量。
     一七九六年,他在笔记里写道:“勇敢不屈!尽管身体虚弱,但我的天才将会得胜的……二十五岁!这不已经到了吗!我二十五岁了……人必须在这一年显示出他的完整的人来。”伯恩哈德夫人和格林克说他很傲慢,举止粗俗,阴郁,说话时带有很重的外地口音。但是,唯有几个密友了解他藏匿在这种傲然的笨拙下的善良心地。他在给韦格勒写信时, 个念头便是:“譬如说,我看见一个朋友手头拮据,如果我的经济能力使我无法立即接济他的话,我就只要坐到书桌前,不多的一会儿工夫,我就使他摆脱了困境……你看这有多美。”稍后,他又写道:“我的艺术应该为穷人们的利益做出贡献。” 苦痛已经敲响了贝多芬的门;它缠住了他,不再离去。在一七九六年到一八00年之间,重听开始严重起来。耳朵昼夜不停地嗡嗡直响;他的内脏也使他痛苦不堪。他的听力越来越差。有好几年工夫,他都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他 亲爱的朋友。他总躲着别人,免得自己的残疾被人发现。他独自深藏着这个可怕的秘密。但是,一八。一年时,他无法再隐瞒了,他 望地告诉了他的朋友中的两位:韦格勒医生和阿曼达牧师: “我亲爱的、我善良的、我真挚的阿曼达……我多么希望你能经常待在我的身旁啊!你的贝多芬真的太不幸了。你知道,我自身的 贵的部分,我的听力,大大地衰退了。我们常在一起的那阵子,我就已经感觉到一些病兆了,但我一直瞒着;但这之后,就越来越糟糕了……我能治好吗?我当然是抱这一幻想的,但希望渺茫;这样的一些疾病是 无法医治的。我不得不悲惨地生活着,躲开我所喜爱和对我弥足珍贵的所有一切,而这又是在一个如此悲惨、如此自私的世界里!……我得隐藏在凄惨的听天由命之中!无疑,我是想过要战胜所有这些灾祸;但这又如何可能呢?……” 他在给韦格勒的信中说:“……我在过着一种凄惨的生活。两年来,我避开所有的交往,因为我不可能与人交谈:我是个 。如果我干着其他什么职业,这尚有可能;但在我这一行里,这是一种可怕的情况。我的仇敌们可不少,他们对此会说些什么!……在剧院里,我得坐得特别靠近乐队才行,否则听不见演员说什么。如果我坐得稍微远一点的话,我就连乐器和歌声的高音都听不见……当别人轻声说话时,我几乎听不见,但要是别人大声喊叫时,我又难以忍受……我常常诅咒自己的一牛……普鲁塔克引导我听天由命。但如果可能的话,我却想同命运挑战;但是,在我一生中的有一些时刻,我是上帝 可怜的造物……听天由命!多么悲惨的隐忍啊!然而,这却是我所剩下的 的路!” 这种悲剧式的愁苦在这一时期的一些作品中有所表现,如作品第十三号的《悲怆奏鸣曲》(一七九九年),尤其是作品第十号的钢琴曲《第三奏鸣曲》的广板(一七九八年)。奇怪的是并非所有作品都带有这种愁苦,还有许多作品,诸如欢快的《七重奏》(一八00年)、清澈的《 交响乐》(一八00年)等,都反映着一种年轻人的无忧无虑。想必是一定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让心灵习惯于痛苦。心灵极其需要欢乐,所以当它没有欢乐时,它就得自己制造欢乐。当“现在”太残酷的时候,它就在“过去”生活。过去的幸福时光不会一下子消失;它们的光芒在不复存在之后仍将长久地照耀着。在维也纳单寒羁旅的贝多芬,常隐忍于对故乡的回忆之中;他当时的思想中充满了对故乡的思念。《七重奏》中以变奏曲出现的行板的主题就是一支莱茵歌谣。
    《 交响曲》也是一个赞美莱茵河的作品,是青少年笑迎梦幻的诗歌。它是快乐的,慵懒的;人们在其中可以体味出取悦于人的那种欲念和希望。但是,在某些段落中,在《引子》里,在某些低音乐器的明暗对比里,在荒诞的谐谑曲里,人们多么激动地发现那青春的面庞上显露的未来天才的目光。
