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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无论我用什么方式,我都无法准确涵示这个人的生命能量。他始终以一种 平淡极不传奇但是相当独立的状态,流行于那一方寂寞有些悍野缺少色彩的土地。
    他对于时代生活,对于社会变迁,对于自己的人生选择,永远取一种理想主义的憧憬,像一个纯真的快活的孩子,期望太阳、月亮、星星永远与自己同在一样地期望着奇迹的必然诞生。他永远 地相信未来一定比现在好,横逆与艰难一定难以持久。因此,不管遭遇什么不幸与坎坷,他都不曾气馁。他已经是一个接近50岁的人了。可是,他依然像一个孩子那样,对生活充满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动情绪。好像生命于他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他得与这泉眼一样永生,一样旺盛。
     当我以由衷的敬意怀念这个人时,我自然也就觉悟到一种难以 的精神境界对于人生全程的重要意义。
    并非所有的人生都能充分地体现这种意义。
     他是我们这一伙知青中 年长者。那时我15岁,他已经25岁,不属老三届。他是作为居委会派出的知青领队与我们一起到黎母山去的,他那时本可以归去却自愿留在黎母山知青农场,自然也就成了知青连的连长。
     因为患过肺结核病,1.8米高的个子瘦成一根电线杆,消瘦白净的脸上有一副深度的白框眼镜,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像芦苇一般在风中飘摇。他是法定的知青 但是缺少 的神采。人们敬重他但却可随意地与他调侃。他并不在意,只是偶尔训斥几句,带着无限的笑意,于是训斥也便没有效果。
     只要有他在,大家必定快活,仅仅因为他是 没有师道尊严而且极富玩笑因子的人。他砍芭的动作、极为认真虔诚的表情以及对工作庄严神圣的理解,都处处诱发了顽皮且百无聊赖的知青们的恶作剧。
    烈日当顶,精疲力竭,他自己也累得半死,可全没有让大家休息的意思。于是有人捂住他的眼睛,大家一齐搔他,他狂笑着扭成一团直往草丛中钻,滚得一身泥一身芒刺。于是只好停工休息。知青们喊着“乌拉”把他抬起来,一齐跌滚进河里去,直泡到太阳落山。芭也不用砍了。
     那一年“ ”向纵深发展,大串联大批判如火如荼。知青们 个反应便是回城里造反去。他劝阻无效只好尾随大流快快回到城里。时隔不久又统统被遣返回场,开始“一打三反”,“清理阶级队伍”。那天夜晚场部空地上点着大汽灯,白呼呼照出一片雪亮来。想不到今晚批斗的对象竟是他。1.8米的瘦高条被压成喷气式,由两个知青架出来,顶着他的腰要他跪。他扑倒在地,全场静默,只听得见蚊蝇扑灯和汽灯的嗡嗡声。我想他这回完了,芦秆一般的身子不消多少时间便折断无疑。
     只见他突如其来地挣扎着,大喊道:“我没有罪,为什么要我下跪?”他终于拱倒了两个压着他的知青打手,直挺挺地站起来。满脸的骄矜、愤怒和肃穆。所有的人都呆了。人们想不到他会作如此反抗,会有如此的力量。
     他 年长,返城造反的罪责都算在他身上。可是他自认没罪,他没有鼓动大家回城造反,事实是恰恰相反的。于是他坚挺地站立起来。他必须维护自己作为人的尊严。没有人再敢压住他。对他的批斗也奇迹般突然中止。想不到这个柔弱的人,却是一条硬汉子。这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此后,他便被流放到一处 边远荒凉的山地苗圃去。每天从山坳的小溪中挑水上山浇树苗。一个人在山上搭了窝棚。他从此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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