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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熟女告白
  熟女告白
  我是熟女,是饱胀着四溢甜香的诱人果实,令人垂涎得只想立刻咬一口;是切割精准光芒潋滟的美钻,凡行家都能辨识我的独一无二;是令人徜徉流连的如茵草原,但愿换一生为小憩的阳光午后。
  因为成熟,我有了谦虚的资格,平和的优势,像春风一般地服众;由于成熟,我甘于分享,乐于提携后进,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本着成熟,我包容却不纵容,据理力争又得理饶人,运筹着分寸的掌握。
  对于家人,熟女给予无怨无悔的理解和资助,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实践者;但若天不从人愿,也能接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尽力纾解家人之间的困境,珍惜血脉相连的缘分,并且感恩、惜情、不忘本。
  对于朋友,熟女善尽“友直、友谅、友多闻”的功能,互相切磋,彼此成长,却又充分发挥IQ、EQ,勇于判断是非。倘若朋友误入歧途,熟女绝不盲从也不包庇,循循善诱若未果,也只能敬而远之,以免狼狈为奸。熟女相信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朋友只能在路途中喝彩或鼓舞。
  在熟女的情感世界里,“快乐”是个坚持,但要顾及的不只是自身的快乐,还有对方,以及确定在快乐的背后并没有人被无辜伤及。“幽默风趣”则是第二个坚持,不只是发自本心,也要感染爱人,共度轻松愉悦的每个有缘日子。“同理心”正是熟女的第三个坚持,互相体谅、将心比心,在纷争来临之前,先试图了解原因;若能接受就包容,省去怨尤,若感到痛苦,也绝不强求,好聚好散不结仇。熟女的第四个坚持是“信任”,不去试验爱情,因为在试验的同时,已然失去忠贞不疑的爱情醇度,也失去被信任的资格;即使爱人犯下什么错,在错误被确定之前,他仍是无罪之身,并不需要为“可能犯下的错”彼此伤神,更不值得剥夺原有的快乐。“不苟且”是熟女的第五个坚持,即使利益当前,或是贪、嗔、痴等勘不破的欲念纠缠心头,熟女也不为任何目的隐忍妥协;忠于心底的呼唤,诚实面对爱情的去留,才是熟女坦荡荡的诉求。
  在熟女的事业版图中,力争上游不退缩,掌权握势不骄纵,不拿性别当借口,不以身体当报酬,才是熟女赢得掌声与尊重的真正光荣。
  在熟女的价值观上,钱财只是建构理想的手段,而非人生努力的终目标。熟女运用智慧赚取应得的报偿,以便实践没有钱就办不到的事项;但是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熟女绝不忽略再多钱也买不到的人性尊严,以及纯真的良善。
  熟女的生活品味不马虎,但是盲从于时尚的追求为熟女所不屑,追逐于人云亦云的虚荣也非熟女所赞同。熟女以舒适健康的生活为目标,更以维护仅有的地球环境为潮流;爱护动物是熟女发自内心的呼喊,崇尚自然回归大地更是熟女热切的渴望。
  熟女的胸襟并不狭小,在社会责任与公义的探讨中,熟女是从不缺席的主角。但凡关怀弱势、声援贫孤、赈灾救急、伸张正义,熟女从不妄自菲薄于一己之孤,即使奉献绵薄之力,熟女也不以善小而不为。当熟女在家中为人妻母,更不忘循循善诱教育家人,建立潜移默化的公义概念。
  在面对自我世界时,无论身边有伴无伴,熟女懂得享受与自己相处,而不害怕孤独。熟女明白人本就生而孤单,死时独自,人类群居是为以爱相互取暖;所以熟女必须能与完整独立的自我独处,而后才可能与任何其他完整独立的个体愉悦相处。人类的孤独是必然,相爱是福分,群聚是缘深,失落也不过是缘灭。熟女挚情一生,却看淡一切,缘起缘又灭,只盼不枉走此一回。
