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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轻小说,寻找冬积
  寻找冬积
  尊尼塔:在这个时候,莫可名状的忧伤就要把人湮没。文字的游戏,用各种句式玩味那一种浅淡的悲哀,每个人用力假装快乐,假装解脱。用香蕉皮盛放烟灰,在弹指间燃烧生命。超低空飞行,在殒落之前实现完整的自我毁灭。每个人都有权保持沉默,保持聒噪,保持一定速度的损耗,到可以计算中的消失殆尽。不能预测未知的结束,就立刻了断,被它吞噬,或者杀死自己,成为一切的主宰。
BY:冬枳
  果然还是在冬至那天下了一场不大的雨,整个城市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阴霾,暗无天日的多云,雨,持续了两个星期,衣服架在阳台上时而被打湿,又重新返工去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干干爽爽地重新穿到身上,缸里的大扁小扁已经进入冬眠状态,绝食,拒绝所有龟粮或者切成碎块的虾或者蛋黄和菜叶,减少不必要的运动,只有用手指肚碰一碰它们的四肢,才能确认它们还是以超级没有存在感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尊尼塔也是这样,默默地存在着,进行必要的呼吸,必要的心跳,可没有人真的很在乎地用指尖触摸到她的无助,以此来确认她是否还活着。对于整个世界,尊尼塔连一个符号都算不上,确实没有人会在乎。那么我也木会在乎是否还会有人在乎我,只有自己爱着自己,才不会令人生恍惚,她这样想。其余的所有都只是点缀和装饰,所有人都只是匆匆的过客。
邵稚辰也没再来过,尊尼塔感到寒冷的时候喝白酒暖胃,从食道到胃,整个人才热起来,除了后背。那是一片她永远无法用自己的力量温热的地方。只有稚辰可以,从她身后围住她,两个人无声地进行一场仿佛不会停止的热传递的物理过程,这是一个令人心生温暖的过程。
可之后,邵稚辰又摧毁了他在尊尼塔身上建立的所有安全感。就像一个孩子,用尽力气堆砌起来的沙雕城堡,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只要一脚就足以使它不复存在。只是为了不被别人占有,所以才毫不留恋地摧毁么?那么尊尼塔很确定,邵稚辰成功了,她再也不可以被任何一个入占有。
城市终于因为某个人的决绝离开而坍圮了起来,一个人的某条不知名的小街道,逐渐被风化掉的两个人某年某月某日在某面墙上镌刻下的我爱你,肮脏丑陋但又无比美味的小吃。于是尊尼塔从嗅觉开始,到味觉,听觉,触觉的全盘消失,看不清楚出现在视界里的任何一个人,或是事物,都在以粗线条表示正在运动的轨迹。尊尼塔伤心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掉下了眼泪没有。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真正遗忘的同时,她也在遗忘着自己,对自己进行惨无人道的毁灭性打击。
看晦涩难懂的文艺片,画面精美,但却似乎永远得不到充实的感觉。冗长而繁杂的不知所云,镜头细碎地拼接在一起。并不悲伤的一个细节在尊尼塔眼里成为了海啸般天崩地裂的震颤,然后真想伏在谁的肩头哭一场,找一个蹩脚的借口。可却连那么—个蹩脚的人都找不到。只好大颗大颗地把眼泪砸在正在冷却的一大坨纠结的泡面里,自己一个人喝下。假装忘掉曾经有一个人用食指蘸蘸她的眼泪,告诉她真苦,又咸。扳过她的头,说:不要再哭了,你哭的样子好难看。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地冷着。在屋子里抽烟的时候分不清从嘴里吐出的是大团大团的尼古丁还是大团大团的雾气。窗玻璃上结了冰,尊尼塔用手指融化了稚辰的名字在上面,却冻结了自己一整颗心。如果稚辰赐予的每一道伤痕都代表一枚勋章,那么尊尼塔可以骄傲地拍拍自己的心口说:这里,都是光荣。