    那是波提切利在《圣家庭》中所画的婴孩的眼睛,人们从中已经认为可以看出不久将至的悲剧了。
     除了这些肉体的痛苦而外,又增添了另一种苦痛。韦格勒说他从未见过未带强烈热情的贝多芬。这些爱情似乎一直是纯洁无邪的。 和欢娱之间毫无搭界。人们 将二者混为一谈,那证明大多数人愚昧无知,不懂得激情极其难求。贝多芬在心灵中有着某种清教徒的东西,粗俗的谈论和思想令他厌恶,在爱情的神圣方面,他有着一丝不苟的看法。据说他不能原谅莫扎特,因为后者糟蹋自己的才华去写《堂·璜》。他的挚友辛德勒肯定地说:“他带着一种童贞走过了一生,从未有过任何脆弱需要责备自己的。”这样的一个人生就要受爱情的欺骗,是爱情的受害者。他就是这样。他不断地痴情地去恋爱,他不断地梦想着幸福,但幸福一旦破灭,随即便是痛苦的煎熬。必须在那种爱情和高傲的反抗的交替之中去寻找贝多芬 丰富的灵感的源泉,直至他到了其性格之激昂隐忍于悲苦的年岁为止。
     一八O一年,他的 的对象好像是朱丽埃塔·居奇亚迪,他把他那著名的名为《月光奏鸣曲》的佳作(作品第二十七号之二,一八0二年)题献给了她。他在给韦格勒的信中写道:“我现在以一种 温馨的方式在生活,并且与人接触得也多了……这一变化是一位亲爱的姑娘的魅力促成的;她爱我,我也爱她。这是我两年来所拥有的初次幸福时光。”他为此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首先,这段爱情使他 加感受到自己的残疾之苦,以及使他不可能娶这个他所爱的女子的境况之艰难。再者,朱丽埃塔风骚、稚气、自私;她使贝多芬很痛苦,而且,一八O三年十一月,她嫁给了加伦贝格伯爵。
     这类 摧残着心灵;而像贝多芬那样,心灵已经被病魔弄得脆弱了的时候,这类 有可能把心灵给毁灭了。这是他一生中 的他似乎要一蹶不振的时刻。他经历了一场 望的危机,他的一封信使我们了解了这一点,那是他那时写给两个弟弟卡尔和约翰的遗嘱,上面注明“待我死后方可拆阅并执行”。这是反抗的和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呐喊。听见这种呐喊不能不让人悲从中来。他几近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他那不屈的道德情操阻止了他。他痊愈的 希望破灭了。“甚至曾一直支撑着我的那崇高的勇气也消失了。
    噢,主啊,向我显示 ,仅仅 的真正欢乐吧!我已那么久没有听到欢乐那深邃的声音了!什么时候,啊!我的上帝,什么时候我再能见到它Ⅱ阿?……永远也见不到?——不,这太残忍了!” 这是一种垂死的悲鸣:不过,贝多芬又活了二十百年。他那坚强的性格不可能屈服于挫折。“我的体力比以往 加地随着智力的发展而增强……我的青春——是的,我感觉到它了——才刚刚开始。我每天都在接近我窥见而又无法确定的目标……啊!如果我能摆脱这病魔,我将拥抱世界!……没有任何歇息!除了睡眠,我不知什么是休息;可我挺不幸的,不得不比以前 多地花时间睡觉。只要我能从我的病魔中解脱一半,那就睡吧!……不,我将忍受不了病痛了。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将无法使我 屈服……啊!千百次地享受人生是多么地美妙啊!” 这爱情、这痛楚、这意志、这颓丧和傲岸的交替,这些内心的悲剧,都反映在一八。二年所写的伟大作品之中:附有《葬礼进行曲》的《奏鸣曲》(作品第二十六号);称作《月光曲》的《幻想奏鸣曲》(作品第二十七号);《第二奏鸣曲》(作品第三十一号),包括仿佛一场雄伟和哀婉的独自的戏剧化的吟诵;题献给亚历山大大帝的提琴奏鸣曲(作 P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