  水漾熟女
  之一:泡澡
  我喜欢泡澡,在那种脚丫子刚好可以顶到边缘的浴缸里。可能是蒸气让呼吸道舒畅,我会不由自主地唱起歌来,并一边玩着游戏。譬如说:快速摇摆着自己的身体,溅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感觉好像在一叶扁舟中航行,但安全的是水在船里,不在不可掌控的周遭。又譬如用优美的脚趾动作去关掉水龙头,不晓得为什么,这动作就是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欧式独立浴缸中的好莱坞巨星。
  不晓得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自己泡在热水中的身体?我皮肤白,泡在水中更白,但热度又让底下的血液在白肤里透出了粉嫩的红色,没有任何时刻,会比此时的皮肤好看。由于被水包围着,形成另一种奇异的膜,像魔幻写实风格那般细致到很不可信的真实,十分有趣。我曾尝试要拍下那景象,但是摄影镜头一下就起雾。也曾想画下来,但是难度太高,即使现场写生,水也会冷掉。
  常有人问我:“怎么想得出那么多东西来写?”这问题对我来说很奇怪,不晓得怎么回答,只能说:那它就是一直有啊!又有人问:“难道不会有灵感短缺的时候吗?”仔细想想,好像也不会,顶多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破题切入,一边泡进浴缸里,只是这么泡一下,一排排的字就在眼前的隐形屏幕里打出来了。不骗你!真的字会自动跑出来,而不是抽象的什么灵感。真是很方便吧?
  也许套用曾读过的心理学理论,可以将泡澡形容为“在羊水状态般的安全感”,也许吧!不知道,反正只要能让我非常愉快就好。泡澡就像我的梦一样,是我私密、自我、别人没办法来打扰的事情,也许梦中会出现许多人,也许泡澡时也会想起许多人,但是我可以完完全全不必为任何人着想,只是自由自在自己和自己玩,像自闭症的小孩那样。
  之二:泡咖啡
  一杯咖啡能有几种喝法?
  不论是滴漏式、虹吸(蒸馏)式、高压式、滤压式、插电式,或比利时咖啡壶所煮出来的黑咖啡,在加糖和加奶的过程中,就能变化出72种基本款。
  怎么说?光说加糖吧!你可以决定今天要加白砂糖、冰糖,或是棕色的咖啡专用糖,有的咖啡糖还黏成小棒状方便搅拌;若加有维生素味道的维生素方糖块(cube sugar),则可以在半溶解时舀到嘴里含一下,好吃又好玩;加蜂蜜的话会有一种很野(wild)的甜香,加焦糖则是我的爱,而偶尔以巧克力取代糖,得到的是一种快乐的放纵。这样就有7种糖的选择。
  如果再加奶,可以决定用储存期长的奶精粉、奶水(或包装成小盒状的店家用奶精球)、饱足感的奶粉、甜稠的炼奶、罐装喷嘴式或手打式的浓郁鲜奶油、法式咖啡必不可少的鲜奶,或是澳洲人吃养生素食(Vegetarian)惯用的豆奶(即豆浆),以及将豆奶或牛奶加热后打成绵细的奶泡,总共8种选择。
  如果喝黑咖啡(乘以1),或咖啡只加糖(乘以7),又或者只加奶(乘以8),抑或加糖又加奶(7乘以8等于56),全部的组合就有72种。当然这还不包括调制成冰咖啡,或是加了酒成为爱尔兰咖啡、皇家火焰咖啡、香橙龙舌兰咖啡、奶酒咖啡、雪莉榛果咖啡……
  为自己煮一杯咖啡,就可以享用无数种情趣,所以我的生活从不单调。自从许多年前大学毕业后,经营过短短一年的咖啡馆,我的咖啡就不是用来喝的,而是恨不能整个人泡进咖啡里,也经常去泡在人家的咖啡店,想要找寻比我调配的还要好喝的咖啡。年事渐长后,知道再这么酗咖啡将会导致骨质疏松症,所以就把量减为必要的三杯:醒后的早午餐、晚餐后、晚上写稿至文章快收尾前。目前仍努力克制中,希望能达到医生指示的“一天仅一杯”的目标。