尊尼塔漫无目的地生活,维持基本的生命所需,爱情是奢侈品,她消费不起,也没有人好心到为她买单。但却在记不清某年某月某日里,出现了冬枳,面目模糊五官不清的一个人,一切都是未知的那个冬枳,写炽热的信给尊尼塔。尊尼塔只知道那个人叫做冬枳,其他一无所知,甚至性别,尊尼塔不知道用他还是她来代表冬枳。
尊尼塔:用呓语嗫嚅你的名字。这是多么美的一首诗。
BY:冬枳
然后每天打开邮箱时除了花花绿绿的各式小广告,可以收到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条,告诉她,有—个冬枳,在无比地在乎她,她竟然是在被人如此地爱着的。
尊尼塔:我斟酌舒服的语气和表情念你的名字,我用想念的姿势来表示,如果同样落寞的一个时间段,思念一个与自己同样落寞的人是忧伤的事情。但我可以解读出来,她的落寞却不是为我。
BY:冬枳
尊尼塔很惊奇地环顾四周,寻找一双或者忧伤或者犀利或者躲避着的日艮睛,除了满眼的阳光,行色匆匆的下班的人,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明显地感到,视界却越来越清晰。失恋造成的失明状况暂时得到有效缓解,关于失聪失眠的所有,似乎都在恢复状态中了,连整个世界都从黑白灰的绝望色调中被救赎成了彩色,关于红绿蓝三原色调配出的斑斓。这是件神奇的事情。
于是终于开始在回复味觉的时候,难得地到菜场去买蔬菜,卷心菜,莴苣,或者西兰花,以及水果,苹果,柚子,柠檬是用来泡蜂蜜红茶的,切成薄薄的片状,加蜂蜜腌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可以泡一杯酽茶。心情可以好到自己跑到处于隐秘角落的—个小咖啡馆,点一杯卡布基诺,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到一块芝士味道很浓的蛋糕上,醇厚的口感重新让生活变得有滋味起来。
也听各种风格不同的歌曲。古典,流行。听觉恢复到可以清楚听到香烟燃烧时发出“哗卜”作响的微小声音。
但是喜欢黑色却再也没有变过。画浓重的黑色眼线,眼角夸张地挑上去一笔,涂抹黑色的眼影,用金黄色打底。还有染了纯黑色的指甲油,偏好穿黑色的外套黑色的靴子。夹着黑色魔鬼,学会吐一圈一圈的烟,却永远都学不会稚辰可以再吐一口烟就可以直直地穿过大大小小的烟圈。尊尼塔总是失败,把整齐的烟圈打乱到如同她的心情。浓密的黑夜里,幻想黑色就是一袭华美的嫁衣,谁帮她披在身上。
尊尼塔:习惯黑色的女子,通常缺乏安全感。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用怎样的温暖拥抱你,在你抱紧双膝,眼泪砸在臂弯里的日子里。用力假装着你的假装。柔软的心,就应该用锋利的刻刀,刻画出伤痕累累,才是一幅完美的杰作。你所有的矫饰,成就了你完整的残缺。这才叫做完美。猝不及防的瞬间,黑色的女子像黑色的猫,对着满月尖叫,告诉我,那是你的卑微,还是你的孤傲。
BY:冬枳
自从稚辰走了以后,尊尼塔就开始喜欢不停地洗手,一遍一遍地涂香皂,一遍一遍地冲洗,让双手自然风干,干裂得起一层层的皮。双手无限度干枯苍老粗糙,就像她整个人整颗心一样,被一个人的离开抽丝剥茧地抽去了所有的温暖。爱上了吃糖,各种口味,水果的,牛奶的,软的,硬的,在睡前放在床头柜上,或者压在枕头下面几颗,半夜里醒来给自己剥开,含在嘴里,甜味,后变成酸,侵袭口腔,腐蚀牙齿表面的那一层釉质,终于患上了龋齿。糟糕的事情是智齿同时开始生长。整夜整夜的牙神经阵痛,失眠卷土重来。
那是一家私人诊所,招牌是绿底黑字,楷体。屋内是消毒水味,桌子上有各种假牙,墙上贴着牙齿结构的示意图,以及如何保护牙齿的宣传画。医生让尊尼塔躺在一张专门拔牙用的椅子上,调好了位置,让她把嘴巴张到,用灯照她右边臼齿的地方,用铁器把右脸内侧的肉撑开。看了有那么一会儿,医生关了灯,告诉尊尼塔说她的智齿长歪了,顶到旁边的牙齿了,一定要拔。尊尼塔说好,现在拔掉吧。医生又问尊尼塔在不在生理期。她说是的。医生说等月经完了再来吧,否则止不住血。
