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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她在小城生活了25年,她从未去过河对岸看看彼岸的风景。 你对一座城市的了解有多少?有一年两次的季风天气,柳絮随风飘起来,粘在头发上,像是昨夜留下的模糊梦境。街道两旁种满了高高大大的法国梧桐,夏天穿着碎花裙子走过它们,好像都能听到零零碎碎的日光在花朵上唱歌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还有总是在深夜来临的短暂暴雨,末日般的电闪雷鸣,雨水倾泻而下,而一觉醒来,艳阳当空显得太虚假。 她不够了解这座城,就像她还从未了解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每个**都要把棉被放在楼下的草地上晒得暖暖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了家门一定要去小区西边的超市买一瓶稠稠的酸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穿天蓝色的睡衣才能踏实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接好朋友的电话一定要用右边的耳朵才能听得*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给她做的晚饭永远都会吃到肚胀。 她每个早晨都坐在房间里白色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问自己,你是谁?于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常常这样开始: 我是蓝蓝。早上好。 蓝蓝.你的锁骨真漂亮。 如果每天认识一个新的自己,一年至少可以结识365个新朋友吧。嘿,你瞧我多幸福。 她此生所有的**次都发生在这里。她想,自己的脐带大概是和楼下的月季花种在一起了,一声不吭地就结了骨朵,开得那么香艳。 她永远记得自己**次从幼儿园走回家的样子。那**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也不在河对岸。蓝蓝等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长接回家了,赵老师下班的时候牵着她的手送她过马路。 赵老师的手是软软的,像樱桃那样甜蜜柔滑。 蓝蓝自己走到那个被妈妈牵着手走过无数遍的小区入口时,做了此生**个冒险的决定。是的,她决定一个人去冒险。 她往反方向一直走着,遇到牵着狗的老太太她也不害怕了,遇到跪在地上也比她个子高的乞丐爷爷她也不害怕了,她的红色小皮鞋走在路上“嗒嗒”地响,她觉得连踩在脚下的水泥地砖都在响亮地拍着手为她的冒险庆祝。 蓝蓝路过以前爸爸常带她来吃沙冰的咖啡店,深咖啡色的招牌好像一张严肃的脸。她和以前一样闭上眼睛深嗅着浅浅的咖啡香,再睁开的时候她看到窗边的座位上坐着爸爸和自己幼儿园的赵老师。 她以为自己被咖啡熏晕了脑袋,用手揉了揉眼睛。可爸爸还是爸爸,赵老师还是赵老师。 爸爸和赵老师并排坐在一起,她看到爸爸俯过身去亲了赵老师的嘴唇。柔柔地、轻轻地,像是在品尝一颗芬芳的樱桃。 樱桃笑盈盈地,仿佛刚刚被从树上采摘下来。 直到蓝蓝**次被那个样子十分好看的男孩子像剥新鲜葡萄那么小心翼翼地剥开的时刻,她才知道那种湿漉漉的期待的真实感受。 是丰盈的,是遥远却真切的,等待着被吮吸。 那个样子十分好看的男孩子叫陆晓。蓝蓝和他***次到河边散步时,像所有小城的情侣一样紧紧地牵在一起。陆晓说,将来我们一起去河对岸生活吧。 蓝蓝说,你去过吗?河对岸是什么样子? 陆晓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揭开这个谜底。蓝蓝半仰着头看他说话的样子,那喉结一上—下的,像是里面藏了一只上蹿下跳不安分的小松鼠。 后来蓝蓝见到小松鼠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有**陆晓说,还是不要联系了吧。淡淡的无所谓的语气,和当初说“那么在一起吧”的时候一个样。 也许这世上所有的“小松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淡淡的语调激起的涟漪足以让人甘愿把心都溺死在当中。 蓝蓝每每路过河边,那些梧桐永远用同一个姿势站着,不会变老似的。她想起了小松鼠上下跳动的样子。 她25岁遇到杨小灯之前,也有很多好看的男孩子说要带她去河对岸,可是她一直都在等小松鼠带着她去看看河对岸的美丽模样。她幻想过无数遍河对岸的样子,诡谲的、平凡的、华丽的。她想象着自己像丰满的葡萄那样在河对岸生长,与小松鼠一起散发着芬芳,穿着她*喜欢的红色高跟鞋“嗒嗒”地走在街头,好像能听到水泥地砖响亮地拍着手为她和他的浪漫冒险庆祝。 后来蓝蓝问过杨小灯,你说陆晓是不是已经在河对岸了?他再也不穿那个领口变了形的白T恤,后背再也没有淡淡的太阳晒过的温暖味道。他大概正穿着被熨得光滑到虚假的衬衫,飘着古龙水的香味,与另一个姑娘相亲相爱,像品尝樱桃那样亲吻她的嘴唇,与她一起在河边给她讲他在小城的故事。 他会不会偶然路过一棵相似的梧桐树,又想起曾经那个淡淡的,像是呓语般无意义的。却深深扎了根的谎。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