  再怎么爱喝咖啡,我对罐装咖啡可是兴趣缺缺。那种打开瓶盖一饮而尽的速简敷衍的感觉,就像一夜情般,顶多不过是爱情的仿冒品,揣在怀里,想要安慰自己它足以暂代爱情,却丝毫说服不了自己,因为拿着仿冒品,就会了解要欺骗自己比欺骗别人更不容易。那种装腔作势的心虚,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倒不打紧,难过的是自己心知肚明。罐装咖啡的广告即使拍得再吸引人,实际喝入口的,也只是“我正在喝咖啡”的自我安慰,因为咖啡和爱情一样,入口之后,幻梦消退,浮现的只是真实的味道。
  熟女36G
  常有人问我:“什么是熟女36G?”对活泼些的人,我会回答:“36G是一种胸围尺寸,熟女胸怀伟大且温暖,必须以36G来概括才足以表达。”
  对正经些的人,我就会说:“取其谐音,三十六计喽!每个熟女都应当身怀三十六计,文功武略,技艺高强。”
  若是熟人,我会给予较深入的答案:“熟女的G点不只一处,全身上下内外至少也有三十六处,才能使得人生高潮迭起,激情处处,永葆快乐幸福。”
  什么是G点?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高潮点,是激情的极致,是销魂的处;准确来说,它是1950年发现它的德国妇产科医师Grafenberg博士的姓氏缩写。自从G博士发表了高潮点理论以来,全球的专家就持续地研究,想要证实或推翻这样的论点;直到前几年,一群意大利科学家终于欢天喜地地在英国期刊上,宣称他们已经确定了G博士的理论。
  他们认为在女性阴道内部上方数公分处,耻骨后方靠近腹部的一块区域,就是G点之所在。当G点受到刺激时,会引发性兴奋与性高潮,性兴奋时史坚氏腺周遭包括阴蒂在内的组织会充血肿胀,类似男性阴茎的勃起;性高潮时史坚氏腺会喷出透明液体,类似男性的射精作用。
  在人体解剖学或妇科医学上,也许这样的发现意义重大,但是对于女性又有何帮助?也许那些男性专家忽略了,女人的灵性凌驾动物性,想要引发女人的性高潮,就必须轻启她的心房,拿捏她的要害;而女人自己更需要了解自己的性感带,才能引导男人为自己带来快慰,或是在缺乏男人陪伴的时候,成为自己愉悦的朋友。
  以下列举36种能引发女性高潮的G点,代表女性向G博士致敬。
  头皮。女人喜欢被轻抚着秀发,因为牵动了头皮上密密麻麻的敏感神经,就会油然生出被疼爱的感觉。如果以指甲轻轻抠着头皮,也会带来一阵酥麻快意。
  耳朵。两只小小的耳朵上,布满了非常多的穴道。平时每天搓揉耳朵可以保健养生,在两情相悦时,对着耳孔呼气,或是亲吻、轻啃耳廓,以舌探入耳内,都很令人销魂。
  嘴唇。唇吻可说是确立亲密关系的象征,因此唇的接触除了生理上是强烈的性暗示,亦为情感上的重要里程碑。
  舌。舌吻也称“法式热吻”,在灵活激动的两条湿热舌头缠斗下,肾上腺素激增,彼此恨不能将对方吞噬。
  牙龈。当舌头探入口内,试着去舔舐对方的牙龈,将得到意想不到的感受,仿佛探索无人曾至的私密地带。
  上颚。以舌尖轻触自己的上颚,就了解那种搔痒难耐的感觉;如果以舌尖去搔刮对方的上颚,犹如启动一头野兽。
  脖子。女人都爱被人以吸血鬼之姿亲吻脖颈两侧,更喜欢在撩起头发后,被探索后颈的发根之处,不论是以唇、以手,都能令女人臣服。
  肩膀。在轻吻肩膀之时,夹杂着些轻咬,温柔与狂野之间的拿捏,可以使得女人欲死欲仙。
  腋下。不论腋下有没有毛发,都是十分脆弱而敏感的部位,甚至连自己都甚少触及;因此当此处被外力侵略,都会带来一阵紧张的兴奋。
  上臂内侧。此处的肌肤柔嫩,因为甚少使用或接触,若以指尖或指甲轻刮,或是抬起手臂亲吻,就如同电流通过般,一阵轻颤。
  肘弯。肘弯血管多,因此常用来抽血或静脉注射。只要血管密集之处,多为敏感带,而且肘弯皮肤细薄,是为情挑的重点穴道,不容忽略。
  胸部。胸部为女性明显的性征,也是效果好的情欲窗口。不论是吻、舔、轻咬或吸吮乳头、双手揉捏等等,循着本能而为,都有激化情欲的作用。
