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土壤中的生命 《博物学》,2014年11月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后,爸爸、马穆莎、我姐姐玛丽安娜,还有我,曾在德国北部黑黝黝的森林中一座只有一个房间的小棚屋里居住了6年。高大的松树、云杉和山毛榉遮住了地面,只露出小棚屋前面一小块倾斜的土地。一场小雪刚刚覆盖了地表,眼下一阵温暖的春雨降下,白雪就化作了黑泥,这倒让我注意到我家门口有些令人惊喜的事物。日复一日,我瞧见有一小块土地变成了翠绿色。也许明天或后天,这小片绿色就会扩展至整块黑色的土地:我被这一圈嫩绿的、在神奇扩张中的草叶迷住了。 这是尽我所能记起的我最初感受到奇迹的时刻。即使之前我曾踏上过小草,我也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因为它太常见了。可是,亲眼观察到一小片草地日复一日地扩展开来却是一个充满魔力和神秘的时刻,甚至还可能带着狂喜,这永远刻进了我的记忆里。 即便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我来说,小草冒出来的那片土仅仅是被踩在鞋底和我脚趾缝隙间的某种易碎物质。它是大约1英里之外、位于我们的棚屋和乡村学校之间那条树木覆盖的道路上的沙土。我散步时,闪亮的绿色甲虫就在我面前飞速掠过,一阵短暂的曲折飞行之后,它们就落在几码。之外的前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似宝石。我们称呼它们为“沙甲虫”,后来我知道了它们叫虎甲虫。尽管我不会飞,但我能跑啊,和这样的好伙伴保持相似的速度前行令人非常开心。 虎甲虫属于虎甲科,是步甲虫的近缘物种。步甲虫通常称为步行虫(ground beetle,德文名称Laufkafer)。步行虫不能飞,但都可以奔跑(这一特点体现在它们的德文名字中,源自laufen,有“奔跑”之义)。这些在地表活动的甲虫很快就成了我的心头所好,我想拥有它们,拿着它们。这是受到了我那身为生物学家的爸爸的影响。那时,他把树墩从土里挖出来,好挣点钱。这些树墩是曾经占领此地的英国士兵们留下的,他们早就收割走了树木。爸爸将木材卖掉换了几芬尼”。之后他又决定将他挖出来的坑改造成捉捕老鼠和嗣鼯的陷阱。陪他一起干这件事令我很是兴奋,比任何事情都令人激动,因为好些个步甲虫也掉进了陷阱;爸爸教我如何保存步甲虫,这样就可以像其他孩童集邮一样将步甲虫收集起来。他还给予我现场指导,教我辨认那些我已经收获的和日后可能会找到的步甲种类。很快,我就可以为它们命名了:又大又黑的似皮革步甲,深蓝色的地面步甲,橙红铜色的格纹步甲[跟它很相似的有大黑步甲],还有墨绿色的鲫鱼大步甲。这些纹路细致、线条美观的步甲虫,其价值不仅仅在于它们很漂亮,也在于我走在任何地方仅仅是粗略一看就能在地面上找到它们。更令人愉快的是:我能捉住它们。 如今我住在缅因州,一方新的大陆上。最近我在挖茅坑时,想到那些往事,记起我旧日时光的步甲虫,突然心头一动,怀旧般地认出了它们。就在那里,土下几英尺。的地方,我挖出了一只步甲虫。它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背部有纹路和痘瘢,边缘闪烁着深紫色。已经太久没有收集步甲虫了,我叫不出这种步甲虫的名字,也不清楚它在地下的行为,但我抓拍到一张它的照片。也许当它还是幼虫时就掘洞钻到那里,最终蜕变成了成虫,或者它蛰伏在那里过冬来着,又或者它在躲避酷热和干燥。然而,无论哪种情况,它很可能以蜗牛为食,而蜗牛食草。这一切又与那些土有关,而此刻我正准备用土来接受我的排泄物。正是这同样的土有朝一日将会接受我的全部,最终将我转化成小草、树、花,以及许多其他事物。然而,就眼下而言,我几年前种的那棵美洲板栗树,还有临近的那些糖槭树,会因为位于厕所附近而长势良好。 我利用挖茅坑时掘出的土做了一个花园栽培床,拿来种马铃薯。我将好几块种薯插进土里,嘿,秋天一到——好到简直难以置信——完美又可口的育空黄金马铃薯长出来了。我的合作伙伴林恩亲见了这个魔法,并且在我了解此魔法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更大的马铃薯栽培床,豆科植物顺着竿往上爬,甜豆伏在细铁丝网上生长,还有羽衣甘蓝、胡萝卜和生菜发出了小嫩芽。自从点点星星的绿色从黑土里冒出来并开始发芽,我们就密切关注着,热切地参与其中,8月我们就会收获用来越冬的马铃薯了。 我们由土地收获的不仅是食物。我觉得梭罗在175年前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并且,也许将它阐释得更好。老亨利(请他原谅我这么跟他套近乎)“决心要去了解豆子”,并自行开辟了一块两英亩”半的豆田。他终日照料豆田,为之松土,每天“从早晨五点一直劳作到中午”。他渐渐开始“喜欢”并“珍爱”他的豆子,他写道:“它们使我爱上了土地,因此我得到了力量,像安泰一样。”依靠双手,独自劳作,正如他写道,自己变得“与平日相比,和豆子愈加亲密了”。接着他总结道:“用手工作,都快到了做苦工的程度,总不能算懒惰的一种最差的形式了吧。”他继而给出了原因。 在照料豆田时,梭罗被“一群野鸽子给吸引住了”,他有时“凝视着一对鹞鹰在高空盘旋”,听褐矢嘲鸫鸣唱,以锄头“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