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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青少时光里的回响

 

青少年时代的东野圭吾,算不上通常意义上的好学生,甚至就如他所写的那样“那时我们是傻瓜”,他自己就是里面“突出”的一个。尽管时过境迁,那时的岁月对东野圭吾来说还是历历在目,回忆也有好有坏。在自己的个人经历之外,那时的东野圭吾也有和当时日本青少年相同的生活体验,比如痴迷怪兽电影和李小龙功夫片,遇到学生中的坏孩子军团……

这些经历和体验一方面被东野圭吾详细记载在自己的自传作品中,我们得以有幸一览这位推理作家的“晃荡”青春;另一方面也影响着东野圭吾对世界的认知。东野圭吾上了高中之后开始接触并阅读了大量推理小说,甚至还进行了创作尝试,正是这些阅读和尝试为东野圭吾的推理世界埋下了第一块基石。

 

不堪回首的童年

一般而言,如果家庭没有什么大的变故,我们童年的经历大体都是相像的。东野圭吾童年时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照片,据他说是因为在被称为“日本人罗圈腿元凶”的走步器里学走路时摔伤了脸蛋。估计是爸妈“嫌丑”或者是怕东野圭吾长大之后“算账”埋怨吧,所以他们并未给他拍摄照片。当然,谁的童年还没有遇到粗心大意的父母呢。在东野圭吾四岁的时候,一次父母看相扑比赛转播入了迷,直到东野圭吾妈妈去市场买东西时,听到邻居说“刚才广播里在找你呢”,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

在东野圭吾记忆里占有很大分量的就是小学时候的学校食堂,理由无他,只是因为食堂的饭菜太过难吃而已。日本人在吃上非常讲究,日本有着独具特色的东方美食文化,日本料理也是和中国菜、法国大餐等齐名的“美食品牌”。虽然东野圭吾不怎么瞧得上家里那个卖钟表眼镜、贵金属等饰物的小店,但有了生意进项的生活其实还不算太坏,吃的虽然不是满盘珍馐,但至少也和很多日本人一样“讲究”。结果进入小学之后,食堂那难吃的饭菜结结实实给了东野圭吾一顿猛击。

东野圭吾甚至痛心疾首地称自己的小学食堂是“剩饭制造工厂”。早在东野圭吾上小学之前,他就从姐姐的描述里对小学的伙食充满了恐惧。东野圭吾二姐甚至明确告诫道:“明白告诉你,非常难吃。你最好有思想准备。”日本在明治维新后,教育改革基本“全盘西化”,在饮食上也是如此。东野圭吾对小学第一餐记得非常清楚:面包两个、黄油若干、牛奶、蔬菜汤、橘子罐头。这标准西餐式搭配让东野圭吾觉得“还算可以”,不过他还是被这“迎新饭”给骗了,从此之后食堂饭菜就朝着“难吃”的方向一路狂奔,再也没有回头。

小学第二天的午饭就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冰凉的蔬菜汤里是如同石头一样的红薯和胡萝卜,还有像废纸屑一样皱瘪干枯的菜叶。唯一的日本料理竹轮不仅辣还和橡胶一样硬。后来有一次,东野圭吾在菜汤里还吃出来一条两厘米长的活虫子,他把带着虫子的菜汤端给班主任看,幻想着老师能向学校汇报这骇人的情况,改善一下伙食。然而被吓得面庞扭曲的班主任仅仅是命令东野圭吾倒掉而已,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成为“为民请命”的英雄,这让他感到十分失望。

如此一来,难吃的饭菜就一次次被倒掉。学生们毫不犹豫地将那些东西倒进教室前方的铝制容器里,不一会儿就将它填满了。然后这些剩饭剩菜又被装进大桶搬上卡车运到附近的养猪场。由于饭菜长期难吃得不得了,东野圭吾和朋友们不禁怀疑学校是为了向养猪场卖剩饭才将他们的午餐搞得那么难吃。东野圭吾说:“因食物而生的怨恨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相信很多人对学校食堂也有过类似的痛苦回忆。

在小学食堂难吃的饭菜的陪伴下,东野圭吾度过了一个像你我一样的“平常”童年,甚至还有幸从保健委员和园艺委员“升级”为儿童会副会长,当然即使当上了副会长,东野圭吾也觉得自己除了在会长身边站着好像啥也没干。如此一来,对于童年,东野圭吾的回忆确实有些不太友好。

 

“坏孩子军团”的疯狂

等东野圭吾升入初中,环境却变得截然不同。20世纪60年代以后,英法新浪潮催生的“愤怒的青年”和“对抗性的一代”,夹裹着西方世界的“性解放运动”也席卷了日本这个本身在“暴力”和“性”问题上就显得有些随意的国度。中学的学生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印有美女师哥照片的杂志。

