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舂山在望,叶凉随着师父吴重缘河而行,走在蒙蒙春雨中。忽听师父道:“如今你剑式已成,是时候给你寻一把好剑了。”叶凉一怔,望着前方炊烟缕缕的舂雪镇,道:“可这镇子如此荒僻,怕是没有卖刀剑的铺子吧?”吴重呵呵笑道:“我自有办法。”走了一阵,又道,“快取伞来,我的衣衫要湿透了。”叶凉啊的一声,赶忙从行囊里取出油纸伞递给师父,低头打量自己身上,不禁疑惑道:“这可奇了,我的衣衫却还没怎么淋湿。”吴重道:“那是因为你方才出完那一剑,剑劲仍在周身流动,弹飞了许多雨水。”叶凉吓了一跳,道:“我、我有这般厉害吗?”吴重闻言微笑,张口欲答,忽听身后不远处传来轻轻的马嘶,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青衫人牵着马缓步行近。那青衫人面容瘦削,二十七八岁模样,驻足问道:“请教阁下,前边可是舂山?”吴重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皱眉道:“我竟不认得你?”那人莞尔道:“我也不认得阁下。”吴重道:“你不认得我那不出奇,我不认得你却很不应当。”那人道:“阁下难道天下人全都认得吗?在下方轻游,并非什么奇人。”“方轻游?没听过。”吴重摇头道,“似你这般修为深湛的武林中人,我本以为自己都认得的……”方轻游淡然道:“阁下谬赞了。”转头瞥了一眼叶凉手中的葫芦,又道,“这位兄弟好剑术,方才我远远瞧见你手扬葫芦刺出的那一记水剑,当真是大开眼界。”吴重道:“此言差矣,我徒儿方才所使的不是剑术,而是刀术。”“刀术?”方轻游讶道,“却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刀术?”吴重道:“我师徒二人出身于青州飞光门,阁下想必也听过,我们飞光门素以铜酒壶为刀,只是我嫌那铜壶太过招眼,便换成了葫芦……嗯,我徒儿方才兴之所至,泼水成刀,未曾想却被阁下瞧见了。”方轻游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未敢请教阁下姓名?”吴重道:“在下岑东流。”方轻游淡淡道:“原来是岑兄,那么阁下也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刀术名家了,实在失敬。”“不敢当,”吴重说着指了指叶凉,又道,“我徒儿名叫花暖。”叶凉一怔,只觉这名字颇为难听,一时却又不敢说话。方轻游微微颔首:“花兄弟,幸会。”叶凉道:“……幸会。”方轻游道:“咱们同去前边镇上,寻个避雨处吧?”吴重点头道:“岑某也正有此意。”话音方落,却见方轻游解下了马鞍和缰绳,放那匹马在春雨中奔远了,不禁微笑道:“方兄放走了坐骑,莫非是打算从此长住舂雪镇上吗?”方轻游却只轻声道:“我倒也听说,十三年来这镇上确也住下了不少刀客。”吴重道:“方兄也是刀客吗?”方轻游一怔,摇头笑道:“我两手空空,只怕得先去镇上找一把刀,才算得上刀客。”吴重道:“ 可这镇子如此荒僻,怕是没有卖刀剑的铺子吧?”方轻游道:“这舂雪镇上既住了不少刀客,料想也不缺刀。”顿了顿,问道,“不知岑兄来这镇上却是所为何事?”吴重神情一肃,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救人的。”“那可巧了,我也是来救人。”方轻游一笑,“岑兄要救之人,怕是很难救吧?”吴重叹道:“难如钻冰取火。”不多时,三人走到了舂雪镇上,叶凉左右张望,却见与寻常西北边陲小镇也没什么分别。吴重瞧见远处街上似有一角酒旗,便道:“方兄,咱们去前边喝两碗酒?”方轻游犹豫片刻,道:“我还是先去寻一把称手的刀。”吴重也不多劝,辞别了方轻游,领着叶凉走向那处酒楼。走出几步,叶凉回望去,却见方轻游神色安然,默默地转入街边另一条窄径里去了。叶凉道:“师父,你真的会那飞光门的刀术吗?”吴重沉吟道:“嗯……为师对于刀术虽不如剑术那般精通,却也粗粗会个七八十种。”叶凉想了想,道:“那怪不得师父昨夜说梦话还说到了‘刀’。”“梦话?”吴重神情微变,连声道,“什么梦话?我说梦话了?我昨夜说什么梦话了?”叶凉道:“我记得挺清楚,师父你说的是——‘有朝一日,天下只有一柄刀,在我的手中。’”吴重一怔,随即笑道:“这是什么怪话,哈哈,真是怪得很了。”不待叶凉开口,他又道:“徒儿,你可知这镇子为何叫‘舂雪镇’?”叶凉道:“多半是因这镇子就在终年积雪的舂山脚下吧?”吴重摇头道:“这你可说错了,还是为师告诉你吧:话说这舂雪镇上有个大石舂,许多年前闹饥荒的时候,镇民们走投无路,也不知是谁饿昏了头,却将积雪放进石舂里,没想到竟舂出了米来,才让这镇子度过了饥荒。故而此镇得名为‘舂雪镇’。”叶凉愕然道:“舂雪成米,那怎么可能?”吴重嘿嘿笑道:“这自然只是传说罢了。”说话中两人来到酒楼门前,吴重仰头端详酒楼招牌,不禁皱眉道:“这酒楼的名字我不喜欢。”叶凉抬头看去,不禁哑然失笑:这舂雪镇上的酒楼,却是名为春风酒楼。吴重寻思一阵,叹道:“罢了,料想镇上也就只这么一家酒楼。”当即走了进去。叶凉回想着下山之前,他曾想给自己的剑术取名“春风”,却被师父嫌弃,说这两字“太老,不是好名目”。——这也不过才是去年秋天的事,此刻在异地忆起,却又莫名觉得模糊遥远,一时间心中怅惘,怔怔然随着师父走进了酒楼。酒楼里只稀落坐了两桌客人,师徒俩寻了角落的空桌坐下,却见堂中还有个说书人正在讲述武林近闻;吴重笑道:“这镇子如此远僻,料想他也讲不出什么新鲜事。”只听那说书人道:“……咱们方才说完了藏玉楼楼主温歧之死,接着便再说说正气长锋阁的另一位阁主……”吴重听得面色一僵,神情惊疑不定。叶凉好奇问道:“师父,他说的算是武林中的新鲜事吗?”吴重恍若未闻,只低声叹道:“没想到温歧这么早就死了……”那说书人继续道:“……这青城弦剑的舵主岳河病故之后,自然便由其子岳凌歌继任,听闻这岳凌歌天资低劣,好色放荡,那是极不成器的,但他总归是岳河的独生儿子,继任青城掌门那也罢了,可是谁能想到,正气长锋阁却竟又让岳凌歌继任了其父的阁主之位——”吴重听到这里,面色又变,喃喃道:“岳凌歌做了正气长锋阁的阁主吗……”“须知这正气长锋阁的阁主之位,绝不同于一家一派之掌门,本该由武林各派公议共举,唉,这可真是……”那说书人一边说话,一边唉声叹气,似深觉不妥。吴重起身走到那说书人面前,道:“你先前说温歧死了,此话当真?”那说书人道:“千真万确。”吴重道:“那你且说,是谁杀了温歧?”那说书人未及作答,忽听门口传来一道冷淡语声:“是我。”叶凉闻声转头,见一个红袍人踏进了酒楼——那人脸颊苍白,模样平平无奇,只是发髻上插着一枚珠钗,瞧来颇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