  腰侧。腰部两侧也是平时甚少使用的部位,只在跳双人舞时,才有机会被轻搂。因此,平日过街时绅士风度也扶腰,就能带给女性异样感受,更无论关键时刻的抚摸……
  手。手部是神经丛密布之处,因为许多高难度的细腻动作都只有手才能担任。不论是轻抚或亲吻手掌、手背、手指、指尖,都是传达爱意与情欲的途径。
  臀。抚摸或拍打臀部,都会使女人失去理智,尤其是它会牵动整个私处的神经,是非常强烈且无可抗拒的性邀请。
  背。轻抚女人的裸背,会带给女人微醺的感觉,整个人晕陶陶,可以答应任何的摆布。
  耻骨。当男人面对面地靠上女人的耻骨时,女人的伪装瞬时瓦解。或是以热热的手掌按压,这块神奇耻骨也会使得女人丟弃羞耻感的挣扎。
  髋骨。在许多电影里,当男主角握着女主角的两边髋骨拉向自己时,女主角必定无力地跌进他怀里。髋骨也是启动情欲之钥,突破女人矜持的底线。
  大腿内侧。由大腿根部,顺着大腿内侧而下,隐藏着“媚穴”等多处重要的情欲穴道,不只是情欲开关,亦是治疗性冷淡的必经途径。
  膝盖内弯。此处和肘弯类似,都是皮薄血管多的敏感地带,也是极少触及的肌肤,若懂得“骚扰”此部位,应可称得上调情高手。
  脚踝。女人细细的脚踝,被男人轻轻掌握时,有种难以逃脱的无力感,是扣人心弦且震撼。
  脚底。众所周知脚底密布着各式穴道,因此亦为情欲重点部位。多数人脚底都怕痒,可以增添不少闺房之乐。
  脚趾。若能含住脚趾头,或是抚摸整根脚趾头,尤其是趾趾相邻的侧边,定能达到令人惊奇的情挑效果。
  阴道。毋庸置疑,这当然是正统的G点所在。但在单枪直入之前,还可以手、口进行不同情趣之抚弄,快感不亚于直捣黃龙。不过要小心别对着阴道吹气,以免发生危险。
  肛门。女人大都不喜好肛交,因为怕疼痛;但若以手指、舌尖或羽毛轻触,也许能开启另一扇享乐之门。
  语言。或甜柔、或粗暴、或娇憨、或大胆的枕边细语,也是引发全身快感的利器。有时异国语言更能达到功效,尤其是对方听不懂的那一种。
  叫声。由身体发出的原始语言,就是各式国际通用的叫床声了。这些叫声可以依循身体语言而发,不妨故意夸张一些,将爱的感受让对方明了,也能鼓励对方的亢进。
  音乐。能营造情境的东西莫过于音乐。运用音乐来带动气氛,也是某种心灵的G点。
  味觉。在身体的亲密对谈中,经常涉及舔、咬、吮、吻等动作,因此保持身体的良好味道,让情人的口腔及味蕾可以享用令人愉快的味觉,也实属重要。
  嗅觉。环境的香氛,以及身上的香味,都可以诱发令人想一亲芳泽的欲念,这也是香水在全球热卖的原因之一。
  视觉。视觉的刺激是直接,因此在床第之间,性感内衣、火辣装扮,以及状况优异的身材,都是令人“胃口大开”的重要因素。
  痛觉。偶尔来些不一样的花招,例如小小的虐待,利用痛觉刺激性欲,达到相同的亢奋,也是有趣的享乐。
  触觉。尝试各种物品的质感,例如羽毛、冰块、梳子等等,甚至喷式奶油、蜂蜜、酒,都可以带给身体不一样的触觉,而达到新奇刺激之目的。
  幻想。在关键时刻,想象身上压着的是喜爱的偶像;或者假装是在不同的场景,进行着不同的角色扮演。凭着无边无际的幻想,可以使得性爱天天都新鲜。
  转移。观赏情色影片或书籍,一边将情境转移,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主角,跟随着剧情进行,可以达到另一番微妙的转移式高潮。
  偷情。和情人找一处危险的场所,或是将车子开到野外,在明明不该的地方做爱,将会是别有风情的过瘾游戏。
  猫腻
  生命的流逝,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天亮了,天又暗了,一天结束;等会儿天又亮了,透过我分租房廉价隔间上的一方亚克力制仿毛玻璃的窗。我睁着眼,一直等待光线再度在知觉中移除,想要试试就这么躺着,青春会不会伴随静寂的心就这么枯竭而死?
