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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第一章 童年(1893—1910) 一个男孩坐在稻田中一张竹编的凳子上,他身穿一条宽裆阔腿的蓝色裤子,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在阳光下泛着亮光。他身体瘦削,但对一个还不到青春期的孩子来说,个子已长得相当高。他大大的眼睛中似乎充满了梦想。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鸟雀赶走,不让它们吃稻谷的嫩芽。 轮廓清晰的翠绿小山环抱着开辟为农田的山谷。绿色中点缀着用土坯建墙、稻草秆铺房顶的农舍。一座坚固的石桥坐落在山谷的中央。除了坐在竹凳上的男孩身边已翻得很旧的那本书以外,一切都表明这里是刚进入20世纪的一处亚洲农家田地,周围是宁静的自然景色和惯常的生存状态。 这个农家男孩子家里姓毛,“毛发”的“毛”。他自己的名字叫泽东,意思是“滋润东方”。 在长满绿树的山坡旁一处高地上,有一座有四个房间的庭院,在这里毛顺生用铁腕控制着他的家庭。他是一个身体瘦小、面孔棱角分明的男人,留着一副八字胡。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放心不下。在这个让他处处谨慎小心的世界上,那18亩农田是他的安全堡垒。 泽东就出生在这所厚实而宁静的土坯房子里。现在,随着他慢慢长大并且精力越来越旺盛,他正在变成这座房屋高高的房梁之下紧张关系的源头。 入夜。空气炎热而凝滞,只有蟋蟀的叫声划破寂静的长空。听不到人的说话声,也见不到有人走动的身影,山村似乎完全融入了大自然。但一个微弱的黄色斑点使房屋的一面墙隐约显现。在没有玻璃的窗子里面,泽东不在意已经入夜。在中国的农村里,天黑后只是睡觉的时间,而泽东正在埋头阅读一本古代中国罗宾汉式的传奇小说,叫做《水浒传》。他睑上满是汗水,紧紧靠着一盏小油灯,油灯的火苗小得像一粒黄豆,还用一条被子半掩着光亮和自己,因为毛顺生不喜欢他儿子读书或者浪费灯油。 一个池塘把毛家与村子的其他人家隔开了。在这个池塘边上,发生了这样一幕:一些人穿着做客时才穿的衣服,站在长满荷花的池塘边上,他们沉默不语,显得很尴尬。此时此刻,人们不再感觉到山谷的宁静,因为毛顺生正在大发雷霆。泽东站在他父亲面前,脸涨得通红,大家都看着他。 家里刚刚爆发了一场争吵。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父亲指责这个孩子懒惰无用。泽东骂了他父亲,跑出房去。他的父母都赶了出来,客人们也茫然地跟了出来。当跑到池塘边时,泽东说,如果他父亲再靠近一步,他就跳进池塘。 毛顺生的暴怒有所节制,停止了攻击而开始理论。他现在要求泽东为他的不敬认错,并磕头保证以后要听话。(在旧中国,磕头是一种烦琐的礼节,双膝要下跪,低头触地九次。)泽东在客人面前毫不屈服,他父亲只得退一步。和解的条件是互相妥协。泽东认了错,但只磕了半个头(单膝跪下),毛顺生则答应不再打他。 毛家比韶山村里多数人家要富裕一些。在20世纪初毛泽东的童年时期,毛顺生的家境从贫穷上升到小康。在1904年毛泽东10岁时,他家有18亩地,三年后增加到24亩。他家每年要消费大约4500斤大米,还剩余7000斤可供出售。毛顺生雇了一个长工,并开始通过精明地做粮食和生猪买卖以及抠门的高利贷生意赚钱。他搞到一部分资金,开始购买其他农民抵押的土地。毛顺生的家业看来打理得很不错,有一个牛圈、一个粮仓、一个猪圈和一个小磨坊。 土坯住房本身是泽东的祖父于1878年所建,随着毛顺生一点一点地保障了生计之后,他对房子进行了扩建并装修得更好。最终这所房子住了两家人——邹家和毛家。泽东看到自家住的这部分换了瓦房顶,而邹家那一部分仍以草房顶凑合。 泽东在生活有保障的环境中长大。同时代的其他孩子可不如他过得好。他没有挨饿。他的衣服不多,但并不褴褛。他的母亲使这一家生活得井井有条并相当体面。泽东的大问题是他的父亲。他的渴望在精神方面。 韶山的环境优美而宁静。在那个时代,韶山距任何其他城镇都至少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要知道那时全靠步行。韶山秀美的自然环境乃天造地设。这里有几百户人家,多数都通过毛姓的家族网联系在一起。人口不算多,因此韶山的主调是小山、树木和农作物。脚下是红壤。浇灌的稻田银色的水面上,点缀着一排排稻谷的嫩苗,在阳光下就像带有千万条划痕的巨大镜面反射着光影。一丛丛竹子以及它们精致的绿叶,构成了画框,衬托出后面雾气笼罩的青色山峰。松树肩并肩地站立在高处,似乎在威严地保卫着赋予它们阳刚生命力的山坡。 通过他们起的地名,就可以看出农民们对大自然的崇敬。韶山(音乐之山)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关于古代皇帝的传说。据称这位皇帝曾在这里休息,坐在俯视整个山谷的山顶上弹奏音乐。因不远处有湘江流过,距韶山最近的两座城市皆以“湘”命名(湘潭和湘乡),而且“湘”字还成了湖南省的简称。 在韶山读不到任何报纸。消息只能靠口头传播。任何事件发生后,相关报道到达这里都会耽搁一段时间,这使得韶山村与外界隔绝。如果从北京的宫廷内传来一纸告示,它将在全村的大会上被高声宣读,然后副本将贴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