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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在冬库尔,托汗爷爷家驻扎在我家南面两公里处的白桦林里。西南面一公里处则是烦人的老头儿恰马罕家。我们刚到冬库尔的那天下午,驼队路过恰马罕家门口时,照例接受了他家儿媳妇端上的酸奶,照例没放糖,照例酸得我鼻塞。 当时恰马罕坐在毡房门口的阳光中,用小刀认真地削着一截木头。不晓得在做什么。旁边一大堆工具。后来才知道是在削斧头把子。可能他特喜欢做斧头把子,家里只有一把斧头,把子却削了一大堆。 恰马罕身材高大,衣着朴素干净。他大声地和马背上的扎克拜妈妈打着招呼,然后又扭头额外向我问候。还夸奖我马骑得很好,说全县的汉族人里都找不到比我骑得更好的了!这话真是令人既不敢相信又沾沾自喜。两个小小的孩子站在他身后害羞地看着我们。毡房后面的白桦林清凉而明亮。一个灵活的高个子男孩迈开长腿跃过林间纵横交织的细碎溪流,正往这边跑来……此间安宁愉悦的生活场景看在眼里,动人极了。因此对这位邻居的第一印象极好,觉得他从容又明朗,有隐士一样漂亮的风度。 此外,恰马罕的两个孙女(都剃着光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两个男孩)也让人记忆深刻。 那天下午,我们的骆队一到驻地,大家就忙乎起来,要赶在天黑之前搭起毡房。卸完骆驼后,我赶紧去打水,然后支起铁皮炉子准备生火烧茶。又是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大家都饿坏了。可新的驻地位于山谷中央一块突兀的石头小坡上,附近很难找到现成的干柴,连那种油脂含量很大的灌木也没有。扎克拜妈妈说东面的森林里有柴,我一个人又不敢进陌生的林子。卡西和羊群还没有赶到。妈妈和斯马胡力眼下忙得一塌糊涂,除了要搭建毡房,还得修一个新的小羊圈。要是夜晚来临之前小羊入不了圈,有可能一个晚上就跟着大羊跑光了。毕竟来到了新地方,羊群还不熟悉环境呢。最糟糕的是,眼看着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转眼又飘过来一大团阴云,很快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正发愁呢,突然看到山坡下有两个小孩子慢慢吞吞走了上来。正是刚才经过的恰马罕老汉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三四岁模样,一个五六岁模样,都小得令人心生怜意。此时却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大的拎着一只红色的暖瓶,小的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餐布包裹。 我们大喜,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聚拢过去。 哈萨克牧人不但会为路过家门口的驼队提供酸奶,还会为刚搬到附近的邻居提供食物和茶水。多好的礼俗! 这时,大的那个先走到地方。她找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小心翼翼地放下暖瓶。生怕没放稳当,还用手晃了晃,又挪了挪。然后转身去接小妹妹手里的餐布包。可这一转身,脚后跟一踢,啪!哗啦!——只见银光闪闪的玻璃瓶胆碎片炸裂满地,浅褐色的香喷喷、烫乎乎的奶茶在草地上溅开……刹那间什么也不剩了! 亏她之前那么谨慎,小心了又小心! 我们第一反应是太可乐了,便大笑起来。转念一想,有什么好笑的!又冷又饿又下着雨,茶也没得喝了,真是糟透了!于是纷纷垮下脸哀叹。 但叹了一会儿气,还是觉得好笑,忍不住又笑了一阵。想想看——两个小孩子,加起来恐怕不到十岁,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四只小脚丫辛辛苦苦穿过山谷和黑森林,走了一公里多的山路才把东西送到。结果都到地方了,却前功尽弃……真可爱。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