  他说出决定和我分手后,已经是第6天了。头一个晚上,我以为还可以生气,就耐住性子等他登门。第二天,我忍不住拨了电话,问他为什么可以不在乎我的愤怒?但他说想睡觉,要我别打扰他,就把电话挂了。第三天我已打算原谅他,晚上跑到他的住处,他果然在家,只是侧身看着书,见我来却理也不理一下。我甜笑着腻到他身边,正打算用身体来充塞他的视线,不料他真动了气,正色问我:“你到底想干吗?”
  我想干吗?我想看他把书一丟,管它什么隔天的小考,按捺不住就拉过我来,急色鬼似的扒开我的衣裳,像还没说要分手前那样。难道,就真的分手了吗?一个手势,像被催眠者得到提示忽然醒来,然后将发生过的事全然忘掉?我终于意识到这次分手的真实性,开始在他面前哭了起来。他总算放软声调看着我说:“你不要这样!”我顺势哭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不让他推开,但这又惹恼了他,在用力和我拉扯时爆发开来:
  “你这样是在干吗?”
  被他一吼,我止住了哭,自尊心强要出头。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开始皱起眉头劝导着:“你想想看,如果这个时候你的父母站在门口,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你会怎么样?”我想了想,告诉他我会很尴尬,然后假装没事一样问父母:“你们怎么来了?”他见我平静下来,就继续说着道理,而我也可以接受,于是我们就并躺着聊了许久。聊到后来他转过头对我说:“其实你真的很幽默耶!”我回答他:“对呀!有点舍不得了吧?”接着就开始施展赖皮功,反过来向他推销我的种种好处,劝他取消分手的决定,甚至在他又板起脸来的时候,背叛自尊,装可爱地央求他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什么都听他的。
  这一番死皮赖脸,并没有博得他的同情,他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他的厌烦,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甩不掉我似的。连自尊都被践踏了之后,我什么也不剩了,只有慌得再度落下泪,说出些“不要活了”之类的狠话,没想到他的残酷更加坚决,我也只好假装就要去死了,但冀望他能在我走出门的那一刻再度心软。
  于是我就走出了他的住处,在不知何去何从又没有人来挽留的情况下,真的想到顶楼上,制造一次令他永生难忘的下坠事件。但是我很怕黑,顶楼风又大,我只好满脸是泪地走回租屋处,后来太累就睡着了。
  第四天下课后,我很想拿刀子割腕,但是望着自己白皙的皮肤下,脉络分明的纤细血管分布得如此漂亮,一时又看呆了,而自惜自怜了起来。
  第五天我没去上课,想要等等看他担心的打听或问候。
  第六天,我就决定这么躺着,直躺到请假的室友从家乡回来,发现我这具失去了爱和养分的干尸时,请他过来探望我,他就能懂得比他的绝决更加坚定的,就是我执意的深情……
  当然人要枯竭并不是那么容易,不像室友栽在晾衣服小阳台上的水耕蔬菜,这几天我一疏忽,已经差不多要死绝。我也不是一直都躺着,除了起来上厕所、喝点水之外,只要楼下传来疑似他那台古老的野狼一二五噗噗声响,或是其他机种的摩托车声时,我都会冲到客厅窗边去探看。因为也许他又会像上次那样,半夜喝醉了,还晓得叫同学载他到我这儿来。这样来回冲到窗边,耗尽了我尚存的体力,我终于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好好睡了一觉之后,隔天一早,就到早餐店去吃了一份蛋饼外加煎萝卜糕。
  后来,好几个女孩都跑来告诉我,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和她们深谈了我,而且结论都是:“他真的很爱你!”我实在不懂,爱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却要对别人谈论和我之间的事?不过我也觉得好惋惜,也许正是我不懂得他爱的方式,所以他才必须和我分手。要是时光可以倒转一些些,到我还没搞砸一切的时候,那该有多好?忽然之间,我好像又觉得我懂了!只要我改掉爱吃醋的坏毛病,只要我不要求他给我安全感,那么他一定可以再度接受我!
