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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死真是太蠢了” 

2003 年5 月6 日 
杰夫·贝佐斯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坐在一架宝石红色直升机的乘客席上,同乘的都是些怪咖:有牛仔,有律师,还有一个绰号叫“骗子”的飞行员。这个飞行员最出名的事迹,就是曾经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把飞机开到了新墨西哥州州立监狱里,就为了救三个犯人。刚过早上十点没多久,太阳蒸干了早晨的最后一丝清凉,最近天气也是热得越来越快了。一阵微风正费劲地将满载四位乘客的直升机向上带,他们要飞出的这个峡谷在得州西部靠近教堂山的位置,海拔很高、空气稀薄、温度不低。 
直升机没有向上飞,反而在空旷区域的平地上一直打圈圈,开得是越来越快了,却没法爬升到林木线以上。 
“糟了!”“骗子”喊道。 
后座的牛仔叫泰·霍兰,是贝佐斯在这个山区的导游,正查阅着研究已久的地形图。贝佐斯坐在正后方的客座上,他的律师兼首席助理伊丽莎白·克蕾尔就坐在霍兰旁边,正对着飞行员的位置。“骗子”愁眉苦脸地推着操纵杆,据贝佐斯回忆,当时“骗子”正“在树林里穿进穿出,躲来躲去”。 
霍兰早就开始担心了。这个时节吹起的风都是从干枯死寂的沙漠来的,风滚草也被吹得零零落落,随之而起的还有漫天的沙尘。但在靠近教堂山的沙漠、地面上方5000 英尺处,这风却来得尤为糟糕。这片贫瘠的沙地从平坦处向上延伸成一个高耸而陡峭的高岗,从远处看就像一头大象。但让他们陷入如此窘境的不全然是风,他们的重量、海拔、温热而稀薄的大气,都是形成阻碍的原因。 
就在几分钟前,霍兰还催促他们赶紧前往下一站。但当时贝佐斯想要在周围散散步,再好好看看这个墨西哥边境80 公里外的地方。得克萨斯州空旷寂寥的沙漠想必给了贝佐斯这类大忙人极大的慰藉。这里从山腰延伸出去,就是荒凉的沙漠平原,举目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黄褐色,和他家乡西雅图的人来人往、葱葱郁郁可不同。笼罩整个大地的寂静越发深广了。早晨的时候,贝佐斯还说起了他的童年,说起他当时在得州南部祖父家的农场时光。可见他确实对这粗犷、贫瘠的地界青睐有加。 
除了知道他是个亿万富翁,霍兰并不十分清楚贝佐斯具体是做什么的,也不太清楚他实际上是通过一个叫亚马逊的网站卖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赚钱的。他还知道,贝佐斯在教堂山脚下享受的安宁时刻被打断了。因为当时起风了,风穿过杉树林,扬起一阵不祥之声,霍兰紧张不已。 
“我们得指望这风才能离开这儿,”他说,“这风可带不起你的直升机。” 
现在直升机陷入麻烦了。飞行员正焦急地努力控制飞机,抓着操纵杆的架势就像在马术比赛中控制一匹雄性野马。但实际上他也无计可施了。顶多也就是拉紧缰绳,准备硬着陆了,霍兰心想。直升机重重地拍在地上,一侧的着陆橇撞上了一个小土堆,整个机身旋即翻转过来,旋翼在地上摔得粉碎,而这些尖锐的碎片随时有可能插进机舱里。 
机舱外边,直升机摔了个四仰八叉,还刚好掉进一条名叫“灾难”的溪流里。机舱里边,几个乘客也跟着飞机翻滚的方向如弹珠般被摔来摔去,然后顺着舱体最后倾倒的方向挤到了一边。 
直升机机舱有一部分浸到了浅浅的溪流里,水开始往里涌。不知怎的,霍兰呛了一大口水。他可不想刚从恐怖的空难中死里逃生就因溺水丧命。他绝望地扯着身上的安全带,但坠机的余波和因恐慌而激增的肾上腺素却让他怎么也扯不开。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安全带现在几乎让他快要窒息,锁着他胸口、臀部的力道甚至更大了。 
贝佐斯朝直升机的后部望了一眼,以确保克蕾尔平安无事——但她却不见了踪影。 
“伊丽莎白呢?”他问道,整个人快要发疯了。 
可没人回答他。紧接着,他们看到一只手从霍兰脚下的水里伸了出来。坠机的时候,霍兰把她挤到了水底下,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压着她了。他们赶紧爬了过去,给她解开安全带,把人从水下拉了上来。她一出水面就大口喘息起来。她后背下半部非常疼,不过好歹是活下来了。所有人都活着,简直是奇迹。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直升机里爬出来,站在河岸边,开始查看损伤情况。贝佐斯和“骗子”的头部在仪表板上撞出了豁口和挫伤,克蕾尔摔伤了脊椎下部,霍兰的肩膀和手臂更是伤得一团糟,一定是在坠机的时候撕裂了肌肉,要不然就是扯安全带的时候弄伤的。 
看着坠毁的直升机,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直升机后方的尾桨折断了,旋翼顺势倒在溪水里,旋翼的转子也坏了。虽然克蕾尔差点就被淹死,而且燃料洒得到处都是,但幸好是落在了水里,直升机没有起火。环顾四周,支离破碎的树木仿佛被园丁的大剪子胡乱修过,地上土壤四溅,整个景象和不久前贝佐斯享受的宁静氛围大相径庭。 
“真是太可怕了。我们非常幸运,”贝佐斯后来如此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都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