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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转晴,赵匡胤感觉精神稍好,吩咐光义将自己扶起,倚在床头,缓缓说道:“光义,朕观你龙行虎步,有太之象。我赵氏天下来之不易,你要好自为之!”

赵光义坐在床沿安慰道:“陛下并无大病,近日即可。你放心休养罢。”赵匡胤越是对自己信任亲密,他越是感到自责内疚。

“光义,朕的病情如何,朕心中自知。况且人难免一死,只不过迟早而已,何须顾忌?”赵匡胤缓得一缓,又说,“开封地处四塞,无险可守,朕本想迁都长安,倚山带河,裁减冗兵,以为长治久安之计;可惜身罹疴疾,难以付诸实现了。”

“治天下在德不在险,何必定要迁都?"

“唉,你熟读史籍,如何眼光这般短浅?若都开封,守此江山须大量禁兵,只恐不出,天下民力竭矣!你应选择适当时机迁都,慎勿犹豫。”

赵匡胤闭上双目,仰着头,继续说道:“眼下朝中外无骁将,内无良相。朕反复思考,北汉杨业,熟谙军阵,武艺绝伦,可相机招降,授以攻城野战之任;故相赵普,虽颇爱财,但忠心耿耿,处事干练,可召回宫,恢复宰相之职。如此则才尽其用,国家可安之。”

赵光义见他说话吃力,起身想扶他躺下休息。赵匡胤挡住他的手道:“别急。朕尚有三事须告诫你,你仔细听着:其一,周室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即使是谋反,亦止于狱内赐尽,不可于市曹刑戮,更不可连坐亲属。其二,读书人乃国之根本,直谏者乃国之忠良,万不可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其三,南人懦弱、多机巧,故不得拜宰相。吾赵氏子孙历代为君者,不遵此誓,天必殛之!光义,你速跪下,对天盟誓!”

赵光义只好跪下发誓,谨遵此诫。

赵匡胤又郑重叮嘱道:“你可将此三诫,镌于石碑,立于密室,以传之子孙。切记,切记!”言罢已是气喘吁吁,便由赵光义服侍睡去。

又过了十余日,赵匡胤病情转重,咳嗽不止,连续几天粒米未沾,脸色蜡黄,皱巴巴的皮肤松弛下来,像一个水分不足的柿子,极为难看。面对此情景,文武大臣、皇后、皇子,无不惶恐失色。御医们数番会诊,亦无良策。

开宝九年(976年)十月二十,赵匡胤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粗重。赵光义和宋皇后面露愁容,守在床头。寝宫外的万岁殿中,宰相吕余庆、卢多逊、皇弟光美、皇子德昭、德芳等人,皆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室内室外一片沉寂,充满着哀伤和死亡临近的气息。

入夜,赵光义察觉赵匡胤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连忙俯身轻唤道:“陛下,陛下!”赵匡胤听到喊声,费力地睁开双眼,嗫嚅着说:“光义,朕归天之后,你要善待皇后、皇子,将来把皇位传给德芳,勿违朕言!——宋爱卿,你过来。朕之遗嘱,你可为证。”

赵光义双膝跪下,泪流满面道:“陛下放心,臣遵旨照办。若有违背,神灵不容!”

赵匡胤望了望光义,断断续续地说:“北患未除,朕……于心……于心不甘啊!”好容易才说完,疲惫地合上双眼,入了昏睡的状态。

迷迷糊糊之中,慕容延钊、韩令坤一身戎装走来,笑吟吟地说:“三弟,如今你不再是皇上,我们兄弟数人又可以把盏尽欢了!"说完二人扭身便走。

赵匡胤正想追过去,却被张琼一把拉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赵宰相为你卖命几十年,你为何这般绝情?”赵匡胤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又看到李良在一旁冷笑道:“浮生若梦,便是皇上死了,也不过七尺之穴,何必要为那虚名空利所惑,自取其苦?”

赵匡胤满心羞愧,待要上前解释,猛听得一声暴喝:“赵匡胤,你这个之徒!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欺凌孤儿寡母,夺我大周江山?朕杀了你这狼子野心的狗贼!”

赵匡胤回头一看,,只见周世宗郭荣怒目圆睁,手举宝剑杀将过来,不由得魂飞魄散,想要逃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急得浑身冒汗,咬牙挥拳回击过去,道:“你郭家天下亦是篡夺而来,朕取之有何不可?”这一拳用劲甚猛,却打在软绵绵的锦被上。他张眼一看,原来自己躺在御床上,浑身是汗。

赵匡胤叹了一口气,想着刚才的一幕,仍心有余悸。他感到身子酸痛,换了一下睡姿,无意中侧身一望,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赵光义和宋皇后正亲昵地抱在一起!

此时已是后半夜。赵光义和宋贵妃二人,见赵匡胤气如游丝,昏迷在床上,以为他一时半刻不会醒来;况且赵匡胤已是要死的人了,二人不再有什么顾忌,于是旧情萌发,略示亲热。没想到赵匡胤突然睁眼坐起,两人顿时惊呆了!

赵匡胤不知哪里来那么大力气,顺手操起床边那把用来镇邪的斧头,怒呼一声:“你们……这两个!”奋力掷了过去。那斧头带着响声,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在墙上,震得室内烛光一阵猛烈地摇曳。随即,赵匡胤的身躯犹如山崩,轰然倒下。

惊魂未定的宋贵妃,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一看,赵匡胤目瞪口张,似仍在厉声斥骂,却又没有一点动静。她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鼻息,才知道赵匡胤已经气绝,愤然归天了。

万岁殿内,顿时爆发出阵阵哭声。在这嘈杂的哭声中,纵横天下数十年的一代雄主赵匡胤,走部人生历程。他的灵魂,却了这尘世的喧嚣,飘向苍冥的天界,飘向神秘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