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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日暮时,在一片人头攒动的广场上,步履艰难地走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四周人来人往,走路的姿态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走。 他不像是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像是戴着脚镣在雪地里跋涉。每一步都艰难,都沉重。好像在每个步子之前,都暗藏着一个陷阱,一道深渊。 广场四周高楼林立,把中心围成了一口井。惨白的冬日阳光从井口跃下,光线坠落到井底时摔得粉碎。它们用集体自杀来推进时光进程。天气已然越来越冷,本来就没有几分热气的日光在落地之后,变得比冰雪还凉。 男子在这一片支离破碎的日光中心停住脚步,双眼发红,额头不合时宜地突突冒汗,似乎那些冰凉的日光一旦窜入他的体内,就回复了生机,变成无形的火焰,将他的全身烧个通透。他的右手始终塞在裤兜里,眯起眼睛,眼神仓皇地从行人的脸上掠过。 一对母女模样的女人向他走近了。 母亲将近五十岁,个头矮小,穿一件厚厚的短外套,一看就是手无还击之力。女儿大概十六七岁,身体瘦比麦秸,眼睛蛮大,挺单纯,涉世经验不超过十八部电视肥皂剧。 就是你了。 男子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这对母女走近。 他闻到了女孩黑发上飘动的洗发水香气。 男子盯住女孩儿,汗水小溪般顺着脖颈上鼓起的青筋流下。 他没有退路,没得选择。 出手之前,男子转身向后面的大楼快速看了一眼。除了楼体玻璃的反光,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男子咬咬牙,向那对母女走去……忽然,他向那飘散的黑发伸出左手,手掌穿过洗发水波浪般的香气,一把把女孩拽过来。他顺势掏出一直藏在裤兜里的右手,右手中持有一把弹簧刀。刀刃跳出,抵在女子的脖颈上。动作虽然生涩,却因为高度紧张,反而迅速连贯。 母亲见状,先是短暂的惊疑,反应过来后,大声尖叫…… 在城市的另一边,红蓝两色如两团各带正负电极的雨云,激烈地碰撞着,厮杀着,撞击出的警笛声尖锐锋利,取破竹之势把熙攘拥堵的车流劈开。 “他妈的,好大的派头!”一名不得不让道的、把头发染成紫色的年轻轿车司机望着疾驰而过的警车,很不满地埋怨着,顺手拧开了收音机,听到一名女记者正在用焦灼的声音报道:“被劫持的人质是个年轻女孩。劫持者把人质挡在前胸,并且用刀紧紧地抵在了女子的脖颈上,现场情况十分危急……” 轿车司机一听,急忙打开车载电视,随便转到任何一个地方台,都可以看到这段及时插播的惊险新闻…… 新闻的发生地在购物广场正中心。轿车司机立刻看到,在广场正中站着一名体态臃肿的男子。镜头拉近后司机再仔细一看,原来男子之所以肥硕,是因为身前还紧紧勒着一个女孩。女孩瘦弱,被吓得双脚早已失去了定力,身体几乎是被男子提在半空。她的眼睛被恐惧撑得出奇地大,水汽朦胧的眼膜下汩汩流出串串泪珠。 高楼投下的阴影随着日光的转移而默默移动。阴影的前部已经悄悄覆盖了劫持者的头部,只有身子敞亮在逃散的日光里。让人乍眼一看,还以为劫持者是个无头人。 持刀男子前端扇状站着一圈特警,其中一个手拿话筒,正在和男子谈判:“请你冷静!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商量。” “我要的人来了吗?”男子一边问,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紧张激发的汗水顺着眉骨滴落到眼睫毛上。男子感到痒痒。这样的感觉和此时此景相比,是多么的不协调。他顾不上擦,也腾不出手来擦。汗水在他的睫毛上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帘,让他看不清面前特警的容貌。此时,他的心里,只想见到一个人。 “来了。已经在路上了!”特警说。 “你可不要耍我!”男子一甩头,甩掉睫毛上的汗珠,眼前陡然清爽。为了证明自己说到做到,为了在特警面前树立威信,他掂掂手里的刀,稍稍用力,将刀尖戳进女孩的脖颈,明晃晃的刀尖一闪,吐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如初梅绽放。 **了轿车的警车里,刑侦科的年轻警员孙立握住方向盘,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那个让路的紫发司机。他看见司机的嘴唇开开合合,“看”懂了他嘴里的脏话。小孙在收回眼光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科长高毅——这个持刀男子坚决要见的人。 高毅的右耳里塞着电话耳机,两眼盯住手机上的视频,直接掌握着购物广场的一举一动。 “科长,你认识这个人吗?”小孙问。 高毅皱了皱眉头,迅速回答道:“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点名要求见你?”小孙说着,目光集中在前方,看到拥挤的路面上让出了一条窄缝。只是,五十米前的窄缝中还留有一辆大卡车挤在中间,无路可去。 左右都塞满了车,路被大卡车堵死了。 小孙左右估计一下,不但不减速,反而脚踩油门,朝卡车尾部驶去。 两边的司机看出了苗头,纷纷按响了喇叭,似乎在提醒这辆警车,不要莽撞。 可是警车却一意孤行,向前加油冲刺。 司机们失语了,张大了的嘴巴好像要说:“这辆警车疯了吗?难道要从卡车上飞过去不成?!” 在一片喧嚣的汽车喇叭声里,小孙提高声量嘱咐高毅:“拉好了!” 和其他汽车司机相比,高毅的反应恰恰相反。他信任地点点头,在小孙加速的同时,拨通了特警队长徐科诚的手机:“喂,老徐,你们的人都到位了吗?” 高毅正说着,感到身下的警车仿佛一条窜出海面的飞鱼,冲向卡车尾部。 不同的是,飞鱼窜出水面后是迎向畅阔的天空,而这辆警车却是在撞向局促的死亡。 在周围众司机冲破失语后爆发出的尖叫声里,警车如火箭接近了卡车,就在要与卡车“亲吻”的一刹那,小孙用力打方向盘,向右拐去。 在右边,紧贴着卡车,同速行驶着一辆车身底盘较高的运输车。警车如一条人港之鱼,钻入运输车身下。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