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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我只是中国文化的“白头宫女” 我是老年人,而且我这个老年人,生活在中国历史上一个大变化的一百年里,大家是不会懂的。像我这一生,出生时距离推翻清朝没有几年,接着是五四运动,然后是北伐,世道都在变乱,童年在天下大乱的苦难当中度过。刚刚成长又亲历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侵略中国,全体老百姓都生活在灾难中。接着八年抗战,说是八年,前后加上一共有十几年,那真是家破人亡,这个国家支离破碎。刚刚结束抗战,我们国家内部的党派意识有纷争,又发生内战。此后我几十年避世远行,漂流在外,这样一搞,我一生的时光就没有了,报销了。所以我说我这九十多年是生于忧患,死于忧患,没有一天安定过。 诸位不同呀,从出生到现在最多也不超过六十岁,大部分三十多岁,生长在一个社会安定的时代。我常常说,不要忘记哦,因为诸位不大懂历史,我们从小关注历史,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从来没有像这二三十年这样生活安定,你们的运气优选。 我跟诸位生长的时代不同,所以看法有差别,思想有差别,教育有差别,文化也有差别。这个时代的差别,一个老头子希望大家要认识自己的文化,又要与西方科技文化相结合,才能了解如何能得到修养。有修养要干什么?四个字,“安身立命”,身心能平安,看通一切,看明白一切,安身立命。 …… 我们中国文化断层了,这个断层是从五四运动开始的。中国文化到五四运动拦腰砍了一刀,到“”再遇一劫。我们几千年的文化遭此重创,是我们全体中国人对不起自己的国家民族,对不起自己的老祖宗,所以我几十年都在为接上文化断层而努力。当年我从峨眉山闭关下来的时候,也考虑自己以后走哪一条路?怎么办?什么路线才能尽我人生的责任?当时只想到郑板桥的一句话:“倒不如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的蒙童。”就是说,回到乡下,找些小学生,教教书,了此一生。 但是我也经常跟同学们讲,我这个人运气不好,这八九十年一百年之间,像国家民族的命运一样“生于忧患,死于忧患”。从十几岁起想做一个普通人,碰到时代的变迁,我说自己经历了六个朝代。前面经过北洋军阀的混乱,接着是北伐的阶段,天下乱了,这个历史你们都知道。那个时候的青年都对救国家、救民族非常热忱,大家都想出来,宁愿牺牲性命也要救这个国家。这个热忱你们不能想象,因为你们没有经过这样的时代,没有处于这个社会环境。 所以年轻的时候学军事,带兵打天下,就碰到了日本人发动侵略战争,抗战八年,我在大后方待了十年。紧接着是两党之争。孔子说“贤者避世”,有学问、有道德的人,避开这个世间社会;“其次避地”,差一点的没有办法就找地方躲开。但是溜到哪里去呢?又不愿意到外国去,最后考虑还是到台湾,毕竟还是中国。这一住,就住了三十六年。两个阶段,寿命已经去了五六十年了。然后发现台湾也有变动,又要避开了。因为没有地方避,所以到美国去,在国外漂泊流浪,在我感觉是流浪。一般人认为到外国多好!在欧美转了一圈发现还是不行,所以避世也非常难。 而且人的因缘也很奇怪,就像辛稼轩的两句词——“此身忘世浑容易”,一个人丢掉了社会世界尽管很容易,“使世相忘却自难”,要社会、国家、朋友们忘记了自己,反而做不到。 “”那个时期,我在台湾,有一天夜里写了两首诗: 忧患千千结,山河寸寸心。 谋身与谋国,谁识此时情。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