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苏三、宋士杰和穆桂英 洪洞县的出名,是因为有了京剧《玉堂春》。“苏三离了洪洞县”,凡有井水处都有人会唱,至少听过。我到山西,曾特为到洪洞县去弯了一趟,去看苏三遗迹。 一位本地研究苏三传说的专家陪着我们参观。进了县政府的大堂,这位专家告诉我们:苏三就是在这里受审的。他还指了一块方砖,说:她就跪在这块砖上回话的。他说苏三的案卷原来还保存在县里,后来叫一个国民党军官拿走了。 我们参观了苏三监狱。这是一座很小的监狱。监门只有普通人家的独扇门那样大。门头上画着一个老虎脑袋,这就是所谓“狴犴”了。进门,外边是男监。往里走,过一个窄胡同,是女监。女监是一个小院子,除了开门的一边,三间都有监号。专家指指靠北朝南的一个号子,说苏三就是关在这里的。院子当中有一口井,不大,青石井栏。据说苏三就是从这口井里汲水洗头洗脸洗衣裳的。井栏的内圈已经叫井绳磨出一道一道很深的沟槽。没有几百年的功夫,是磨不出这样的沟的。这座监狱据说明朝就有,这是全国保存下来少数明代监狱里的一个,这是有记载可查的。如果有一个苏三,苏三曾蹲过洪洞县的监狱,那么便只能是在这里。苏三从这口井里汲水,这想象很美,同时不能不引起人的同情。 我们还去参观赵监生买砒霜的药铺。当年盛砒霜的药罐还在,白地青花,陈放在柜台的一头,下面垫了一块红布——那当然是为了引人注目。这家药铺是明代就有的。砒霜是剧毒,盛砒霜的罐子是不能随便倒换的。如果有一个赵监生,他来买过砒霜,那么便只有取之于这个药罐。据我的一点关于瓷器的知识,这倒真是明青花。 据说洪洞县过去是禁演《玉堂春》的,因为戏里有一句“洪洞县内无好人”。洪洞县的人真可爱,何必那样认真呢?有人曾著文考证,力辟苏三监狱之无稽,苏三根本不是历史人物,《玉堂春落难逢夫》纯属小说家言,关于苏三的遗迹都是附会。这些有考据癖的先生也很可爱,何必那样认真呢?洪洞县的人愿意那样相信,你就让他相信去得了嘛! 河南信阳州宋士杰开的店原来还在,店门的门槛是铁的。铁门槛,这很有意思!这当然也是附会。 如果都认真考据,那就没完了。山海关外有多少穆桂英的点将台?几乎凡有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都是穆桂英的点将台! 老百姓相信许多虚构的戏曲人物是真有的,他们附会出许多戏曲人物的古迹,并且相信,这反映了市民和农民的爱憎。这是民族心理结构的一个层次,我们应该重视、研究。不只是“姑妄听之”而已。这一点,倒是可以认一点真。 再谈苏三 《玉堂春》这出戏为什么流传久远,至今还有生命力?我想主要是由于人们对一个妓女的坎坷曲折的命运的同情。这出戏在艺术上有很大的特点,可以给人美感享受,这里不去说它。 对于今天的观众来说,这出戏有相当大的认识作用。透过一个妓女的遭遇,使我们了解了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的一个侧面,了解商业经济兴起时期的市民意识,看出我们这个民族的一块病灶。从这一点说,这出戏是有现实意义的。 不少人在改《玉堂春》,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解》原来有一句念白“待我辞别狱神,也好赶路”,有人改为“待我辞别辞别,也好赶路”。为什么呢?因为提到狱神,就是迷信。唉!保留原词,使我们知道监狱里供着狱神;犯人起解,辞别狱神,是规矩,这不挺好吗?祈求狱神保佑,这很符合一个无告的女犯的心理,能增加一点悲剧色彩,为什么要改呢? 有一个戏校老师把“头一个开怀是哪一个”,“十六岁开怀是那王公子”的“开怀”改了,说是怕学生问他什么叫“开怀”,他不好解释。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呢?“开怀”是妓院的术语,这很有妓院生活的特点,而且也并不“牙碜”。这位老先生改成什么呢,改成了“结交”。可笑! 有一位女演员把“不顾腌臜怀中抱,在神案底下叙一叙旧情”掐掉了,说是“黄色”。真是!你叫玉堂春这妓女怎样表达感情,给王金龙念一首诗? 这样的改法,削弱了原剧的认识作用。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