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无疑又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各种斗争层出不穷。安田讲堂事件与学生的罢课运动导致了学校风气的改变。教师权威急剧降低,不良学生虽然只是一小撮,但他们肆无忌惮的程度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东野圭吾所在的公立初中,第十七届的学长们打断了老师的腿,直到东野圭吾入学时学校里还到处是破坏的痕迹。不巧的是,东野圭吾正赶上“疯狂的第二十四届”,学生上课对老师甩刀子、运动会打架、欺凌女同学、赌博偷窃……恶劣行为不胜枚举,作为这届学生的成员,东野圭吾没有学坏也真是万幸。

“疯狂的第二十四届”并没有给东野圭吾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即使在看似比较简单的运动上,东野圭吾回忆起来也是觉得后怕。在一片乱象中,没有加入“坏学生军团”的人中个子最高的东野圭吾成为班长。最让这个徒有虚名的班长头疼的就是初三开球类运动会的时候。

普通学生都选择了不和对方接触的排球,而坏学生全都心怀鬼胎地选择篮球。可惜排球组人数过多,作为班长的东野圭吾不得不连忽悠带恳请地请朋友同学和自己一起去篮球组。结果那些坏学生“全副武装”地揣着螺丝刀和匕首来了,东野圭吾又不得不死死抓紧吓得想溜走朋友的手腕。毫不意外,比赛一开始东野圭吾和他的朋友们就被凶狠的冲撞和犯规所困扰,好像遭受了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坏孩子军团”里的一个挥舞塑料锤的家伙被己方的螺丝刀误伤血流不止,老师们才终于中止了比赛,挨个从每个人身上搜查凶器。警笛声越来越近,东野圭吾和朋友们剩下的愿望就是在被这些家伙包围的中学里四肢健全地毕业。

虽然东野圭吾没有成为坏学生,但作为“普通学生”的他,想要好好学习也就成了“奢望”,何况东野圭吾从小学就开始“晃荡”,坏事没做多少但“不求上进”,这是连他自己都承认的。动荡的校园让东野圭吾过早地接触了社会的东西(很多是诱发犯罪的因素),心智和承受力也并非通常意义的“学生”能比的。更为重要的是,学校的混乱衍生出大量可以书写和演绎的题材,而且未成年犯罪一直是日本社会的一大问题,许多影视、文学和漫画作品都聚焦于这一问题。东野圭吾也创作不少校园题材的作品,像《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放学后》《彷徨之刃》等都是这一类型的小说。

直到今日,像2000年的《大逃杀》(改编自日本作家高见广春1999年出版的同名小说,主要讲述三年级的学生被教师遣送到一个荒凉小岛进行真实的“杀戮游戏”)和2010年的《告白》(改编自日本推理小说家凑佳苗2008年出版的同名长篇小说,主要讲述了两位中学生杀死了老师四岁的女儿,经过调查老师展开“复仇”)这样的校园犯罪电影,也只有在日本这样的环境中才能产生和畅销。至于真实的校园犯罪,其实也有很多,震惊整个日本的“绫濑水泥杀人案”让人毛骨悚然,后来还被改编成四集的漫画。

回到今日,再去看东野圭吾经历的被不良少年包围的那个“疯狂时代”,再回望校园暴力和未成年犯罪频发的日本社会,一切好像都有“预言”,东野圭吾念念不忘的一个沉默的同班女学生,因为不良少年的性骚扰而被迫转学,但她所遭受的精神创伤却无人知晓,这就为犯罪提供了温床。东野圭吾的《放学后》里,惠美因为自慰被老师看到而感到羞耻试图自杀;《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里,华江为了若生毕业后的工作问题给波香的运动饮料里下药,波香为了报复华江与若生而设计杀人——这样的故事在东野圭吾的潜意识里并不陌生。

 

少年记忆里的怪兽

东野圭吾的中小学时期,正是怪兽电影和动漫大行其道的年代。那时候怪兽就是孩子们的偶像。在东野圭吾看来,自己以前算是标准的“怪兽少年”,他对哥斯拉非常痴迷。

和许多怪兽少年一样,东野圭吾对哥斯拉的热爱源于1954年那部最出名的《哥斯拉》电影,不过电影上映时,东野圭吾还没有出生。童年的东野圭吾在电影院看的第一部“哥斯拉”电影是本多猪四郎导演的《金刚大战哥斯拉》(1962),这部电影将1933年雷电华影片公司出品的《金刚》里的大猩猩“金刚”和热度流行的哥斯拉两大怪兽结合在一起,后来福克斯电影公司出口的《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与之极为相似,该电影将两大形象“异形”和“铁血战士”融合在一起,虽然剧情和原电影并无关系,但由于融合了观众极为熟悉和热爱的电影形象,很容易取得成功,这也是商业片的惯常做法。