  带着领悟后的满满信心,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耐性,展开了让他回头爱我的长期抗战计划。我不求任何回报,只要能够远远观望着他,在他需要关怀的时候,托人递上一张温馨的卡片,让他知道有个人永远支持他;我甚至拋弃了面子,让每个认识他的女孩都为我带话,告诉他我正在等待着他。我把以往追求者用在我身上的痴情招数,都拿来试图感动他。我利用远在美国念书的追求者,为我去寻找他喜爱的“LEO”合唱团海报,没想到寄来的却是“Prince”,因为那男孩说“LEO”已经不红了!差点没把我气炸;后来又听说他迷恋上了“菲尔?柯林斯”,这回那男孩总算从美国寄来了正确的海报,当他摊开海报,兴奋地大叫出声时,背对着他离去的我,竟然幸福地落下泪来。
  为了要让自己以单身的状态等待他,只要出现新的追求者,我就会告诉对方,我心中深爱着一个人,还请对方去帮我传达讯息,告诉他我正在等待着他!虽然有许多人都劝我别这么傻,但我一心认定我正在玩一个只有他和我才懂的游戏,别人的告诫我都置之一笑。有一次传出他对新女友动粗的消息,校园里一阵对他的挞伐,我却独独心疼他的孤立,赶紧传了一张纸条给他,告诉他至少有我懂得他的无奈和无辜。
  整整守了他两年,大学毕业前,许多新鲜事渐渐冲淡了对他的执著,而我也结交了已入社会的新男友。毕业后的某一天,电话那端传来他微弱的声音,原来是一直未被他善待的女友,终于决定投向懂得珍惜她的男人怀抱;而从未料到会被人拋弃的他,已经三天未曾进食,要我到他的巷口买些他爱吃的卤味和馄饨面去救他。他搬了家,给了我一个复杂的地址,计程车送我到无法再开进的巷弄口,我就这么硬着头皮,边找边问路地买到了他要的吃食,进到他的住处照顾他,听他描述几天来的心情。我的感觉五味杂陈,但却抵不过对一个弱者基本的同情,毕竟他的处境我曾深刻体会,而我偏不是个和他同样冷酷的人。为他简单擦完澡,安置好让他就寝时,他忽然抱住我,想要献上我曾苦苦等待的、熟悉又陌生的热切亲吻。我避开了他,要他好好休息,然后踏出了他的家门。
  多年后,他曾经询问我和他结婚的意愿。我很好奇地问他动机,他说自从腰椎开过刀后,一直都未能完全复原,和朋友讨论的结果,他们都认为我是适合待在他身边的人选。他还是没变,喜欢对别人谈论和我的事,而我还是觉得不习惯。我笑笑对他说:“我又不是护士!”不禁又想起我曾经扎扎实实如此纠缠过这个人,直到我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一个断了爱的恋人,实在很难想象仍旧恋着他的那个人,是如何在他余生的许多个午夜欢喜或平静的缝隙,莫名蹿出针扎般的点滴伤心,将那凝泪逼成了新沁的鲜血。自此以后,我提醒自己千万小心,别让人落入无法自拔的爱情猫腻,也再不要什么生命的刻骨铭心。

  ……