尊尼塔两天后重新来到诊所,医生给她做了拔牙的小手术,尊尼塔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心口痉挛。医生在她口腔内壁打了麻药,用锤子在她的牙龈牙齿上凿。尊尼塔闭着眼睛,清晰地感到身体里某一部分被敲碎剥离体外,伤口又被线缝合。
半小时后,粘着血的破碎的牙齿被放在铁制托盘上。尊尼塔看了一眼,忍住要呕吐的感觉。她问自己:是不是邵稚辰也像是一颗歪长的智齿,在剥离出身体的时候也会疼痛,可后来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人总是对那些脱离了人体的某些器官感到恶心。她想,邵稚辰到底是不是自己体内的某种器官。
—整个星期,尊尼塔蜷缩在被窝里面,自己用舌头轻轻舔舐自己的伤口。之后拆了线,右侧长臼齿的牙龈里面留下空空的一个洞,不再流血,不再疼。她认为自己已经痊愈。尊尼塔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小的单个细胞,在滴了水的载玻片上,如果碰到盐分子,就迅速地游开了。
尊尼塔:是不是我们每个人该去的地方都叫做逃避?很多时候,我想是不是一个人的路会比较好走,每个人借由爱情去伤害着去摒弃着去乞求着去卑微着去哭着笑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自私一次,完全为了自己活着。他给予你的痛,是不是完全只有你一个人在承受着。如果爱上一个人始于心疼,那么我爱你。没有人懂你,只要自己懂自己就可以了。至少,还有人爱着你,不管那个人是谁。做你想做的,只要你想,只要你还想。
尊尼塔,你让人心生温暖,却执意只给自己留下酷寒。
BY:冬枳
尊尼塔没日没夜地把折叠整齐的纸条摊开在手心,一遍遍地看,似乎是熟悉的字体,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属于谁,然后汗水浸湿了小纸条,每一张都变得柔软,字被在磨得毛躁的纸上浸泡开来,像是它们的主人一样,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文字的温度和厚重感使尊尼塔感到安全,是拿在手上踏踏实实的小小的幸福。那么。冬枳。是谁。
名字叫做丹难的小咖啡店,老板的手白皙修长,指甲被剪成完好的贝壳形状,会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演奏钢琴。G和弦的根音,牵扯出多少人并不执着的回忆。尊尼塔轻轻在背后叫他冬枳,他笑一笑,问她,你是需要一杯拿铁吗。尊尼塔说是的,多糖。
  小区外面那个门卫室里的年轻保安,喜欢吹着口哨看一本书。手掌宽厚,他曾经接过尊尼塔的行李箱,笑说,嗯,好重啊,里面不会有尸体吧。尊尼塔打开箱子,书,整整一箱。送给你,冬枳。年轻人说谢谢你,我的名字叫区楠,你叫什么。我叫尊尼塔,她说。
总是匆匆打个照面却从来没有说过话的邻居,在晚饭唇牵着哈士奇,他叫它诺诺,美好的叠词从他声带发出。尊尼塔想象着他念她名字时喉结上下浮动,是多么动人的一个场景,如果在电影中,就给一个暖色调的镜头。尊尼塔小心地绕过精力充沛的狗,还没开口,他就被诺诺拉走。
于是某天,尊尼塔就突然想起来,自己对自己说过的:只有自己爱着自己,才不会令人生恍惚。然后翻箱倒柜并不难发现丢失了笔帽的原子笔,还有厚厚一叠的A4复印纸,没有来得及被裁成方方的纸条。
尊尼塔温润地笑起来,想着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一个叫做冬枳的女子在爱着她。
杨雨辰
笔名雨尘,金牛座女生。现就读于河北某中学。
梦想的生活方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分别获得第九届、2009年第十一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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