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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传奇·当山猫变成赤狐
  煤气中毒的猫
 无论人情世故还是天气,那年冬天异常的冷,城市失去理性,持刀抢劫与日俱增,摩托帮横行,拿着仿LV精美皮包的女人失去了宝贵的右手。
 天冷了,要过年了,人人想的都是钱。钱、钱、钱,五金店卖的是劣质螺丝,商店卖的是兑水米酒,连酱油也是用盐巴、色素加味精搅和而成的。洗浴房的老板也愤愤不平,劣质煤气已经让很多浴者煤气中毒了。生意每况愈下,这年头,生意不知怎么做。有些年轻人为了洗澡,直接对着水龙头脱掉衣服,洗冷水去了,至于一些老者,随便拿开水洗洗毛巾,擦擦腋窝屁股也了事了。
然而,对于他来说,因屡屡爆出煤气中毒事件而不得不靠降价招揽生意的洗浴房真的很吸引人。也许一年也就在这个时候才能洗个痛快的澡。人又少,又便宜,加上“年二十八,洗邋遢”的传统,他不加思索地走入洗浴房。
一次五毛。给完钱后他就走了进去。他极少在洗浴房洗澡,缘于天生的羞涩感,不习惯在陌生人跟前裸露自己的身体。他太瘦弱,却天生的皮肤柔美皎洁。如果单身一人走入公共浴场的话他一定会沦为众人的猎物,后果不堪设想。他是正常的男人,有喜欢的女孩。他对同性之爱不反感,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对此刻的浴场很满意。宽敞,干净,明亮,空无一人,他在莲蓬头下享受温热的水流,身体一点点释放,灵魂开窍。
 就在他陶醉的时刻,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裸着身体。他下意识地搂紧双臂,对于陌生女人,他同样不喜欢这样直白地展露身体。
 女人没理他,拨开排气扇的开关,示意房间要通风,不然容易煤气中毒。至于他,有点生气,老板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放了进来。
 女人倒不介意,出奇自然地涂上沐浴露,有条不紊地从颈部慢慢往下清洗,手指触到大腿的时候,她微微弯下腰,背对着他。
 他紧张得不知所措。她笑出声来。
 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还没见过,你多大了?
 二十。
 哟,都二十了。
 你呢?
 我二十五。你洗你的,别理我,老板说煤气太贵了,洗澡的人又少,于是就男女混浴。
哦。
你这么紧张,是没看过女人身体吧。
嗯。
哈,你都多大了,还没碰过女人。
很奇怪么?
哈哈。没什么,只觉得你可爱。春节回家么?
不回,买不到火车票,不回去了。我已经好久春节不回家了。
为什么?
因为那里不止有父母,更有我喜欢的人。
你不想见她?
她结婚了,生了三个孩子了,两女一男,我不想打扰她。
打扰她?
我怕她还喜欢我。
 有区别么?你喜欢她,或者她喜欢你。所以……这样……你就不回去了?
 嗯,每年都这样的。等过完春节,她走了,我就会回去了。
 哦?你很在意她?
 是的。
 其实我告诉你,女人都一样。我明天的火车票。
 哦,很好。
 我家也是两女一男,我丈夫倒卖“松香”,一块三进两块五出,我出来打工。
 很好。
 可是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
 听说他在那边又搞了个女人,那女的给他生了个儿子。
 哦?就因为这样?你很难过?
 不,我不难过,我在去年做了同样的事情,我和一个男人生了一个男孩,他给了我5000块,然后走了。
哦。
他是借腹生子。你明白么?
明白。
不过我现在突然很想念我的男孩,我想他比他大一岁,等他长大了我再回家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帮我干掉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了。
  那需要很长时间吧?
