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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有必要说一说我们这个有趣的村庄。这是个四面环水的村庄,一条叫右的江流着流着,突然在某一段江中心分成两股流水,绕出一块足够建一个上千户人家的肥沃土地,然后又在某一处汇合,重新成为完整的一条江,我们的村庄就应运而生了,村里活着的人谁都不知道这个村庄到底有多少年历史。我们村因此外出和进来都必须渡船。站在连接这条江的大桥上,可以看见我们村庄像一块补丁一样镶嵌在右江里。右江和我们村庄自然是低于大桥的,但是有一年发了大水,江水都漫过桥面了,而我们的村子却毫发未损,只淹了河边几块辣椒地。专家们说,我们村是坐落在一块浮地上,江水上涨时,村庄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不管江水怎么涨,都不会把船淹没掉。村民们质疑专家的说法,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村庄就等于一个浮在水面上的葫芦瓢一样的东西了,不要说大水,一阵大风都能把它吹走的,真是荒谬至极。尽管如此,村民们却从没有谁想过要离开这块能上下沉浮的危险之地。毛竹岛的诞生也和我们村庄一样,只是要比我们村庄小得多,也就两三亩地的模样,还到处是鹅卵石,长着几株还算不错的毛竹,因此叫毛竹岛。它就挨在村边上,到枯水季节,大人甚至可以涉水而过,水只到大腿根处。当然夏季涨水的时候必须得撑竹筏了。从我记事起,这个毛竹岛一直是我们家的,我不知道它到底怎么落到我们家手里。好像村里人也很不屑毛竹岛上的那点沙地和遍地的鹅卵石。那些石头还怪好看的,有些还带有颜色,给江水冲刷得无比光洁。毛竹岛上一直有一座小木屋,那是父亲领着几个哥哥建起来的,我们家曾经在毛竹岛上养了很多年的鸭子,我们把那栋小木屋叫作看鸭房。如今,家里已经很多年没养鸭子了,毛竹岛上的地也不去种。父亲和哥哥们都不稀罕那点地了,他们在村外头包了上几百亩土坡种一种叫鸭舌胆的药材,收益很不错。
     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突然到毛竹岛上去锄地。
     远远的,我们看见毛竹岛上的木屋顶升起一股淡白色的轻烟,在已经变黑的石棉瓦屋顶上摇曳着。父亲扭头恼怒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儿女,像在询问,可我们都不吭声,我们也不知道母亲到底耍千什么。我们和母亲隔了一条大概三十米左右的河面,现在又是夏季,要想过去只能划竹筏了。但那张多年不用的竹筏此时泊在母亲那边的毛竹岛岸边。我们看见母亲在毛竹岛上忙碌的身影,她不断地从木屋里进出,像只忙碌的蚂蚁,搬一些石头进去,又从里头扛出几块腐朽的木头,还踢了一脚那扇会自动闭合的木门,大概嫌弃它自作主张地关起来吧。她只顾忙活,沉浸在她的劳作中,连我们站在河边看她都不知道。我看见岛上那几株毛竹长得更茂密了,枝头上还有几只鸟飞来飞去,很欢腾的样子。仿佛因为久无人迹的岛上来了新客人的缘故。
     父亲朝我瞪了一眼,我赶紧往前一站,站到父亲和几个哥哥的前头,朝毛竹岛大喊:“妈!” 母亲在木屋门边站住了,朝喊声张望,然而很快她就进木屋去了,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我回头朝父亲和哥哥们尴尬地看看,哥哥们面面相觑,一脸困惑,而父亲依旧紧绷着脸。我又朝毛竹岛叫了一声,母亲这次连面都不露,仿佛在里面睡着了。我们在江边的举动引起浇菜地的村民的兴趣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丢下水桶和水瓢聚到我们身边来,不断问我们发生什么事情。父亲气红了脸,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嘲讽。他朝村人气呼呼地说:“有什么好看的,都走,走开。”说完他朝几个子女挥挥手,说:“回去,都给我回家去,丢人现眼的。”我们几兄妹只好跟着回家了。
     很快,全村人都知道母亲要离开家到毛竹岛独自过活去的事情。父亲几乎不敢出门,他怕出门会碰到村人疑惑和嘲笑的目光,在屋里像只困兽一样暴躁不安,又毫无办法。哥哥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药材基地,那里确实离不开入。家里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我要照管家里的猪鸡鸭狗,还得给他烧饭。父亲吃着吃着,把筷子一摔,咆哮道:“这是人吃的吗?盐巴不要钱了啊?你闭眼睛放的?”
     我呛他一句:“想好吃自己煮,我又不是我妈。”他瞪了我一眼,显然很无可奈何,于是他朝我拍着饭桌问:“你说你妈到底要千什么?嗯?”
     对此,我只能朝他翻白眼。我们几兄妹中,我是最不怕他的。有时候我觉得父亲只是披着一副强硬的皮囊而已,里头软弱不堪,我甚至认为他其实是挺怕我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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