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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这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天空蓝得透明。满岛子的芦苇花开得有些败了,白色的花絮漫天里飞飞扬扬,屋顶上、门前晒着的蓝印花棉被上、人们的发梢睫毛胡须上,哪儿哪儿沾得都是,腻腻歪歪,躲又不行,拂又不行,闹心得很。
    小芽从河边拎了一桶水过来,水面上眨眼飘了一层苇花,像清碧碧的水中长了霉点,气得小芽直想连水带脏物哗啦一声泼了。
    她看见机耕队的知青李小娟提着两只水瓶到场部食堂打开水。李小娟刚刚洗过头发,额前湿淋淋的,怕漫天的苇花沾着湿头发下不来,用一块红头巾将脑袋整个兜住,衬得她那张俏俏的鸭蛋脸越发娇嫩鲜艳,食堂里的大师傅老曹和挑水工李聋子就把半个身子探出门边,一个眯了眼,一个张着嘴,傻呵呵地看着。
    小芽拎着水桶,加快了脚步,想赶上去问问李小娟在哪儿买了这条红头巾,结果她的好朋友花红从后面奔过来,差点儿撞翻了小芽的水桶,弄得小芽两只裤管都湿淋淋的。
    “花红!你忙着……”后面是一句骂人的话,小芽没有说出来。小芽文静害羞,轻易不肯出口伤人。
    花红煞住脚,气喘吁吁拉住小芽:“看见我家的兔子了吗?”
    小芽大惊:“兔子?你们家还养了兔子?”
    这一年是一九七三年,农场三令五申,不准职工家私养家禽家畜,养了就是搞资本主义,要狠狠地斗争。开春三队有个职工家偷养了几只小鸡崽,其实是给孩子玩的,结果鸡崽被掐死了不说,那家的男人还被逼着上台“斗私批修”,有一次当众尿了裤子,这才罢休。
    小芽煞白了脸儿说:“花红你要死啊!养兔子你不怕挨批斗啊!”
    花红撇撇嘴:“是我妈偷着养的,不是我。我妈把兔子藏在床底下养,都这么大了……”她伸手比划了大小,“本来是留着过年杀了吃兔子肉,谁知道今天她把兔子拎出来清理兔子窝,一不留神小东西溜了!我妈一急就骂我,你说关我什么事啊?”
    花红边说边轻轻地跺脚,又气愤又撒娇的样子。
    小芽放下水桶:“陕找啊!找回家藏起来啊!你妈也真是,惹这个麻烦。”
    花红鼻子里哼一声:“老娘儿们就爱占便宜!”
    花红这一句批评她妈妈的话,把小芽都惹得笑了。
    两个女孩儿开始漫无目的地往田边地头张望,嘴里还“罗罗”地轻唤。秋季的庄稼早已收尽,冬麦和蚕豆冒出了地皮,绿茵茵一片。如果有一只白花花的肥兔子在田里逃窜,应该是一眼看得见的。小芽怀疑兔子窜进了芦苇棵棵里,真是那样的话,就别想再逮住它了,过段日子,家兔子就变成野兔子了。
    农场革委会的副主任苏立人忽然背着两只手踱过来,远远地望着两个女孩儿,很感兴趣地问:“你们两个找什么呢?”
    花红机灵,立刻在背后拉了小芽一把。小芽意识到不能实话实说,就闭住嘴,把发言权让给了花红。
    花红笑眯眯地:“苏主任,你今天这头发剪得真好看!我们俩没干什么,找田鼠洞呢!学校又号召灭鼠了。”
    苏立人并没有跟花红说话的意思,转头对着小芽:“小芽,你不去学校上课,跑到这儿拎水干什么?”他用下巴点点不远处的那只水桶。
    小芽回答:“今天星期三,学校放假,老师下午要集中学习。我爸让我帮他打扫招待所南头的两间屋子。”
    小芽的爸爸林富民是场部招待所的所长,招待所有两排屋子归他管理,大小也算个官儿,支使别人不行,支使自己的女儿还是有权威的。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