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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谈判杀人未遂,借超度法事杀人又未遂,丢下了五具尸体的西藏边防军让戈蓝上校第一次感觉到了杀人的必要,因为是战争,屠杀者个人和指挥者都不必顾及道德谴责,哪怕他是把爱和上帝对等起来的信徒。沉重和郁闷是没有的,上帝啊,你安排好了战争,原来就是想告诉人类:人生来就是要杀人的。不必再等下去了,占领日纳山的警告之后,西藏人并没有明智起来,反而更加愚蠢地开始反抗。英国政府跟中国朝廷的谈判结果虽然可想而知,却没有变成西藏边防军的行动,好像西藏人从来就不知道中国朝廷对大英帝国低三下四的态度。戈蓝上校决定:进一步施压,占领隆吐山。
  戈蓝上校正要下命令,却看到容鹤中尉带着几个人走向了那座新生的箭垛。此刻中尉最关心的是,箭垛里面有没有埋藏佛像。他钻进箭丛,看到石柱里没什么东西,便问达思牧师:“佛像不一定埋在中心吧?”
  达思把一个木头的十字架插在石柱上面说:“只会埋在人心里,西藏人,你是不了解的。”
  尕萨喇嘛知道容鹤中尉在找什么,巴结地说:“不埋战神的箭垛是没有法力的,仔细找。”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指着石柱根底的一块石头说,“就在下面。”
  容鹤中尉果然从那里挖出了一尊佛像,惊喜地欣赏着:“这样美妙复杂的造像,太神奇了。”
  尕萨告诉他,这是退敌护法大将军,来自布达拉宫,达赖喇嘛的藏餐大厨师列曾巴抹过酥油,法力大着呢。
  中尉高兴地说:“大将军?可是他就像一个姑娘,有乳房,有纤细的腰肢和女神的仪态。这样的大将军,被我捉住了,看西藏人靠谁来指挥这场战争。”
  达思说:“小心啊,我听说凡战神都有福灾两光,福光照你,你就强大,灾光照你,你就懦弱。”
  中尉说:“牧师闭上你的嘴。福光肯定照耀着我们,我们如此强大。”
  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戈蓝上校的喊声:“看啊,云彩后面就是隆吐山。”
  进攻隆吐山的行动三天以后才开始。
  因为从布鲁克巴和哲孟雄招募来运送给养的背夫,一部分突然逃跑了。他们信仰佛教,不想成为英国人进攻佛教圣地的帮凶。戈蓝上校派人再次紧急招募,直到确信补给线完整无损。早晨,容鹤中尉率领的前锋部队紧急靠近隆吐山,速度快得让随人鹰吃惊:都来不及给西藏人送个信了。忧伤的尘土,发出破碎的声音,噗噗噗地喊叫着:英国人来了,十字精兵来了。西藏的尘土向着西藏,给所有的山脉送去了警示。
  据说这个早晨,前藏和后藏都变天了,包括拉萨,白云开裂着,汹涌出一股股悲惶的黑霾,转眼包围了摄政王迪牧活佛。
  那天,摄政王来到驻藏大臣文硕官邸时,文硕正在生病。
  其实到任不久的文硕一直在生病。随来的汉医开过成药,吃了无效,便请布达拉宫的藏医诊断。藏医喇嘛又是脉诊,又是尿诊,还放了血,查看了五官手指,断定是土弱水枯,火盛气郁,需排空黏液,理清上轮下脉。藏医开了达赖喇嘛离开拉萨去别处讲经行走时必然享用的三昧甘露,又说:“大人初到藏地,身心不空净,容易招来西藏的地魔山鬼,吃拌了香灰的糌粑,念抹了酥油的佛经,慢慢就适应了,魔鬼是欺生怕熟的。”意思就是高山反应加上水土不服,适应过来就好了。
  藏医喇嘛刚离走,摄政王迪牧就来了。
  在汉藏风格杂糅的衙堂前,文硕抱病恭迎摄政王的光临。在西藏,自清朝设置驻藏大臣后,噶厦政府以及达赖喇嘛,就不再直接向朝廷请问事宜了,凡事都由驻藏大臣转禀,朝廷的意志也由该大臣下达。加上山高皇帝远,藏事不可能有另外的监察,驻藏大臣说什么就是什么,表奏功绩,皇帝就封赏嘉奖,参奏罪错,朝廷就饬令查办。驻藏大臣代表朝廷行使权力,虽然不能逾越摄政王,但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没有多少寒暄,摄政王亲自前来,说明事急事大。文硕让人放了表示尊敬的黄缎卡垫,又端了茶,然后就把瘦弱畏寒的身子缩起来,隔桌坐在中堂一侧,静等着摄政王说话。
  摄政王迪牧不说话,只是嘘嘘有声地喝着茶,他这是吸冷气败心火,不想给朝廷代表留下一个暴躁易怒的印象。片刻,迪牧一言不发地把哲孟雄国王的亲笔信递了过去,待文硕看了信,又把自己拟定的《抗英七条》递了过去。
  文硕的脸色顿时苍白得就像纸,他翻来覆去把信和条文看了几遍,站起来,浑身抖颤着喊一声:“来人。”摄政王迪牧以为驻藏大臣气坏了,喊人就要布兵打仗,正要劝慰,却听文硕对旋即出现的侍从说:“药煎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