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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 试读一:汉魏诗里的偏义复词 国语里有一种复合词,由并行的两词组成,在句中有时偏用其中一个的意义,可以称为偏义复词。例如: “费了那么多精神,到后来还要落褒贬,真不值得!” “我的丈夫受了重伤,万一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过!” 这里“褒贬”偏用“贬”的意义,“好歹”偏用“歹”的意义。“褒贬”“好歹”都成为偏义复词。这种复词在古文里也 并不少见。顾亭林《日知录》卷二十七,首先举出“得失,失也”“利害,害也”“缓急,急也”“成败,败也”“异同,异 也”“赢缩,缩也”“祸福,祸也”七例。俞曲园《古书疑义举例》卷二续举“因老而及幼”“因车而及马”“因父而连言 母”“因昆而连言弟”“因妹而连言姊”“因伯而连言男”“因败而连言成”七例。黎劭西先生曾著《国语中复合词的歧义和偏义》一文,载在《女师大学术季刊》卷期,添举“会同”“朝夕”“耳目”“日月”“禹稷”等八例。《燕京学报》第十二期有刘盼遂先生《中国文法复词中偏义例续举》一文,又补了“爱情”“陟降”“强弱”“朅来”“安危”“虚盈”“是非”“动静”“上下”等十七例。在诗歌里,因为凑字足句的关系偏义复词也许更多些。本文单从汉魏诗歌续举十七词。这类复合词的辨别往往关系诗的了解,提出来作为讨论资料,似乎不为无益而还可能是饶有兴趣的事情。 (一)“死生”,死也。汉乐府相和歌古辞《乌生》篇:“唶!我人民生各各有寿命,死生何须复道前后?”李因笃《汉诗音 注》说:“弹乌、射鹿、煮鹄、钓鱼借喻年寿之有穷,世途之难测。”这是本诗的大旨。上面所引的两句是本诗的结尾,意思是说夭寿全属天命,死亡早迟是不足计较的。这里因“死”而连言“生”,“生”字无义。这是所谓句中挟字法。 (二)“东西”,东也(或西也)。汉乐府相和歌《白头吟》本辞:“蹀躞御沟上,沟水东西流。”次句费解。既是沟中的水只能东流或西流,不能既东又西。假如“东西”不是偏义复词,专享可能的解释是或北流的水注入和它垂直的沟,水分东西两头。但是如参看南朝《神弦歌》里的“蹀躞越桥上,河水东西流,上有居,下有西流鱼”等句,知道这样的说法不妥。《神弦歌》的河,只是一条河,因为已说明在一座桥下。从“西流鱼”三字看来,“东西流”实在是东流,因为“河水”和“下有”两句是以古乐府《前缓声歌》“东流之水必有西上之鱼”一句为根据的。由此推论《白头吟》篇的“东西流”,虽不能断言是东流还是西流,“东西”一词用成偏义是很可能的。 (三)“嫁娶”,嫁也。同篇:“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说人家嫁女常常啼哭,其实嫁女是不必啼哭的,只要嫁得“一心人”,到老不分开,是幸福了。全诗都是女子口吻,这几句也是女子方面说。“嫁娶”也是用偏义。 (四)“松柏”,松也。汉乐府相和歌辞《艳歌行》“南山”篇:“南山石嵬嵬,松柏何离离。”这是开端的两句,下文说“洛阳发中梁,松树窃自悲”“斧锯截是松,松树东西摧”,又说“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全篇只写松树的事。开端虽然松柏并提,“柏”字不过是连言而及。 (五)“木石”,木也。汉乐府杂曲歌古辞《前缓声歌》:“心非木石,荆根株数,得覆盖天。”木与荆有根株,石不能有根株。“木石”是常常连言的,所以这里因“木”而及“石”。 (六)“公姥”,姥也。汉乐府杂曲歌古辞《孔雀东南飞》篇“便可白公姥”,又“奉事循公姥”,又“勤心养公姥”。三句都是焦仲卿妻刘氏的话,但细观全诗,焦仲卿的父亲应已不在世,否则诗中有许多地方便说不通了。仲卿决心自杀时说“令母在后单”,从这句话可以见出他没有父亲。诗中叙刘氏嘱仲卿“便可白公姥”,接着便叙仲卿依嘱行事——“堂上启阿母”,从这里也可以见出仲卿没有父亲。刘氏口中屡次所说的“公姥”意思只指阿姥。这和俞曲园所举《礼记·杂记》篇因父而连言母,黎劭西所举《毛诗·将仲子》因母而连言父属于一类。 (七)“作息”,作也。《孔雀东南飞》篇又有“昼夜勤作息”一句,旧注解“作息”两字多不可通。闻一多先生《乐府诗笺》说:“息,生息也,作息谓操作生息之事。”虽属可通,还嫌生强。作息自是对待的并行词,白居易诗云“一日分五时,作息自有常”,这是“作息”通常的用法,和今语相同。这诗的“作息”用成偏义,“终日勤作息”是终日勤于劳作,也是上文所谓“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的意思。 (八)“父母”,母也。同篇:“我有亲父母。”和上举“公姥”例相似,这是因母而连言父。刘兰芝没有父亲也是显而易见的,她如有父亲不当说“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了。她的婚姻也不能“处分适兄意”,应当让父亲去做主了。 (九)“父兄”,兄也。同篇:“我有亲父兄,行暴如雷。”兰芝无父,说已见上。这里“亲父兄”意思只是“亲兄”,“父”字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