 对啊,需要很长时间,你多大来着?二十岁?那估计需要二十三年吧,等他再强大点。
 我已经很强大了。我有肌肉。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下他自然点了,可以把头发上的泡沫洗掉。
  她看着他洗澡的样子,走了过去。
  水真冷啊。
  不知为什么,越洗越冷。
  靠近点吧,我们。
好。
于是,在那个只有两个人的浴室里,他们身体稍微靠近了一点。没想到渐渐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那个女孩跟自己私奔,扒上一列运煤的火车,远走高飞;她梦见自己的男孩成了强壮的勇者,拿着斧头杀了六个人,她的男人,她的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她看着满地的血嗷嗷地笑,笑着笑着看到洗浴房遇到的那个男孩,他在火车上朝她招手,她跑了过去。
火车开着开着,变成一缕夕阳下的炊烟,烟从烟囱里出来,飘散开去。
大年二十八那天,有两个客人走进浴场后就不见了。一男一女。
老板说这些时眼都不眨,只有门口的铁锹露着新鲜的泥土。
从那天开始,老板总看到两只猫出现在自己周围。他看股票时猫就停在显示器上,两只猫从来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看着网页。
“不知道她今年有没有回家,哎,我回不去了。她可以放心了,不用大年初二就急忙跑走了。”
“还有二十二年,他一定会吃苦头的。哈哈哈。”
从那天起,他们就达成了默契,成为好友。那一刻的时光多么温暖啊,两个裸体的、赤诚相对的、毫无隔膜的人。他们紧紧搂在一起,直到躺在地上,直到窒息,直到被人拉起又重埋于地。
渴望春天,渴望新鲜的生命到来。
他们就这样,期盼着,思索着,祈祷着,满目欣慰地等待着。
直到冬天过去,太阳打在身上,他们仍不相信自己是猫,煤气中毒的猫。
  迷岛
这是我早晨梦里残缺的片段,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光着身子抱在—起,有人在安慰,有人在哭泣。清醒的时候,我躺在被窝里把它串成一个故事,我甚至幻想这是他们一起待过的被窝,我有些颤抖和激动。我不该讲述,也不忍摈弃。或者,这就像多少年前的我,拿着一小块红砖头在自家的墙上画了一个图,然后就变成了图腾。
 我一直认为,很多丑是被美创造的。
熙姬带着她的木偶剧团来到了一个无名的小岛,说是为了让剧团的姐妹们吹吹海风放松一下心情,其实她主要的目的是因为五年前她在整理姐姐的东西时偶然在她的一本日记里发现的一张有关这个小岛的旧地图和一些神秘的文字,她就一直有想来这个小岛的念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她。不过她知道,那绝不是什么藏宝图,反而在她心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恐惧感,正是因为这种恐惧对她充满了诱惑,很神秘,她在午夜里翻看那张地图时会觉得害怕和激动。
  现在她终于来到了这个小岛,这个小岛够偏僻,却挺大,分散出好几个村落。由于长时间的漂泊,有两个姐妹因为晕船而不停地呕吐,于是她们就在离海边近的一个渔村里住了下来,是一个老鳏夫的家,有昏暗的渔灯,和温暖的鱼腥味。
  熙姬的剧团很小,总共只有五个人,其中还包括才五岁的缨儿。没有人见过缨儿的父亲,缨儿问起的时候,熙姬就说她父亲出海,遇到海难死了,所以就剩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趁那两个姐妹休养的时候,熙姬在这个渔村四周走了一下,并没有让她发现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但是她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好像黑暗中有一只猛兽正慢慢地向她逼近,从某个不知道的角落,直直地向她逼近,毫不隐藏。
  两天后,那两个姐妹好得差不多了,熙姬为了缓解一下一直被压抑的心情,和她们商量了,在这个渔村里进行一次免费的表演,也算是娱乐一下自己,她们是走四方的剧团,居无定所,所以那些行头都是随身携带的。
表演在海边的晒网场举行,村里的人都来了,其实也就是十几户人家,三四十口人,但是却显得特别热闹,除了出海的时候,这里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的。
因为是义演,她们反而表演得很开心,大家也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那些小孩子,乐个不停。这个木偶剧团,有个很有名的压轴戏。这也是这两年,为什么其他的大剧团都纷纷倒闭,而她们还能混口饭吃的原因。
  缨儿就是她们的秘密,缨儿是剧团里的活木偶,长得活脱脱就是一个漂亮的木偶公主,手里抱着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木偶人,熙姬在她手脚上绑了细细的红绳子,像指挥木偶一样指挥她,而缨儿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完全就像是一个任她摆布的小木偶,大大的眼睛没有一点光,完全没有知觉一样。大家都看得入了迷。
  突然缨儿不听她的指挥,停了下来,这还是次,熙姬觉得很诧异,她在缨儿的眼睛里看到了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熙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一块大礁石的阴影里,像影子一样贴在石壁上,不注意根本就无法发觉他的存在。
散场后,那个小男孩就不见了,熙姬四处也找不到他,隐隐的她总觉得自己必须找到他,他身上一定有她想知道的秘密。于是她去找了那个老鳏夫,他正在礁石的一边晒鱼干,海风吹过的时候,那些腐烂的鱼腥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