这种套路也在“哥斯拉系列”电影中延续了下来,但“投机取巧”的背后往往是粗制滥造。《哥斯拉的逆袭》里哥斯拉和安基拉斯的决斗、《摩斯拉对哥斯拉》里哥斯拉和蛾子怪兽的对决其实都没有太多新意,尤其是后者中哥斯拉败给蛾子怪兽让东野圭吾这样的怪兽迷相当不满。不过“怪兽与怪兽”的公平对决,正是延续了武士、相扑等的对决模式,这种决斗有些类似于西方中世纪的骑士决斗,表现了日本人对决斗荣耀的渴望。

等东野圭吾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1964),怪兽世界上映了著名的《三大怪兽:地球*的决战》,这部“哥斯拉第五战”中,三大怪兽哥斯拉、拉顿、摩斯拉和外星怪兽之王基多拉展开*对决,确实称得上“地球*的决战”。在这部电影中,原本蹂躏地球的哥斯拉和拉顿俨然成为人类的保护者和正义的化身,巨无霸的怪兽之王基多拉更是给东野圭吾和他的小伙伴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学时期的东野圭吾对怪兽电影的热爱一发而不可收,当时的怪兽电影也确实层出不穷,《宇宙大怪兽德古拉》(1964)、《科学怪人对地底怪兽》(1965)、《怪兽大战争》(1965)等接连上映。与此同时,大映(现角川映画)为了在怪兽热潮中分一杯羹,推出了与“哥斯拉”齐名的“卡美拉”,接连推出了《大怪兽卡美拉》(1965)、《卡美拉对巴鲁刚》(1966)、《卡美拉对卡欧斯》(1967)、《卡美拉对宇宙怪兽拜拉斯》(1968)等作品,这些怪兽电影为了讨好孩子,将卡美拉塑造成“人类之友”尤其是“孩子之友”。当时的东野圭吾和伙伴们看得津津有味,但在现在的他看来,“卡美拉系列”的制作比“哥斯拉系列”低了好几个层次,最后甚至连少年的东野圭吾都失去了兴趣。

到了1967年,大人们就已经不再愿意陪着东野圭吾去看小孩子们热衷的怪兽了。铺天盖地的怪兽电影也确实很快引起了一代人的视觉疲劳。虽然不时有《哥斯拉之子》(1967)、《怪兽总进击》(1968)这样制作精良的好电影出现,但怪兽热潮逐渐减退,怪兽的堆砌和剧情的模式化让孩子们逐渐失去了热情,而《全体怪兽大进击》(1969)的上映则意味着怪兽电影的创新能力在当时进入了瓶颈,正是这部电影让东野圭吾们的“怪兽梦”醒了。

从1954年在《哥斯拉》中第一次出现,“哥斯拉”这个庞然大物和它的子子孙孙们,已经上演数十部电影。时至今日,哥斯拉依然闪耀于日本荧屏。2014年传奇影业与华纳兄弟影业公司合拍的《哥斯拉》取得了巨大成功,让哥斯拉的“母公司”日本东宝株式会社羡慕不已。东宝株式会社在《哥斯拉:最后战役》(2004)上映十二年之后的2016年,又携《新哥斯拉》强势归来,后来又和美国网飞(Netflix)公司合作陆续发行了三部动画版哥斯拉题材电影——《哥斯拉:怪兽行星》《哥斯拉:决战机动增殖都市》和《哥斯拉:噬星者》,里面还出现了“哥斯拉”*巨大的“十一代目”大家伙,高达300米!时隔半个多世纪,地球和人类还是没有逃脱哥斯拉的残酷蹂躏。

怪兽文化在日本非常流行,从电影到动漫都有它们的身影,除了“哥斯拉系列”,最著名的莫过于“奥特曼系列”里的众多怪兽,多达数百上千种。日本作为一个被海洋包围的岛国,又处于板块交界地带,地震等灾害频发,对自然破坏力的恐惧也被日本人延伸到各种未知的怪兽之上。

这种怪兽文化在日本、亚洲乃至全球都有着广泛影响。不同年代的人所熟悉的日本怪兽虽然不同,但都伴有一段童年的美妙记忆。东野圭吾正好赶上了“怪兽系列”爆炸时期,尤其是“哥斯拉系列”和“奥特曼系列”里的怪兽依然活跃在屏幕之上,成为几代人的共同记忆,多年之后还令东野圭吾念念不忘。

在自己的自传作品中,东野圭吾再一次回忆起少年时代的“怪兽情节”。在为文库本《那时我们是傻瓜》寻找解说者大伤脑筋的时候,责编灵光一现,想到了“卡美拉系列”的金子修介导演,也正是她凭借《卡美拉:大怪兽空中决战》(1996)扭转了“卡美拉低哥斯拉一等”的局面,这部电影也让金子修介名声大噪。后来,东野圭吾和金子修介的对谈内容收录在文库版《那时我们是傻瓜》中。东野圭吾还参观了金子导演的《卡美拉:邪神觉醒》的拍摄现场。他还为这部“卡美拉”终结版写了观后感登在电影宣传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